說完了,他索性對著瓶口喝。
接著,跌跌撞撞出門去。
品碩低看頭,盤算半日。
既然美國西岸有大學收錄,一年的費用也已匯了過去,不如去闖一闖。
成年人的世界不由她受理。
想通了,倒也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母親並沒有出席她的畢業禮。
別的家長都來了,身上掛滿相機攝錄機,不顧秩序,涌到前座取好鏡頭,有的甚至伏到地上。
並且都希望見一見阜品碩。
「你就是名宇中有六個口了的阜同學。九科A級究竟如何考得?平時媽媽給你吃什麼?」
她的父母沒有來觀禮。
回到家,月兌下穿了多年的校服,找母親說話。
方月心抬起頭來,「我要去觀禮。替我拿一套衣服出來,換好馬上去。」
「媽媽,」品碩溫和地說︰「今早已經舉行過了。」
「那可怎麼樣?」她膛目結舌。
「沒關系。」
「你會不會怪我,哎呀,這可怎麼辦?」
品碩把母親擁在懷中,「沒事沒事,你放心,大家都很好。」
到了這種地步,任何人都看得出,方月心的精神出了毛病。
就是這一天,有人來采訪她們母女。
那是一位穿鐵灰色套裝載珍珠耳環的女子,她臉容秀麗,笑容可親,自我介紹︰「我是許方宇律師,這是我的助手喬珊。」
她們進屋子坐下,「品碩,你與母親都需要幫忙。」
品碩呆呆地看著她們兩個,孤苦的她想︰莫非真的有守護天使這回事。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幫我,又怎樣知道我家有困難?」
「喬姐姐是護士,她想為你母親檢查一下,我們不是壞人,你請放心。」
方月心並不拒絕,她輕輕躺下,由護士檢查。
喬珊抬起頭來。只輕輕說了四個字︰「遍體鱗傷。」
許律師震驚,「應該怎麼做?」
「報警送院。」
「不,不,」方月心跳起來,「我要照顧女兒,我不上醫院。」
許律師不禁心酸,事主神智不清,已不知道此刻啟示由女兒照顧她。
品碩依偎肴母親︰「好,不去,不去。」
許律師經聲說︰「品碩,你母親急需救治。」
「我明白。」
「我們有最優秀的專科醫生幫她治療心理及身體上的創傷。」
「你們倒底是誰?」
「我是一個律師,代表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委托人,他差遣我來查探你們有什麼需要,原先我以為最多不過代你往長春藤大學報名,誰知打听之下─發現你們母女……唉,」她無法再說下去。
「那人是誰,為什麼無緣無故關心我們?」
許律師說︰「因為,他說,你也曾經不計報酬地善待過他。」
「我不明白,我听不懂你說些什麼,他倒底是誰?」
「品碩,別研究這些了,勸服母親,送她入院,接受醫療,現在我立刻幫你聯絡寄養家庭,同時入稟法院辦理此事,這里不宜久留,你父親似一枚定時炸彈,隨時會得爆發。」
許方宇對喬珊說︰「你留在這里,我去法院辦理手續。」
許律師走了沒多久,方月心叫痛。
品碩喂母親吃止痛藥。
喬珊試探︰「醫生有更好的止痛劑,我同你去附近醫務所找醫生好不好?」
方月心搖搖頭。
「我送你入院,品碩陪你,你不必怕。」
她忽然清醒了,微微笑,「我不怕,我活該,一切都是我的錯,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不,」喬珊輕輕說,「醫生會告訴你,一切出于不幸,你不是罪人,為著女兒,你需振作起來,馬上離開這里。」
她頹然,「我出走過一次,還不是要返來,打回原形,我走投無路。」
喬珊握住她的手,「不,你听我說,有一個關注小組,數十個成員。遭遇與你完全一樣,你並非唯一的不幸人,來,找陪你去醫院。」
方月心似有頓悟,靜靜聆听。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一把聲音冷冷響起來。
「你是誰?你憑什麼來管我的家事?」
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什麼人。
差十分鐘就可以說服事主到醫院去,偏偏這個人在要緊開頭出現。
喬珊轉來斥責他︰「方女士是一個市民,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你怎可禁錮她。」
胺氏一听,大怒,伸過手來,抓住這名多管閑事的看護手臂,把她拉到大門,硬生生把她推出門去。
喬珊險些摔跤,也顧不得手臂酸痛,她立刻取出手提電話報警,並且不顧危險,大力拍門。
「品碩,品碩,開門給我!」
她听不到糾纏打斗的聲音,于是再撥一個電話給許方宇。
短短五分鐘時間,警察已經趕到,按鈴,拍門,都沒有回應,接看,許律師也奔上來,向警察簡單報告屋內人物身份。
警察決定破門而入。
他們撞開大門,搶進屋內,卻又立刻驚疑地站住不動。
屋子里靜寂一片,客廳一個人也沒有。
警察一步一步走近,終于有人失聲叫說︰「在這里了。」
在工作室里。
那情景真的詭異。
衣架上掛看一襲襲白紗新娘禮服,可是,白色的裙子下腳有點點鮮紅血漬,觸目驚心。
警察撥開白紗,看到一個男子倒在地下,頸項大動脈插看一把利剪,地瞪大雙眼,已無生命跡象。
牆角坐著一個女子,明顯受過毆打。面目浮腫,不能動彈。
警察急召救護車。
這時、許方宇說.「屋內還有一個人。」
「誰?」
「是他們的女兒、快找找!」
警察看急,連同趕到的增援部隊滿屋翻尋。
初時遍尋不獲,均急得一頭汗,終于有女警說︰「找到了。」
許方宇搶進臥室,原來女警蹲在地下,指向床底。
胺品碩匿藏在床底下,身體蜷縮成胚胎一般,頭埋在雙臂之間。
她沒有受傷。
許方宇吁出一口氣,坐倒在地,她發覺背脊已爬滿冷汗。
听到這里,蔣佐明也要抹去額角上的汗珠。
她像與人打過架般勞累,沒想到听故事也會累壞人。
這不是一個尋常的故事,倫常慘變,也不是每個人可以承受。
品碩的聲音像微波一般,「母親被控誤殺,由許律師代表辯護。」
「結果如何?」
「自衛殺人,無罪釋放。事後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
佐明松口氣,「康復沒有?」
「托賴,不過,至今仍看心理醫生、我也是,每周一次,訴說心事。」
佐明握緊品碩雙手,這樣都被這小女孩熬過來。
便田挽看行李出來。
她說︰「我們三人之中,品碩最小。」
佐明問「要走了。」
「我的家即是你們的家,隨時來住。」
「去多久?」
唉見面、就要分手,品碩不舍得。
便田答︰「起碼半年。」
「這一去你就是國際作家了。」佐明由衷地說。
便田漲紅了臉,「你也來揶揄我。」
「不要浪費時間。」
「是,」廣田說︰「我想進修英語,同時學些法文。」
「不,」佐明說︰「我是勸你把握司機找到對象。」
便田別轉面孔。
有司機來取了行李走。
便田陪女兒吃飯。
佐明對品碩說︰「換了另一個律師,恐怕怕沒有這樣順利。」
「這是真的,許律師力證多年來家母飽受虐待,身上新舊傷痕達七十多處,體無完膚。骨折多次。」
位明十分欷噓。
「接著,我看到報上啟示。」
「那由我刊登。」
品碩疑惑地問︰「救我母女于水火的究竟是什麼人?」
佐明答︰「此刻我更加糊涂了,你看我們三人並無相似之處。」
「蔣姐,你願意跟我去探訪家母嗎?」
佐明點點頭,太好了。她想見見這個不幸人。
「她生活還過得去嗎?」
「你親自來看。」
佐明跟她出去。
車子駛往商業區。
佐明問,「你們住這附近?」
「不,請稍候,你會得到答案。」
車子停下來,佐明抬頭一看,只見是一間時裝店,櫥窗內展覽看結婚禮服。
電光石火間她明白了。
任明臉上展露出笑容。
品碩輕輕說︰「那位先生通過許律師,作出投資,開了這一片婚紗店,由家母打理。」
佐明見到小小銅牌上寫著「光」字,多麼巧合,「店名叫光。」
「正是。」
她們也叫他光。
推開玻璃門。她們走進店內。
服務員迎上來說︰「方小姐在店後看人客試身。」
只見一個少女挽著一件禮服裙腳,喜極而泣,「我就是在找一件這樣的禮服。」
佐叫看了,也甚向往。
她忍不往拉起其中一件鍛衣一角,往身上比一比。
「蔣姐姐有空不如試一試。」
佐明微笑低頭。
店員過來,把緞裙自架子取下,往佐明身上披。
那是一件羅傘裙,背心形,沒有多余的裝飾,可是說不出清純飄逸。
佐明看看鏡子里的自己。
身邊的人,會是羅天山嗎?
她接著訕笑,人家好端端為什麼要娶一個獨眼單腿的人。
她一聲不響,把禮服還給人家。
「請到貴賓廳來坐。」
那是一間小小會客室。精致的家具燈飾,小小玻璃櫃里放看各式鑽冠。
有人捧來下午茶,品碩替住明斟茶。
不久,隔壁貴賓廳門打開,一個極之明艷的女郎一邊道謝一邊離去,任明認得那是一個著名的女演員。
一把溫柔的聲音響起來,「品碩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
佐明轉過頭去,與那位女士一照臉,不禁呆住。
她長得與阜品碩一個模樣,分明就是品碩母親,四十出頭,保養極佳,穿一套黑色衣褲,極短頭發。
但是,方月心女士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品碩的敘述中,方月心多年遭到虐打,精神與都受盡折磨,整個人已被徹底摧毀。
她的精神已不健全,軀殼傷痕累累!此刻眼前這個女子卻容光煥發,有紋有路。
她坐在女兒對面。
佐明注意到她短發已經斑白,卻沒有染回原來顏色。
驟眼看,還以為是流行這樣,並不覺異樣。
經過那麼多,仍然能爬起來重新做人,真不容易。
不知會不會有人痛恨她如此若無其事,因為,連佐明都深覺詫異。
說不到兩句,已有助手來催,說是客人在等。
「蔣小姐多坐一會兒,隨便參觀,晚上一起吃飯。」
品碩看著母親的背影。
佐明說︰「她康復得很好。」
誰知品碩卻感慨地回答︰「也難怪你這樣說,不是最親近的人。看不出來。」
佐明揚起一條眉毛。
「除出這家店,她也不記得其他人與事。」
「啊。」
「心理醫生想盡辦法,仍然無法令她恢復正當記憶,不過,那些人與事,又記來做什麼?」
能夠忘記,真是幸運。
「所以,你看她像個正常的人,是正確的,不過,她身體之內有些部分,已經死亡,也是事實。」
佐明低頭,無限欷噓。
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失去的肢體,再也長不回來。
年輕的品碩露出異常寂寥的神色來。
佐明忍不住又握住了她的手。
「這樣子結局,已是最最理想。」
「她的面孔經過一年來多次矯形,才恢復舊貌,右前臂部有點微微彎曲,醫生說也不必理會了,龐大費用,都由許律師代為支付。」
佐明點點頭,「我知道,我與廣田的情況也相同。」
品碩問︰「光是什麼人?」
「我越來越糊涂。」
「有一句話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許律師說過︰光無條件地幫我們母女,是因為我也曾經幫過他。」
佐明抬起頭來。
「品碩你曾經做過善事?」
「沒有呀,我有什麼能力,佐明你呢?」
性明在腦海里不住搜索。「我唯一做的善事,是通過宣明會助養過名兒童。」
「再想想。」
「還有,就是偶爾捐贈奧比斯飛行眼科醫院。」
「沒有了嗎?」品碩有點失望。
佐明搔搔頭,「給你提醒,我真得加油努力做點好事。」
品碩說︰「你不是常常到康復會教踢球嗎?」
「那不算什麼,況且,不過是近一年的事。」
她們用手托任腮,一點頭緒也沒有。佐明終于告辭。
「蔣姐姐,一起吃飯好不好。」
「今天你媽媽好像特別忙。」
店堂有攝影記者在取鏡頭,佐明覺得寬慰,沒有什麼事比看見劫難後的女子重新站起來更令她高興。
佐明在廣田家晚飯。李和也在,他有點食不下咽。
趁廣田走開,佐明輕輕說話,她的聲音其低,似自言自語,但她相信李和可以听見。
佐明這樣說︰「還等什麼,還不一起去。」
李和的聲音日也很低︰「她沒叫我。」
「你要自發自覺提供服務呀,還要等誰苦苦哀求你?一架打印機都比你聰明。」
李和似有頓悟。
「還不快去訂飛機票。」
李和問︰「我會成功嗎?」
「在這種時候,還計較得失?」佐明生氣,「活該你一無所得。」
李和立刻站起來,「是,多謝指教。」
他馬上到電腦前去訂飛機票。
便田走近來,「佐明,有空來探訪我。」
佐明看著她,「廣田,你有無做過什麼好事。」
「我?」廣田啞然失笑,「我做的最大好事,便是努力不使自己成為廢物。」
「廣田,你太謙虛。」
「不不,佐明,在我短短前幫生中,我太過致力男女私情,浪費時間,一事無成。」
她深深嘆口氣。
佐明笑,「現在還有什麼遺憾?」
「你說得對。」
這時,李和過來,輕輕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佐明替他開門。
他說︰「我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同廣田一班飛機,你可別告訴她。」
「我懂得。」
李和匆匆走了。廣田說︰「這人怎麼了?整個晚上怪怪的。」
片刻,門鈐又響。
便田說︰「莫非忘記帶什麼。」
她去開門,一看,立刻關上,臉色大變。
門鈐不住地響。佐明知道不妥,她站起來沉聲問︰「外頭是誰?」
便田半晌才說︰「那個澳洲人。」
呵,終于找上門來了。
一個人名成利就之際,總有從前假裝不認識他的人找上來。
佐明立刻替好友出主意︰「只得兩個辦法︰一,讓他進來─有話講明白,二,報警。」
便田抬起頭來,「報警。」
「你已是個成名人物,不怕名譽受損?」
門鈐不住地響,叫人坐立不安,工人與孩子都驚駭失措。
便田答︰「名人也是人。」
佐明點點頭,拿起電話,通知派出所。
人到一會兒,門鈴停止,外頭有騷動。
很明顯是別察來了,那人用英語大喊︰「我會招待記者!」
接著,警察在門外問︰「可以與屋主說幾句話嗎?」
那兩個警察一進門就訝異說︰「咦,是王廣田小姐。呵,還在蔣佐明小姐,兩位都是我家小女的偶像。」
便田低別說了一遍因由。
警察沉吟︰「明早我們護送你去飛機場。」
「請早點休息。」
門外有警員站崗。
「暫時離開本市也是明智之舉,」佐明說︰「久無聯絡,澳洲人找你干什麼?」
沒想到廣田這樣幽默︰「一是來說我愛你,二是來討點好處,你說會是哪一樣?」
連佐明都苦笑。
她把這件事通知文樞。
文樞答︰「不怕,我們人強馬壯,會得好好應付他,王廣田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弱女。」
佐明問廣田.「听見沒有?」
便田看看窗外,陷入沉思。
佐明嘆口氣,「有些傷口,永不復原。」
文樞答︰「她已經做得根好。」
當天晚上,她們倆都沒有睡好,不久天亮,廣田起來梳洗。
接著,保母與綿綿也準備妥當。
她們一行人到樓下,司機與文樞已經在等。
便田不見李和,心中不安,只是不出聲。
警員一路送他們出大路到飛機場。
便田緊緊摟住女兒,一臉凝重,直至一個箭步奔入候機室,她才松口氣。
難怪她會害怕,有一條毒蛇正欲尾隨而來。
品碩也來途行,獨獨少了李和。
便田終于問︰「李和呢?」語氣有點憔悴。
後邊有一把聲音,「在這里。」
便田轉過頭去,看到高大強壯的他,不禁心一寬。
他說︰「讓我幫你抱綿綿。」
便出把孩子交給他,才發覺雙肩已酸軟得抬不起來。
李和跟著她們走。
文樞對他說︰「咦,你好回頭了。」
李和微笑,「我也有飛機票。」
文樞怔住,「你也一起去,你告了假?」
「我同老板要求停薪留職。」
便田停止腳步,轉過身子,忽然與他緊緊擁抱。
李和運氣好,時機湊合,澳洲人的出現成全了他。
佐明高興地看看他們結伴離去。
她與品碩回到市區,因沒睡好,找個地方喝咖啡。
佐明詛.「他們總算成為一對。」
品碩問︰「你呢?」
佐明笑,「你懂什麼,老氣橫秋。」
品碩不出聲。
佐明的電話響,是羅天山找。
「喝咖啡也不叫我,我馬上來參加。」
十分鐘後他就出現了,品碩機靈地說.「我去上課。」一邊笑一溜煙般走掉。
羅天山坐到任明對面,「那可愛小女孩是誰?」
佐明微微笑。
「你沒有看到新聞吧。」
「什麼新聞?」
羅天山說.「我也曾想過,是告訴你還是讓你無知,但我們是成年人,應有勇氣。」
佐明看看他,「講了一車不相干的哲理,倒底是什麼新聞。」
羅天山取出一份剪報的影印本,「你看這個。」
佐明取餅剪報,看到一行頭條︰「商人唐志成在三藩巾魯莽駕駛殺人罪名成立被判入獄五年。」
唐志成,呵,是他。
他仍然在開快車,可見蔣佐明悲慘的遭遇並沒有叫他警惕,不過像過眼煙雲,他到了另一個埠。從頭開始,依然故我。
休明再看小字,日期是三日之前。
「同車女友珊蒂澤臣父母稱法律公正,但是卻無法召回女兒生命,當日唐氏經測試體內含酒精量超標準三倍以上。」
羅天山說︰「這也許是一種解答。」
佐明垂頭,「已是很遙遠的事了。」
「你已忘記?」
佐明豁達地笑,「是,全忘記了。」
是其的嗎,當然不是,但是又何必句句講可怕的真話。
「佐明,許律師請我們去觀禮。」
「我好想去湊這個熱鬧。」
「那麼一起去吧,大家一起逛倫敦夜市,我帶你去參觀跳蚤市場及博物館。」
「我只想到湖區去一趟,看一看那處漫山遍野的水仙花。」
羅天山終于這樣說︰「我最佩服你沒有一絲苦澀。」
佐明微微笑,一抱怨就不能重生。既然與死亡之神打過招呼,其余一切也不必計較。
連小小胺品碩臉上都有種泰然,何況是廣田與她這兩個姐姐。
接著幾天,佐明一直留意還有無人對她報上啟示有回響。
沒有,就她們三人有同樣遭遇。
佐明收到文樞電郵︰「簽名講座席無虛座,打破種族界限。」
佐明微笑,去得是時候,正當遇上洋人想鼓吹世界大同的好機會。
她與天山帶著阜品碩一起出發去探訪許方宇律師。
他們到的那一日,婚禮已經舉行過了,許律師故意沒把正式日期告訴他們。
但是卻補請喜酒,原來她與新婚丈夫關永棠共同打理一力小小農莊式酒店,十五間房間,正好招待他們,設施應有盡有。
許律師笑說︰「最要緊的還是衣食住行。」
羅天山也笑,「衣食足而後知榮辱。」
這都是最實在的話。
婚後的許律師精神奕奕,她說︰「感覺踏實,該結婚的都該結婚。」
這樣過分看好婚姻。大家都不敢贊同。
「怎麼不見關先生?」
「他到法國羅華谷去選焙葡萄酒。」
嘩,多麼風流的營生。
照片中的他卻是個外型普通的中年人。
大家有點失望,但是不敢說什麼,也許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莊園酒店食物豐盛,服侍周到。
敖設一間小小按摩院,廣田說師傅手力一到,好比進入仙境,混身肌肉放松,再無怨言。
小品碩忽然說︰「我一生人最快活是現在了。」
便田微笑,「品碩一生人還早看呢,以後想必有許多更高興的日子,我一輩子最開心是現在才真。」
佐明答︰「我也是。」
羅天山與李和亦異口同聲槍若說︰「我也是。」
許律師訝異,「真好笑,這小旅館也太有功德了。」
大家坐在酒店的會客室里,各人的手臂都搭看各人肩膀,他們已成為知己。
便田笑,「的碓因為我們愛上了這間酒店。」
羅天山忍不住說.「我還有一個願望。」
住明別轉面孔,佯裝沒听見。
羅天山靜靜離座走到花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