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穿上藍白拖 第4章(1)

馮知花追思會過後,白雪又一連兩天失去藍海的消息,據席大維說,藍海需要靜心休養,畢竟從接到這個案子到終了,藍海的睡眠時間極為短缺,似乎還因為勞心勞力過了頭,連日重感冒發燒,再加上出現了失眠的癥狀,必須依賴安眠藥才能入睡。

白雪一听心驚,腦海里全是那日韓霜沖著藍海唾棄咒罵的畫面。

這件事情一直在她心底不上不下地擺蕩,基于關心藍海的沖動,她便向席大維要了藍海住家的地址。

「你要藍總監的地址?」席大維挑眉。

「嗯,覺得他現在狀況似乎不是很好,我去看看他。」白雪沉靜一笑,總覺得自己每回都得經過席大維的審問才能與藍海見面,他的護主姿態實在過于強烈,這讓她感到很有趣。

「喔,白雪小姐,你可以不要這樣看我嗎?我其實也不想這樣龜毛,但是藍總監真的很不喜歡有人去他的住所打擾他,之前就發生過一次,結果我們家總監因此大發雷霆,所以恕小的斗膽……」席大維想起那次經驗仍舊心有余悸。

白雪佯裝一臉苦惱。「可怎麼辦呢?藍海說過如果我想找他,隨時都可以啊。」她暗自吐了吐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席大維陷入極為掙扎的境地,心里琢磨著藍海對白雪特別看重的態度,最後終于松口答應,忐忑不安地將藍海家的地址告知白雪。

向來是行動派的白雪一從席大維手中接過地址,立即開著她的小白車上山去,在車子尚未駛入山路,韓霜的電話便來了,她開啟藍芽接通電話,沒想到電話彼端傳來韓霜一聲疊過一聲的哀嚎。

「小——雪——」

白雪好氣又好笑,邊注意著路況,邊回道︰「我听見了,有什麼事情快說,我在開車。」

「開車?你不上班要跑去哪里?」韓霜問得有氣無力。

白雪想起韓霜對于藍海的厭惡,于是避重就輕回道︰「去山上出公差啦。」

「喔……那個……」韓霜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又繼續開口說︰「藍海還好嗎?」

白雪心里打個突,「你問他做什麼?」

「就是……哎,我那天不是去參加追思會嗎?結果、結果後來才知道,知花的死並不是因為藍海啦。」韓霜嬌嗓充滿懊惱與後悔,她又是一陣唧唧哼哼的悲鳴,顯示自己正身處于懺悔地獄里受盡煎熬。「知花的媽媽告訴我,藍海是知花從小到大最崇拜的鄰居哥哥……我後來才知道,藍家有一棟別墅就在知花家隔壁,那天我也在追思會現場看見藍海他媽了。」

「你不是說知花是因為他才自殺的嗎?」白雪疑惑提問。

「我們圈子里的人都以為是這樣啊!那陣子藍海每天都送她一束花,每一束花都有一張卡片,我們以為他們兩個人在熱戀嘛!知花那時每天都很開心,直到有一天,藍海的花不再送來,知花愈來愈消沉悲觀,我們以為她失戀了,就……」韓霜想起自己那天給藍海的巴掌問候,聲音愈說愈小聲,到最後幾乎低到自動消音。

「喂?你還在嗎?所以結果是怎樣?」小白車駛入山路,白雪沒听見韓霜的回話,以為山上通訊差,不禁揚高聲音問。

「哎!那麼大聲干麼!嚇我一跳。」韓霜嘟囔道︰「馮媽媽跟我們說,知花有一位交往很久的男朋友,那個男朋友在她成為模特兒後,開始對她變得冷淡,藍海知道了以後,才每天送一束花給知花為她加油打氣,後來她男朋友以為知花有了追求者,又開始對知花熱情回應了起來……直到藍海不再送花束的那日,知花發現了她前男友劈腿的事實。」

白雪一愣。「劈腿?」

「是啊!那個爛男人,對知花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劈了腿也不敢承認,最後是第三者找上知花……結果听馮媽媽說,那男人選擇了第三者,知花她對前男友用情至深,甚至把對方當成結婚的對象,知道自己被背叛又被提分手,一時禁不起打擊……」獲知全面真相的韓霜不勝唏噓。

「所以,你誤會藍海了。」白雪抿嘴一嘆。

「小雪,我後悔死了,我、我應該要登門向藍海道歉的,還是你覺得我先送個賠罪禮給他比較好?你知道他喜歡什麼嗎?還是——」

「我現在正要去找藍海。」白雪一時間百感交集,想起藍海遭人誤會卻全盤擔下了所有,不解釋、不澄清,那樣的藍海教她感到一絲心疼。

「啊?你要去找藍海?去哪里找他?我也一起去——」

「韓霜,我現在是要去他家,他似乎不是很喜歡有人去他家拜訪,其實我也是冒著被他趕出家門的可能去的。」白雪截斷韓霜的話,「所以你等我確定他現在的狀況再告訴你好嗎?」

「什麼狀況?」

「他現在狀況似乎不是很好……」白雪直言。

「噢……我該死,一定是因為我那天——」韓霜話才說到一半,兩人的通話便突兀的中斷。

白雪錯愕,檢查了一下手機,這才發覺自己手機早已沒電,想到出門時忘了帶行動電源或備用電池,不免蹙起眉頭,正暗罵自己不改迷糊本性,正行駛上坡的小白車突然車身抖動地一頓一頓,漸漸使不上力般速度緩了下來,她心一驚,打偏方向盤往山坡路邊駛去,車才一靠邊停好,小白車也正巧喘了口氣熄火了。

白雪長嘆,認命般下車開啟引擎蓋檢查。

電瓶?水箱?還是發電機?

前陣子小白車曾經也有過一次狀況,那時她就該開去汽車維修廠才是……正當白雪在心里嘀咕犯愁之際,一滴雨滴悄悄打上她的臉頰,接著兩滴、三滴、四滴……她抬頭瞧著烏雲密布的蒼穹,眼神哀怨。

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艷麗,長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

手機鈴聲瘋狂歌唱,一只大掌在黑暗中胡亂模索,終于在床頭角縫尋著,睡眠不足的男人眯著干澀雙眼看著來電顯示,他不耐煩蹙起眉頭,嗓音喑啞破碎,「有什麼事快說。」

而另一只手順手撈起了擱置在床頭的耳溫槍,下意識往耳內塞。

「總監,請問……白雪小姐到你那了嗎?」席大維深吸了口氣接著憋氣,做好被藍海炮轟的心理準備。

嗶嗶——藍海眯起雙眼,直瞪著綻亮刺眼的螢光數字38.6,思緒一頓,從睡夢中被擾醒的腦袋還來不及運轉,話已先問出口,「‘白雪小姐到你那了嗎?’你問這什麼話?」

「因為她今天下午說想去探訪你,又跟我說,你跟她說過只要她想找你,隨時都可以,所以我就把你家地址給她,還交代她人到你那之後,務必要給我一通電話,可是人已經出發兩三個小時了,我打她電話都打不通,只好打電話給你了。」席大維一口氣報告完畢。

藍海思緒快轉,將席大維拋出的訊息匯整出重點,直問︰「她下午什麼時候出發的?」

「嗯……約莫是五點半左右。」

藍海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眉心打結,他翻身坐起,以驚人意志力強迫自己忽略頭暈目眩的難受,將手機夾在耳肩,雙掌輕拍,床頭電子時鐘立刻亮起,見時間顯示為19:45,臉色不禁一沉。「這里山路不好走,你知道她是怎麼來的嗎?騎車還是開車?還是有人載?」

席大維抖了下,回道︰「她說她會自己開車……」

「你怎麼不開車送她過來?!」藍海心浮氣躁,察覺電話彼端的席大維因他難得的怒氣而倒抽一口冷氣,他閉了閉眼,按壓悶痛的額角,深吸了口氣再吩咐,「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抱歉,你先替我查一下白雪的家人朋友,看看是誰最近一次與她聯絡,找到了先回電話給我。」

「是的,總監。」席大維屏息,被藍海嚴肅的態度感染而開始緊張。「總監,白雪小姐她……不會有事吧?」

藍海動作飛快地套上外衣,踏出房間撈起鑰匙往車庫疾走。「我先沿著山路往下找,看看會不會踫上她,誰先找到她就互相通知一下,先掛了。」也不等席大維回應,藍海將手機往車內一丟,轉動鑰匙便將車駛出車庫。

車子剛駛出室外,豆大的雨滴接連攻擊,藍海一愣,開啟雨刷來回搖擺,勤奮滑掃糊成一團的視野,他拐彎往山下開,心里愈是焦急,沿途朦朧濕漉的景象顯示下雨時間已非短暫,倘若白雪是下午便開車上山,最有可能的是被雨勢困住而迷失了方向。

有可能是GPS出了錯,抑或是視線不清而開往另一條叉路?藍海忖度,邊將車子繼續開往山下。

懊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藍海抿唇,渾身發麻地胡思亂想,想到她獨自一個女孩開車前來尋他,若是真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意外,那該會是多麼害怕恐懼?

藍海愈想臉色愈是發白,就連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掌也微微發顫,他腦海不斷浮現白雪那張可愛的溫暖笑臉,一顆心揪得不能再緊,直到雙眼觸及對向的一抹白影時,沿路精神緊繃的他忍不住低叫了聲。

那是什麼?!

他惶惑不安地緩下車速,此刻車內寧靜得只剩下雨刷聲以及雨聲,他居住的這片山區傍晚過後多半人車稀少,遑論此時已近八點,在確認前後對向皆無來車,他大膽將車子停下,就見那抹白影疾速飛至他車窗邊。

啪!

一雙手掌直拍在他駕駛座的車窗上,藍海頓覺毛骨悚然。

「啊!」見鬼啦!藍海驚叫。

砰砰砰砰砰!

車窗上那雙手掌開始急促拍打,藍海皺眉,當拍打聲停下後,他將臉貼近車窗想再看仔細,赫然對上一雙緊貼在窗外的眼。

「啊!」藍海二度驚叫。

「拜托幫幫忙!」

窗外出現了模糊的求救聲,藍海腦海浮現一百萬個深山夜里鬼打牆的故事,心里縱然百般不願意開窗,但摁著開關的手指卻不听使喚的動作了,莫非是他發燒體弱陽氣虛才會出現這等中邪舉動?

藍海臉色刷白,閉上雙眼不敢直視窗外,腦海里想像千百萬種各式各樣青面獠牙的鬼怪樣貌。

只是車窗一搖下,雖沒有他想像中驚悚萬分的鬼片劇情,卻也相去不遠。

「嗚……」一陣淒楚啜泣灌入耳內,直達他腦門,令他渾身發毛。

是女鬼來索命嗎?

「藍海?!」

女鬼還知道他的名字?!藍海將臉撇開,正打算踩下油門往前沖的下一瞬——

「二哥!我是白雪啦……」

女鬼的名字還叫白雪!不對!白雪!是白雪?!

藍海雙眼乍睜,扭頭看向車窗,就見白雪渾身濕淋淋,可憐兮兮成了只落湯雞的模樣。「白雪?!你……你怎麼會用走的?!你不是開車嗎?!」

她抽抽噎噎,以手背不斷擦拭眼淚雨水。「我……我的車子……半路熄火了……停在……停在……半山腰……」她放聲大哭。「我以為……我以為你家很近……用走的……應該也走得到……嗚……」

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竟心疼得跟著她一起鼻酸。「你先別說話,上車!」

她用力點了點頭,小跑步至副駕駛座,卻在進車子前猶豫了下。「我會把你的車子弄濕……」

「現在還管這個!上車!」他好氣又好笑,直接彎身將她拉入車內,再往後座撈了件他個人的薄外套往她身上拋。「先用這個把頭發和身體擦干。」他動作迅速地將車內空調溫度調成暖氣,再次踩踏油門將車回轉,直奔山上。

她吸了吸鼻子,直到暖氣漸漸起了作用,驅走了那不知因淋雨發寒或是深山夜里獨行恐懼的顫栗。「……謝謝。」

「不用客氣。」他無奈輕嘆,「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的車子熄火了,應該是發電機壞了……」她扁嘴哀怨道,「我的手機也沒電了,那時候大概是六點左右,天色已經漸暗,本來我待在小白……喔小白是我車子的名字,本來我待在小白旁邊想要攔車,可是沿路經過的車子很少,如果有車子經過,也都是開很快……我一個人在原地等了快半小時不耐煩,想說撐著傘走路到你家也可以……」

她哭過的嗓音帶著濃濃鼻音,令人心生憐惜,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柔聲問︰「你的傘呢?」

「剛才雨勢太大,山風過強,被吹走了……」她說得幽怨郁悶。

「……」他忍不住想為她掬一把同情淚了。

「大家都好沒同情心,看到我這個弱女子走在山路上,都沒有人要見義勇為。」她憤憤絞著手指。

他噗哧笑出聲。「見義勇為不是這樣的用法。」

「不然?」她斜睨他。

「你應該要說,‘都沒有人要出手相救’才對。」他眉眼釀入暖和的笑意,一瞬間令僵硬多時的五官舒展開來,令他心生奇異。

「只有你是好心人,二哥。」她由鼻腔發出的可愛單音引來他的矚目,她以為他對于她的稱贊頗有同感,便憤慨地接著說︰「你真的是好心人,所有車子看到我都是加速開過去,沒有人像你這樣是把車子停下來的!真的!我發誓!」

他嘴邊笑意不斷擴散,眸光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往她身上飄去。「你自己看看你穿成什麼樣子?」

被他這麼一說,她俯首一瞧,這才察覺自己今天難得穿了一套無袖連身白色長洋裝出門,像是意識到什麼,她臉上浮現尷尬,問︰「該不會……大家都以為我是女鬼吧?」

對于她的後知後覺,他又是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就連我也差點被你嚇到三魂七魄都快散了!你剛才往我這邊跑得那麼快,我還以為你是飛過來的呢。」

她模模鼻子,「好不容易有一台車子在我眼前停下來,我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當然是死命的跑過去求救啊。」

「你這樣的行為真是太危險了,荒郊野嶺的,真的很有可能會踫上壞人。」想起整路尋人時那些糟糕透頂的聯想,藍海臉色一沉,就連語氣也嚴厲了幾分。

「我會跆拳道。」她皺鼻。

他嘴角抽了抽。「會跆拳道就不是女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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