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穿上藍白拖 第9章(2)

听著兩位女士的話題全繞在孩子們身上,藍海退開了步伐轉身離去。

他再度點開手機螢幕,看著自己傳給白雪的訊息——在忙嗎?這幾日都沒能和你說話見面,很想你,記得別累壞了,有空想想我,我等你電話。

已讀不回,還是已讀不回!

他一臉煩躁,來回踱步,耳邊不斷反覆回響嚴薇的那句話——前日凌晨三點,那個合伙人送她回家,兩人還在家門口聊了好幾分鐘……

季洋和她一整日都在花店里處理公務,一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幾乎黏在一塊,究竟還有什麼話能夠讓他們在凌晨三點站在家門口前聊了好幾分鐘的時間?!

而白雪竟然連一分鐘都不肯撥給他,她母親甚至還不知道他與白雪的關系!

白雪到底有沒有重視他?!有沒有重視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逼自己必須冷靜,但該死的他根本冷靜不下來。

只要對象是季洋,他就連冷靜半秒都嫌多余!

藍海在雪季花藝店前的那條馬路上開車來回繞了好幾圈,從小圈繞到大圈,再從大圈繞回小圈,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大概花費了他將近兩、三個多小時,接著他又開車去把油箱加滿,瞥了一眼丟在副駕駛座上的沉默手機,他深深吸了口氣,再看了眼時間。

晚上八點。

一天的時光被他消磨殆盡,他挫敗地找了地方將車停好,佇立在雪季花藝對街,凝望那扇潔淨的透明窗。

偶爾他會看見白雪的身影來回穿梭,還有其他工作人員交錯在店里忙得不可開交。

他看見雪季花藝瓖嵌著片片雪花的招牌燈暗,看著一個又一個他不認識的工作人員對著店內仍勤勞埋首的白雪揮手道別。

他看著白雪疲憊地打著呵欠,笑眼彎彎,朝著那些下班離去的人用力揮手握拳,像是在為辛勞一日的伙伴們打氣加油。

燈,只剩店里那盞鵝黃,透過最後一位工作人員下班時開啟的門縫,他瞧見她正以手背揉著眼皮,那模樣嬌倦,惹得他一陣心憐又心軟,他欲抬步穿過街道走上前,卻因再次盯見毫無訊息的手機而停下了步伐。

再抬眼,季洋的身影再次伴在她身旁。

他們肩並著肩,手中互相拿著紙張認真討論,她的身影剛巧被門掩住,透過那片以鮮花為牆藤葉為襯的玻璃窗,季洋正彎腰為她檢視雙腳,再將她攙往窗邊向外的座位。

那里擱置兩張純白高腳椅與原木打造的長桌,他與她坐在上頭,攤開了手中無數紙張彼此交換意見,再拿著筆在對方的資料上圈畫。

藍海再也忍不住,跨步越過了街頭,走至那片玻璃窗前。

然而投入在資料中的他們卻始終沒有發現他。

他曲指,在她面前的那扇窗叩了叩,季洋與她同時困惑地抬起頭,當他看見她乍綻的驚喜笑靨,壓抑在心里一整日的郁悶、嫉妒奇跡似的消散,僵硬繃緊的嘴角柔軟地彎成一道屬于溫柔的弧度,他靜靜杵在原地,盯著她雀躍地從高腳椅起身,翩然朝他而來。

叮鈴。

店門上的風鈴今晚他不知听了幾次,這次揚在耳畔卻是特別的悅耳動听。

白雪喜孜孜走到他面前,仰起頭凝視他,而他一直很喜歡她以這樣的角度看著自己。

「你怎麼來了?」她低呼,問完後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笑容里添入了歉意。「啊……我忙到忘了回你Line了,你有在等我電話嗎?」

藍海誠實點頭。「等了你一整天。」

「對……對不起。」她內疚,「所以特別過來店里找我嗎?」

他嗯了一聲,「你還在忙?」

「是啊,還有很多事……」她無奈苦笑,身後又傳來門開的風鈴聲,回首一瞧,就見季洋正走了過來,想起自身的責任,她連忙交代,「季洋,我和藍海說一下話,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藍海嘴角笑容隱去,雙手叉入褲袋,強忍著想將她帶走的沖動,他雙眸直視著同樣一臉疲憊的季洋。

「白雪,這幾天也夠累了,今天早點回家吧,剩下的資料我來整理就好。」季洋朝藍海點了點頭,以眼神示意藍海他的明白。

「可是——」想起那些尚未整理完的客戶資料,白雪根本無法放心下班,但季洋卻像是打定了主意,甚至還將他為她整理好的包包遞到她手里。「那些工作——」

「人的身體不是鐵打的,先休息吧。」季洋溫煦一笑。「睡飽了明天再來上班,不要逞強,趕快回去,晚安再見。」一口氣叮嚀完畢,他看向目光深深的藍海,沒打算再招呼他便轉身離去。

「季洋——」白雪欲抬步追上,手卻被身後的藍海鉗住。

「我送你。」他刻意阻止了她要追上的步伐,更阻止自己沉陷在恐懼不安的情緒里,他不要她再接近季洋,至少在他面前,他不允許。

「藍海,你不知道,我們年底的案子真的——」心思全懸在年底工作的白雪話說到一半,忽覺手腕一陣痛,他攥握的力道愈收愈緊,她不解地停下解釋盯著他。

街燈斜照,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而他俊逸沉郁的半張臉龐深陷陰影之中,更彰顯了他內心隱隱壓抑的怒氣。

「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藍海?」她訝異,感受到他的脾氣,眼前的男人剛才還對著她笑得一臉溫柔,怎麼轉眼間就變臉了?

藍海看見她眼底藏不住的驚疑,心揪了下,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得既幼稚又無知,但今日下午她母親的話卻像條纏來纏去最後打成死結的棉繩,將他的心捆得窒疼。

察覺她的掙扎,他頹然松手,黯然道︰「你先去忙吧。」說罷,他轉身便要離去。

他必須沉澱一下紛亂的情緒。

「藍海!」白雪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奔上前握住他的掌。「你怎麼了?」她走過他身側,想要透過街燈看清他的神色。

「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先別管我了。」藍海長嘆。

一時之間,白雪左右為難,他一副「你要是真的不管我,我就會怎樣又怎樣」的模樣,要她怎麼可能真按照他的話去做?!

「你可以先把心里面憋住的話跟我說嗎?你這個樣子要我回去工作,我也不會安心的。」

「我才沒有憋住什麼話!」他被她無可奈何的語氣激怒。「你想去工作就工作!你想和季洋一起就一起!你讓季洋送你回家就送你回家!連你媽都覺得季洋就是你喜歡的人我也都隨便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她驚得嘴一張又一張。

見她沒有任何一句要反駁的話,發泄完的藍海懊惱地嘖了聲,想要掙月兌她的手離開,卻又被她扯住了步伐。

「做什麼?!」他挫敗地低吼。

「你怎麼知道季洋送我回家?」這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問題。

「你媽說的。」

「我媽?你今天有踫到我媽呀?」

「對!」他回得氣惱。

白雪沉默,靜靜凝視著焦慮又煩躁的他,兩人五日未見,而五日來,她為了工作忙得焦頭爛額,根本分不出心思與他聯系,偶爾手機傳來他關切的訊息,她抽空覷了眼覺得心暖,後來還是因為工作而分神。

眼前的他,像是被思念逼急的困獸,無法自我安撫,就只能沖著她這個惱得他神經緊繃的罪魁禍首發泄。

厘清了他今晚的行為,她雙手像藤蔓般攀纏他的臂,低問︰「那今天晚上換你送我回家?」

藍海卻拗起了脾氣。「不要!」

她扁嘴,問︰「真的不要?」她放松攀抱他的力氣,試探道︰「那我回去繼續加班了喔……真的回去了喔……我真的要回去加班了……」邊說,她再松了松手,下一瞬,他立即伸臂攬緊她的腰,她憋住笑,抬眼睨他。

「我才不要送你回家。」他撇嘴。「五天沒見,今天還特別空了一整天等你要約會,結果見沒多久又要送你回家……」

「那你想去哪里?」她直接問。

「看電影。」他悶聲回道。

「好啊!午夜場嗎?」她爽快答應,見他頷首,但神情依舊不暢快,再想起他剛才提及今日有遇見媽媽的事,思緒一轉,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直到彼端響起回應,她瞅著他,一邊說著電話。

「喂,媽……我今天晚上晚點回家……不是加班……是和男朋友去看電影……不是,不是和季洋……和誰?我男朋友……姓藍……嗯,改天找機會把他帶回家讓你瞧瞧,好……你不要等門了,先去睡吧……哎呀,才剛交往而已,正在熱戀啦……嗯,我會好好休息,晚安,媽,Bye。」

他仔細聆听她吐出的每一個字,嘴角愈彎愈高,雙眼愈來愈眯,見她遞來的調侃眼神,他不自在輕咳,將臉撇開,那顆名叫快樂的小石頭毫無預警投入心湖,漣漪一圈圈似地蕩漾圓圓滿滿的幸福感。

「我講完電話了,帶我去看電影吧!」她將頭依在他臂上,像只無尾熊勾抱他健壯的手臂往前走。

「你想看什麼電影?」他嗓音像是浮在摩卡上層的鮮女乃油,泛著巧克力的誘人香甜,令她忍不住側目看直了眼。

她只不過是打了通電話和媽媽報備而已,就能讓他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看樣子她這幾日的確是將他冷落了。

「嗯……最近有一部很感人的電影叫什麼……」她思索著,看見背後探照而來的街燈將兩人相偎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抿嘴笑開,「噯,不管啦我想不起來,到電影院再討論好了。」

藍海情不自禁俯首竊吻,喜歡她的笑,更喜歡她慵懶撒嬌的神情,也是,無論是什麼電影,只要有她相伴,都好看。

白雪打了一記呵欠,在坐上他的車往電影院出發的路途上,抵不過沉重的疲累感,沉入黑甜夢鄉。

大自然的蟲鳴聲,夏夜晚風輕捎過窗欞的溫柔,朦朧月色瑩瑩灑落,白雪伸了記懶腰,意識迷糊地眨了眨眼,感覺手被包覆在那雙熟悉的大掌之中,她嗓音困啞道︰「電影院怎麼這麼安靜?」

「你睡太熟了,我把你帶回家睡。」他話中帶著笑意,與她一同躺在床鋪上,看著她勉強撐起精神、睜開了惺忪睡眼。「累了就繼續睡,抱歉,我不小心把你吵醒了。」他懊惱自己動作太大,只是將她放上床鋪為她稍微調整舒適一點的睡姿而已,卻沒想到會將她擾醒。

「不是你的關系,是我有潔癖,沒有刷牙洗臉和洗澡,就算是再累,只要一躺上床還是會自動醒來……」她雙眸仍是半眯的狀態,卻堅持起身。「我去洗個澡,等等睡覺才可以睡得好。」

藍海看著她困極了卻又硬是強撐精神的模樣實在嬌憨得惹人憐愛,伸手為她開了燈,領著她走入浴室,再拿出一件自己的衣物遞給她。「需要幫忙的時候叫我。」

她臉紅了一下,意識總算是清醒了些,想到上回厚著臉皮請他幫忙梳洗的畫面,嗔了他一眼。「我手傷好了,可以自己洗。」

他斜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我要關門了。」被他盯得渾身燥熱,白雪臉紅心跳關上門,暗自調整呼吸,腦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上次來到他家時與韓霜的通話內容——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干柴烈火什麼的……

白雪捧著發燙的雙頰,頭搖得像波浪鼓似地,阻止自己腦海生出任何綺思,等到她洗完發沖完澡,將自己洗得干干淨淨後,拿起藍海的T恤往身上一套,才領悟到藍海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的原因。

啊!他根本是故意的。

她將T恤下擺往下扯,依然覺得赤果雙腿一陣涼意,雞皮疙瘩頓時起了滿身,她小心翼翼的低喚,「藍海?」

外頭沒有任何動靜,白雪謹慎的再次揚聲喊,「藍海?」

一秒、兩秒、三秒……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她預估著浴室到床鋪的距離,在內心默數一、二、三,做足心理準備便要開門往床鋪沖刺,計算如何以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被單將自己包裹得密密實實。

結果,門一開,她便落入了他的擁抱里。

「噢。」沖刺的速度之快,撞得她鼻子一陣疼。

「你做什麼跑這麼快?不怕滑倒嗎?!」他輕斥。

「我……」她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無法老實說出自己內心的矜持演練,鼻間嗅聞到他同樣也是沐浴餅後的清新,便轉開話題問︰「你也去洗澡了?」

他嗯了一聲,同時將剛才抽空去前院摘來的花插在她右耳上。

「這什麼?」她莫名。

「扶桑花。」他低聲說︰「明天你就插著這朵扶桑花去上班。」戲謔中有著認真的意味。

白雪卻被他逗笑,原本所有的羞怯、矜持或是不自在,這一瞬間全數消失無蹤。「你是認真的嗎?」

「嗯,當夏威夷的土著女郎把扶桑花戴在右耳上,就是代表著我已經有愛人了。」他在她耳畔深情呢喃,同時也在宣示,他對她的佔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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