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尋會說得那麼自信,也是因為他很清楚瞿豪軍庫里被偷走的十萬兩根本是運送到了豐親王府,畢竟就如豐親王所說,那麼大一筆錢財,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消失,只要運送就定會有暴露的可能,所以皇帝去查,絕對能查出這筆來路不明的錢,而且豐親王還百口莫辯。
至于軍庫里原本短少的那些款項和軍需,自然是由呂三興補足,他做人牙子生意多年,賺了不少,雖然這筆錢剝了他好幾層皮,卻還是吐得出的,也更讓他心生怨懟,把這筆帳算到了豐親王頭上。
因此今日朝會之上,瞿豪與上官尋本就信心滿滿,進知道豐親王那個蠢蛋會這麼快出招,上官尋干脆順勢將了他一軍。
夏暉不是笨蛋,隱約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不過上官尋言之鑿鑿,豐親王的態度顯然很有問題,對此,夏暉不是沒有怒氣,豐親王所做的事,在滄海國可算是重罪。
只是自己的親弟弟、滄海國的王爺,居然敗在一個七品小闢身上,而且這個小闢還跟自己關系匪淺,更是開國元老上官家的後人……
這種種因素都惹得夏暉更加惱火,因此明知豐親王有錯,卻硬是和稀泥道︰「朕知道了,豐親王先關押在宮里,待朕派人至豐親王府查清楚後再做定奪。至于瞿大將軍與上官愛卿自是被誣陷的,對滄海國及朕忠貞無疑,朕會著豐親王做出相應賠償,此事以後休得再提!」
「……本季南方在紡織產業部分,收入八十三萬余兩,客棧酒樓等收入一百八十一萬余兩,農作物收入一百五十萬兩……總計一千三百五十一萬兩,這還只是南方部分。另,本季西方的乳品及畜牧業收入——」
御書房中,只有上官尋及夏暉,所有官人護衛全都退下,前者正滔滔不絕地稟報這一季夏暉名下所有產業的總收入。
餅去一般都是上官尋暗地來到京城,私下向夏暉稟報,然而這次瞿豪及上官尋被豐親王指控,因此來到京城,他便趁著這這機會順便將這件事情辦了。
然而夏暉顯然心不在焉,一直用奇怪的神情看著上官尋,直到上官尋將所有的話都說完了,那些如天文數字般的金額,卻沒有一個字進到夏暉的耳中。
他不說話,上官尋也不急,安靜地等著夏暉有所反應。
終于,夏暉像是大夢初醒,表情復雜地對上官尋說道︰「過去朕要是听到你又替朕賺了這麼多銀兩,必會喜上眉梢,然而今日朕卻無此心思,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
「是因為豐親王的緣故?」上官尋雖是疑問語氣,但心中早有了底。
「那是自然。」夏暉嘆了一大口氣,望著上官尋,「你壞了豐親王的財路,他當然會報復你,可是你的反擊未免太強烈了些,雖說豐親王犯的罪,即便要處死他也不過分,但他畢竟是朕的親弟弟,難道朕就真的可以殺死他,讓史書為朕添上一筆無情嗜殺的記錄嗎?」
如此暗示,上官尋這樣的聰明人應該已經懂了,只要他不追究,甚至願意輕輕放下,在百官面前說豐親王罪不致死,就等于讓夏暉有台階下,不必真的處死豐親王。
不過上官尋的態度,卻出乎夏暉意料的強硬。
「稟皇上,這次臣寧可從暗處跳出來,得罪一票與豐親王有利益糾葛的高官權貴,正是因為這豐親王罪大惡極,不僅僅違背了道德良知,更觸犯了皇上的皇權。一個不小心,他干的事可能都會顛覆朝政,所以臣認為不可輕饒。」
「怎麼說?」夏暉面容一肅。
「臣有豐親王與人狼族勾結的證據。」上官尋態度堅定,「就是因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臣才沒有在大殿之中、在百官之前驟然提出,否則那當下,豐親王不死也得死了。」
「是什麼證據?」夏暉急了,心直直往下沉。
「臣不是逮到了那名與豐親王接頭的人牙子?他說豐親王不但請他在滄海國購下健康的孩童,更透過他與許多大型鑄造坊合作,用豐親王提供的大量金屬礦制作武器。可是這些武器哪里去了?據說那些武器的數量,將全滄海國的軍隊全武裝起來用三年都夠了,但皇上可有听過任何武器裝備強化到了我國的軍隊?」
「你的意思是……」夏暉好像有些懂了,臉色越來越難看。
上官尋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們滄海國絕對沒有這麼豐富的礦藏,最有可能的就是從人狼族那里得來的。當初臣查抄大忠漕運行時,發現有異常的大筆款項進出紀錄,經臣追查,豐親王只怕每年皆有收受人狼族的饋贈及大筆賄賂,然後人狼族與豐親王里應外合,人狼族得到豐親王替他們制作好的武器,然後人狼族的商品便可以輸入進滄海國。臣一直想,也就是如此,人狼族才能一直保持戰備精良的狀態,這場仗才會打得這麼久,如此勞民傷財!」
上官尋沒有假造證據,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其實他一直懷疑這件事,也暗中追查了許久,更得到許多決定性的證據,只是過去他沒有扳倒豐親王的理由,這次豐親王惹火他不說,更自己遞出把柄,剛好讓他逮著機會將這件事給辦了。
「有這種事?」夏暉面色鐵青。如果事實真如上官尋所說,豐親王的財源除了販賣人口,還有從人狼族那里收賄,將他們的礦石在滄海國內制成武器,再運回給人狼族,那處死他十幾次都情有可原。
「將你收集到的證據交給朕,朕會好好調查!」夏暉仍留了一點余地,但他知道上官尋做事滴水不漏,豐親王的事很可能是真的,所以,豐親王一定要死!表面上,似乎上官尋立了大功,替夏暉揪出一個滄海國的毒瘤,可是往深一點想,對于上官尋居然能輕而易舉扳倒一個親王,手段之高明令夏暉不由覺得背脊發寒。
夏暉一直認為他能控制上官尋,這幾年來上官尋的表現也一直十分乖巧低調,然而這次豐親王踩了上官尋的底線,竟行販賣人口采生折割之事,結果上官尋一次輕巧的出手,豐親王便小命不保,要是與他交換身分,夏暉自認做不到。
他還是小覷了上官尋啊。
夏暉看著上官尋,心思一變再變,想知道自己這樣的命令,一副算和稀泥、不放棄替豐親王開月兌的態度,上官尋會有什麼反應。
上官尋卻沒有任何不滿,只是點了點頭。「臣早已將證據準備好,可立即為皇上取來。」
可也就是這般沒什麼異常的反應才顯得異常,夏暉的心更寒了。「好,你退下吧!」
上官尋恭敬地行了禮後,慢慢退出御書房,直到御書房的門關上,他還能感受到里頭夏暉盯著他的視線。
而他眼中對夏暉的恭敬之色,在這一刻也全數消失,化成一抹玩味的深沉。
「皇上啊皇上,希望你不要做出對自己不利的決定啊……」
這場憊陷貪污通敵的風波就這麼過去了,瞿豪大感欣慰,便留了上官尋夫妻倆在他京城的將軍府中過夜,還抬來了三大壇美酒,欲與上官尋喝個不醉不休。
不過,上官尋一向習慣保持頭腦清醒,所以也沒有貪杯,酒大多是瞿豪自己干掉的,甚至連瞿影也喝了一些。因此在上官尋听完鎮北軍十幾年來的變化、瞿豪在北疆是如何的威風,還有瞿影從小到大的故事後,瞿豪已經兩眼醉茫茫、語無倫次了。
這對父女都沒發現,瞿景這個人明明是瞿豪的兒子、瞿影的哥哥,卻一次也沒有在他們的話題中出現!
「……好女婿,那個……影兒的娘,在她死前留了一個箱子,說是要影兒出嫁時一起帶過去的,我當時人在北方,那箱子放在京城,就忘了帶過去……這一次你們要記得抬回去……看看影兒她娘留了什麼給她啊……」
話才說完,瞿豪就砰的一聲,一頭撞上桌面,直接醉倒了。
上官尋有些哭笑不得,命人將瞿豪抬回房間,他自己也帶著瞿影來到她未出閣前的閨房。
說是閨房,但里頭卻是一點女兒家的氣息都沒有,就一張大床、桌椅衣櫃等物,連梳妝台都沒有,牆上掛的不是詩詞書畫,反而是一把寶劍和一張弓。
房里東西也不多,畢竟瞿影不常住在這里,而這整間房總讓人覺得像是一個男子的房間,跟瞿影一向示人的溫柔婉約形象格格不入。
令上官尋玩味的是,房間這樣隨興簡單的布置,卻跟瞿影的形象非常符合,直到那個瞿影的娘留給她的箱子搬進了這房間,那箱上細致的花紋及雕刻,才替這里增透了一點女孩子的味道。
「相公,你說我娘留給我什麼東西呢?」瞿影有些期待。
「用這麼典雅的箱子裝,或許是一些珠寶飾品類的東西?娘留給你裝扮用的?」上官尋合理地猜測。
「珠寶飾品啊……」瞿影有些不以為然,那些東西她又不喜歡。
而這細微的表情變化也落入了上官尋的眼中。
「你說會不會是什麼寶藏圖之類的?金銀財寶要自己冒險去找才有趣嘛!」
他幾不可見地微微一笑,「你這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能吃得了冒險的苦?」
「那當然!我在北方時,屋子後頭有一座小山,我可是橫行山間無往不利,連山里的老虎都被我狠狠的揍過……」一時月兌口而出,瞿影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在山里極受小動物的歡迎,鳥兒都會圍繞著我歌唱,小鹿也會為我跳舞呢!」
「是這樣嗎?」上官尋隨口說道︰「鳥兒小鹿靠過來不是讓你一箭射死,然後烤來吃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啊不是,我怎麼拉得動弓呢?呵呵……」瞿影僵硬地笑著,一只手還捂住臉,怕自己的心虛被看來。
上官尋直勾勾地望著她,直到她別過頭去,才輕聲道︰「我開玩笑的。」
「相公你也會開玩笑啊?」瞿影妍笑著往他背後一拍,她自覺已經很小力了,可是這一掌差點打得上官尋噴血。
「呃,我們開箱先看看里面的東西吧。」他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否則她再緊張十去,還不得把他給拍死。
「咦?這是書嗎?」
「這些書是……」上官尋看著書的封面,清俊的臉變得忽紅忽白,要是範畢看到了現在的他,一定大為驚訝,這大概是上官尋有史以來表情最多的一次了!
「唉呀!這是在說男女之間床第之事的書呢!我來看看……」
「不要看,瞿影,我覺得我們還是……」
上官尋想阻止她,卻已然來不及,她早已抱著一本書讀得津津有味。
「咦?」瞿影的粉臉突然漲得通紅,接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就瞄了過來,視線上上下在上官尋身上古怪的打量著。「相公,我們的圓房好像跟書上說的完全不一樣呢!」
上官尋有些無奈,也有些心虛,畢竟當初是他順水推舟騙了她,讓她以為只要月兌光光睡一起就叫圓房,但他也是為了她好,不想跟她有太深的牽扯,免得她日後後悔。不知她知道實情之後,會不會勃然大怒,認為他就是嫌棄她,所以不與她真的圓房?
「其實,我……」上官尋欲言又止。該怎麼說?難道要說「沒錯,老子當初就是不想和你圓房」或者說「是你自己笨,難道要怪我」?
他最後仍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默默等著她的責難。
想不到,一直打量著他的瞿影,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反應大大出乎上官尋的意料。
「唉呀!相公,原來你也不會啊!」瞿景同情地望著他,一副「我懂你」的眼神,看得上官尋很是無語。「身為一個縣令,大家都認為你應該上知天文、十知地理,可憐相公不會圓房又不好去問別人,難怪你也不懂了……」
這番情意深切的話,卻說得上官尋險些淚流滿面。
他哪里不會圓房了?他很會好嗎……噢不,應該說他並沒有缺乏這方面的知識!如今居然被她誤會成這樣,還無法解程,這股憋屈就足夠讓他吐血了。
「沒關系的,相公……」瞿景的下一句話,又讓上官尋頭痛萬分。「我現在有教材了了,可以換我教你啊!放心,我不會笑你的!」
眼下的他究竟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想到她那完美無瑕的身材,似乎要和他玩真的了,上官尋光是想像,渾身就開始發熱,但是他真的要讓她教嗎?
他突然發現,自己當初做下不要與她真正圓房的決定,好像將自己繞進了一個死胡同里,其實現在的他被豐親王這麼一搞,早就被視為瞿豪的人,兩個人早就在一條船上了,所以已經不需要撇清關系了。
也就是說,他要想吃掉自己的妻子,隨時可吃,可當初他的裝傻,搞得自己現在不上不下,想吃有顧慮不說,還得讓她來主導,簡直讓他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當他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視線無意瞥向瞿影,竟發現這個「溫柔婉約的賢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自己剝光,半遮著身子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相公,我們圓房吧!」
這下還繼續猶豫就不是男人了!上官尋把自己腦子里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全扔到一邊,默默的也月兌起了自己的衣服,熾熱的目光不帶任何掩飾的直盯著她。
瞿影覺得自已被他這麼看著,渾身都熱了起來,白皙的肌膚透出粉紅,顯得更為誘人。即使是與他成親的那天,她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這麼覺得刺激,卻又這麼期待及興奮過。
上官尋走了過來,抱住赤果的她,兩人滾上床去。
對于兩個人的未來,上官尋再也沒有懷疑,這個很喜歡營造賢妻形象的小妻子,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賢慧,又或者她有沒有隱瞞他其他的身分,那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此刻擁有彼此,他們要成為真正的夫妻。
彼此親吻、彼此撫模,火熱的交纏似乎點燃了激情的前奏,一切,似乎就要水到渠成了……
「……相公,是這樣子的嗎?我怎麼覺得和書上教的不太一樣?」
「你放心……我撞你一次,你就撞我五次,這筆買賣,你一點都不吃虧啊……」
「天啊!這真是太好玩了……」
「娘子,為什麼你翻到我上面去了?」
「相公,因為我喜歡騎馬啊……」
夫妻之間再沒有隔閡,顛鸞倒鳳、水乳∣交融,那激烈熱情的程度,一點都不像一個剛正嚴明的古板書生以及一個溫柔婉約的賢慧女子所能制造出來的。
不過,對他們來說,是什麼身分、什麼個性又有什麼關系呢?只要確定彼此是自己最愛的那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