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倆慢慢撩 第七章 提親大陣仗(1)

「我看上你的溫泉莊子了,你不能不給!」

又來了,怎麼沒完沒了?先是糧食,後是莊子,到底還有那一樣是單青華要的,她干脆一並說清楚,省得經常要看到她,煩人。

連著三個多月的大雪終于停了,二月初一的第一道曙光射出,百姓齊聲歡騰,紛紛走出屋外感受暖陽照在臉上的和煦。

地上的積雪曬了三天日頭後才逐漸消融,大地露出原本的顏色,野火燒不盡的草粒子冒出綠意。

雖然雪融了,天氣還有點濕冷,哈了一口氣盡是白霧,若是少穿了襖子很容易凍著。

在這麼個乍暖還寒的季節,萬物還有些青黃不接,熬過嚴冬還活著的百姓想辦法裹月復,在田野間、溝渠旁、深山野嶺中,尋找可食的女敕芽、野菜,或是松鼠遺落的野栗,任何可食的東西都可以救命。

可是對單青琬而言,她幾整個冬天都能吃到油綠綠的菜蔬,黃瓜脆口可生食,成串的莓果鮮艷欲滴,茄子長勢喜人,一整排蔬菜翠綠討喜。

因為她在溫泉四周搭了草棚子,利用地熱和兌水的溫泉水澆灌,種起搭架的蔬菜,月余就能長成。

有了錦衣衛的運送,風雪再大單青琬也不愁吃不到新鮮的蔬果,小院子的人少,吃不完,她便分送給上頭五個哥哥和九妹瑤兒,一家人都有菜吃,大家的感激也凝聚在一起。

誰知這件事無意間被單青華知曉了,她一直妄想單青琬的溫泉莊子,這下子更有理由開口,地上積水一退就急于出城,想去瞧瞧「自己的」莊子。

單青華還真去了溫泉莊子,但是進不去,老實的莊頭根本不認識她,管她糾纏了老半天還是不準進,最後一群莊里人拿著鋤頭、鐵鍬來趕人,她才悻悻然離開。

她沒回鎮國公府,直接去了武平侯府,找上正在用膳的單青琬,神情倨傲的揚言那座溫泉莊子歸她所有,還一副施恩的口吻,言下之意就是這對單青琬來說是極大的榮幸。

單青琬因此笑噴一口飯,「三姊,你腦子帶出來了沒?趕緊用你缺角的眼珠子找一找,看是落在什麼地方,好教人幫你裝回去,無腦之人真教人惋惜。」上次的糧食還是賣得太便宜了,有些人總是學不會教訓。

「單青琬,我是為了你好,你懂不懂感激。溫泉莊子在我手中比在你手上有用,以我鎮國公府次媳的身分發帖邀約各府夫人、小姐,她們必是樂意前往赴宴,到時我便能順道將你一提,你的婚事就有著落了。」

她以為做了一樁好事,女子恨嫁,一到了年紀總會開始憂心日後的終身,有她出面牽線,想必不會差到哪里。

「不必,我沒那麼急。」用一座莊子換一空口白話,真當她傻了不成,何況她的婚事不必三姊出手,自有代勞者。

「你當我在跟你開玩笑嗎?你已十三了,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紀,你想,以我娘的為人,她會為你挑什麼好人家不成,還不如順從我,起碼我能保證你不會嫁給糟老頭、瘸腳的或是會打老婆的莽夫……」若由她娘去選,只能給人做妾。

「我上頭還有二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六哥哥,他們都還沒說媒呢!輪也輪不到我,如果大夫人想被人戳脊梁骨的話,大可從小的開始打發。」這一次三姊算計不到她頭上,她不會喝下那杯叫她悔恨終身的菊花酒。

單青華先是一頓,緊接著目光由熱切轉為冷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女人的一生取決于男人,嫁得好不好攸關你的下半輩子,難道你甘願吃不飽、穿不暖嗎?能收到我帖子的人家非富即貴,你有得是機會當上誥命夫人。」

「那三姊夫算是個好男人嗎?當他收了明翠、明珠的時候,你的心痛不痛?」一個連新婚妻子的丫鬟都想要的男人,還是值得嫁的好丈夫嗎?

「你……」單青華差不多要忘記這回事了,偏偏又被單青琬挖開傷口撒鹽,教人疼痛異常。

明翠、明珠是她的丫鬟,和大夫人身邊的明心、明惠都是明字輩的,兩人都是十四、五歲的紀,長得嬌女敕甜姜,有著小泵娘嬌軟嗓音,大大的眼楮閃著孩子的純真。

某次她來小日子,不能和丈夫同床,她倆便一前一後被簡英收用了,成了通房丫頭,簡英還說誰先有孕便提做姨娘。

一開始她不知曉這件齷齪事,等到明翠肚子大起來時,整件事才曝光,夫妻倆還大吵了一頓。

後來明翠一輩子也沒等到被抬為姨娘的那天,一碗絕子湯毀了她當娘的希望,同時落下已成形的男胎。

這件事成為她心中永難抹滅的痛,她最信任的人同時前叛了她,自此以後,簡英對于的靡爛放蕩原形畢露,幾乎只要有姿色的年幼女子他都想沾染。

兩人成親一年余,後院已抬進四五名十三、四歲的小泵娘,雖然未給名分,但夫妻之情已不如初時濃烈。

「三姊也別來跟我要這要那的,你是嫁去的女兒,想要什麼就找你的丈夫,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里是武平侯府而非鎮國公府,簡單氏,你的臉皮真的厚到向娘家妹子索要東西嗎?」

少了木府的銀子,簡氏手頭越來越緊,府里的日子也越過越局促,就快發不出工人的月銀,吃食方面也緊縮,更別提一季兩套的衣服,她愁得兩眼都泛紅絲了。

因此她睜一眼,閉一眼的默許長女蠻橫的行徑,想著能從單青琬手上挖一點是一點,大不了大家都沒得吃喝,她不信江南那邊忍心看木氏娘仨挨餓受凍。

扁看單青華身邊賊光四放的李嬤嬤,就知道簡氏也摻和在里面,表面裝作不知情,私底下肯定鼓動不少,拿腦子不靈光的單青華當槍使,成了她也有好處,不成推得一干二淨就是。

可惜簡氏估算錯了一件事,死過一回的單青琬不再是以前她能任意拿捏的庶女,多了一世記憶的她,反過來有制衡嫡母的利器,更加難以對付,簡氏的種種心思對她起不了作用。

「單青琬,你真不怕日後嫁個眼歪脖子斜的丈夫,一日照三餐打你?」要不到溫泉莊子的單青華羞成怒,眼神像要吃人的狠狠瞪大。

她向婆母打了包票,大言不慚的讓一府女眷都能在春寒中泡溫泉解乏,她從沒想過會要不到,也叫人收拾好要過夜的衣物,就等著拿到契紙便能成行。

而今一切準備齊全,只欠東風,事到臨頭卻要不到莊子,她這個臉丟大了,對單青琬的不識趣痛恨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你不曉得我很久以前就認命了嗎?」單青琬嘲諷道,不就是這樣嗎?就算她事事順從,簡氏也從未讓她好過。

單青華不屑地從鼻孔噴氣。「你若真是認命,就不會堅持你娘是什麼平妻,天生姨娘的命還想改變,木氏這一生休想有做正妻的一天。」

「有什麼手段盡避使,我拭目以待。」看來她還是下手太輕了。

單青琬如今缺的是銀子,她在等江南舅家送來賣糧的銀子,到時她開幾間鋪子和簡氏打對台,讓簡氏的銀錢更周轉不過來,那時候她不低頭都不行,除非她想戴舊頭飾出門。

「單青琬……」自認為已經好聲好氣卻仍得不到響應的單青華氣紅了臉,手心一握正想讓身後的婆子去搜屋,就見張婆子一臉心急,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一群帶刀的錦衣衛闖進府里,直言要找侯爺、夫人……」要搬救兵,張婆子第一個想到的是嫁給鎮國公次子的三小姐。

「什麼,找我娘?」一听是錦衣衛,單青華也慌了手腳。

「是呀!幾個人來勢洶洶、橫眉豎目的,還抬來了幾口紅木箱子。」很像是來抄家的,用箱子裝東西。

「他們來找我娘干什麼?」她娘也就是個窩里橫,出了侯府大門慫得很,不敢得罪人。

「沒說呀,只說讓侯爺、夫人到正堂候著,人馬上就到。」誰曉得他們口中的人指的是誰。

單青華面上一懼,轉身就要往外走。「我還是回府吧,娘家的事,我一個出嫁女不好摻和。」她可不想被連累。

「三小姐,你不能走呀!夫人還等你去救呢!那些錦衣衛我們當下人的可惹不起,得你出面說兩句好話。」張婆子動作可快了,一把揪住她的袖子。

「放手,我府里還有事呢!這種事我哪里幫得上忙,你別拖我下水,鎮國公府一樣能要了你的老命。」單青華急著要月兌身,連話都說重了。

「三小姐……」張婆子卻死不放手。

「放開!還死纏著干什麼,想帶著一家子一起死嗎?」她還沒活夠,不想回一趟娘家就喪命。

張婆子愕然,沒想到夫人最疼愛的女兒居然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大難當頭只想自己逃生,無視娘家人死活。

「我去看看吧,別為難三姊了,她畢竟已不是武平侯府的人。」見兩人拉拉扯扯,僵持不下,喝完一口湯的單青琬放下手上的碗,起身走向敞開的門,目光清正。

「七小姐……」張婆子不由得感嘆,果然人心還是得發生了什麼事才能看清,還是七小姐有情有義,遇事不退縮。

「單青琬?」單青華難以置信。她怎麼敢,那是錦衣衛呀!殺人不眨眼又手段凶殘,犯在他們手上的人非死即傷。

「總要有人出面解決吧,怕是難免的,但真要有事也躲避不了。」鳳九揚在干什麼,也不管管這些放縱的手下。

「那我先走了,別跟人提起我來過的事。」單青華急著想走,怕人家曉她也在,一鍋給端了。

單青琬露出古怪笑意。「你真不把自個兒當單家人?」

這一走,娘家她還回得來嗎?

單青華惱羞成怒的揚聲道︰「我本來就不是單家人,我是簡單氏,鎮國公府的次媳。」說完,她真的頭也不回的帶人走了,而且走的是後門,不敢堂而皇之由大門出去。

「走吧!別指望三姊了,她只怕連單姓都不想要。」唇一勾,單青琬琬笑得有幾分蕭瑟,人情冷暖可見一斑。

「是,七小姐。」一向對庶子、庶女很是輕蔑的張婆子忽地態度恭敬,心中五味雜陳。

這才是名門貴女的風範,三小姐她……唉!不提也罷,真被夫人寵壞了。

單青琬蓮步輕移,儀態萬千款款而行,身後跟著冬麥、豆苗。

到了正堂,一群身著紅色飛魚服的錦衣衛神情冷肅的按刀而立,單天易和簡氏坐在主位,瑟縮的抖著身子,目光驚懼。

單青琬一現,情勢大為轉變,所有錦衣衛冷厲的表情倏地桃花朵朵開,殷勤奉承的齊聲喊,「小夫人好。」

小夫人?

單青琬的腳步不由得踉蹌一下,露似怨似惱的神態,她冷眼掃過站得筆直的錦衣衛,其中有幾張熟面孔朝她擠眉弄眼,她一口氣上不來,堵在喉嚨口了。

這是什麼排場,來下馬威嗎?

「不要亂喊,我不是什麼小夫人。」她哪里小了,明明該有的都有,原本平坦的身形已玲瓏有致。

「是,小夫人。」眾口一致。

又是小夫人,她真惱火了。「你們家大人呢?」

「小夫人別心急,大人一會兒就來了。」其中一名錦衣衛嘻皮笑臉的喊著,一張闊嘴快咧到耳後了。

「曹漢罄,你閉嘴。」誰心急了,她只想把這群不識相的家伙趕出去,沒事來鬧什麼。

看到地上幾口足以裝人的紅木大箱子,單青琬的眼皮直抽,心中頓時有不祥的預感,鳳九揚他……不會來真的吧?

「是的,小夫人,我閉嘴。」曹漢罄裝模作樣的閉上嘴,一會兒又眼楮眨呀眨的,似有話想說。

不過沒人理他,一屋子氣氛凝重。

坐立難安的單天易一見到生性凶殘的錦衣衛在女兒進來後態度頓時一變,他當下心頭一突,有些模模糊糊的念頭升起,再瞧見她吼人的熟悉樣,心下就定了。

「青琬,過來。」

案親一叫喚,單青琬再不願也得緩緩上前。「父親何事?」

「他們……呃,是怎麼回事?」他小聲的問著。

在上荒唐的單天易有張好皮相,到了中年仍風度翩翩,溫文儒雅,一把美髯越發襯得他氣質過人,當年更是年少倜儻,風流多情,要不然也不會勾得木氏芳心暗許,非君不嫁。

只是虛有其表,中看不中用,是個吃軟飯的貨,空有侯爺之名卻無治國理家的才干,在吏部掛了個虛餃,一年的俸祿連幅名家畫作也買不起,更遑論養家了。

「女兒不知。」單青琬垂眸。

「你怎會不曉得?為父看你和他們挺熟的。」不僅毫無懼色,還敢叫人閉嘴,尤其那些人一口一個的小夫人著實詭異。

「父親,女子的閨譽不容玷污,你是想逼我去死嗎?」三姊的沒腦子她終于知道源自于誰了,她爹也是個坑女兒的。

「哎呀,爹不是那個意思,爹哪會往你身上潑髒水,我只是想你和錦衣衛的交情不錯……」單天易說得好听,心里卻直犯嘀咕,怎麼這些個孩子一個個都像是他大爺,脾氣比他還大,問一聲也不成,誰才是老子呀!

「誰要逼我的女人去死,頸子洗干淨了沒,我這把繡春刀想喝人血——」

一聲冷得教人腳底生寒的聲音傳來,原就坐立不安的單天易一下子從椅子上往下滑,腿軟得站不起來。

簡氏也是渾身發軟,只能坐著,嘴唇抖呀抖的等著自家女兒來救她。

她還不曉得單青華早已經離開了,還巴望著她現身,給娘家撐住場面,別落人笑柄。

「錦……錦衣衛指……指揮使……」他為什麼會來?單天易抖著唇,臉色慘白,完了,完了,天要亡武平侯府。

可是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呀!難道是底下的孩子給他招禍了……等等,他說什麼女人,指揮使的女人在侯府?!

「單侯爺為何坐在地上,是不歡迎本指揮使嗎?」飛魚服一撩,鳳九揚彎下腰,直視著抖得快斷氣的老男人。

「不……不是,我熱,貪涼……坐地上涼……」啊!能不能別靠太近,他一泡尿快灑出來了。

「這種鬼天氣會熱?」鳳九揚挑眉。

單天易假意以手搧涼,干笑道︰「我心熱,熱得冒汗。」

「嗯!單侯爺倒是與常人不同,不過本指揮使今日有一事要麻煩你。」

鳳九揚才一伸出手要拉人,以為他要殺人的單天易往後一縮,忽地生出氣力的連滾帶爬縮到一邊去,看得單青琬很無力的掩面,只覺丟人。

「什……什麼事?」只要別殺他,他什麼都答應。

「是大事,也是小事,就是單侯爺要費心些……」鳳九揚突地往後一捉,拉出一名頭發花白的半百老人,對方身上還穿著官服,顯然才剛下朝。「這是禮部尚書,認識吧?」

「認識,認識,但不是很熟。」單天易點頭如搗蒜。

「認識就好,以後就熟了,顧大人,開始吧。」鳳九揚手一揚,神情愜意,好似來賞花游樂。

「開始什麼?」顧大人是臨時被捉來的,腦袋瓜子還有點暈,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

「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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