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財農家女(下) 第十二章 生意興隆遭污蔑(1)

世人都是嘗過了甜美的滋味,就再也受不住苦澀的折磨。

謝嬌娘習慣了身邊有夫君依靠支持,趙建碩一走,心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哪里都尋不到熟悉的身影,那種難受簡直不能形容,特別是到了晚上,被窩里冷得厲害,她恨不得蜷縮成一團。

這般忍耐了一日,她果斷抹了眼淚,收拾幾件簡單的物品搬回了娘家。

何氏倒是歡喜壞了,謝嬌娘嫁,謝蕙娘住在城里的鋪子,家里整日只有她和謝麗娘兩個大眼瞪小眼。洗衣、做飯、喂豬,除了這三件大事,就沒別的事可做,實在是清閑得有些無聊。

這會兒謝嬌娘回來住娘家,省得她整日惦記,身邊又有人陪伴,如何會不歡喜?

謝麗娘跑進跑,恨不得把家里的吃食都搬來給大姊。

謝嬌娘見此,終于見了一點笑臉,喊谷雨回去搬幾匹上好的細棉布,纏著何氏一起給如今還是豌豆一樣大小的孩兒做衣衫和小被褥。

何氏興致勃勃,手下剪刀翻飛,針線不停,幾乎一日就做出一套小衣衫,惹得謝嬌娘和謝麗娘都愛不釋手。

原本謝嬌娘還想躲幾日懶,可城里的謝蕙娘堅持不住了,派了龐大山回來送信。

謝嬌娘趕緊喊來清明,套了趙建碩留在家里的那匹棗紅馬,搭馬車直接去城里的鋪子。

抵達時正趕上午前,鋪子里人滿為患。

江嬸子母女手腳麻利,但吃食種類多,客人也多,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謝嬌娘趕緊救場,她從外邊進來,沒有洗漱換穿白棉布做的「工服」,于是接手了算賬的活計。

江嬸子改為專管熟食和稱重,芽兒則負責用油紙包裝,這般一來,母女倆壓力大減,生意順利很多。

有客人不常見到謝嬌娘,忍不住詢間,待得知道是鋪子的老板娘,都很好奇,畢竟謝嬌娘看著不過才十七八歲年紀,這個時候都是在公婆跟前立規矩、伏低做小的時候,偏偏她能來開鋪子做買賣,這在女子中可是不多。

若是一般女子,被這麼多人矚目,就算不害羞,起碼也會不舒服,但謝嬌娘前世可是打工女王,服務業做過非常多,哪里會懼怕別人多看兩眼。

她說話客氣,笑得甜美,行事落落大方,倒是讓眾人好感大增。

趁著這個機會,謝嬌娘又喊在後邊幫忙的谷雨切幾根紅腸。

「各位貴客,敝店開業沒幾日,但受大伙兒許多照顧,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獻丑把家里新制的紅腸拿出來,送大家品嘗。這紅腸若是風王,極耐保存,出門帶著方便又頂餓。就是家里來人,一時沒有可口飯菜,切一根炒盤青菜都是極好的。」

比雨端了盤子,一塊塊紅腸堆棧在其中,小小的牙簽扎在其上,瞧著就方便又美味。

客人們紛紛伸手去取了一塊,送進嘴里,有好酒的熟客道︰「咦,這可是好東西啊,過幾日出去踏春帶上幾根,踫到好景致,一壺好酒,切一盤紅腸,最是安閑自在不過。」

「就是,正巧我要出門南下,老板娘若有多的,先勻我幾斤帶著路上墊肚子。」

「多謝各位捧場。」謝嬌娘心里歡喜,但還是說道︰「這做紅腸的豬肉同普通豬肉不同,是我們小王莊的特產,豬肉沒有任何腥羶,又加入很多昂貴的查料,掛在火爐里烤好幾個日夜,才制作出這麼幾根,量少,價格自然貴很多……」

「別管什麼價,給我來五斤。出門在外,路上的吃食最是頭疼,有這樣的好吃食,多花點銀子,也免了肚子受苦。」

那客人顯見是個財大氣粗的,做買賣之人最喜歡這樣的主顧。

于是剩下的紅腸都被打包,四斤一兩,秤重後一共八百文,就這麼嘩啦啦進了錢匣子。

物依稀為貴,見紅腸被買光,其余還有些猶豫的客人不同意了,紛紛嚷著也要買一些。

謝嬌娘笑著應付兩句,開放少量預訂,訂出去十斤,收了一兩銀子的訌金。

待得送走這波客人,江嬸子母女簡直對自家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夫人,您真是太厲害了,幾句話就讓這些人都乖乖掏銀子。」要知道,他們平日恨不得抹去零頭,又愛討要小菜,簡直跟鐵公雞一樣。

謝嬌娘解開圍裙,笑道︰「人啊,都要顏面,多捧幾句,客人歡喜,咱們鋪子生意也好。」

江嬸子一一受教,連連點頭。

謝嬌娘到了後邊,灶間里熱氣騰騰,往日昋噴噴的肉味她也喜歡,如今聞到卻惹得胃里翻騰,她猜測是肚里的孩兒在作怪,于是跑到了院子角落的樹下躲避。

謝蕙娘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出來,眼見姊姊這般,抱怨道︰「大姊,我都忙死了,你還躲懶。」

謝嬌娘手下輕輕模著肚子,探頭小聲趴在妹妹耳邊道︰「你很快就要做姨母了。」

「姨母?」謝蕙娘听得有些迷糊,但馬上就明白過來,喜得一蹦三尺高,「哎呀,大姊,你懷小外甥了?」說著,她扯著大姊的手滿地蹦跳。

守在一邊的谷雨趕緊上前,提醒著,「二小姐,我們夫人這時候不能亂動啊,老夫人特意囑咐過,讓二小姐一定別沖撞了我們夫人。」

「哎呀,不會,不會。」謝蕙娘趕緊放下大姊的手,末了又抱怨娘親︰「娘真是的,把我當小孩子啊。我會不知道姊姊的肚子矜貴嗎,這里面是我的小外甥呢!」

「好了,谷雨,去幫我倒杯茶來。」謝嬌娘攆了谷雨,拉著妹妹問起鋪子的生意。

謝蕙娘會催謝嬌娘過來,其實是有事相商,「大姊,鋪子里的生意實在是太好,忙不過來了。我想問問大姊,能不能添些人手啊?但又怕新人不穩當,壞了店里的生意。」

謝嬌娘方才也想到這個問題了,道︰「我見鋪子有些小,不如把吃食分部分在村里做,左右家里有馬車,來回運送也方便。」

「回村里做?」謝蕙娘到底年紀小,經驗也不足,腦子還沒那麼精明,不太理解。

謝嬌娘拉了她的手細細說著,「對啊,我家院子那麼大,整個一進都是空的,不如多建幾個灶台,請咱們家前院的張嫂子還有里正的娘子王三嬸幫忙,一日里忙半日就差不多了。而且煮熟食的料包都是事先配好的,扔進鍋里煮就可以,也不怕丟了秘方。」

謝蕙娘眼珠轉了轉,明白過來,「好,這主意好。將來萬一有什麼事,里正總不能再躲著不管了。」

「另外,今日新加了一個紅腸,以後還會陸續上松仁小肚、粉腸之類的新品。這些東西價格貴,不好經過外人的手,我先讓谷雨和清明幫忙,若是賣得好,再去人市買些奴僕,不過六爺出門了,這事最好還是等他回來。」

謝蕙娘听她說的頭頭是道,只有不斷點頭答應的分。

姊妹倆曬著正午的太陽,喝茶吃點心,說著話,分外自在。

謝蕙娘有些感慨,「大姊,我以前就盼著家里能吃飽飯,娘不要犯病,你不要死,麗娘能長大。如今這樣的日子,真是想也想不到。」

謝嬌娘想起去年這個時候的惶然無助,堅定地道︰「只要肯吃苦,就有希望,只要朝著希望走,就會有好日子。」

謝蕙娘依靠在她肩頭,低聲道︰「大姊,你活著真好,幸好投河那次,姊夫救了你。」

「對啊,所以我要給他生兒育女,同他白頭偕老,報答他的大恩。」

「哈哈,大姊,你這也算是以身相許了。」

院落里,姊妹倆這般說笑著,連吹過的風都溫柔了很多。

京都的春比慶安還要早上很多,路邊的枝頭已經滿是綠意,遠望田野也是一片欣欣向榮。

但趙建碩無心賞玩,連帶眾人都快馬加鞭,一路到了京都之外。

早有人迎上來,讓他們換馬車,拿腰牌。

城門口的兵卒連檢查都沒檢查就放眾人過去。

馬車里的廖紅雲和男護衛恨不得咬舌自盡,以血示警,可惜到底舍不得這條命,只能繼續听著馬蹄聲,一路進了他們最熟悉的京都。

城南小院門口,那位讓謝嬌娘一直十分好奇的道二爺,正笑眯眯等著眾人。

二月的春風吹得他鬢發飄飄,越發有出塵之意,惹得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一邊掩著羞紅的臉一邊偷瞧。

他身後的小丫鬟站了出去,狠狠瞪了那些婦人幾眼。

那些婦人們又看了道二爺一眼,這才不甘心的快步離開。

道二爺正覺得好笑,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趙建碩等人到了。

兄弟們一別大半年,恍如隔世,互相擁抱著不肯撒手,足足熱鬧了好半晌才進院子安置。

很快,酒就擺了上來,大塊肉、大碗酒,你說別後之情,我說當初浴血奮戰,一路的風塵和疲憊都在酒水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建碩端了酒碗,一連敬道二爺三碗。

道二爺知道他是謝自己指點姻緣,拍了拍腿上的狼皮小被,笑道︰「你的謝禮,我早就收到了。」

眾人听得明白,紛紛笑起來,「二哥,您不知道,弟妹可是個好女子,我們平日都多受她照料呢。而且我們出來之前,弟妹已經診出身孕了,那份彩頭又落在弟妹手里了。」

「這真應了二哥的話,弟妹就是個旺家旺子的。」

「二哥偏心,這次死活也要指點我兩句,哪里能找到這樣的好媳婦,就算會搶破頭,我也要搶回來。」

眾人七嘴八舌,熱鬧說笑,讓一向安靜的小院鮮活許多。

小丫鬟忙著上菜,听了這話就道︰「我家爺也要知道才能指點啊,六爺這段姻緣,說起來還是老閣主同我們爺一道測算的呢。」

「原來是這樣啊,師傅他老人家更偏心。」

眾人照舊說笑,臉上卻沒什麼嫉妒之色。

這般吃喝了大半晌,酒席才結束。眾人都去睡覺緩神,趙建碩卻喝了濃茶,跟著道二爺進房。

道二爺也沒客套,直接回道︰「那個廖紅雲,你打算怎麼處置?」

「死。」

趙建碩除了待謝嬌娘和岳母母女三人好,其余女子在他眼里心里根本得不到半點憐惜,更何況當初他四師兄的死與廖紅雲有那麼一絲干系,他更不可能給廖紅雲好臉色。

道二爺點頭,想起謝嬌娘,道︰「處置干淨也好,弟妹懷了身孕,你不好沾手,多給孩子積德,這事我來處置吧。」

「好,有勞二哥。」趙建碩抬手添了茶,「朝堂那里如何?」

「還是老樣子,不過那位越來越坐不住了,暗地里派人打探我們的下落呢。兔死狗烹,鳥盡杯藏,中寰剛剛擺月兌戰火,他就忍不住了。」道二爺眼里閃過一絲不屑,「是該給他點警告了,太祖那般人物,後輩卻如此卑劣,不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會不會惱得跳出來。」

趙建碩眉梢輕挑,應道︰「晚上我出手,速戰速決最好。」

道二爺失笑,「剛才兄弟們說你如今性情大變,我還當玩笑,如今看來,真是半字不假。」

趙建碩臉色隱約有些泛紅,辯解道︰「嬌娘懷了身孕,她一人在家……」

「好,好,我也不曾說你錯啊。」道二爺笑得爽朗,「我們兄弟都成家,開枝散葉,師傅在天之靈也會歡喜。到時候記得把你家長子送來京都,我這一身本事也有人承繼了。」

兄弟倆喝茶談天,氣氛平和融洽,無人知道京都即將因為他們的談話,掀起軒然大波。

仲春時節,風似剪刀裁楊柳,是一年中眾人喜愛熱鬧出游的時候,不想京都卻是四門緊閉,別說城里的人想要游玩出不來,就是城外之人想要送個柴火、米糧之類的都不成。

無數人暗地里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有人說,襄陽侯的內佷女同護衛私奔了,結果護衛中途變心,卷了細軟逃走,襄陽侯內佷女一氣之下上吊自盡了,襄陽侯自覺顏面盡失,封城抓捕那侍衛。

但這說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來襄陽侯雖然掛帥北征,功勞卓著,但還沒有封城這個膽子,二來是皇宮的門封了……

這樣事情可就鬧大了,難道皇宮里發生了叛亂?但皇上唯一的皇子剛剛年過十五,封了太子之位,就是想有人跟他搶皇位都沒那個對手呢,怎麼也沒有任何叛亂的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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