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要出門。」吃過午飯後,寧夏一邊收拾碗盤,一邊說道。
「你要去哪里?我載你去。」沈蔚然自動走到流台邊幫她洗碗盤。
「約會,這樣你也要跟?」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其實今天只是胡渝邀請她一起去看服裝秀,她故意對他說要去約會,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在她當初扯的蹩腳謊言中,她在還沒離婚時就背叛他,發生婚外情,現在說要去約會一點也不奇怪。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沉著臉道︰「我……和你一起去。」
「都說了是約會,你跟來做什麼,當電燈泡嗎?」寧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如果她真的交了男朋友,約會時讓前夫跟來,不把男友氣死才怪。
「我想看看你的交往對象是什麼人。」沈蔚然一掃方才陰沉的情緒,回以溫文爾雅的笑容。
他幾乎每天都會來她這里,如果她真的有對象,他怎麼可能完全沒遇到過,而且哪個男友會這麼大方,讓女友和前夫時常見面,他倒要看看她要怎麼圓這個謊。
「不行!」她驚呼出聲,根本沒有這個人,怎麼可能讓他跟來。
「為什麼不行?」她過度緊張的反應出賣了她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
「總之就是不行,你跟來我們要怎麼約會?」寧夏極力忍住想敲昏他的沖動,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這麼纏人。
如果她真的有了新對象,他這樣子不是在毀人姻緣嗎?
一直到胡渝來接寧夏的時候,沈蔚然還是堅持不肯窩開,當胡渝看到他們一起出現時,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小夏,沈先生怎麼也在?」胡渝感受到沈蔚然傳來的敵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什麼都沒做啊,怎麼莫名其妙就被敵視了……
寧夏拉過胡渝的手臂,在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听見的音量說︰「幫我個忙。」
之前胡渝說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避說,應該不會介意她沒有事先知會他吧?反正之後再向他道歉就是了。
胡渝疑惑地看著她,不曉得她想做什麼,但是也不敢亂動或開口,不過當她主動攬著他手臂的那一瞬間,他心里不由得柔軟起來,喜悅悄悄爬上眉梢。
「蔚然,我幫你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胡渝。」寧夏狀似親密地攬著胡渝的手臂,心里不斷向胡渝道歉。
「男友?」沈蔚然冷冷地瞥向她勾著其它男人的手,壓抑住想上前將她拉到自己懷里的沖動。
這個男人又是哪根蔥?他可不相信她真的和這個人在交往,他們都表現得太緊張了,雖然這個男人望著她的眼神帶著一絲柔情,但是看到他和她一起從住處走出來,卻一點也不生氣,根本不像情侶該有的樣子。
「呃……沈先生,初次見面,我是胡渝,是小夏的上司,也是她的男左。」胡渝看寧夏不斷用眼神示意自己配合她的謊言,即使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也只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原來是夏夏的上司,夏夏現在懷有身孕,很多事情不方便,還請胡先生包容,多多關照。」沈蔚然只承認對方是寧夏上司的身分。
「這是當然的,不管于公于私。」胡渝露出溫和的笑容。
寧夏不曉得胡渝怎麼突然就入戲了,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驀地劍拔弩張了起來,經過的路人都往他們身上猛瞧,她趕緊打圓場說︰「好了、好了,蔚然你也見到胡渝本人,這下應該滿意了吧?」
她只是想讓沈蔚然知難而退,可不是真要讓他們起爭執。
胡渝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說道︰「再不走服裝秀就要開始了。」
「約會是看服裝秀?這大概是我見過最另類的約會。」沈蔚然嘴角微揚,卻沒有顯露一絲笑意。
「看完服裝秀之後再去吃個燭光晚餐、看個電影,這樣不行嗎?」寧夏沒想到胡渝會說溜嘴,連忙補救,就怕沈蔚然起疑。
「當然可以。」沈蔚然悄悄捏緊了雙拳。
他始終想不透為何寧夏要這麼排斥他,她寧願找個人冒充臨時男友,也不願讓他關心她,就只是為了讓他放棄她和孩子嗎?難道對她而言,他們之間不存在半點曾經的夫妻情分?
「我們該出發了。」胡渝拉起寧夏的手,彷佛一對真的情侶一般。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寧夏驚訝了一下,不過她表面上仍極力保持鎮定。
「沈先生,我和小夏先走了,有機會再一起吃個飯。」
沈蔚然望著他們牽著手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一把莫名的怒火在燃燒著,如又無可奈何,即使追了上去,他又該以什麼借口、什麼身分分開他們兩人?自己現在只是她的前夫!
他一直下意識認為寧夏不可能懷著他的孩子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但看到胡渝後,他不敢確定了。雖然她和胡渝現在並不是真的情侶,但他卻無法肯定以後是否也是如此,胡渝的眼里明顯對寧夏存有愛慕。
若是有一天,寧夏接受了胡渝的感情,他不敢想象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明明離婚時還能裝作很大方讓她離開,現在卻連裝都裝不出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股佔有欲從何而來。
「說吧,你十萬火急把我叫回來做什麼?為了你,我可是拋下了我的女朋友。」洛珩和交往不久的模特兒女友才第一次約會,中途就被沈蔚然的電話給打斷。
沈蔚然抬頭瞪了好友一眼,听到「約會」兩個字他就來氣。
他們現在正坐在洛珩家的客廳,洛珩並沒有住在洛家,而是一個人住在外頭,沈蔚然覺得在這里比較好談事情。
「我沒惹到你吧?」洛珩和沈蔚然已經認識快十年了,依他對好友的了解,好友現在非常不爽,平時脾氣越好的人,被惹毛的時候越可怕。
他還記得上次Azure的董事連署反對沈蔚然娶寧家小姐,還挑了一堆知名大企業的千金要塞給沈蔚然,听說好友不但對董事們說了「要娶自己去娶」,隔天真的把董事們塞給自己的相親資料寄回各個董事的家中,讓某幾個妻管嚴的董事家里鬧得雞犬不寧。
事後還以六月雪的名義支持沈蔚然娶寧夏,董事會忌憚六月雪,但這只向來特立獨行的金雞母會因此不高興離開Azure,光是六月雪要離開Azure的一點小風聲就讓公司股價小幅下跌,董事局只好任由沈蔚然自己決定婚事。
「你若是惹到我,還會站在這里?」沈蔚然神情淡漠地說道。
「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急的把我Call回來?」洛珩拿了兩個酒杯,又從酒櫃里拿出珍藏已久的名酒。
「夏夏跑去和別人約會。」沈蔚然悶悶不樂地道。
「呃……你是說你的前妻和別的男人約會?」洛珩沒想到令好友發愁的原因是寧家小姐。
幾個月前兩人離婚時,好友不是表現得挺豁達的?當時他還想發揮一下多年的友誼,陪好友喝酒解悶,結果被好友一口回絕。
「她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和別的男人牽手離開!」沈蔚然將洛珩剛斟滿的酒杯拿起,一飲而盡。
洛珩為自己珍藏已久的名酒心痛三秒鐘,名酒可不是啤酒,是需要慢慢品嘗的好嗎!
不過他可不敢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只好絕續問︰「你們已經離婚了,她和別人交往不是挺正常的嗎?」
都已經離婚了,彼此另尋新的對象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洛珩不懂好友怎麼可以因此變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沈蔚然冷冷地瞪向洛珩。
「好、好,你說,我听。」洛珩擺擺手,就怕又說錯話。
「夏夏懷孕了。」
「懷孕?!是跟你懷的孩子,還是跟別人懷的孩子?」洛珩難掩訝異。
「當然是我的!」沈蔚然再次狠瞪了洛珩一眼。
「你怎麼能肯定?孩子還沒出生吧?」
「夏夏根本沒和那個人交往,這幾個月我時常出入她的住處,除了我之外,她的私生活中根本沒有別的男人,怎麼可能今天突然就冒出個男友。」
「所以你是因為她懷著你的孩子,卻跑去和別人約會感到生氣?」洛珩很少見到好友這麼激動,好友即使遇到雨棘手的問題也能從容應對。
「我只是想照顧他們,可是她卻一再將我推開。」沈蔚然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想和寧夏復合嗎?」洛珩閉上眼,在心里懊悔剛才應該拿啤酒出來就好,這瓶酒他珍了許久都舍不得開來喝,現在竟然被沈蔚然當成啤酒在暢飲。
「她堅持說孩子不是我的,我答應她會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去做親子監定,我仍想和她復合,可是她並沒有這個意願。她待在沈家壓力太太,我不預見她過得不開心,只是希望能陪在她身邊。」
如果寧夏不願再結一次婚,他不想勉強她,就維持現在這樣每天下班後往她的住處跑也沒關系,即使舟車勞頓,他也甘之如飴,他只是希望能夠陪伴著她和孩子。
「那就想辦法讓她對你敞開心房?」洛珩終于听出好友在煩惱什麼了,就是好友想黏著寧夏,可是寧夏不願意。
「我如果想得到辦法的話就不會來找你了。」沈蔚然垂下眼,望著空蕩蕩的酒杯,露出落寞的神情。
他幾乎不曾藉由酒精來逃避問題,以前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但在面對寧夏時,他卻不曉得該如何是好,整個人心煩意亂,毫無頭緒。
「蔚然,我認為你還是先想清楚自己想和寧夏保持什麼樣的關系,如果你只是想當孩子的爸爸,那麼寧夏有權利和其它人交往,甚至結婚,就算她現在和別人約會,也不干你的事。
但如果你是要和她復合,那就另當別論了,除了要重新讓她接受你之外,也必須解決當初讓你們離婚的原因。」洛珩只知道離婚是寧夏提出來的,並不曉得他們離婚的真正原因,但若是問題不解決,即使復合,恐怕也會再次走向同樣的結局。
好友當初和寧夏結婚時,只說反正遲早要結婚,不如選蚌自己順眼的對象,現在看來似乎不只是如此,好友對于寧夏的執著和重視,讓他感到意外,不管好友是出于什麼樣的感情為寧夏傷神,寧夏在好友心中的分量絕對比外人所揣測的還來得重。
「我……」沈蔚然一時語塞,細長的羽睫在他眼下打出陰影,薄唇微啟,卻無法整理好心中的思緒。
想到寧夏和胡渝相偕離開的畫面,他便妒火中燒,也許她現在沒有交往的對象,但未來呢?他不願放開她、不願見她投入其它男人的懷抱……
寧夏和胡渝從服裝秀會場離開後,並沒有像她對沈蔚然胡謅的那樣去看電影,只是一起吃個晚飯就回家了。期間,她向胡渝解釋了來龍去脈,並感謝他在沈蔚然面前幫自己說謊,沒有當場拆穿她。
夜晚,當她正準備就寢時,門鈴突地響起,她在睡衣外又披了件外套,疑惑地前去應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
不曉得為何,第一個浮現在她腦海中的人是沈蔚然,但他有她家的鑰匙,應該不需要按門鈴,而且依下午的情形來看,他恐怕被她氣得不輕。
「嫂子,呃,寧小姐,好久不見,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門外站著的是洛珩,而他扛著爛醉如泥的沈蔚然。
「洛珩?蔚然怎麼了?』寧夏和洛珩見過幾次面但不熟,只知道他是沈蔚然的至交好友。
「不用擔心,他只是喝了點酒。」洛珩堆起笑容。
「你把他帶來我家做什麼?」寧夏蹙起眉頭,沈蔚然都已經醉到不醒人事,還需要被人扛著才能走,確定只是喝了點酒?
「他喝醉後一直吵著要來找你,剛剛在計程車上睡著了才安靜下來。」本來他想讓沈蔚然在自己家的客房暫住一晚,誰知道喝醉後的沈蔚然滿口都是「夏夏、夏夏」,他被吵煩了,只好想辦法從沈蔚然口中問出地址,幸好沈蔚然即使喝醉,還是把寧夏住處的地址記得很清楚。
「既然他已經安靜,那你帶他回沈家不就好了?」她一臉為難,讓她收留沈蔚然似乎不太妥當。
「我怕他待會兒醒來又會一直吵著要找你,而且已經很晚了,我如果再帶著他回沈家,要把他父母給吵醒了。拜托,就讓他借住一吧!」
洛珩苦苦哀求道,以前好友從不會讓自己喝醉,他根本不知道喝醉後的沈蔚然竟然這麼纏人。
「好吧……你把他抬到臥室里。」寧夏覺得洛珩也是無辜受累的人,不好意思讓他這麼晚還四處奔波。
洛珩把沈蔚然抬到臥室,之後就和寧夏道別,搭著還在樓下等他的計程車回去。
他在心里吶喊著,兄弟,能幫的都幫了,明天醒來可要好好感謝我。
寧夏坐在床邊,望著沈蔚然熟睡的面龐,眼神不自覺變得溫柔,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他毫無防備睡在自己面前的模樣了。
這里就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叫他去睡硬邦邦的地板似乎太過殘忍,沙發太小也容不下高大的他,再說,她也扛不動他,今晚必須和他同床共枕了嗎?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告誡自己別胡思亂想,他都醉成這樣了,頂多就像個抱枕,而且還是雙人床,位置夠兩個人睡,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他向來自律,應酬從沒喝醉過,怎麼會突然喝得爛醉如泥?喝醉後又為何要找她?是因為自己下午說要和胡渝去約會的關系嗎?
「蔚然!蔚然!」她試著叫醒他,看能不能讓他起來自己去洗澡,否則就這樣睡著肯定不舒服。
但不管她怎麼喊、怎麼,酒醉後熟睡的沈蔚然根本文風不動,她只好放棄叫醒他的念頭。
她到浴室用溫水沾濕毛巾,坐在床沿溫柔地替他臉,難得有機會能夠這樣看著他,他有著細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迷人的運唇,他真的長得很好看,怪不得有那麼多女人為他著迷,她也是為他傾心的其中一個,不管慵懶或是優雅的姿態,她都喜歡,不過真正讓她動心的,是他時而流露出的溫柔。
「蔚然,我愛你……」寧夏低下頭,在他的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她很清楚他只是出于責任和義務才會對她好,並不是因為愛她,而她又害怕他父母知道孩子的事後,會強行把孩子要走,所以她只能用拙劣的謊言試圖讓他放棄孩子和她。
對他的感情也就只有在他睡著時,她才有勇氣說出口,若是在他清醒的時候開口,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寧夏輕輕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不需要深究,依目前兩人的關系來看,是沒有必要說出口了。
她望著沈蔚然只開了最上頭兩顆扣子的襯衫,猶豫著該不該幫他解開上衣,穿著襯衫肯定不好睡,而且也沒辦法幫他擦身子。
一股熱氣漫上雙眸,她深呼吸了口氣,反正當夫妻的時候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這種時候才覺得害羞也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