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蘭郡主久久沒有言語,半晌之後終于道︰「你說得有道理……你今日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鞠清子頷首,「侯爺打算從民女這兒買些首飾,叫民女送到他府上去。」
「是嗎?」高蘭郡主苦澀地笑,「他待你倒好——待一個陌生人都比待我好。」
「屆時民女一定幫郡主打听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侯府才不打算擺宴席。」鞠清子立刻道︰「究竟雅侯爺是敷衍郡主的,還是真有隱情。」
「好,好,」高蘭郡主皺著的眉頭總算松開,連聲道︰「你一定要幫本郡主打探明白,事成之後,本郡主不會虧待你的。」
鞠清子看得出這少女心中的急切,然而感情的事最最急不得。
鞠清子倒有些同情高蘭郡主,那種彷徨無助就像當年她經歷的那般……所以她願意幫她,彷佛心底驅使,即使無關利益,也願意幫她這個忙。
她就是這種愛管閑事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在臉書上給人免費解答情感困惑那麼多年,耗費那麼多時間。
或許,在為別人解決困難的時候,她心中也會得到一點點快樂吧,這些微小的快樂,便是她助人的初心。
比起江靖王府,雅侯府的富麗堂皇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建築上喜歡用濃墨重彩的色澤,明瓦、紅牆,搭配滿院栽種著金黃的銀杏樹,在湛藍天色的秋季里,給人一種濃烈的華麗感。
鞠清子將一對像冰塊一樣剔透的玉鐲子遞到奚浚遠的面前。
他拈在手中,瞧了又瞧,蹙眉道︰「這不是羊脂玉?」
「這是翡翠。」鞠清子答道。
「不值錢吧?」奚浚遠隨口道︰「翡翠是什麼?從沒听說過。」
在蕭國,羊脂玉盛行,但翡翠甚少人知曉。
「侯爺別著急,請仔細品鑒品鑒,這玉究竟如何?」鞠清子莞爾道。
奚浚遠打量道︰「雖不及羊脂玉溫潤,卻是色澤通透明亮,有翠色、有紫色,倒覺得像春天美景一般。」
「此種翡翠就叫做『春帶彩』。」鞠清子笑道︰「王爺,你再看這一只。」
「這一只白色的底子卻有縷墨色飄在其中……」奚浚遠拿起她遞過來的另一只翡翠觀賞道︰「倒覺得像潑墨畫似的。」
鞠清子點頭,「對,這個叫冰種飄花,也是翡翠中難得的極品,還有這個——」
她將第三只鐲子捧過去,奚浚遠的表情彷佛越來越感興趣。
「這一只雖然不夠通透,但是滿滿的深翠色,比祖母綠寶石的顏色更濃,顯得穩重洗練,須得特別華貴之人才配得上。」奚浚遠評價道。
「對了,這是老坑滿翠。」鞠清子點頭道︰「侯爺果然品味超群,這三只鐲子代表了翡翠里的三種極品,其中特色侯爺一眼就瞧出來了。」
「是嗎?」奚浚遠不由有些得意,「不過,說了這麼多也沒用啊,你這東西不夠值錢。」
鞠清子道︰「現在不值錢,是因為沒什麼人知道它的存在,但民女猜測不久以後,當此種玉在市面上盛行起來,這樣的極品可就不太好尋了,因為會被別人一搶而空。」
「可萬一它盛行不起來呢?」奚浚遠反問道。
「怎麼會呢?」鞠清子笑答,「侯爺是何等人呢?你有的東西,天下人皆向往,若你稍稍戴一塊翡翠玉佩在身上,在京里走一圈,大家都會好奇這究竟是什麼。若你送給皇後娘娘一對這樣的手鐲,那更不得了,天下女子都會爭相效仿皇後娘娘的。」
「你這小泵娘……小娘子,還真聰明。」奚浚遠不禁笑了,「你真適合做生意啊。」
鞠清子暗笑,這有什麼奇怪?這在現代,不就跟找明星打廣告一樣嘛。
「只要東西確實是好東西,就算它現在不出名,將來也會出名的。」她道。
「好吧,」奚浚遠不再堅持,改口道︰「這些東西我就全收了,就算我娘不喜歡,也當是我自個兒的收藏吧。」
「侯爺,」鞠清子趁機打探,「听郡主說,她想親自送賀禮給延國夫人,恭祝夫人生辰……」
延國夫人就是奚浚遠的母親,因為是皇後娘娘的表姊,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賜號「延國」。
奚浚遠只道︰「哦,我已回了她,讓她不必來了,我娘沒打算大操大辦。」
「生日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難道不當與親朋好友歡聚,圖個喜樂?」鞠清子疑惑地問︰「延國夫人倒也不必如此低調吧?」
「我娘……」奚浚遠語氣忽然停頓,彷佛另有隱情,只敷衍道︰「我娘近日不在府中,所以就作罷了。」
這鞠清子倒沒料到,「難道,延國夫人出京去了嗎?」
「嗯,散心去了。」奚浚遠只道。
這听來實在蹊蹺,延國夫人的生辰將近,按規矩,京中各處肯定會派人來祝賀,皇後娘娘也會下旨恩賞,沒道理她忽然獨自出京去啊……不過,奚浚遠不願多說,鞠清子也不好再多問。
「如此,民女先告辭了。」她道︰「本來奢望能見上延國夫人一面,由夫人親自挑些首飾,看來民女是無福了。」
「我替我娘挑幾件也是一樣的。」奚浚遠道︰「不都把你這些翡翠買下來了嗎,還不知足?」
「是、是,多謝侯爺,不過我們這些做賣婆的,肯定是貪心的。」鞠清子擠出笑意。
「放心,若這些翡翠真的好,改天本侯會再喚你來的。」奚浚遠道。
「多謝侯爺。」鞠清子躬身道。
「浚遠、浚遠——」忽然屋外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一個婢女打起簾子通報道︰「老太爺回來了。」
「是我父親。」奚浚遠對鞠清子道︰「你先在這里等一等,父親大概有事找我。」
奚浚遠的父親?她听說過,雖然兒子封了侯,但奚老太爺仍只是禮部尚書,所以在這府里的地位尷尬得很。妻子是皇後娘娘的表姊,本就高他一等,如今兒子有了爵位,也凌駕在他之上,感覺有點可憐呢。
鞠清子心下好奇,悄悄走到窗邊,從窗縫兒往外望去,看見院中站著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奚浚遠大概像他的母親,長得清俊絕美,然而他的父親實在有些不出眾,一臉老實相。
呵,棒子男,鞠清子在心里道。
像她在現代見過的許多宅男一樣,奚老太爺就給她這樣的感覺,想來奚浚遠的母親是一個「雞女」吧?
如果一個男人是雞,即長得帥、嘴巴甜、會撩妹,那麼他的女人基本是老虎,既有錢又強勢的女人。
如果一個男人是老虎,即霸道總裁類型的,生活重心全在事業上,那麼他的女人基本是棒子,也就是賢妻良母,即使他有多偶傾向,她也不會離婚。
如果一個男人是棒子,即老實專一類型的,那他的女人基本是雞,也就是在相貌上會優于老公,在家里都是老婆說了算,老公的錢全交給她,老婆也比老公能言善道。
「你母親幾時回來?」奚老太爺問道。
「父親放心,過兩日兒子就去接她。」奚浚遠答道。
「她生辰就快到了,總不至于……」奚老太爺似乎憋著一口悶氣,卻又不好發作,只在言語間略微激昂地道︰「總不至于不在家里過吧?」
「母親再怎麼樣,心里應該有分寸的。」奚浚遠道︰「兒子一定把她接回來,不讓母親再胡鬧了。」
「那就好。」奚老太爺眉頭緊蹙,似在思忖著什麼,過了好一陣子,又重復道︰「總之,叫她一定回來,別丟了咱們奚家的顏面。」
看樣子,奚老太爺與延國夫人是吵架了?延國夫人似乎是為此故意避到外面去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鞠清子有些想不通,按理,棒子男都會對雞女百依百順,夫妻間斷不會產生太大的嫌隙,這家人究竟怎麼一回事?
難道她判斷錯了?奚老太爺並非棒子男?
鞠清子決定把這件事好好打听清楚,就算沒受高蘭郡主所托,心中巨大的好奇也驅使她弄清楚。
好奇心啊,真能害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