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糕照 第五章 進宮做甜點(1)

回到郡王府後,夜已深了,府內廊下皆點著燈,雖不到燈火通明,也另有一番溫馨氣氛。

眾人逛了一晚上都累了,各自回房,覃清菡回到遠翠樓,听蘭、舒蘭為她卸了珠釵,又伺候她淨了面,換好寢衣,鋪好了床,她體恤她們一天也累了,便讓她們去歇著。

窗外,月娘灑下如輕紗般的月光,覃清菡瞪著床,心里忐忑不安。

景飛月應當有別的住處,不會到遠翠樓來吧?

正猜疑不定,一道高大身影從屏風後繞了進來,不是景飛月又是誰?

覃清菡明知道進來的會是景飛月,卻還是生生被嚇了一跳,他真的要睡這里?真要與她同張床?

景飛月一見到她,眉頭就皺了起來,覃清菡以為他是不高興她在這里,耽誤了他休息,忙道︰「這里原是你的寢房,我去雲軒閣跟孩子們睡好了。」

她是能得知他人心里的聲音,不過那也要對方有心聲才行,像現在這樣,景飛月只是瞪著她,心里沒有任何聲音,她也不知他是何意思。

「你不能離開。」景飛月看著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如今人人皆知你是我的妻,若是我們分房,非但臆測流言會四起,皇上也會起疑心。」

覃清菡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她是他接回來擺月兌皇上賜婚的煙幕彈,要是讓人懷疑是假夫妻,那麼皇上要他休妻再娶公主也就不算強人所難了。

「那麼,我們要怎麼睡?」覃清菡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她要打地鋪嗎?那豈不是比在白蓮鎮過得還不如,那時她至少有床睡。

景飛月像是沒听見她的問題,依舊面色陰沉的看著她。「你為何要與雨菲郡主提平妻、側妃之事?要知道,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

覃清菡覺得好笑,景飛月是在怪她對個未出閣的單純小泵娘說那些?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未出閣的小泵娘一點也不單純,若她沒有表態,今天在茶樓里還不知有多少暗箭對她射來呢!

不過,既然蕭雨菲在景飛月心中是單純的姑娘,她也不會說蕭雨菲不單純,這種事,得要景飛月自己察覺,她說的再多,不過是背後說人壞話的長舌婦罷了。

「我也沒惡意,我是想,你既不喜我,身邊總要有個伺候的人,要郡主做小妾姨娘未免委屈了,迎為平妻或側妃倒是挺合適的。」

景飛月惱怒道︰「多管閑事!我的事,我自有主張,不必你多事,再說,雨菲郡主如同我的親妹妹一般,她又如何會有要做我女人的想法,你的說詞未免太過荒唐!」

覃清菡呵呵一笑。「你興許當郡主是妹妹,可郡主並不那麼想也不一定。」

她本不想提醒他,可是誰讓他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她佔了他正妻的位置,愛慕他的女人就會想方設法的對付她,他這個始作俑者也得知曉,要肩負起保護她和孩子的義務才是。

「胡說。」景飛月越听越心煩。「總之,以後不許你再提類似之事。」

覃清菡也沒想在這時候跟他爭個子丑寅卯,遂雲淡風輕地說道︰「是我多事了,以後我不會再管你的事,我困了,現在先來說說怎麼睡吧。」

「怎麼睡?」景飛月蹙眉。「不就是在床上睡嗎?這有何好說……」他倏然一頓,難道她是……怕他會踫她嗎?

他的臉色頓時變幻不定,想起兩人的初夜,他喝了藥,粗暴行徑如同一頭瘋了的野獸,將她折騰了許久,事後又對她毫不加以憐惜,將她丟在房里,自個兒憤怒的甩門揚長離去。她定是嚇壞了,對床笫之事有了畏懼……

他咳了聲,有些別扭地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踫你一根頭發,你盡避睡便是。」

得知了他心中所想,覃清菡嘴角噙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信你了。」

這算是個美麗的誤會吧?她只是覺得和他同床共枕很不自在罷了,他想到的卻是他與原主如暴風過境般的初夜。

無妨,想到什麼都可以,只要他們有共識他們只是睡在一張床上的假夫妻,他不會認為她該盡妻子在床上的義務那就行了。

她先爬上床,佔了里頭的位置,不想彼此不自在,她貼心的背對著他,幸好被子夠寬夠大,不然兩個陌生人同蓋一床被子也是尷尬。

旋即,景飛月也吹燈上了床,覃清菡感覺到床帳落下了,她沒敢動,假裝自己累到一秒睡著,感覺景飛月躺了下去,被子被稍稍挪移了位置,他就睡在她旁邊。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可能是白日的舟車勞頓加上晚上又是逛街又是應付蕭雨菲的,她沾上枕頭便睡著了,還不自覺地翻了個身,側對著景飛月。

在覃清菡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中,睜著深潭般眸子睡不著的人是景飛月,看著覃清菡那沉靜的面龐,長長的黑睫在眼下留下一線陰影,朱唇線條柔和,秀發散在枕上,模樣毫無防備,他的心莫名的一跳。

他不是沒有跟她同床共枕過,雖然記憶久遠得有些模糊了,可是那種深沉的厭惡感烙印在他心底,就像身邊睡了只臭蟲,他每每都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裹起,生怕她踫著他絲毫。

他原來曾經那麼幼稚,那麼會傷人而不自知。

他凝視著覃清菡平靜恬淡的睡顏,心頭滋味紛雜,悄然低語,「對不住,過往是我狼心狗肺,以後我會好好待你……」

翌日,景飛月領著覃清菡、景玲月、景瓏月、景金玉、景滿堂進宮,他們穿戴的都是昨日置辦的行頭,務求得體大方,不給景飛月丟人。

初次入宮,覃清菡就好像前世去參觀名勝古蹟一樣,沒有其他人的戰戰兢兢,她的態度坦然中守著分際,牽著兩個孩子不疾不徐的跟在景飛月身後,沒有東張西望。

馬車到了皇宮,換乘小轎,幾頂轎子搖搖晃晃的進了宮,直接來到太後所在的錦華宮,下了轎子,有個公公領著他們進去。

覃清菡倒是意外,她以為他們要去大殿或御書房那樣的地方面聖,不想卻是來太後的寢宮。

錦華宮優雅別致,繡著金紅色如意花紋的帷幔,窗簾顯得富貴,進入殿中便感到一陣涼爽,原來是四柱角落皆擺著大型冰鼎,徐徐冒著白氣,八名宮女手持大葵扇在賣力掮風,這人工風扇令殿中舒服極了,看來太後娘娘也是個怕熱之人。

覃清菡微微抬眸,見到上首有位約莫二十七、八的年輕男子,相貌堂堂,穿著明黃錦袍,戴著金冠,氣勢不怒而威,這自然是大黎國君了,只是她沒想到皇上會如此年輕,而皇上身邊則坐著一位五十出頭的美婦,她面帶淺笑,容顏端莊,渾身貴氣,顯然是太後娘娘,太後身邊坐著一位氣韻大方的女子,想來是皇後娘娘了。

景飛月領著眾人一一拜見了皇上、太後和皇後,又參見了一位長公主殿下。

「都起來吧!」太後和藹可親的說道︰「兩個孩子叫做金玉、滿堂是吧?過來讓哀家看看。」

景金玉、景滿堂向前幾步,走到太後面前,太後端詳著他們,露出了笑容,賞了玉佩,兩人有模有樣的謝恩,退後。

覃清菡方才在馬車里才得知昨日有宮里的教習嬤嬤去府里給兩個孩子惡補了進宮的禮儀,今日一看,成效還真不差,他們不卑不亢、有條不紊的模樣像極了小大人,可愛得讓她想過去模模他們的頭。

苞著,太後又問了景玲月、景瓏月的名字,今年多大,兩人都賞了玉鐲,叮囑景飛月給妹妹留意親事。

最後,太後的眼光落到了覃清菡身上,她笑道︰「哀家真沒想到戰郡王的妻子是如此麗人,你們說,郡王妃這眉目是不是有些像祥花長公主?」

太後詢問的人是皇上和皇後,兩人都只笑了笑,沒說什麼,太後倒是興致好,喚了覃清菡上前,由手上摘下一個玉鐲,笑眯眯地套進她腕中,成色與適才賞給景玲月、景瓏月的大不相同,是上好的羊脂玉手鐲,價值連城。

覃清菡也知貴重,可她不敢推托,連忙謝恩。「多謝太後娘娘賞賜!」

金霞在一旁咬牙切齒。直到昨日,她仍不相信景飛月有妻子之事,不想,他今日非但帶來了妻子,竟連孩子都有了,還這麼大?叫她情何以堪,顏面何在?!

覃清菡听到金霞的心聲了,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位便是有意要嫁給景飛月的霞光長公主,雖然與皇上不是同母所生,卻極得皇上的疼愛,皇上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她是不介意景飛月再娶平妻,可若對象是這位霞光長公主,她也反對。

她受不了無理取鬧、無法無天的類型,若像蕭雨菲那種使心計的還好,至少不敢胡鬧,各方面都有所顧忌,就是表面客客氣氣的,頂多暗地里笑里藏刀的下絆子罷了,可這位長公主就不同了,她仗著皇帝是哥哥,恐怕殺人放火都不怕,天底下能壓制她的只有皇上一人,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不高興就告狀到皇帝跟前,什麼都敢捅出來,跟她同住的人絕對沒法好好過日子。

「哀家听說多年來都是你一人獨力扶養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太後嘆息道。

覃清菡面上寵辱不驚,干淨秀麗的小臉上透著堅毅,正色說道︰「民婦只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不敢稱上難為二字。」

金霞眯了眯眼。「這麼多年來,戰郡王都無消無息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就不曾想過改嫁嗎?或許,你身邊早已有人?」

她連聲稱呼也無,已是無禮至極,說的話更是難以入耳。

「霞兒,不許胡說!」太後喝斥一聲,蹙起了眉頭。

金霞哼了一聲。「母後,霞兒說的只是人之常情,若是沒有人相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要養家活口談何容易?」

這女人定然是有個相好的!她非得在眾人面前逼覃清菡自己親口說出來不可!就算逼問不出,也要叫覃清菡惱羞成怒,當眾翻臉,讓大家看看這女人的嘴臉,看看這女人是否有資格做郡王妃!

「長公主殿下問的確實在理。」覃清菡幽幽地開口道︰「只是民婦一人養家,五口吃飯,整日在蓮田里干活,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實在沒心思想那些風花雪月,那等心思,也只有像長公主殿下這般尊貴,這般吃飽太閑的高貴人物才有空暇去想,民婦的處境是萬萬不敢想的。」

聞言,金霞頓時氣炸了肺,她鐵青著俏臉怒瞪覃清菡。「吃飽太閑?你說本宮吃飽太閑?」

覃清菡忙道︰「長公主息怒,是民婦失言了,請長公主殿下原諒民婦粗鄙,沒讀過多少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亂用語,民婦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金霞才不相信覃清菡是失言,她分明是故意氣她的,且還是當著皇上、太後、皇後的面故意惹她發怒,她可真是大膽!不過,她才不會上當,才不會讓景飛月看到她的丑態!她深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雖然你和戰郡王有夫妻名分,可你們畢竟也多年未見,形同陌生人,若是你覺得在京城不自在,本宮可以派人送你和孩子們回去你們過去生活的地方,還會送你一處莊子和萬兩白銀,讓你從此不必再為生活辛勞。」

覃清菡頓時莞爾了,霞光長公主這是要用宅子和銀子買斷景飛月的意思?

她蹲身福了一福。「多謝長公主殿下的美意,民婦和孩子們均覺得京城極好,我們已經決定住下來了。」

金霞嘴角微抿,「本宮可是為你著想,要知道,在京城里生活沒你想像的容易,尤其是像你這種一直住在鄉間鎮里的村婦,要主持一個郡王府比登天還難……」

「好了,不許再說了。」太後面色一沉,打斷她的話。「戰郡王好不容易一家團圓,郡王妃初來乍到,你就說什麼送他們回去的話,這話是你能說的嗎?你有何立場說這些話?」金霞對皇上十分嘴甜,在皇上面前,那跋扈的性子也會收斂許多,因此皇上寵著她,可她並不喜歡金霞,金霞是她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怎麼會喜歡?如今的玉太妃,也就是當年的玉妃,在其正得寵時,她卻備受先帝冷落,沒少受過苦,要她將金霞當自己女兒疼,那是不可能的事,倒是眼前的戰郡王妃有她的眼緣,她一見便喜歡。

一直默不吭聲、不言不語的景飛月此時看著金霞凝肅地說道︰「微臣還請長公主莫再插手微臣的家務事,內子會和孩子們長久在京城住下來,微臣從前欠他們的,日後會補償,這是微臣的家事,不需外人置喙。」

听他這麼表態,覃清菡頓時在心中代替原主原諒了景飛月。

縱然他過去有再多不是,此時甘冒得罪皇家之大險,選擇站在她和孩子身邊,對長公主說如此重話,此舉也可以抵消他年少時對原主犯的錯了。

「你、你——景飛月,你不知好歹!」金霞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紅,心肝兒氣得亂顫。他竟然為那個市井村婦說話?他竟然當眾讓她難堪?

皇上蹙眉道︰「霞兒,不許再胡鬧了,你當接受戰郡王已有妻室的事實。」

皇上都開口了,金霞也不敢再亂下去,皇上是她的靠山,她可不能讓他對她反感,日後再設法把覃清菡趕走便是,不急在一時。

她原來也沒那麼希罕景飛月,不過是看中他的戰功能配得上她罷了,加上他豐神俊秀的外表也令她中意,可如今,得不到令她更想得到了,她非要得到景飛月不可,她非讓覃清菡讓出正妻之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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