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入秋,天氣涼了許多,大黎一年一度的糕點大賽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由大黎各地報名的好手共有五百人,經過五輪的淘汰賽,剩下最終的三十人,距離決賽只有十日了,選出的頭名將會代表大黎去大寧參加萬國糕點會,若能在萬國糕點會拔得頭籌,那便可算得上是揚名天下了。
覃清菡輕松的通過了淘汰賽,她正是三十名最終決賽的參賽者之一,孫貴妃自然也是,比賽采用的是不具名盲測,賽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評審有哪些人,而評審也不知道端上桌的糕點是何人所做,他們在編號上給分數,所以了,比賽有一定的公正性,不會因為誰是皇親國戚而放水。
晚上的遠翠樓分外熱鬧,景飛月去了兵部還未回來,覃清菡應要求做了許多她在五輪淘汰賽中做的糕點,遠翠樓上下,見者有分,人人都得了一份,吃得很歡,尤其是玉兒、堂兒,吃得小肚皮都鼓了起來還塞滿嘴。
即便他們現在錦衣玉食,可兩個小家伙還是認為他們娘親做的糕點最好吃,光是那草莓女乃酪,堂兒就吃了三盅,還是覃清函怕他再吃會肚子疼,阻止了他才沒再吃。
景玲月到的時候,滿屋子的歡樂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她,好像在說她這個不速之客怎麼來了?更加明顯的氣氛是沒人歡迎她,就連向來溫順的景瓏月都蹙了眉。
景玲月冷暖自知,但她不以為意,笑著說道︰「怎麼這麼熱鬧也不叫上我?幸好我臉皮厚,自個兒來了。」
景玲月聯合外人做的黑心事,雖然景飛月沒有明說,可下人間隱約也有些明白,故此看她的眼光便和從前不同。
探春是管事媳婦,消息靈通,安然寺之事,她打听得七七八八,知道是景玲月里應外合要陷害自家主子,見到她不請自來,便不冷不熱地道︰「大姑娘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要不然竹清苑離遠翠樓有段距離,怎地知道這里正熱鬧?」
景玲月心里罵了探春一聲「賤婢」,這才笑笑地道︰「我不知道這兒正熱鬧,我是特地炖了雞湯來給嫂嫂補補身子,所以才過來了。」
探春心里疑惑。「雞湯?」
往景玲月身後探去,果然見她的大丫鬟紅梅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湯盅冒著滾滾熱氣。
景玲月也不管其他人眼光,徑自對覃清菡說道︰「嫂嫂這陣子參加比賽肯定是累壞了,我特地炖了人蔘雞湯,里頭放的人蔘是千年人蔘,對補氣效果顯著,嫂嫂將這盅雞湯都喝了,肯定能在決賽拔得頭籌。」
覃清菡呵呵一聲。「你有心了。」
雖然目前听不出景玲月的心聲,可她直覺那盅雞湯不單純,就算景玲月不可能笨到在湯里下毒,可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不喝為妙。
景瓏月像是與她想到了一處,臉上掛著擔憂說道︰「嫂嫂適才吃了許多糕點,又喝了好幾杯茶,現在肯定是喝不下雞湯了,不如晚些再喝?」
覃清菡笑了笑,不顯山不露水地說道︰「瓏月說的對,就先擱著吧,況且我也不太喜歡喝燙的,等涼些再喝。」
「都听嫂嫂的。紅梅,將雞湯端過去擱著。」景玲月笑笑地示意紅梅將雞湯端過去擱著,眼里劃過一抹狡猾。
覃清菡正猜不透她要做什麼時,紅梅已經走到她身邊了,紅梅手上忽然失了力道,湯盅猛然前傾,眼看著就要潑到她手上,千鈞一發之際,探春忽然飛身過來將紅梅撞倒在地,兩人跌在一塊兒,湯盅匡地落地,熱湯潑灑在探春和紅梅身上,兩人都不由得慘叫連連,廳里人人驚呼,亂成一團。
覃清菡這才明白景玲月的詭計,原來是想燙傷她的手,讓她無法參加比賽!
她沉著臉。「快請大夫!」
「是!」琴兒連忙飛奔出去。
覃清菡又道︰「听蘭,快去將冰鑒里的冰品全部拿來!」
「是!」听蘭餃命而去,舒蘭也連忙跟去幫忙。
覃清菡讓丁香、木棉先把玉兒、堂兒帶回雲軒閣,這邊景玲月已對紅梅斥責起來——
「你這死丫頭,你的眼楮長哪兒去了?走路不看路,若是雞湯灑在我嫂嫂身上,看你該當何罪!」
紅梅痛苦的在地上申吟,無法為自己辯駁半個字。
覃清菡無法再心平氣和了,她對景玲月冷聲道︰「你再說半個字,我就讓人把你扔出去。」
景玲月陪笑。「嫂嫂,我的丫鬟不長眼,我代她向你賠不是,不過幸好沒傷到嫂嫂,若是傷到嫂嫂,我可就罪過了。」
覃清菡看著代她受罪的探春和奉命行事的紅梅,心里十分後悔在安然寺事件後沒有給景玲月一個教訓,所以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千古名言真是不錯,以後她可要牢牢記住了。
听蘭、舒蘭取冰品回來了,覃清菡讓她們先用冰品為探春、紅梅冰敷,再命人將兩人都抬到了廂房里。
景玲月看得瞪大了眼,覃清菡是不是傻瓜?這紅梅差點將湯灑在她身上,她還對紅梅那麼好?
覃清菡冷眼看著景玲月,她不是傻子,她只是明白紅梅是受景玲月指使,怪不得她,她也無法只對探春一人急救,棄紅梅于不顧。
大夫來了,虧得琴兒聰明,一次請來兩位大夫,一人診治一人。
那雞湯是滾燙的,上頭還浮著一層油蓋下了熱氣,兩人雖是皮肉傷,但都傷得很重,大夫給她們做了包紮,短時間不能踫水。
大夫一走,景玲月已經找人來把紅梅抬回竹清苑。「嫂嫂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長眼的死丫頭,讓她不敢再犯錯。」
覃清菡知道她是怕紅梅供出她來,不敢讓紅梅留下來,她也不想為難紅梅,讓她們走了。
「探春,我怎麼回報你這份情?」廂房里,覃清菡坐在探春床沿,凝視著連臉頰脖子都燙傷的探春,深深嘆了一口氣。
沒人規定下人就要為主子奮不顧身,探春是個女人,女人都是愛漂亮的,卻為了她如此犧牲,留下的燙疤也不知能不能好,她心里真的是很動容,也很自責,都是因為她上次輕輕放過景玲月才會養虎為患。
「奴婢能為郡王妃擋下熱湯,是奴婢的福氣,您的手是要參加糕點決賽的,可不能受傷。」探春擠出了個笑容。「還有啊,奴婢皮粗,很快便會痊癒,郡王妃不需難過,往後多做些糕點給奴婢吃就好了,那奴婢就會好得快一些。」
「好,我做一輩子的糕點給你吃。」覃清菡說的認真。
探春倒是一愣。她一直覺得主子特別,不像從鄉村來的農婦,此時那種感覺更加強烈。
稍晚,景飛月回來,不用覃清菡說,他已從琴兒口中得知始末。
「該死!我要立刻將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看她還如何作怪!」
「等等——」覃清菡鎖著眉,她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景玲月也安分了一陣子,絕不會無緣無故,吃飽了沒事來害她,她要揪出背後的主。「先別打草驚蛇,我要讓背後的主使者自討苦吃。」
景飛月一凜。「你是說孫貴妃嗎?」
他以前對糕點大賽並不關心,這回是因為覃清菡參賽了,他才有些了解,同時也知道了過去奪冠者皆為孫貴妃。
「應當是孫貴妃不會錯。」覃清菡眉角微動。「只是不知道孫貴妃是如何和玲月搭上線的,又許了玲月何等好處,她才會鋌而走險。」
景飛月一雙眼楮亮得嚇人,「把玲月抓來嚴刑拷打,她就會招了。」
在心情如此糟的情況下,覃清菡卻忍不住笑了。「傳出去你對親妹子用刑,能听嗎?」景飛月俊臉繃著。「我不在乎怎麼傳,此刻我就想把她打一頓,狠狠的打。」
覃清函意味深長地道︰「會有機會的。」
景玲月再這麼自私、使壞下去,不用她出手,老天爺就會收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