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五章 殷老夫人是靠山(1)

「小丙兒,你幾歲了?」

「十三。」

「定下親事了嗎?」

「還早呢,我大姊姊、二姊姊還沒許人,起碼等她們親事有著落了才會輪到我。」她不急。

大姊姊、二姊姊眼光很高,一年半載內肯定挑不到人。

不過她們挑人,人家也挑她們,而且都快十六歲了,在老一輩眼中算是老姑娘,有好的對象早被人挑走,哪輪得到她們,肯定挑到最後沒人了。

簡琴瑟心大,瞧不起齊南一帶的士子,認為自家女兒能配上更好的,因此一直拖著不議親,打算回京再擇婿。

可是錯過的花信不再,京里的子弟大多早早定了親,少數的幾個未成親的佳公子也輪不到她們來挑,挑來挑去還是誤了終身,婚事怕是有得拖了。

這倒樂了殷如素,一來她還小,姊姊嫁不了她就能晚幾年議親,不必上趕著相看,她有得是時間慢慢挑,二來京城對她而言是陌生地方,她無從打探京中士族子弟的品性,晚幾年出閣才能模清這些人家的規矩和作風,免得嫡母隨隨便便將她嫁進虎穴去。

「跟了爺吧,爺上門提親。」皇上催婚,父王、母妃也在催,為免指個不順眼的相看兩相厭,不如就她了。

普天之下能讓汝南王世子瞧上眼的女人可是鳳毛麟角,不是尚未出世便是已經作古,至于其他的女子,他只要和她們待上一個時辰就很想問問她們的爹娘,是怎麼生才能生出蠢笨如豬的女兒,一個個都不帶腦子,比草包還草包,生來發蠹的。

十七年來,唯一能入他眼的人也就只有眼前這自稱是傻子的小丙兒,她那一雙奇亮的眸子像平靜的湖面,多看兩眼就會被她吸進眼瞳里。

和他比起來,她不夠貌美如花,甚至是青澀的小丙子。

但是誰在意這些,他開了口就是決定了,自家的小寵本來就該帶回府,還客氣什麼。

皇室出身的趙無疾天生有股皇家霸氣,認定的事就不容許質疑,他想做的事也無人阻止得了。

殷如素一怔,「納妾?」

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身分是做不了正妃,看在兩人還算談得來的情分上,他大概能為她爭來側妃一位。

「正妻。」他才懶得娶啥側室、姨娘那一套,女人一多麻煩就多,還有她們身後的家族,他哪來的閑功夫應付,只會讓他的後院更水深火熱。

趙無疾和親生母親並不親近,即使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她見到他不會主動問候、嘯寒問暖,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你回來了」,而後兩母子相對無語,不知該和對方說什麼。

汝南王和王妃感情不睦眾所皆知,他倆成親前各有所愛,也互許了終身,可是先帝擔心汝南王有一爭天下的野心,便下旨賜婚,硬生生的拆散兩對有情人,讓夫妻不能同心。

為了此事汝南王和先帝大吵了一架,汝南王一氣之下揚言兄弟除死不相見,他就真的從此不面聖,直到先帝臨死那一刻,負氣出走的汝南王才回來看兄弟最後一面,並受委任接下攝政王一職。

在小皇帝成年前,不少臣子將汝南王視為逆臣,認為他有一天會謀朝篡位,自己登基為帝,把持朝政,獨攬大權,便紛紛上奏要小皇帝摘了汝南王攝政一職。

可惜在絕對皇權前,臣子們渺小如沙粒,幾個鬧得最凶的被滿門抄斬,抄家時發現個個銀子比皇上多,其中一人還抄出龍袍,自此反對聲浪漸弱,再無人敢帶頭鬧事。

也就是在那段時日,庶長子出世,他的到來讓原本試著相處的汝南王夫婦產生更大的裂痕,薄弱的夫妻情誼為之凝結。

生下庶長子的婉夫人原本是側妃人選,因私自停藥而懷上子嗣,被汝南王降了位階,她原以為能母憑子貴而沾沾自喜,還多次出言不遜羞辱王妃是生不出孩子的木頭美人,沒想到一場算計轉眼成空,眼睜睜的讓出側妃之位。

娶的不是自己所愛之人,身邊的女人又非真心相待,每個人都只想謀求私利,見慣了這些後宅女人的齷齪手段,對此十分不屑的趙無疾不想成為第二個汝南王,他要找就找自己中意的妻子,絕不讓人左右他的選擇。

「我不嫁。」

「不嫁?」趙無疾以小指挖挖耳朵,以為听岔了。

天大的福分有誰會拒絕,除非傻了。

也不對,這人不是自稱傻子?

他目光如炬盯著殷紅唇瓣吐出的字句,不相信有人膽敢對他說不。

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我很單純,不介入妻妾之爭。」尤其是皇家的妻妾來頭更大,出自非公即侯的勛貴之家,人家一根指頭就能捏死她。

一听,他嗤笑。「你單純?你那腦子不知塞了幾只成精的狐狸老祖在里頭,只要你動點手段,有誰斗得過你。」

連公認紈褲之首的他都曾被她堵得啞口無言,還有誰能與她爭鋒,她根本是無敵嘛!

扁憑嘴皮子就能戰勝群雄。

「可我不想整天防著有人朝我背後插刀,又是正妃,又是側妃、夫人、美人的,加上無數的通房和女人,我怕我第一個殺的是你。」她有宅斗恐懼癥,力求未來丈夫的後院越簡單越好,一妻二妾是她可以容忍的最後底線。

兩妾可以讓她們互斗互咬,正妻只管坐壁上觀,搗鼓著妾室去爭搶,她們不斷的鬧才能突顯正室的寬厚和大度,而她們搶著的男人也會因此心生厭惡,最後妻子得利。

「為什麼殺爺?」他不服。

「因為你是亂象的根源,造成一堆女人爭搶。」沒了他就風平浪靜。

女人與女人的戰爭起源就是男人,眾人爭奪男人身邊的位置,要權、要勢、要寵愛。

「哪來的側妃、夫人、美人的,就你一個爺都搞不定了,當爺的胃口那麼好,誰都吞得下。」

「還是不嫁。」這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皇家媳婦的飯碗太難捧了。

「爺想娶你你就得嫁,沒有二話。」他是告知,真當他軟?趴氣的哄人哪,她架子端太高了。

「那我出家當尼姑。」

「還俗。」他照娶。

「不還。」頂上無發無煩惱。

「爺壓著你拜堂。」他驚世駭俗的事做得還少嗎?

尼姑嘛!又不是和尚,還怕生不出兒子?

「無賴。」有理講不通。

「爺是紈褲。」趙無疾得意揚揚的用鼻孔睨人。

「你……」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真是至理名言。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鼻孔對鼻孔,眼白對眼白,像是一對孩子在斗嘴,吵架內容卻令人噴飯。

趙無疾並非非殷如素不娶,這事還有商量的余地,他也是一時興起才挑中她,可是以為水到渠成的事忽然被攔截,使得他的拗性子又犯了,她說不,他偏要,看誰的嗓門大。

「主子,快到京城了。」

馬車外,北墨的聲音響起,提醒世子爺該走了。

這一路從齊南到京城走了十余日,趙無疾的傷好得差不多,他白天坐在馬車里隨殷家人的車隊北上,晚上則由暗衛接走另覓宿處,日夜穿梭只為避開連番的伏擊。

汝南王世子之位令人眼紅,皇上面前第一寵臣又招來諸多妒恨,他樹敵太多,難以一一鏟除。

「嗯,听見了。」怎麼就到了,馬走得太快了。

趙無疾氣悶,他還有很多話沒說呢。

「無疾哥哥要走了?」想到能擺月兌他,殷如素不禁嘴角上揚。為了掩護他,她這段日子過得多戰戰兢兢呀,也不敢在車上打盹,強撐著用看醫書和剌繡來分散困意,不時喝茶解乏。

「你很高興?」居然笑了。

他是會咬人的蟲子嗎?竟迫不及待與他分別。

本想點頭的殷如素一瞧見他黑了一半的臉,連忙煞住,斟酌用字。「我是高興要回府了,青玉說祖母很疼我,六年不見了,不知道祖母還記不記得我,我想盡快在她膝前盡孝。」

一提到殷老夫人,趙無疾的臉色才和緩些,沒那麼難看。「記住,沒有爺的同意不許允婚,等爺來娶你。」

「……」沒听見,她什麼都沒听見。

巍巍斑聳的城牆立于護城河內,斑駁的灰色土牆有著歲月痕跡,凹凸不平的牆面長著青苔和小蕨。

闢眷回京的車隊一輛接著一輛駛進石板鋪地的京城,車廂外百姓喧鬧的聲響越來越大,到處是生意人的吆喝聲。

「小……小姐,那個人走了。」試著發聲的青玉發現她能說話了,但仍小聲的不敢張揚。

「咦!他走了?」他不是還在邊上和她說話?

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一轉頭沒瞧見那張可以拿來配飯的俊臉,心里有些空,她已經習慣身邊有個斗嘴的人。

「剛剛。」在進城門前像鳥一樣飛走,看得她眼楮都睜大了。

娟麗的小臉一笑。「走了也好,免得我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二姊姊最近探頭探腦的,我真怕她掀簾子上車。」

幸好馬車的外觀和原先的馬車一樣破舊,讓人一見就嫌棄,避之唯恐不及,不然真要露館了。

不過因為換了馬車,她的暈車癥好了,能吃能喝還睡得香,旁人因旅程之苦而瘦了,她卻多了兩斤肉。

「小姐,那位公子究竟是誰,你和他好像很熟似的。」她憋了一路不敢問,實在好奇得緊,小姐不只無視女子的閨譽讓他上車,還有說有笑的談天說地,莫不是舊識?

殷如素睨了她一眼。「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

「笨……笨死的。」小姐好像這麼說過。

「不,是因為到處問東問西,知道主家太多事,所以主家決定把豬殺了,它就不能東家長西家短了。」她正經嚴肅的說著,說得煞有其事。

「啊!」她捂嘴。

「青玉,你好像對我的事知之甚詳。」她能瞞她的事不多,除了萬兩銀票和玉扳指,以及……他。

「我不是豬。」青玉慌得大叫。

驀地,馬車前轅發出男子低沉的笑聲,青玉陡地面上一熱,她鬧笑話了。

「好,你不是豬。」沒三兩肉,宰了也吃不上一頓飽。

「小姐……」她臉紅得更厲害。

「好啦!不取笑你,當下人的,多听、多看、少動舌,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無知者活得長。

「是。」她低下頭,表示不多嘴。

「北墨。」

「在。」北墨一應。

「你怎麼還在?」主子都走了,他還留著干什麼。

北墨的回答令人莞爾。「馬車不會自己走。」

她一頓。「嗯,說得有理。」

充當車夫的北墨十分盡責,將馬車平穩的駛近殷府大宅,在其他寶馬華蓋的車陣中,特制的鐵木馬車反而不顯眼,在一處遮蔭的老樹下,主僕倆帶著一身行囊下了車,馬車便悄悄消失在街道一角。

之後沒有人去詢問那輛馬車的去向,因為太破了,丟在路邊也沒人想撿,從齊南來的眾人也忘了它的存在。

愛里走出一行人相迎,除了大老爺殷重陽沒到場外,其他兄弟、妯娌,以及幾個小輩和尚未出閣的姑娘都來了。

放眼望去,和殷正棋同輩的堂兄弟大多都已成親,有人已是幾個孩子的爹,與殷如卿、殷如惠年紀相當的堂姊妹也嫁得差不多了,她倆一回府反而成了府中年歲最大的「姊姊」。

「姊,好多人。」一臉懼色的殷正書忽然跑過來拉著姊姊的袖子,雪姨娘一回府太激動了,把兒子落在後頭。

「不怕,姊牽著你。」他被簡琴瑟養得畏縮,一見到人多就不安,沒有見慣大場面的鎮定。

「嗯。」握著姊姊的手,他的心安定了許多。

兩姊弟走在最後面,不與人爭道,走在前頭如小鳥兒一樣雀躍的殷如惠回頭看了一眼,瞧見兩人的手足情深,她不屑的哼了聲,笑著往前拉住同母兄長的手,似在炫耀她有哥哥寵著。

大家的行李、箱籠都留在院子里,各自派了人看管,殷如素身邊伺候的人少,便把青玉留下。

此舉其他人暗自嗤笑幾聲,「一家子最窮的人就是她了,誰會偷窮鬼的東西,要有手腳不干淨的也會盯上夫人或其他小姐。

沒人在意的庶女算什麼,偷她那幾塊上不了台面的繡布嗎?

等殷重軒拜見母親,母子倆抱頭痛哭,互訴別後思念,然後婆媳敘舊,淚眼相見,接著小輩認人,歡歡喜喜……在一群人走了一遍禮,殷重軒及其他幾個老爺、夫人,以及一干少爺、小姐都退下後,這才有人發現被落下的殷如素姊弟,連忙拉著他倆上前。

「來來來,這是輕雪的孩子吧?走近點讓祖母瞧瞧,嘖!都是好看的娃兒,像咱們輕雪,眉目如畫……」長得真好,眉眼端正,眼神澄澈,是個不使壞的孩子,比起六丫頭的一肚子心眼可人多了,至于這個小的……再教教吧!

不過此時的簡琴瑟臉色有點難看,心里怪罪兩人走得太慢,她沒能瞧見他們倆才給忘了,這時一出現反而像是她蓄意忽略,嫡母不把庶子、庶女當一回事,在婆母面前面子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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