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十一章 攻進最前線(2)

戰鼓擂動,馬聲嘶嘶,一片寬闊的大荸原中兩軍交戰,長矛在前,弓箭在後,刀劍交鋒

鏗鏘出聲,一個又一個人倒下……

不斷有頭顱飛起,馬上的將士身體猶在,拉著戰馬往前跑,唯獨少一物。

在這危急的情況下,救護隊成立了。

殷如素找了傷重但能自理的士兵負責燒水、煮白布、熬藥、晾曬、灑醋水消毒……她還分輕度、中度、重度三個傷區分別治療傷者,以期達到最高的救人效率。

有時一點小傷也能致命,在戰場上的士兵大多不是死于傷重不治,而是感染,大規模的傷口感染,等到高燒不止已經來不及了。

敗血癥在現代也是極難醫治,即使截肢也難保能留下生命。

在急診室工作多年的殷如素深知治療要趁早,從源頭根治,輕度區域不管多小的傷,只要有傷口就一定要消毒上藥,若是傷口大些還得包扎,確定無誤才準再戰。

而中度區域的傷勢較重,得留營觀察,將傷口縫合了再養幾天傷,沒有軍醫的允許不得擅離傷區。

重度區域的營賬內大多是再也打不了仗的人,不是腿斷了便是手沒了,臉被削去一半、胸口中了一箭,倘若還救得回來也是傷殘人士了,便按照規定領一筆撫恤金送回原籍。

「還受得了嗎?」殷如素問。

「可、可以。」力氣大的四喜將一名頭上被砍了一刀的士兵搬上簡易行軍床,用鋒利的刀削去傷口四周的頭發。

「……奴、奴婢行的。」像在鼓舞自己,吐了無數次的青玉臉色發白,遞著縫合器具的手有些發抖。

「好,再撐一會,你家世子爺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處理完傷兵便能歇口氣。」大家都累了,人人面露疲色。

安南王兵出險招,從不依正規打法,專走旁門左道,當朝廷大軍剛到達時便企圖炸了壩子水淹將士,後又在三更半夜悄悄偷襲,想以奇招一舉攻克二十萬大軍。

可惜奇詭之術再精良也敵不過足智多謀的趙無疾,他比敵人更狡猾、比敵人更無恥,比他們更懂得什麼叫胡攪蠻纏、出奇不意,你來個水淹計,我便伐木堵你水道,讓河水改道沖入敵營;想偷襲,他就來個甕中捉鱉。

大軍分東、西兩軍,分別駐扎在山林和山谷里,兩軍相隔二十里,遙遙相應又互相支援,以狼煙為記號。

趙無疾帶的是東軍,也是主力軍,戰鼓一起便為先鋒,沖鋒陷陣一馬當先,西軍他交給得力的屬下掌管,是為後備、補給部隊,還要看守兩軍的糧草和武器,隨時補充消耗的軍需品。

今日趙無疾所領的東軍正在前方沖鋒陷陣,與敵軍浴血奮戰,以殷如素為首的救護隊則在後方專注救援工作。

「是。」四喜應聲。

「……嗯!」青玉又想吐了,她忍著反胃的惡心感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吐酸水,不若四喜的聲音宏亮。

「你們要記住,因為有他們,我們才不用受戰火波及,顛沛流離,他們用他們的性命來保家衛國,守住萬千百姓的安危,是真正的英雄。」只可惜有些英雄永遠回不去了,葬身在這塊土地里遙望故土。

有些瀕臨死亡的重傷者听到她的話後,忽然激起求生,他們想活下去,做她口中的英雄。

「世子妃,奴婢敬重每一位為國濺血的真漢子。」四喜臉上有著疲憊,但兩眼很亮。

四喜是暗衛營出來的,她受過很多嚴苛的訓練,想在眾多的兄弟姊妹中顯露頭角,她比別人付出更多的代價。

見血是常有的事,更要忍痛、耐餓、禁得起磨難,趴伏在蓄水的山溝里不吃不睡三天三夜,磨練出堅韌的性格。

「……奴婢會照顧好他們的傷。」他們也有親人等著他們回去吧,為了那些人,她會盡心盡力的。

已經面無血色的青玉為一名受傷士兵擠出膿水,濃稠的黃膿有股難聞的惡臭味,她睜大眼用雙手擠壓。

「實在是人手不足我才讓你們來搭把手……」對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小泵娘來說,這畫面著實太恐怖了。

「這是我們應做的。」

「奴婢做得了。」

看到兩人堅定的眼神,殷如素會心一笑。

持續被送進來的傷兵越來越少了,她知道前頭大概快打完了,正在清理戰場,于是抬頭看了看傷營內還有沒有未治療的士兵,發現各自有人照料後便用溫水洗去手上干掉的血跡,又用了醋水消毒,保持干淨,再用烈酒淋手確保萬一。

細菌很微小,肉眼看不見,小心為上。

「世子爺回營了、世子爺回營了!」

營賬外傳來小兵的高呼,正想回主帥營的殷如素走得急,撞上正在入賬的高大男子,那人伸手往她腰上一扶……

「放肆,你想干什麼……」她想退但退不了。

「看清楚了再放肆,我模我的女人你嬌斥什麼?」連自己的男人都不認得,該打。

「子敬?」咦!是他嗎?

「不是我還有誰,在一群男人中有誰敢踫世子妃,我砍了他的手,捏爆他的……」他凶狠地做了掐爆動作。

「夠了,少爆粗口,你怎麼弄得滿臉血,我都快認不出你了……」殷如素邊嘮叨邊掏出懷里的手絹替他拭臉。

「有個大藜人在里面,此人身高兩尺,有兩百斤重吧!手臂粗得像樹干,兩條腿壯如象腿,皮厚肉粗,我砍了他幾刀還不動如山,盡是噴血,砍得刀都鈍了。」他第一次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打了幾百回還沒取下他的首級。

「那你受傷了嗎?」她面上一慌,連忙查看他全身上下。

「沒事,小傷。但那人連頭都沒了,為了砍下他的頭顱,我的胳臂都震麻了,沒頭的他還抬起彎刀和我廝殺,我只好連手帶腿全切了,再一刀橫腰,他才終于動彈不得。」簡直不像人,可怕得讓人難以招架,若非是他,恐怕無人制得住。

「莫非是蠱人?」她小聲的猜測。

「蠱人?」

「嗯,用蠱來控制人,讓人喪失意識,不知疼痛不知餓,也不畏死亡,只會听命于蠱的主人。」據她所知是如此,但未深究,醫書上的記載不多,中蠱者只有一種下場——死。

「蠱人好養嗎?」若多來幾個力大如牛的大藜人,怕是他也很吃力。趙無疾面有郁色。

「應該難吧,要不然豈不是隨處可見,到目前為止你一共見過幾名?」多了就要想法子反制。

「一個。」他揉揉發麻的手臂。

一個?還好,但也不能不預做防範。「小傷也要上藥,走,到主帥營我替你瞧瞧。」

「呿!大驚小敝,這點傷不上藥也會好,不就刀鋒劃過而已……」他明明樂得很還裝作不在意,嘴角揚得拉都拉不下來。

一到了主帥營賬,幾名親衛站在營賬口兩側,一見世子爺回營,他們齊聲喊著,「世子爺帶軍醫來了嗎?北校尉尚未清醒。」

趙無疾驟地僵住,臉上表情很微妙。

「北校尉是誰?」殷如素問。

「北墨。」他眼神一陰。

她驚呼。「北墨?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還慢吞吞的調戲人,你這腦子長歪了,得治。」

「……忘了。」他也有些懊惱。

兩人匆匆進了營賬,北墨的嘴唇已經發紫,臉色泛黑,氣息很弱。

「他中毒了。」他的情形相當危急,殷如素三指診上脈,探其中毒有多深、是否還有救。

趙無疾臉色陰沉。「對方使出小人伎倆,數以萬計的毒蟲向我方飛來,我想起你說的火攻,便取出火油和火熠子在陣前灑油點火,當下燒死不少只蟲子,可有幾十只漏網之蟲還是朝我撲近,貼身保護我的北墨就被叮了一口。」

「他被咬到哪里?」得把毒血擠出。

「左腳吧。」他一指。

「把他的褲腳往上卷,我瞅瞅。」蟲咬的傷口不大,要仔細找才找得到。

「你要瞧他的腿?」他臉色不對勁的沉目。

「不看怎知傷在何處,你再不動手就少了一名得力下屬。」他在磨磨蹭蹭什麼?

「他是男人。」他提醒。

「你不來就我來,我們兩個總有一個要做……」這人是怎麼回事,突然鬧起別扭了。

「我來。」趙無疾快速的接手,讓人察覺不出異樣。

他只是忽然瞧見北墨長得不錯,想起妻子說過的「秀色可餐」,因此吃味了。

「你可喂給他我配的解毒丸了?」看起來很嚴重,但還能救,解毒丸減緩了毒性,不致毒急攻心。

「有,兩顆。」按照她之前交代過的。

「現在我說你做。」看到北墨腫脹發黑的小腿,殷如素瞟了許久才找到針孔大小的小洞。

「好。」

小小的刀片不到指寬,掌心長度,以十字劃開,派滯的黑血忽地排出,趙無疾大手壓住傷口將剩余的黑血用力擠壓,直到鮮紅的血流出,這時再喂兩顆解毒丸,毒便解了一大半。

人體有自動排毒功能,殘余的毒素會慢慢排出,不過殷如素還是在北墨腿上敷上搗爛的草藥,再讓人熬清心解毒湯,雙管齊下好得更快。

戰爭是刻不容緩的事,他好得快一些才不會拖累人,必要時還能自保,殺退敵軍。

「果兒,小心……」

長時間在傷兵營照料傷兵,少有休息的殷如素一起身,眼前一片白光閃動,她暈眩了一下差點站不住。

幸好趙無疾一直注意她,適時的伸手一扶,要不然真要跌坐在地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大概蹲坐太久了,血糖有點低,補充點紅糖水就好了。

「不行,得找個軍醫來瞧瞧。」安南氣候太糟了,又是冷風又是下雨的,她哪吃得消。

「不用了,子敬……」

殷如素才要揮手,誰知急性子的趙無疾已往外一沖,快得她都捉不住。

一會兒,一位胡子全白的老軍醫被人從救護隊那兒拎來,一名短腿小童提著藥箱咚咚咚地在後頭追趕。

「世子爺,老夫年歲大了……」一把老骨頭快被世子爺搖散了,起碼少活五年。

「少廢話,看診。」唆唆的,不打老的,他踹小的總成吧!趙無疾不懷好意地看了藥童一眼。

「好、好,別催,讓小老兒喘口氣。」氣喘如牛如何診脈呢,真是的!

「這會兒還有氣喘,等一下……」他威脅著。

听出話中意的老軍醫干笑一聲,不敢擺譜。「小老兒這就來、這就來,世子妃請伸手。」

唉,這冷汗呀!怎麼一直往下滴,真不中用。

「別听他瞎吼,他只是嗓門大,沒惡意。」殷如素腕一伸,讓小心翼翼的老軍醫診脈,她自個兒倒是無所謂。

嗓門大,沒惡意?世子妃你真是太善良了,你知道你嫁的不是人嗎?「咦,好像是……」

「是什麼?」趙無疾急得大吼,整個軍營都听見了。

「是滑脈,世子妃已有兩個多月身孕。」

「什麼?!」趙無疾聞言腳一滑,跌坐在北墨胸口,昏迷中的北墨被他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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