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聞風閣外的李承和趙信看著宋暖暖一張臉又是紅又是淚的飛奔而出往湖那頭跑去,中間還踉蹌了一下差點摔了,彼此相視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都這樣子了還看不出來嗎?」
當然是看的出來,只是不確定而已,趙信有點無言。
「主子不會真看上這丫頭了吧?」李承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趙信淡淡地看他一眼,「主子喜歡誰不是我們可以評論的。」
「她究竟哪里好?沒公主美麗……」
「卻比公主善良溫柔。」
李承沒好氣的又接了一句,「只是個鄉村野丫頭,沒身分沒地位,對我們主子一點幫助也沒有。」
「她有一身的好醫術,是宋大神醫唯一的徒弟,重要時刻可以救我們主子的命,至于功名利祿,我們主子靠自己就成,不需要靠女方的家世背景。」
李承瞪著趙信,「看來你很滿意她。」
「主子喜歡我就喜歡。」
「愚忠!」
「總比你愚蠢好,三番兩次挑戰主子的底線,傷了主子喜歡的姑娘,再有第三次,你鐵定被逐出府去,先說好,到時我可不會跟你同進退。」
李承被說得臉上三條線,卻沒再抗辯,因為趙信說的沒錯,在重要時刻,他總能快一步比他看清情勢,做出正確的判斷。
「既然主子這麼喜歡,怎不直接收了她?」
趙信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她既不是府里的家生子,也不是大將軍府的奴婢,更不是青樓里的姑娘,怎麼收?」
「難不成還娶她?她是個鄉野村姑,怎配得上我家主子?」
「她是欽點御醫……」
「還是配不上。」
趙信不說話了,因為在這一點上,他跟李承有同感。
他家主子可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武藝高強運籌帷幄,才二十三歲就立下戰功無數,東旭王朝邊境諸國可謂聞風喪膽,只要是他家主子領兵出馬的戰事,不管對方將領是誰都可以戰無不克,且不論這點,光主子那一身好皮囊、好氣質,就不知可以吸引多少王公貴族的千金。
「納為妾總行。」
「未娶妻前不能先納妾,那主子有得等了。」
趙信皺起眉,「說的是……主子也老大不小了。」
「可不是嗎?」李承吸口氣。
「你們兩個是當我聾了嗎?還是當我死了?」聞風閣里傳來一聲涼涼的問話。
噢,該死的!聊得太認真,都忘了他們是站在聞風閣的門外說話。
「屬下不敢。」兩人同聲應答,朝內九十度鞠躬作揖。
「進來吧,我有事交代你們……」
一早起了風,還伴隨著很大的雨勢,整個空氣中濕濕黏黏地,每當這種天氣,宋暖暖都會賴在床上窩在被子里不想動,偏偏診療的時間到了,做戲不能做半套,雖然聞風閣一般人進不來,就算偶爾偷個懶也不會有人發現,但還是會讓她覺得不踏實。
小久端來熬好的溫補藥進了門,「姑娘,藥來了,你先喝下。」
宋暖暖從床上爬起來,一臉的不解,「藥?我今天沒讓你熬藥啊。」
「是大將軍交代的。」小久解釋道,「一大早就起大風下大雨,大將軍便讓小久把之前姑娘開給自己的溫藥先給熬著,等姑娘起了就可以喝下,剛剛大將軍還交代了,你晚點過去沒關系,務必先把藥給喝了。」
宋暖暖一听到大將軍三個字,小臉就不禁紅了起來,想起昨日他竟親了她的嘴,心又開始亂七八糟地跳。
他害她昨天一整人都怪怪地,連上也沒睡好覺,腦海里想的全是他那雙帶笑溫柔的眼神,還有他對她說的那句話——
「那不叫輕薄,叫喜歡。」
喜歡啊!只是短短兩個字,就讓她一整日心神不寧。就算知道那句話從一個大將軍口中說出來真的不代表什麼,可她的心就是會雀躍歡喜。
就是傻吧?她是進大將軍府來偷東西的,哪有資格被喜歡?也沒資格去喜歡人。
偏偏他對她這麼好,連變天了這種事也都能事先替她想好備好,讓她的心里又是感動又是歉疚。
不行,她得快點找出那本書,快快離開大將軍府,如果待得更久些,她怕自己真要喜歡上他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只是在逃避的騙自己,早在他衣不解帶的照顧她時,她就已悄悄動了心……不,或許是在他替她擋下那一劍時,她就淪陷了。
宋暖暖接過小久遞來的菂,慢慢地喝下,邊喝邊道,「小久,幫我找找看有沒有灰灰暗暗的衣服,不然就是包得緊緊地,只露出臉來的那種衣服。」
「咦?」小久一臉的問號。「姑娘為什麼要穿那種衣服?」
「就……我怕冷。」
小久一邊納悶還是一邊替她找衣服,「噢,奴婢知道了,不過,灰灰暗暗的衣服跟怕冷有什麼關系?」
呃……「看起來比較溫暖。」
炳,總不能說穿得丑一點保守一點黯淡一點是為了防止有人見色心起吧?而且防的還是她家的大將軍。
「溫暖?那紅的好,看起來就熱熱的。」
「我要灰的……」
小久翻箱倒櫃也沒找到一件灰的,倒是看到一件深藍的,但有點舊了,「姑娘,這件是你以前的衣服嗎?」
宋暖暖瞄過去,看到那件非常淳樸的衣衫,眸子閃亮亮地,「就那件吧,是我以前的衣服。」
「可是姑娘,這布料不保暖啊,看起來顏色也很冷,而且還很舊了,比我身上的衣服還不起眼呢。」
「我就喜歡那樣的。」
「嗄?姑娘真是奇怪……」小久嘀咕了一句,還是把那件藍色衣衫拿出來,將其它衣服再一一放好。
宋暖暖喝完藥,便開心的拿著衣服給換上,沒想到穿起來胸口竟然有點緊,連帶腰間的系帶也得拉得更緊才能把衣衫給穿好,沒想到這才到京城個把月,她竟然胖了這許多?她微微皺眉,到銅鏡前照啊照地,越瞧越覺得這衣衫穿起來胸部特別的「雄偉」……
是因為在大將軍府里都吃好睡好還天天補,所以一瞬間長大了。
宋暖暖望著鏡中的自己,小臉兒紅紅地,頭發也比以前烏黑柔亮許多,還有那看起來長得越來越好的「胸部」,整個人還真的益發好看精神了些。
炳啾一聲,她突然打了個噴嚏——
「唉呀,我就說這件衣服不保暖吧?姑娘偏要穿。」小久趕緊上前替她披上了披風,把她包得緊緊的。
宋暖暖對她甜甜一笑,本來想換下這件太緊身的衣衫,也因此作罷。
時辰一到,宋暖暖還是準時前來看診,卻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不只如此,還把自己全身包緊緊地,只露出手和臉。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緊張,她手上的脈枕竟掉落在地上,墨東彎身要撿,身子才靠近,她便像被刺蝟刺到似的一下子驚跳起來,連退數步,被那披風一絆,她整個人便摔倒在地上,疼得她出聲,還把披風給扯下了。
墨東看見她身上穿著藍布衣,讓他想起在蒲京山上的山林小屋里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素衣素顏,面對他時卻鎮定而無畏的模樣。
「你沒衣服穿了?」
見他的目光掃向她身上的衣服,宋暖暖趕忙用雙手遮胸,明明什麼都沒露,可她就是覺得別扭不已。
墨東好笑的看著她。
看來,她是把他當登徒子了,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但他可沒打算對她表達歉意。
他朝她伸出手,好心要拉她起來,她卻怎麼也不願伸出手來,好像他的手沾了毒似的,一踫上便要中毒而亡。
嘖,真是夠了,沒想到他堂堂鎮北大將軍竟然被一個小泵娘嫌棄。
墨東索性板起了一張大冰臉,「我要是你的話,你根本逃不了我的手掌心,把手伸出來握住我,不然我直接抱你起來,選一個。」
宋暖暖可憐兮兮的看他一眼,乖乖的把手交到他手里,他拉她起身,下一刻便扯她入懷,她想掙也掙不開,當真是又羞又急又氣。
這樣跟他直接抱她起來有什麼兩樣?他是她欺上癮了?
「不必逃開我,我不會再對你做昨天做的事。」雖說他昨天對她是情不自禁,不過終究是孟浪了些。
咦?她懷疑的抬眸瞧他,「當真?」
不知為何,听見他這麼說,心里竟有股失落。
「除非你心甘情願。」
「我才不會。」
不會嗎?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不管她會不會,她遲早是他的,這一點,他自然沒打算告訴她。
「那很好。」他難得的微笑。
那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氣?難不成他怕她會一直賴著他?
丙然……他說的喜歡都是一時興起的吧?!
宋暖暖僵著身子低下頭。「那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不知是他抱她抱太緊,還是她這身衣服勒太緊,她覺得胸口很悶,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墨東放開她,轉身利落地躺上了臥榻,把寬寬的褲腳卷上去,「如果你還想象昨天那樣戲弄我,那我剛說的話自然也不算數。」
她才不敢再玩他墨大將軍了呢,她根本玩不起!
「知道了。」宋暖暖乖巧的應著,拿看醫具走到床邊,取出細針,專注在幾個穴位上一一落針,手還輕輕顫著。
「你真的行嗎?」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質疑她。
「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就會發現這個對我來說是小事一樁。」
墨東輕輕扯唇,閉上了眼,「這樣行了吧?」
宋暖暖揚眸看了他一眼,想起初見他那一夜,他身中劇毒昏迷過去的情景,一樣是鑿刻般的俊顏,此刻,卻比她印象中來得更好看……
她會想念他的吧?如果她離開以後。
不管怎麼樣,在她現有的記憶里,這個男人是除了師傅之外第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而且是第一個說喜歡她的人。就算他嘴里的喜歡也許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對她而言還是獨特而唯一的。
「怎麼不動了?」
「因為已經好了。」
墨東睜開眼,挑眉看著起來有點呆呆的她,「那怎麼不早說?」
害他這麼配合……
難不成這丫頭又在故意戲弄他?
可,此刻,他在她眼中看見的不是笑,卻是淡淡的淚光。
墨東沉了眼,「我要死了嗎?」
宋暖暖眨眨眼,不解地看著他,「胡說什麼……」
「那你在難過什麼?」偷偷瞧著他卻眼泛淚光,這意味著什麼?墨東想著,心益發地沉了
「我沒有。」她轉過身去,假裝忙著理手邊的醫箱。
他瞪著她假裝忙碌的背影,心莫名地揪著。
「墨大將軍。」
「說。」
「我平常沒事時也可以去書房找書看嗎?這種天氣我最喜歡看書了。」
「嗯,你隨時可以去。」他黑眸一閃,大方的允了,「只是你要小心別在里頭睡著了,天氣還是很冷。」
面對他的關心,宋暖暖心虛不已,把頭垂得更低了,「我會小心不再睡著的,多謝大將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