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但有刺 第十二章 當對逍遙夫妻(1)

「晴兒,我餓了。」

背向著丈夫的蘇子晴撥著算盤,頭也不回的說︰「餓了就讓繡春弄一些好消化的食物讓你吃,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吃,你就忍一忍。」

「晴兒,我餓的不是胃。」哭笑不得的歐陽無恕嘆了聲氣,他已經被禁止一個月不得下床,將軍夫人親自監看,敢動就上夾板、渾身綁繃帶,看他怎麼動。

這倒也罷了,偏偏她還要求他禁欲,怎麼也不肯讓他親近。

「我只有胃會饑餓,其他地方你想都不要想,專心養傷。」他也不想想他傷得全身是洞,左肩中一箭,右腿被劍洞穿,後腰開了一道口,差點傷到脊椎,背後是交叉的刀傷,一身的血幾乎流盡。

「可是我難受。」讓剛開葷的人不吃肉,跟要他的命沒兩樣。

「忍著。」她冷酷的說道。

「忍不了。」如花似玉的妻子在眼前,他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他多懷念那女敕如雪脂的銷魂滋味……一想到身子就起了反應,難以消退。

「你的手沒斷,用手解決。」少來煩她。

沒瞧見她忙著處理各地傳來的賬本嗎?做一次年末大清算,接著還得安排明年的經營方式,有些地方維持原樣,有些地方得變動,該撤離的先轉換地點,銀子、糧食要藏好,底下人的安危也要留點神……

為了照顧傷重的歐陽無恕,蘇子晴連著數日不眠不休,也沒時間處理這些事務。

他的傷雖然上過藥,正在好轉,可是傷口發炎的高燒在所難免,他連燒了好幾天昏昏沉沉,有一度還沒呼吸,把大家嚇得夠嗆。

蘇子晴連忙為他做CPR,讓他恢復呼吸,而後又用溫水擦身,她擦到手都僵硬了,熱度才好不容易降下來,微微低燒,在沒有生理食鹽水的情況下,她讓他喝加了鹽巴的溫水,補充水分,避免月兌水。

不過也是歐陽無恕的身子夠壯,在反反復復的折騰下,他的傷還是逐漸康復,傷口結痂了,身體也在好轉中。

只是蘇子晴擔心他不夠小心,會扯裂傷口,因此遲遲不讓他下床,想等好點再說。

「晴兒……」

听到丈夫委屈兮兮的低喚,蘇子晴莫可奈何的放下手中的狼毫筆,「你又怎麼了?」

「你不關心我。」只關心銀子。這句話他不敢說出來,怕引來妻子的一陣痛毆,她最近有些火。

「你是我丈夫,我不關心你又心誰,別鬧了,讓我好好把這一年的帳算完。」他又在撒嬌了。

一開始,蘇子晴手頭只有幾間鋪子,只想賺些零花用用,手中有銀萬事不愁,她和哥哥不用再看人臉色,也能存些私房。

哪知一不小心每間鋪子都賺錢,她再用賺來的銀子買鋪子,開鋪子,然後又賺,嫌閑錢太多的她又開鋪子。

其實她只說了個買字,這些腦子動得快的掌櫃就又替她買了不少鋪子,到最後她連自己有多少鋪子都不清楚,要等年底盤賬才明白。

「我幫你。」他困得快捉虱子了。

蘇子晴橫了一眼,「不是我嫌棄你,當將軍的拿兵器可以,拿筆就不合適了,別為難自己。」

「拿來,我能的。」他就不信有他做不到的事,上陣殺故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他才不會被幾串數字難住。

「喏!這本最簡單,你先看看。」新開的鋪子,只有出貨和進貨,條列分明,一目了然。

「看就看,還能被你難……倒……」這是什麼字,又是棍子又是圈圈,他完全看不懂。

「啊!拿錯了,這一本才是。」她心虛的想取回拿錯的賬本,賬本的另一端卻被緊緊捏住。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字?」他指著賬本上奇怪的字體。

「呃……我自創的字,只有我看得懂,就不怕有人做假弄虛。」她干笑著,不看他。為了方便記賬她使用了阿拉伯數字,另外用一本記著,對帳十分方便。

「教我。」他覺得有趣。

「等你傷好了再學不行嗎?」她有意拖延。

「我現在有空。」等傷勢一好又有得忙了,皇上遇刺不是小事,朝堂上早就風起雲涌,不可等閑視之。

「又要打仗了?」蘇子晴心口一抽。

「可能。」

「你非去不可?」當了武將的妻子永遠有放不下的心。

「職責所在,不得不去。」

「可是你受傷了。」他知不知道他離死有多近。

「快好了。」是她不允,不然他早下床舞長槍。

「還沒好。」她一哼。

「晴兒,過來。」歐陽無恕朝妻子伸出手。

「不過去。」她不痛快。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了!」他作勢要將腳挪下床,眼眸深處藏著狡詐的笑意。

「你敢——」蘇子晴惱怒的瞪著朝她笑得輕佻的男人,粉頰添了些惱怒的紅暈,她瞪了瞪才往他懷中一靠。

說到底,她還是心疼自己的男人,已經傷得快像一塊破布了,她還要在上面補刀嗎?

「還是我家晴兒對我最好,會疼人。」歐陽無恕笑著在她唇上輕吻,能擁妻入懷的感覺真好。

她輕哼一聲,「別用話哄我,我不吃這一套,看你全身血地被抬回來,我心都碎了。」

黑眸一暗,他將人擁緊,「不會有下次,我保證。」

「這種事能保證嗎?瞧瞧這一次多凶險,你差點救不回來,我……」她說著就哽咽了,心口隱隱抽痛。

「我的好晴兒,別哭了,這次是大意了,沒料到皇上的臨時出行也會遭到伏擊,以後不會再如此輕率了。」他帶去的府兵折損了一大半,活著回業的大多重傷,一千名禁衛軍甚至只剩下不到兩百名,可見刺客是有備而來,早有預謀,一口氣將所有擋路的人除去。

「別理我,我哭兩聲洗洗眼楮。」她知道這種事不會只有一次、兩次,只要他一披上戰甲,便是對敵的劍。

他失笑,更憐惜為他擔心害怕的小女人。「我答應你,等過幾年後,我就把兵符交回去,你想做什麼我就陪你做什麼,你想去哪里我都陪,我們做一對不問世事的逍遙夫妻,江邊垂釣,林間散步,月下賞荷……如何?」歐陽無恕一口氣允諾十幾樣令人向往的事物。

「你真的做得到?」她不在意能否過如夢似幻的生活,只要他平安,此生再無所求。

「娘子凶悍,不敢做不到。」他裝出畏妻的神情。

看他受了傷還努力逗她開心,蘇子晴又歡喜又心疼,「好,我信你一回,不準失信。」

「嗯!」終于得到她的諒解了,「對了,這幾天怎麼沒瞧見你身邊另外兩個丫頭。」他指的是枯夏和藏冬。

「我讓她們去辦點事。」蘇子晴低垂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

「什麼事?」

「和你沒關系的事。」

被她頂嘴,他也不問了,只是嬌妻在懷,他難免心猿意馬,想起她這幾日的辛勞,他心里很舍不得,但是……

「幫幫我。」他厚著臉皮說。

蘇子晴自然感覺到他的異樣,倏地抬頭,「你真的很想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願。」他一副慷慨赴義的樣子,要她別手軟。

「你……」她咬著唇,直想咬他一口。

「憋著難受呀!晴兒。」他將她的手放在他的灼熱上。

紅著臉,她輕輕握住,「僅此一次,再敢要求滅了你。」

「好。」歐陽無恕笑得像朵花似的。

也不知道幫忙了多久,蘇子晴只覺得手里的怪物越來越大,她一手根本握不住,直到她手酸得快無法挪動,他終于釋放了,她無言的起身用茶壺里的水清洗。

「晴兒,你真好。」好得他無以回報。

「我是很好,不好的人是你,你要敢再受傷看我理不理你。」男人的壞是女人寵出來的,她也在寵男人。

「是,謹遵夫人之命……」歐陽無恕一臉正經,眼中滿溢的笑意幾乎要將兩人淹沒。

「小姐,單叔帶了個人要見姑爺。」繡春在門外說話。

蘇子晴不快,「我不是說過閉門謝客。」

「單叔說姑爺會想見那人。」她也不想傳話,小姐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這些人又來煩小姐。

「不見,趕走。」誰來都一樣,煩。

「等等,我想我知道是誰了,你扶我下床迎接。」歐陽無恕撐起上身,傷口突的一痛讓他眉頭一皺。

……迎接?這人是誰?

即使不願丈夫多受折騰,怕他傷勢又有反復,蘇子晴還是妥協的扶他走到大堂,那時他的額頭已布滿汗水。

「微臣參見——」

歐陽無恕才開口,背向他、頭戴金冠的年輕男子一轉身,忙伸手一扶,不讓他下跪,原本肅穆的面容露出溫潤笑顏。

「你我之間還需要這些虛禮何用,若非蒙你搭救,本宮早已命喪黃泉。」

「禮不可廢,殿下。」他拱手一揖。

原來是東宮太子……蘇子晴暗暗打量一番。

順泰帝是長這樣呀!沒有耳垂及肩但也十分肥厚有福,看似溫雅卻有一股不容忽視的貴氣,容貌秀逸,眼若寒星,白衣清華,玉樹臨風。

「你呀!老是重視這些繁文縟節,以前和本宮打架時怎麼不讓一下。」害他被打腫了一只眼。

蘇子晴意外得不禁問出聲︰「你和太子打過架?」崇拜呀!丙然是打出來的好交情。

「這位是?」太子眼一斂的審視。

「拙荊。」一提到妻子,歐陽無恕才露出少許笑臉。

「歐陽夫人,本宮打擾了。」他稍微放下戒心。

「只要夫君不在意就不算打擾,想必你此行很機密。」不會帶來令人討厭的小尾巴——追殺太子之人。

太子一噎,訕訕干笑,「看來尊夫人與傳聞不符。」

他原本挺同情歐陽無恕娶個傻子為妻,多次勸阻,兩人成婚後,雖然傳出消息說歐陽無恕毆妻,妻子反而因禍得福變得聰慧,但他完全不信,畢竟歐陽無恕不是那種人。

現在一見,原來他才是傻子,一個聰明人卻有傻子的名聲,其中必有內情。

「她本來就不是傻子,聰慧得很。」為人夫者頗為驕傲的說著,眉眼間可見寵溺和疼惜。

「瞧你得意的,快坐下吧!本宮看你快撐不住,繼續讓你行君臣之禮站著,尊夫人的眼刀就要令本宮千瘡百孔了。」居然敢瞪他,一副他再端著架子,她就用水潑他的態度。

「太子殿下說笑了,拙荊向來膽小。」歐陽無恕眼里有著威嚇,不許招惹她,不然我不介意再跟你打一架。

太子眼神一閃,暗笑在心中,「大概是本宮眼楮長壞了,看錯了,歐陽夫人秀外慧中,賢良淑德。」

這還差不多,歐陽無恕滿意地點頭。

他又正色道︰「殿下怎麼出宮了,宮中可是出了變故。」

說到這件事,太子笑容隱去,「皇上因為受到驚嚇,心神不寧,整日不知所雲的說著胡話,鄭貴妃便以皇上病重為由,阻止眾人探視,連皇後都被阻擋在外,本宮和眾嬪妃皆被人軟禁著。」

「可殿下卻出現在微臣府中?」從宮中月兌逃不易,有重重禁衛軍把守,無詔不得出宮。

他苦笑,「因為發生兩件事。」

「哪兩件事?」一杯溫水遞到面前,歐陽無恕看了站在身側的妻子一眼,接過水一小口一小口飲,他現在的身體不能牛飲。

「一是鄭貴妃突然中毒,整張臉都潰爛,全身長滿可怕的紅疹,她自顧無暇,自是放松防備,二是有人侵入趙王府刺殺趙王,听說他胸囗中劍,性命垂危……」

也不知那兩人得罪了誰,又是誰這般有能耐,但此事對他大為有益,趁宮里宮外大亂之際,他從冷宮旁那條永巷走出,避開所有人耳目。

中毒,刺殺……怎麼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歐陽無恕猶疑的看向身邊的女人,「晴兒,你的丫頭中好像有人會使毒。」

蘇子晴面色不改的揚唇,「夫君莫非忘記為妻曾說過,我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所以貴妃中毒和趙王遭刺是……」你所為?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傷了我的男人就得付出代價,敢做就要敢當。」

「你……」歐陽無恕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等等,你是說這兩件離奇的事是尊夫人做的?」太子一臉錯愕,難以置信地看向身形縴弱、五官柔和的女子。

「咳咳!殿下又錯了,拙荊乖巧又膽小,怎敢做這種大不韙之事呢!必是有義勇之士相助于殿下,讓殿下真龍升天。」听過就好,別放在心上。

這樣也行?他太護妻了。太子倒也不再追究,從善如流的笑道︰「是,是本宮說錯了,歐陽夫人麗質天生,裊裊娜娜,哪來的膽子捅破天。」

這兩人眉來眼去的,不會有男男奸情吧!以為她沒瞧見嗎?蘇子晴冷眼旁觀丈夫和太子作戲。

「殿下接下來要怎麼做?」他听憑旨意。

「等。」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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