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甜妻 第一章 不認同的童養媳(2)

「我不是孩子。」

袁靖淵繃著一張俊臉,從知道她是自己未來的妻子後,他心里就有個結,尤其同窗們每每拿她來嘲弄自己,讓他更是不舒服,即使私下跟父母提過不想與她結成夫妻,但父母卻以雁平鎮及所住村落無人不知焦黎兒是他的妻來指責他,說她沒犯七出之罪,孝順父母,照顧他這未婚夫,任勞任怨,怎能說不要就不要?

他知道自己的說法不對,可是姊姊就是姊姊,他究竟要怎麼把她當妻子?而且,他也不喜歡她因為爹娘的交代便把他視作責任,總是把他看得弱小,只能依賴她……

焦黎兒知道他生氣了,她在村里往來認識的人多,自然知道袁靖淵因為自己這個未婚妻受到了嘲弄,讓他更不滿意自己為妻。

其實她是不一定要當他的妻,可是爹娘那里,她也不好交代啊。

「我也不是不想照著他們的安排,可爹娘那里,你要我沒臉見他們嗎?我撒謊不來,偽裝不來,你都知道的。」她說的是真話。

袁靖淵自然知道,兩人生活那麼多年,何況,對著那雙純淨如海的眸子無聲的請求——不許把她丟得遠遠的,他終究無法撇開她,再度為她請命。

「靖淵斗膽,還是請讓黎兒留在府中,她對京城人生地不熟,做為親人,我不放心她自己一人獨居郊外。」

袁老太太、袁泰均夫妻來回對視,似乎達成某一種共識,袁泰均即交代了嚴老總管,「你帶著他們到松濤院,看看有缺什麼盡避添足了,起居飲食切不可怠慢。」

「是。」

嚴老總管恭敬的請松了口氣的焦黎兒及繃著臉兒的袁靖淵跟著他離開。

松濤院位在尚書府居中靠右後之處,共有六間房及一處小廚房,且四周環境極為幽靜,綠樹花草,還有一座臨亭台的小池塘,池水倒映著藍天,蓮荷之間鯉魚悠游,處處透著精致。

袁靖淵住主屋,主屋分為三間,中間為正廳,東次間是臥房,西側則是書房,布置的相當雅致,焦黎兒很主動,為方便伺候袁靖淵,就住在離東次間最近的小廂房。

然而,在袁靖淵去書房讀書,她在臥房整理袁靖淵的衣物時,嚴老總管就帶了兩名相貌清秀卻面無表情的小廝進來接手,並笑著說︰「從今而後,他們就是伺候堂少爺的奴才,老爺、夫人交代了,我們會將堂少爺照料好,無須姑娘擔心,姑娘就少來打擾堂少爺。」

她怔怔的瞪著他,完全不知該說什麼。

兩個小廝沒打一聲招呼,逕自接手了袁靖淵的衣物,全然無視于她的存在。

她若為了這件事跟他們吵起來,只顯得她粗魯無禮,只怕更惹人不喜吧?焦黎兒悶悶的離開了。

時間近晚,秋天夜涼,她本來想問問袁靖淵晚膳要吃些什麼,就見袁靖淵系了披風在小廝的隨侍下走出房門,她站在小廂房門口,「你去哪兒?」

「袁伯父設宴洗塵,你……」他蹙眉,發現她並不知此事,此時身後的小廝跨步上前向他低聲稟報,他這才看著她叮嚀,「待會兒會有丫鬟送晚膳給你,你好好待著。」

她能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半個時辰後,真的有丫頭送了食盒給她,她悶悶的吃完,注意到夜風愈來愈涼。

沒想到京城還未入冬,就冷了……對了!

她眼楮一亮,每每入冬天寒,她總是得弄個炭爐,將褥被小心翼翼的烘得熱熱的,讓袁靖淵好入眠。

她抓了件舊外袍套上,就往對面的主屋去,一入臥室,就見另一名小廝在內,一見她就說︰「老爺夫人有交代,堂少爺這里都有人伺候,請姑娘好好待在屋里就好,別往堂少爺這里跑,以免讓他分心,耽誤學業。」

「我不會誤他學業,我是想說天冷,想弄個炭爐……」

她突然住口,她這才看到屋里點了火盆,兩床被子就放在燻籠上方烘著,還沒有刺鼻的炭味,屋里甚至點著嗅起來舒服的香,哪里都干干淨淨的,她在小廝輕蔑的目光下,困窘的轉身離開。

到京城的第一夜,焦黎兒有點難過的睡著了。

第二日,天未亮,她就習慣的要端臉盆伺候袁靖淵洗漱,沒想到,她一開房門,就見小廝已端著臉盆在主屋門口等著召喚。

她于是往廚房去,然而,廚房里也有廚娘在備早膳,她想幫忙,但人家冷言冷語的請她離開,她只能窩回廂房。

等到了一名面無表情的丫鬟送來早膳,她悶悶的吃完,想著該去找袁靖淵說說話,甫望向窗外,就看到葉氏帶了兩名嬤嬤過來,她想也沒想的就跑出去,恭敬的行禮,卻見葉氏像是沒听到,逕自進了廳堂。

她只能厚著臉皮也跟著進去,好在,沒人擋她了。

「你用完膳了?那就走吧,你伯父可交代了,到京城第一綢緞坊替你裁制新衣,質料顏色任你選,接下來冬日到了,京城的寒冷可勝過雁平鎮,那會凍死人的。」葉氏笑盈盈。

袁靖淵蹙眉,「多謝伯父、伯母,但我已備有冬衣。」

「都是一家人,何況過兩日你就要到京里有名的書院去讀書,那里的學生非富即貴,你代表的可是咱們尚書府,總得有個樣子。」葉氏又說。

他思忖一下,「那費用可否由晚輩出?」

到底是讀書人,有些傲氣,但第一綢緞坊的衣服不是人人都穿得起,葉氏在心里輕嗤一聲,臉上卻仍帶著完美的笑意。

「都說是一家人,談什麼錢?何況,不過是衣服罷了,穿得舒服,也能好好念書。」她說得慈愛。

袁靖淵直覺的看向站在一邊的焦黎兒,京城的冬天確實比雁平鎮冷,他怕她受不住,也想替她做衣裳,只是自己現在都寄人籬下,要怎麼為她開口?尚書府的人明顯極為不喜歡她。

「呃……姊……我、我不用買新衣,你跟夫人去就好。」她急急的道,開玩笑,她不似袁靖淵天天抱著書讀只求功名,這柴米油鹽醬醋茶,她是樣樣清楚。

因為個性自來熟、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再加上她自幼就喜歡琢磨些吃的,所以不管是鎮上,還是其他村落的大娘大嬸都很樂意教授她自家的獨門菜肴,而在跟人往來之中,她听說很多外頭的事物。

爹也教她識字,每每爹進城,她若是可以就跟著他進城,買些古人的食方,或者是一些食材調味料,當然,進城之後不只買這些,也進過幾家綢緞鋪子,知道這種好人家買的布料都貴得咋舌,她哪敢跟著去?

然而,她想太多了,從一開始,葉氏就不把她看在眼里,哪會帶上她呢?

沒過多久,連少根筋的焦黎兒都發現自己被徹底的孤立了。

即使她嘗試接觸袁家的長輩,表明自己可以幫忙做事,但沒有奴僕願意傳達,她試著找幾個袁家的少爺、小姐,但隨侍的丫頭小廝急急護著他們走人,活像她身上有瘟疫似的。

她只能在袁靖淵進出書房時,向他說句話。

「你可以跟你伯父、伯母說,安排我做點活兒嗎?我可以任他們差遣的,不然這樣白吃白住不好啊。」

「這里不欠奴僕,你安心住著就好。」

「可是……」

她還想要說,他已闊步進入書房。

餅幾日,袁泰均就安排他進入久負盛名的書院,那里的學生身分背景皆嬌貴,個個都是天之驕子,教書先生自然也是一時之選。

再兩日,綢緞坊便送來一箱箱冬衣、鞋襪及披風,件件精致華貴,待袁靖淵從書院下課回來,袁老太太及葉氏就命小廝伺候更衣。

待他從屏風後方步出來,眾人眼楮一亮,一件玄色錦緞長袍暗繡雲紋,腰間系玉帶,左邊綴著玉佩,腳蹬烏皮靴,這一身穿著讓他看來更是俊美無雙,氣質不凡,就像世家貴冑的大少爺。

袁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他這俊俏模樣配上她那娘家佷孫女倒是珠聯璧合。

窗外,焦黎兒只能像個小偷似的,偷偷看著彷佛變了一個人的袁靖淵。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從小女圭女圭時就粉雕玉琢,長大愈來愈俊俏,堪稱雁平鎮及附近幾大村落的第一美男子,很多手帕交都說她上輩子肯定燒了好香,但她听著,其實沒太多想法,可現在,她真的覺得她們說對了,她的確燒了好香。

但想到進京以來的情況,她又覺得自己燒的好香恐怕不夠多,她忍不住想嘆息,她發現自己處在這金貴人家中,什麼都不用做,也做不了,若單單如此倒也罷了,問題是沒人理她,甭提主子,就連下人都一致的當她不存在。

就連想去看看袁靖淵讀書讀得如何,書房門口也有小廝擋住她,冷言冷語的說︰「老爺交代,閑雜人等都不得吵堂少爺。」

她若是壯著膽子,在老太太或夫人進主屋時行動,她是可以跟進去,但同樣沒人理她,她就算插話、就算有禮的感謝三餐的供給,也無人回答,搞得她像自言自語,最後落得袁靖淵給她一個眼神,讓她尷尬的轉身回屋去。

這種苦澀的閉門羹多吃幾回後,她也終于明白,這袁家上下就是要搞得她在袁靖淵的屋里就是個多余的東西,讓她知道自己無用,離開他身邊。

所以,此刻,她才很有自知之明的躲在窗外看著袁靖淵。

丙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現在他舉手投足都貴氣逼人,瞧瞧一旁伺候的丫鬟都羞答答的卻忍不住將目光直往他身上看。

看看她們,再瞧瞧自己,身上干淨的素衣裙只有簡單的繡花,長長的發絲也只編成長辮系了藍發帶,再無其他飾物,她的雙手因勞動而有薄繭,更甭提膚色……

她連府中丫鬟都比不上,跟袁靖淵之間更非雲與泥的差別而已,她不想要自貶,但不可否認的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是愈來愈遠了。

此時,一名丫鬟遠遠的快步過來,一進入屋里,就欠身行禮,笑道︰「老太太,夫人,蘇姑娘回來了,奴婢斗膽,知道老太太跟夫人在松濤院,就將蘇姑娘帶來這里了。」

「斗膽?是看老太婆近日心情極好,養了肥膽吧。」老太太看似怪罪,但一臉笑意,丫鬟此舉正合她近日心思——她打的主意,連府中下人都清楚。

焦黎兒就看到她眉開眼笑的跟袁靖淵說起那位蘇姑娘,閨名寧月,是她的外孫女兒,來京陪她已有一年,是她貼心的小棉襖,這些日子到京郊的雲天寺吃齋念經為她祈福,這才剛回來。

兩人說話間,葉氏也極力贊賞蘇寧月,還提了她父親是知州,而被大力贊賞的這位姑娘也在兩名粉衣丫鬟的隨侍下走進屋內。

葉氏看到蘇寧月在乍見袁靖淵時,那瞬間驚艷與羞澀,便明白她是看中了。

也無怪乎老太太為了蘇寧月的婚事這樣頭疼,蘇寧月雖然是大家閨秀,氣質端莊婉約,但論容貌,最多只屬中等,她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躲在窗外的焦黎兒,不得不說,若那丫頭好好打扮,把皮膚養得白皙,還比蘇寧月出色呢。

正是因為蘇寧月相貌不足,在京城多是才貌雙全、家世極好的金枝玉葉的情況下,即使她已及笄,該是議親之際,仍遲遲沒有與任何一名門公子定下婚事。

但眼前袁靖淵的模樣與京城眾多公子一比,並不遜色,也難怪她會一見傾心。

蘇寧月的一顆芳心噗通噗通直跳,有關他的一切,外祖母在信中都已交代,包括他有一個未成親的童養媳,但因粗俗土氣,袁家都有共識,兩人不會成事。

「袁公子好。」

「蘇姑娘好。」

袁靖淵見眼前的女子面露羞澀,又見老太太跟葉氏不斷夸著她的孝順知禮,心里也大約明白她們想牽紅線,然而他未有功名,本就沒心思想這男女之事,更甭提還有焦黎兒這從小就在他身邊的未婚妻。

袁靖淵溫文有禮,卻看得出來並不熱情,始終保持著距離,讓蘇寧月有些失望。

袁老太太見狀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帶著皺紋的眼角上揚,嘴角含笑,蘇寧月被窺破女兒心事,頓時羞紅了臉,低了頭。

袁靖淵還有課業要做,試了衣裳,袁老太太、葉氏及蘇寧月就帶著下人離開了。

袁靖淵看著小廝將那些綾羅華服一一放入楠木木櫃里,眉頭微蹙,似乎想到什麼,目光落到一扇窗外,卻不見那偷偷凝望的視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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