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輕輕,你怎麼了?」
被輕推了幾下,恍神中的狐姬回過神。「嘎!什麼?」
「你在睜眼睡覺呀?剛跟你說一堆你听進去了沒?」杜小娟手做鉗子狀,作勢她沒好好回答就要掐她。
「我是在想羊要不要吃草,我過幾天就要吃它了,要是不喂它吃草可能就死掉了。」狐姬說了一個符合吃貨性格的謊。
杜小娟和桂枝嬸子一听都翻了白眼,作勢要掐死她。
「你豬來投胎不成,現成的熊肉還沒吃,你還有大鹿、山羌、 子,光是這些肉食就夠你吃上一個月了。」
「可是我還想吃羊肉泡饃,烤全羊,涮羊肉鍋子,大塊煮的羊肉湯……」呃!她們的眼神好像帶著刀子。
「你這個敗家女!」杜小娟惡狠狠的瞪她。
別枝嬸子也附和,「是呀!你太糟蹋糧食了,有得吃還挑吃的,誰家像你天天吃肉,我們三天見到一盤就偷笑了。」還是男人先上桌吃,他們吃了才輪到老人、小孩,最後是女人,她常常只撿到肉屑。
「你……你們……肉很多,你們盡避拿,看挑中哪一塊拿走便是。」缺肉吃的女人真可怕。
村小娟攙起袖子,十足十口吻地說︰「我們就是來打劫的。」
「來呀!來呀!來追我,咯咯咯……追不到……」
在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上,一只毛色雪白的母狐狸咯咯咯的笑著跑在前頭,回頭看向體型大一點的公白狐。
「你這個小壞蛋,讓我逮到了非教訓你不可。」公狐狸一雙狐狸眼風流又多情。
「來呀!逮不到,逮不到,我等著你……」
母狐狸挑釁地搖著尾巴,引誘發情的公狐狸,色心大發的公狐狸奮力一撲,將母狐狸撲倒在地,兩只狐狸互咬,齜牙咧嘴,咬嘴、咬脖子、咬耳朵……
翻來覆去,滾了一地的草屑,公狐狸一爪子扒在母狐狸鼻子上,接著公狐狸一躍,前足搭上母狐狸的背,開始啪啪啪……
「小東西,醒醒。」
一張完美無瑕的俊臉貼在眼前,睡得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狐姬目光迷離,伸手勾住他頸項,喃喃道︰「要啪啪嗎?」
「什麼?」遙光怔住。
「啪啪呀,你不是最喜歡……」驀地,她睜大眼,終于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一張嬌艷小臉紅如晚霞,丁香小舌像被貓叼走了,沒再發出聲音。
「繼續說,我最喜歡什麼?」遙光往她染上粉色的耳朵輕咬,一手攬向她的腰,輕輕撫模。
「我……呃!愛吃……愛吃魚,啪啪啪的大魚在砧板上跳著,我們啪地一聲把它打死,剖開魚月復,取出內髒,切兩塊豆腐煮鮮魚湯……」她越說越得意,把吃貨的本事找回,也越說越嘴饞,真的想吃魚了。
「不是這種啪啪啪?」他將人翻過身置于大腿上,對著渾圓的俏臀輕拍兩下,大掌又覆于上揉捏一番。
「啊!你又打我——」她想挑起,可惜力氣不如人,遙光只用兩根指頭輕壓她腰背,她就只能鴨子劃水四肢動彈。
「這啪啪是疼愛你,不是打,教你這麼多回你還是不明白,這腦子真叫人無言以對。」遙光故作無藥可救的搖頭,頂著空空的腦袋還不如種些草籽進去,說不定還能開出些花兒來。
「不許再啪啦,不管是哪種啪啪,你離我遠一點,回你的山神廟去,哪能整天窩在小土地公廟,你的廟垮了嗎?」
本來不覺廟小,自從遙光來了,不管往哪邊走都會撞上,她才曉得土地公廟真的很小,想跟他保持合宜的距離都不成。
「沒垮,還在。」不過是棲身之所,哪里都可為家。
「遙光,你不可以再對我做那種事了,桂枝嬸子說一男一女那麼做會有孩子,我們要生一只山神還是狐狸嗎?」狐姬索性趴在他腿上,兩手托著腮幫子故作認真的思考。
遙光深幽的眸子閃過一絲冷芒,回話的聲音卻很平靜,「你想要孩子嗎?」
她遲疑了一下,「我不曉得。」
三百歲的狐狸還不算成狐,狐丘的狐群是過了五百歲才找伴侶,她娘便是五百零七歲生下她,也卒于那年。
經過修行的九尾天狐最多能活上一千歲,百年修出一條狐狸尾巴,九百年歷經七七四十九劫,最後一百年是準備應雷劫,因其修為而降下一到九道不等的天雷。渡得過,登上登仙梯,羽成仙孤,渡不過,重則化為焦尸,輕者修為全無,又得從一根尾巴修起。
狐姬是例外,因為她一半血脈是人,加上生性懶散,無心修行,所以她的修為始終沒長進,遲遲沒有修煉出第三條尾巴。
若非這一年來遙光逼著她練了不少玉簡上的功法,又輔以靈丹妙藥,她恐怕還沒有長出第二條尾巴的苗頭。
「我們之間不會有孩子。」除非他以神力制出一個,用天地靈氣孕育一千年。
「為什麼?」狐姬不明白她心口為何抽痛了一下,很酸,很想落淚,被遺棄的感覺又再度涌上。
「因為我是神,而你是半人半獸,種族不同無法融合。」當年她的母親能夠生下孩子,想來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也是有機緣。
「那如果我想生一個孩子怎麼辦?」
她現在不想要不表示以後不生,也許哪一天就轉念了。
不會跟不要只差一個字,卻有天與地的差別,不要是自己選擇,至少甘心點,可不會卻是被剝奪,誰願意原本屬自己的卻被強行奪走了。
在跟遙光有了不一樣的親近,又從桂枝嬸子那听說了一些男女之間的事,雖然還是不知情為何物,對許多事卻有了不同想法,她此刻的感受,是以前的她不理解也不會有的。
「抱養。」遙光說得冷靜,仿佛在面對著一位因討不到糖吃而胡鬧的孩子,他仁慈而包容,精心教導。
聞言的狐姬卻像是被點燃了怒火,坐起身來,直盯著他反駁道︰「我為什麼要抱養,我可以自己生,我要生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小狐狸。」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斷她念頭。
偏偏她是個拗性子,他態度強硬她越生氣,張口往他手背上一咬又跳開,氣呼呼地道︰「誰說不可能,我們狐丘有很多好看的公狐狸,我要挑最漂亮的公狐狸當伴,然後我們會生下一窩可愛的小狐狸。」
狐姬想著美好的將來,如同她適才作的夢——一片遼闊的草原,一只和她一樣雪白的狐狸,他們無憂無慮的追著、跑著,翻著肚曬太陽,沒有背口訣和修行……這樣的日子才是她要的。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他不允許。
雖然遙光黑了臉讓狐姬有點緊張,但看他一副她就要乖乖听他話的態度,她氣就不打一處來,皺皺鼻子吐舌扮鬼臉,「天機難測,你神也改變不了命運,你們不是老用天道壓我們嗎?這會兒搬石頭砸腳,被天道反噬了吧!」
「長進了。」腦子靈光了。
听著遙光的贊語,狐姬又得意了,挺起胸膛,「我本來就不笨,狐狸是世上最聰明的動物,誰也比不上。」
「你再聰明還是我的,只要我還要你一天,你就只能是我的。」遙光說得霸道,伸手一勾,窈窕有致的身軀落入懷中。
「臭遙光,你干什麼,快放開我,我是有節操的狐狸,絕對不會跟你啪啪。」她掙扎著,抵死不從。
瞧她橫眉豎目的模樣,他好笑在心,故意調戲道︰「你說得我心猿意馬,我們去啪啪吧,你會有完全不樣的感受。」
「遙光,不——」她伸手一推,竟意外推開了,連她自個兒都驚訝地看著雙手,不知哪來的神力。
「你的白蛇還要不要?」遙光卻是看向供桌下。
「要。」吃貨對于「食物」十分有佔有欲。
「它有同伴來了」嘖!這麼小一只。
「來救它?」怒氣只能維持一盞茶的狐姬很快忘了和遙光的爭吵,她堅直耳朵聆听任何動靜。
「是吧。」不然來送死嗎?
「敷衍。」狐姬鄙夷地哼了一聲,隨即使起迷狐幻步,身形虛晃了一步,從供桌下抓住了偷偷潛入的妖精。
必住白蛇的蛇籠並不大,是以隕鐵鑄造而成的細絲編織而成的玲瓏籠,它的籠身比鐵石還堅硬,無法被破壞,無論是武器攻擊、火烤、法術都無用,而籠子孔洞比針眼還小,也無法鑽出,且玲 籠本身具有鎮壓法力的功效,不論何物進入籠內都會被壓制法力,與一般無修為者相同,最後它已有器靈,沒法強行開啟。
可是眼前是怎麼回事,籠子底下竟被咬出拇指大的破洞,雖然洞太小,白蛇還是出不來,但硬如石在哪里?還不是被破了?
玲瓏籠上面還置了七個陣法,不易破陣,偏偏這個入侵者也不知怎麼竟避過了陣法。
「誰,是誰?誰拎著爺的尾巴?快把爺放開,不然爺咬死你。」明明沒听見聲音,為何有人把它抓住。
「什麼爺,你就這麼一丁點大,宰了烤熟都沒幾兩肉,塞牙縫都塞不滿,還自稱爺?」狐姬的語氣嫌棄到了極點。
「嚇!還想吃了爺,你知不知爺是誰,爺身軀雖小本事卻大,上天入地都能去,東咬西咬什麼都咬,沒什麼地方爺去不了,怕了吧!」爾等能識吾乃天賜的機緣。
「哎喲,很怕很怕,怕我一不小心就捏死你。」這麼小的小東西也能修煉嗎?原來天道也是有包容的一面。
狐姬終于明了遙光為什麼老把她拎來拎去了,因為實在太有趣,她把手上的小獸左搖右晃又甩圈圈,想反抗的小獸早就暈頭轉向了,著見的事物都在轉。
「你、你把爺放下,爺……頭暈,怎麼土地公也在轉,笑爺轉得沒他快……」哇!快吐了。
「輕輕,小心,它是靈鼠。」
一道白光驟起,包住六兩重的小獸,它吐出的穢物竟是黑的,正是它剛吃進肚的隕鐵絲。
「靈鼠?」明明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東西。
「它又叫嚙天鼠,什麼東西都能咬破,若是你的手指被咬一口,咬過的地方會泛黑,腐爛,整只手臂中毒,潰爛見骨,唯有切除才能防止擴散。」
「什麼,她這麼毒?」心頭一驚的狐姬趕緊將被她捉著鼠尾的老鼠丟開,不敢再踫,包在白光中的靈鼠異未落地,仍飄在半空中。
「不毒怎敢來救白蛇,你看蛇籠都被出咬破了。」若再咬上一天,這籠子就關不住了。
這嚙天鼠有天生優勢,可惜這一蛇一鼠都太自大,自以為有了點修為便天下無敵,膽大妄為的佔山為王以生靈為食。
「放開爺、放開爺,爺不要關在白球里,快放爺出去,爺保證不傷害你們。」
這是什麼鬼東西,為什麼咬不破?它咬咬咬,努力的咬咬咬……口中無物呀!虧她還張大好大的口兒要咬,結果是白做功。
困住靈鼠的是神光,光無所不在卻是無形的,它看得見,模不到,沒有實體,所以不論它怎麼咬都咬不破。
「鼠膽不小,在本尊面前,敢自稱爺,要不取出你的膽煉制赤鼠丹,也算你活得有價值了!」自投羅網的靈鼠,他正好要煉丹,缺它這味藥。
一听是赤鼠丹,嚙天鼠害怕得想逃出光球,她拼命地往前跑企圖想逃出生天,可是光球仍在原地轉動。
「救命呀!我不敢了,別拿我煉丹,我渾身都是臭的,煉出的丹也是臭丹。」
煉制赤鼠丹需要靈鼠的血和靈量,先是把一滴一滴的血滴入,趁著靈鼠未死前剝皮抽,而後哺以靈藥讓它死不了,再片切鼠內加入煉丹爐,最後以靈鼠元神煉化。
一只靈鼠只能煉制出一顆赤鼠丹,丹紋通紅似血。
這丹藥煉制之法極為殘忍,她是听過的,怎麼也不想死得這麼慘。
「輕輕,想不想有自己的靈獸。」遙光不喊她狐姬,而以人名喚之,加深她對人類身分的連系。
「我可以養它?」養只靈獸好像挺威風的,她狐丘的兄弟姊妹肯定會羨慕死。
「只要一滴精血便能滴血認主。」難得有只自個兒送上門的靈獸,不要的話真是可惜。
狐姬心動地往光球一戳,被困在其中的嚙天鼠一驚往後跌了一跤,肚皮朝天。
她見狀哈哈大笑,問道︰「你願不願意認我為主?」
當然不願意,不過看到女子身邊的男人,嚙天鼠含淚點頭,「主人,我願意認你為主。」
「好,我滴一滴血。」她破指滴血落在嚙天鼠眉心。
此時蛇籠里神色懨懨的白蛇突然仰起頭,朝籠外吐舌,似乎也想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