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娘一手好本領 第四章 曖昧的喂食模式(2)

一個月後,家里的糧食吃得差不多了,夏以煙背著一竹簍的藥材,打算去藥香堂,卻在路上遇到了陳大娘。

看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滿臉痛苦的陳大娘,她忙上前  問,「陳大娘,你怎麼了?」

陳大娘一臉蒼白,抬頭見是夏以煙,勉強一笑,「是小煙呀!沒事,就是突然肚子疼。」說著,她臉色更白,連冷汗都流了下來。

夏以煙見狀,溫聲說︰「陳大娘,你放輕松,我替你看看。」

上回陳大娘怕她吃虧,特地幫她叫回古大叔,這份情她自然記得。

「不了……我這月復疼時常犯,忍忍就好了。」她說的婉轉,事實上是不信夏以煙個小丫頭能有辦法。

夏以煙自然知道,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伸出手,往她肚月復輕輕的敲了敲,在敲到某個點時,陳大娘突然痛呼了聲。

「哎呀!痛——」

在確定位置後,夏以煙笑了,說︰「陳大娘,這是胃炎且有些月復脹,你平時吃飯是不是都吃得急,三兩下便解決了?」

這些常見的小病癥以前她曾听家人講過,所以有些許了解。

「你怎麼知道?」陳大娘忍著疼,詫異的問。

她趕著替家里那口子送飯,用飯一向快,就怕那口子餓著。

「你這是典型的消化不良,肚月復發了炎。」夏以煙無奈的說,站起身左右張望了下,在看見遠處一株山楂樹時,眼楮一亮,「有了。」

山楂樹本應秋季才結果,沒想到這麼幸運,如今就有些許成熟果實,天歷大陸的生態果然與現代有些許不同。

她走去將樹上山楂摘下,遞給陳大娘,「陳大娘,這是山楂,能治月復脹、胃疼,若是不嚴重,吃個兩三天便能改善很多。來!你先吃上兩顆,我替你按一按。」

陳大娘听過這說法,趕忙吃下。

夏以煙見她吃下,這才輕輕的在她腫脹氣滯的肚月復上輕輕的推按著,不一會兒,便听見一陣排氣的聲音。

陳大娘那黝黑的臉倏地漲紅,「不、不好意思……」

夏以煙卻不在意,笑著說︰「不打緊,這是正常的,只要氣排出來,疼痛就會減輕許多。」

陳大娘听了,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的確不那麼痛了,驚喜的說︰「真不痛了!小煙呀,你可真厲害,大娘沒想到你居然還懂治病。」

夏以煙搖手,「我哪里懂得,只是對藥草比較有研究罷了。」

她家是藥鋪,她對藥效自然了解,又得知許多有效的偏方,倒是沒想到她這項特長會在這有了發揮的作用。

想到什麼,夏以煙又說︰「大娘,你這月復疼不是一兩日的事,我今日有事要進城一趟,過幾日有空閑再替你抓幾服藥,好根洽你這病,不過你用膳的習慣也得改一改,否則就是能治好也是會再犯的。」

陳大娘連連稱是,「我記住了。」

雖然方才還對夏以煙有所質疑,可在她小露一手後,陳大娘就只剩心服口服,听她願意忙抓藥,陳大娘更是高興,他們莊稼人家哪有錢去看天天抓藥,有病痛太多都是忍忍便過去了。

夏以煙見她將話听進去後,又幫她推了一刻鐘的肚月復,直到月復脹消得七七八八,這才動身前往嚴城。

夏以煙不曉得,陳大娘回去後替她大大的宣傳,沒幾日她會治小病之事便在村子里流傳開來,在那之後村子里只要有人有些小病痛,都會上門求助,讓她腦中的偏方得以實踐。

因為陳大娘的事耽擱了一會,待夏以煙進城時已是晌午,這次前來除了賣掉剩下的藥材之處,她還拿出了自制的七日黃。

藍焄俊不在,與她接洽的是那日藍焄俊向她介紹的陳掌櫃。

「七日黃?那是什麼東西?」凝視著手中的藥粉,陳掌櫃一臉的茫然。

夏以煙比他更茫然,她沒想到這朝代居然還沒有七日黃這樣普遍的藥品。

想了想,最後她簡潔有力的解釋,「簡單說,就是一種能讓傷口快速愈合的金創藥,不論是範圍多大的外傷,都能在七日之內長出新皮,不起膿,故取名七日黃。」

「七日內?」陳掌櫃有些質疑。

金創藥藥香堂自然有販賣,且還有藥效極佳,能夠在一刻鐘內止血止痛的上等金創藥,可再厲害的藥都有處理不當的時候,發炎最是常見,可眼前的小泵娘卻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她所謂的七日黃不僅能在七之內長出新皮,甚至不會生膿?

這大話說的,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夏以煙自然知道他不信,也不惱,而是細聲說︰「陳掌櫃,這藥你先留著,不必給我錢,若是有不傷及筋骨的外傷病患來抓藥,你便一些讓他試,若是有效,那人定會再來。」

「這……」陳掌櫃有些為難。

這小泵娘是少東家特地囑咐要好生對待之人,可藥香堂能成為天歷大陸第一藥鋪,自然有他成功之道,除了價錢童叟先欺之外,研制的藥自然也是功效過人,每一樣都是堂內  有名的老師絞盡腦汁且反復測試後才敢推出,眼前這姑娘居然隨隨便便的拿自己制的藥要他給客人試用,這……

他不能違背少東家的意思,可也不能砸了藥香堂的招牌,只是端著手上的藥粉發愁。

好在他沒愁多少,門外便傳來一道溫文的嗓音。

「陳掌櫃,把藥拿來。」

門外,藍焄俊與寒辰燁正巧回來,而寒辰燁的袖口上,印著一朵朵如玫瑰般艷麗的血跡。

「寒公子受傷了?」陳掌櫃見到那血跡,臉色大變。

寒公子的身分可不比尋常,眼下在東耀國受了傷,要是傳了出去……

藍焄俊的臉色原來十分冷凝,在看見夏以煙時,稍微緩和了些,「夏姑娘,這藥是否真能讓傷七日之內痊愈?」

若是讓人知道寒辰燁在東耀國受了傷,之後的麻煩可大可小,為了杜絕這未知的可能,只能盡快讓他身上的傷痊愈,若夏以煙的藥真有神效,那就太好了。

夏以煙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實驗品上門,眨了眨眸,沒問藍焄俊,而是直接問向當事人,「你信我?」她不傻,且然看見陳掌櫃眼底的不信任。

寒辰燁一張俊顏冷漠,彷佛受傷的不是自己,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我信的不是你。」那流轉著光芒的雙眸輕掃過藍焄俊。

以他的個性,讓他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壓根不可能,也只有與他師出同門、患難與共的藍焄俊與慕千陽能讓他信任,既然藍焄俊相信眼前的女人,他自然不會拂了藍焄俊的意。

他這麼坦白,夏以煙倒也不惱,畢竟她和這冰冷的寒公子不熟,他要是二話不說便說信她,她反倒覺得有鬼,至藍焄俊……

她也不曉得他為何如此信任自己,她雖也有懷疑過,可他眼中的真誠讓她下意識的開了口,「七日黃能治療皮外傷,不論多大的範圍都可以,若是太深的傷口,表皮一樣能生成,可皮肉里的愈合效果可能就沒這般……」

七日黃畢竟不是什麼靈藥,能生肌化骨,不過若是……

听她這麼說,藍焄俊眸子暗了下,正覺得失望,就听夏以煙又說——

「我能不能先看看寒公子的傷口?」藍焄俊想了想,點頭道︰「夏姑娘里面請。」

雖說敵人已讓寒辰燁的人給收拾干淨,可保險起見,還是隱蔽一些的好。

眾人移師到了藥香堂內,寒辰燁這才挽起袖口,露出一道長約五寸,皮肉處翻的猙獰傷口。

那傷口仍汩汩的流著血,只是流得很慢,與這道十多公分的傷口的出血量不太符合,夏以煙判定,他們應當是做了什麼處理,控制了血流量。

她仔細看了下那一瞧就知需要縫合的傷口,抿了抿唇,道︰「我有帖藥方,約莫十日內能好,且不留傷疤,只不過我手邊沒藥材。」

若她學的是西醫,那就簡單了,縫幾針就能了事,只可惜她不是,她對藥草的效用了解深入,背過的藥方無數,僅一道傷口還難不了她。

「十日之內?」藍焄俊听十分驚喜,就連寒辰燁也微挑了下眉。

夏以煙點頭,說是十日,事實上她還有所保留。

見她點頭,藍焄俊沒懷疑,直接道︰「夏姑娘需要什麼藥材,藥香堂應當都有,就是沒有,藍某也定會找來。」

藍焄俊這般干脆,夏以煙也就不客氣,扳著手指頭一一數來,「我需要生黃耆四兩、生甘草二兩、生明乳香一兩半,生明沒藥一兩半,炒白芍二兩、栝萎根三兩、丹參一兩半、沉香一兩,將以上八味藥磨成細末,以水送服三錢,一日共三次,此為散劑,散劑方便,可湯劑效果更快。

若要改為湯劑,便將栝蔞根改為四兩八錢,配上藥引子牛膝,一劑分作八次煎服,另外再配一帖外敷,藥材是熟石膏五錢、黃升丹一錢、血竭二錢、枯礬三錢、硼砂三錢、珍珠粉三錢、冰片三錢……」

她一口氣念完,陳掌櫃邊記下,邊暗暗心驚。

眼前的夏以煙不過才十幾歲,配起藥卻是信手拈來,那自信侃侃而談的模樣,讓他開始有些相信,這姑娘或許真的懂藥理……

不只是陳掌櫃,藍焄俊也有這樣的感覺。

見她毫不滯礙的配著藥,他不得不承認,他是看走了眼,更慶自己果斷收購她販賣的所有藥材,這才沒讓夏以煙這塊寶給溜走。

夏以煙說出的藥方雖然聞所未聞,可每項藥都是治療外傷的良藥,也不存在相克的問題,所以藍焄俊大手一揮,便讓陳掌櫃去準備。

不到半個時辰,陳掌櫃去而復返,手上端著藥盤,盤上分別放著散劑與外敷的藥粉,恭敬的說︰「公子,湯劑還要些時,這是夏姑娘所配的藥,請過目。」

藍焄俊頜首,陳掌櫃這才將藥盤擱下,退了出去。

然而當陳掌櫃退下後,他卻遲疑了。

寒辰燁身分特別,即便他信夏以煙,也不能承擔一絲風險,而眼下無人可試藥,于是唇一抿,挽起了衣袖。

在與賊人對戰時,他也受了些輕傷,他來試藥,正好。

見狀,寒辰燁眼一眺,二話不說搶過他手中的藥粉,直接將藥倒在傷口之處。

身為同門師兄弟,藍焄俊一向細心,而寒辰燁則是面冷心善,雖不善言語,卻常以行動表示,此時這番行為,自然是不想他替自己試藥。

「辰燁,你——」藍焄俊一怔,想要阻止卻以來不及。

寒辰燁更是將一旁的散劑拿起,和了水一同吞下。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盞茶的時間,藍焄俊見木已成舟,只能輕輕一嘆。

兩人的互動,看得夏以煙險些翻白眼。

在她看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藍焄俊既然讓她配藥,而藥也配好了,那就不該質疑,她與他們無怨無仇,再怎樣不可能配服毒藥給他,這兩人至于這麼搶藥試用嘛!

實在太不給面子了。

這麼一想,喬裝過的黝黑小臉沉了下來,有些不悅。

藍焄俊心細如發,自然發現了夏以煙的不悅,面上有些訕然,卻不便向她解釋寒辰燁的身分,讓他不得不慎重,正想說些什麼,夏以煙已先一步說。

「藥已配,有沒有用,一刻鐘後便能見效,那麼,我告辭了。」被她綁成麻花辨的長發一甩,她便要離開。

「夏姑娘請留步。」藍焄俊忙挽留。

「藍公子還有事?」夏以煙回過頭,明眸仍帶著不悅。

身為個專業人士,被人質疑專業性,她想她有資格高傲。

她的冷淡讓藍焄俊有些尷尬,卻不知道留下她要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旁的寒辰燁突然開了口,「血止住了。」

他一受傷便點了止血穴,算算時辰,也差不多解開了,然而卻未有鮮血直流的現象,唯一的解釋就是夏以煙配的藥起了效。

聞言,藍焄俊一怔,忙回頭看向寒辰燁手上的傷口,這一看,不由得睜大了眼。

傷口不僅已止了血,甚至在藥粉的輔助下,慢慢結成一層薄薄的痂。

「這……這究竟是什麼藥?」藍焄俊震驚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夏以煙。

見他一臉霞驚,夏以煙頓時驕傲了,方才的不悅也散了一些。罷了,她和古人計較些什麼,這一想,她緩下了臉色,輕聲說︰「這是我祖傳的生肌散,就連產生腐肉而潰瘍的傷口,都能輕易治愈。」

「祖傳秘方?」藍焄俊頓時慚愧了。

夏姑娘為了幫他,居然不惜告知他家傳秘方,而他居然還當著她的面想試藥。

因為愧疚,他忙朝她抬手,慎重的道︰「方才之舉,是藍某失禮了,藍某多謝夏姑娘相助,請夏姑娘放心,姑娘的家傳藥方,我藍某保證,絕不會泄露一句。」

眼看他那只差發誓的慎重模樣,夏以煙有些傻了。

什麼祖傳秘方,她不過是隨口一說,對她而言,這生肌散和七日黃一樣,都是流傳千年的古人智慧,她頂多是加以改良過,讓它更精進罷了,實在算不上什麼,就是藥方傳了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她腦中裝的藥方,可不只這幾個,誰知藍焄俊卻是一臉的嚴肅。

一副若是他挪用,就遭天打雷劈的模樣……

明眸眨了眨,有道想法閃過心頭,讓她揚起了笑,輕聲說︰「其實,就是泄漏出去也無,醫者仁心若是能造福人群,也是一大善事。」

她笑得十分燦爛,然而配上那張喬裝過的臉,怎麼瞧怎麼嚇人,可說的話卻讓藍焄俊心中一陣激蕩,沒想到她一個女子,胸懷竟如此大義,正感動著,卻听她接著又說——

「……不過,這畢竟是祖傳秘方,若是我不吭一聲就泄漏出去,先祖肯定是氣得墳頭冒煙,然而先祖只說不能漏,卻沒有說不能要呀!所以……藍公子,你瞧瞧,這生肌散的藥方,你出多少錢收購?」

藍焄俊︰「……」

泵娘您的大義呢?

嚴城外,一名長相俊秀,身穿一襲白色長袍,下擺用金蠶絲線繡著騰雲的男子,面色陰沉的看著地上的斑斑血跡,沉聲問︰「全死了?」

他身後一名黑衣男子垂著頭,道︰「我們曝露了行蹤,本以為他們只有兩個人,應該不會出手,誰知……」

誰知藍焄俊和寒辰燁武功了得,他們非但沒成功,還賠上了數條人命。

白袍男子听了頓時大怒,轉身便朝黑衣男子狠狠踹了一腳,「蠢貨!我是怎麼說的?我讓你們跟好,等找到慕千陽,立馬通知我,等我消息再找機會將人給除掉,被發現為何不馬上逃?雖說死人不會說話,可要是被發現蛛絲馬跡,壞了我的大事,你十條命都不夠賠!」

藍焄俊和寒辰燁是什麼人?藍焄俊還好說,可寒辰燁是西楚太子,若是真傷了他,可能會引起兩國之戰,他要的是富貴榮華,是那他奢望不已的位置,若是東耀被西楚鐵騎入侵,那是連他都惹不起的人物,這蠢貨居然與他們動手,若是裁到他們手上,把他給供出來,他還能成什麼事?

白袍男子不會武功,但黑衣男子本就有傷,這一腳讓他噴出一口血,咬牙認錯,「少爺請放心,小的確定此事沒有敗露。」

「最好如此,若是事情敗露,你這條命也沒有留著的必要。」白袍男子哼了聲,才又道︰「還沒有慕千陽那賤種的消息?」

撿回一命,黑衣男子忙說︰「沒有,大公子就像憑空消失,山里找不到,附近的村子也沒有听聞有人收留陌生男子,我們的人找了好幾個月,還是找不到人,不只我們沒有消息,藍焄俊他們似乎也一直沒有找到。」

「再找!就是死了,我也要看見他的尸體。另外,再傳出慕千語那傻女重病的消息,我就不信那賤種听見他的傻子妹妹重病,還不現身。」男子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接著又說︰「記住,別再曝露行蹤,派幾個人偷偷的找,這次若沒得手,讓那賤種活著,他肯定會十分警戒。如今想來他定是躲在某個地方,明面上問不到人,那就暗中尋找,那賤種在霧城外失去蹤影,那就先從霧城的村子找起,就是把整個東玥山翻過來,也要找到人!」

「是。」黑衣男子領命,退了下去。

直到屋內剩白袍男子一人,他才冷冷的低語,「慕千陽,就算你身為鎮國將軍,受封了世子又如何?只要你死了,這一切就是我的,怪就怪你不該在十歲離家之後又回來,不該搶了我的風頭,你既擋了我的路,那麼你就得死!」

男子眼神晦暗,望著屋外一片漆黑的山頭,彷佛看著那事事壓他一頭的男人,恨不得親手了結那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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