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筱悠讓姚光帶回了風華殿,菱菱則不知被帶去何處,沒和她一道了,她雖心急,也暫時沒辦法,周婕嬋畢竟是太子妃,下令拘走一個宮娥,誰也不能說不,更何況,自己也正讓人押著。
再度回到風華殿後,她見到一群人進進出出,好不忙碌,再仔細看,當中有太醫在,姚光說自己謀害太子妃,莫不是周婕嬋身子出什麼狀況了?
「姚光,你話說得不清不楚,就強要本側妃過來,此刻你再不將事情說明白,當心本側妃嚴懲你誣陷之罪!」她沉聲說。
姚光抿笑。「冒犯娘娘還請見諒,但您今日犯的罪若屬實,當誅九族!」
「想栽贓陷害本側妃最好先好好動動腦筋,別偷雞不著蝕把米,反倒害了自己。」她提醒。
「藍筱悠,你謀害本宮還能如此張狂嗎?」周婕嬋臉色甚白虛弱的讓兩個宮娥攙扶著出來,那精神氣色與之前判若兩人。
藍筱悠眼神忽地一沉。「我是如何謀害你了?」
「宮中最忌巫術,你卻在本宮的風華殿偷藏巫術木偶,企圖殘害本宮!」周婕嬋指控。
「巫術木偶?這什麼玩意?」她皺眉。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周婕嬋讓姚光取出一個寫有咒語的木偶。
藍筱悠瞧那木偶上頭有某人的年辰,這該是周婕嬋的生辰八字,不禁板起臉來。「這不是我做的!」
她已知周婕嬋在玩什麼把戲了,故意找她來風華殿繞一圈,就是要栽贓她這件事,而使用巫術不管在哪一朝都是大忌,下場極慘。
「不是你是誰?本宮本有意與你和平相處,特意邀你來風華殿相聚,你卻借機將這巫術木偶藏于本宮床下,此物毒咒之劇,本宮才剛躺上床,瞬間頭昏腦脹,嘔吐連連,若非機警發現不尋常,讓人搜出此物,不出一夜本宮必斷魂。
「藍筱悠,你好生狠毒,獨佔殿下不夠,還想謀害身為正妃的本宮,你妒心如此之重,心機如此之沉,將來必禍害東宮,本宮容你不得!」周婕嬋怒指。
「我方才是來了你風華殿,也在你宮里各處晃了一圈,但我可沒離開過你的視線,如何有機會藏木偶在你床下,你誣陷人也要有個依據。」藍筱悠憋笑道。
「依據?那不容易,來人,把人押上來!」周婕嬋忽然說。
兩個侍衛立刻押著一個人上來了,這人赫然是菱菱,且她才與藍筱悠分開一會兒工夫,已被打得鼻青臉腫。
菱菱見到藍筱悠馬上悲慘大哭,「娘娘對不起,菱菱受不住,只得胡言亂語了。」
「這丫頭都招了,受你之命讓她將木偶藏在本宮床底下的。」周婕嬋將菱菱畫押的供詞丟給藍筱悠看。
藍筱悠看了供詞驟然明白,他們強迫帶走菱菱,是將她屈打成招了!她怒上心頭,道︰「我瞧太子妃方才裝得是有點虛弱貌,可這會兒已是生龍活虎能審案了,想來太子妃得意忘形也演不了全套戲,你既有心要陷害我,無論我說破嘴,今日也是死期是嗎?」
「你倒是明白人,懂得自己死期已到。」周婕嬋索性不裝了,得意大笑。「藍筱悠,本宮是東宮主母,側妃行巫術毒害,如今證據確鑿,本宮有權賜死你,你認罪求死吧!」
「這是誣陷,我怎麼可能認罪?」她拂袖。
周婕嬋仰頭大笑。「藍筱悠,你害得本宮的母妃被父王鞭刑伺候,打得全身是傷,只剩半條命,本宮若非身分是太子妃,恐怕也難逃此下場,而這些都拜你之賜,你不認罪,本宮今日也有法子讓你認罪。姚光,上刑具!」
姚光立刻讓人搬來各式觸目驚心的刑具,藍筱悠見狀臉色微變。
「太子妃對我動用私刑,就不怕事後太子殿下追究?」即便周婕嬋先斬後奏對她動刑,但自己那男人事後也不會放過周婕嬋的。
「所謂的追究,就是事後之事,既是事後,就算追究也于事無補了不是嗎?畢竟人都死殘了!」周婕嬋冷森一笑,她豁出去了,就要藍筱悠死在自己面前,方能泄自己一口怨氣。
「本宮順便告訴你,也別盼殿下會得訊後趕來救你,我父王今日突然身子不適,皇上得知十分關心,此刻殿下正陪同皇上出宮探望父王了,想要殿下來救你,那是妄想的!」
藍筱悠面孔泛青,想不到這回周婕嬋倒是用腦用心設計了,連瀝諾都支開了,眼下自己真的在劫難逃。
「姚光,動刑,直到她認罪為止!」周婕嬋興奮發狠道。
她等藍筱悠落入自己手中等很久了,今日所有的新仇舊恨都要這賤人一次清償!
姚光命幾個宮娥將拶子套在藍筱悠十只手指上,然後擰動桿子夾住指頭,這瞬間她痛得眼楮發直,全身經脈似乎都顫倒過來,菱菱在一旁見了哭喊不止。
「藍筱悠,若不想斷指就認罪吧!」在她痛昏前,周婕嬋殘忍的笑道。
藍筱悠痛得撕心裂肺,痛苦得臉龐糾結在一起。「你……玩真的了是吧?告訴你,我就是夾斷手指也不認!」她咬牙道。
「是嗎?你盡避嘴硬,吃的苦頭就越多!來人,給她上板子!」
話落,宮娥們搬來長凳,將藍筱悠綁上凳子,周婕嬋說打,板子就往她臀上落下,她疼得迸出淚來。
「還不認罪嗎?」周婕嬋冷酷問。
「王八蛋,做人不可傲氣,但要有骨氣,我藍筱悠要死也得死得有骨氣,認罪不可能!不認,不認,老子不認!」她已痛到整個人胡言亂語了。
懊死殺千刀的瀝諾,讓她做什麼寵妃,做他的寵妃下場這般慘烈,早知如此還不如做男人,也好過被惡毒女人宮斗致死。
「給本宮打,活活打死!死了瞧你還如何興風作浪!」周婕嬋厲聲吩咐,眼中的狠毒絲毫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藍筱悠听見這話,再加上耳邊菱菱聲嘶力竭的哭聲,人越發迷糊了,很好,自己要壯烈犧牲了,希望那家伙在她死後顧念舊情,能好好替她收尸,若尸體送不回晏金,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安葬也好。
正當周婕嬋痛快大笑,藍筱悠差不多神智不清時,倏然听見有人喊一一
「皇後娘娘駕到!」
周婕嬋的尖銳笑聲戛然而止。
藍筱悠在失去意識前找回了幾縷魄魂,稍稍清醒,皇後,那不是瀝諾的親娘嗎?
她用力睜開充血的眼楮,想看清楚那家伙的母後,這可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婆婆,听說皇後墨心是個美人,受皇上鐘愛,就是那前朝的惡公主舒麗使壞都無法拆散兩人,皇帝待皇後始終一往情深,在瀝淵廣傳為佳話……
「母後……怎麼會來了?」周婕嬋匆忙迎上去,一臉的惶恐不安。
皇後墨心年約四十余,外貌雍容,氣質出眾,她未回答周婕嬋的話,只朝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藍筱悠望去。
「這人是誰?」她凝色問。
「回……回母後,她是東宮側妃藍筱悠。」周婕嬋輕聲說,並未料到向來深居中宮的皇後娘娘會突然現身,一時驚慌不已。
「側妃犯了何錯,需要動刑?」
「她……她制作巫術木偶,企圖謀害嬋兒。」周婕嬋原本心虛,不知如何應對,後來想到自己這局設得萬全,罪名按得死牢,自己怕什麼,就是處死這賤人也沒人會說她有錯,這麼一想便找回膽子,鎮定下來的說。
「若使巫術害人,確實大錯,但你確定這巫術木偶是側妃所制?」墨心沉聲問。
「嬋兒有人證物證,就差她招供而已。」
「人證是什麼,物證又是什麼?」
「物證是這寫有嬋兒生辰八字的木偶,人證便是側妃身旁的宮娥,此人已承認受側妃之命,將木偶藏于嬋兒的床底下了。」
墨心看了眼木偶後,瞧向被打得淒慘的菱菱。「她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她問周婕嬋。
「這傷……這賤婢一開始不說實話,用了刑後才肯吐實。」
「嗯。」墨心頷首,卻不知在想什麼。
「呃……母後來得正好,側妃干出這樣的事,東宮是再容不下這人了,請母後替嬋兒做主,殺了她吧!」周婕嬋索性請皇後做主殺人,如此若瀝諾怪罪,也有皇後擔責,對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墨心聞言走向藍筱悠,像打量什麼般的審視她,半晌之後才開口問︰「你可有話說?」
「我……我要說的可多了……我藍筱悠雖非什麼正人君子,可也不屑用這等下作手法爭寵,況且若真要爭什麼,太子妃還不是我的對手!」」藍筱悠受傷不輕,深吸一口氣後忍住那鑽心蝕骨的痛,一鼓作氣的道。
周婕嬋火冒三丈。「你死到臨頭還敢囂張!」
「你這個性與諾兒形容得一模一樣啊!」相較于周婕嬋的怒氣沖沖,墨心卻是笑了。
「那家伙……呃,我是說殿下向您指起過我?」
「嗯,他將你介紹得很仔細。」墨心含笑道。
這「很仔細」的意思藍筱悠听懂了,瀝諾應該已將她的來歷告訴皇後,皇後這是來幫她的?
周婕嬋見皇後竟對藍筱悠如此親和,不禁緊張的道︰「母後,這人無法無天您也親眼見到了,干出這等下咒之事,嬋兒若不殺她如何能打理東宮?您可不能心軟輕饒人。」
墨心看著她,細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嬋兒,母後是見你長大的,對你也是疼愛,又怎麼會希望你受委屈。」
周婕嬋立刻放下心來,當年瀝周兩家共同打天下,自己與皇後自然多有接觸,現在又成了她的兒媳,皇後又怎麼會不向著自己?方才擔憂皇後會護著藍筱悠顯然多余。
藍筱悠則不免失望了,皇後並非來救她的,自己依舊難逃一死,她忍不住絕望了。
正當周婕嬋與藍筱悠心情各異,一喜一憂時,哪想到墨心接著說——
「嬋兒,就因母後是看著你長大的,曉得你性情如何,亦明白這木偶上的八字並不是你的,還有那證人分明是屈打成招,你這手段委實粗糙,漏洞百出。」
周婕嬋瞬間蒼白了臉,那木偶上的八字的確不是她的,當初她原本要用自己的,卻又怕不小心真被咒上了,因此換了個八字刻上。至于菱菱,好說歹說讓她指控藍筱悠,她不肯,只好讓人動手打了,皇後是明白人,一眼就戳破所有事,周婕嬋當子都抖了。
「母……母後,嬋兒也是不得已的,藍筱悠欺人太甚,嬋兒才是太子妃,她卻霸著殿下不放,與嬋兒爭風吃醋,嬋兒氣不過,才會陷害她的!母後若心疼嬋兒,就幫幫嬋兒,將這女人除去,別讓嬋兒委屈下去了。」她索性跪下抱著墨心的哭訴起來。
墨心眸子泛著微微的冷光,看得人心里發 。「你與側妃都是母後的兒媳,母後不能偏袒任何人,更不可能因你殺了諾兒另一個妻子。」
「不,母後,太子殿下的妻子只有嬋兒一人,藍筱悠充其量只是個妾,母後若不幫我,嬋兒自己來!」
「放肆。」墨心難得疾言厲色了。
周婕嬋驀然心驚,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失了分寸,敢沖撞皇後,當下大汗,自己雖有父王這個開國功臣撐腰,但整個王朝自己觸怒誰都行,唯獨不能惹怒皇後,因為,皇上敬皇後,太子尊皇後,百姓更視皇後為國母,自己得罪皇後無疑自毀前程,連父王都救不了她。
「母後請饒恕嬋兒無狀,嬋兒只是一時激動才會放肆的……」她慌慌張張地伏地道。
墨心哎了一口氣。「起來吧,你已是諾兒迎入東宮的人,母後若能幫你的不會不幫,只是,這回你做得太過分了!」她臉色凝重地說。
「我……我……嗚嗚……」知道無法辯解,周婕嬋只能伏地痛哭不已。
墨心重話責備完周婕嬋後,轉而朝藍筱悠道︰「筱悠,母後帶你回東華殿治傷吧!」
「多謝母後。」藍筱悠感激不已,原來皇後真是來幫她的!
「嬋兒,側妃母後帶走了,至于你犯的錯,就等諾兒回來讓他自己發落吧!」
墨心帶著藍筱悠離去了,周婕嬋全身僵硬,想到人沒殺成,還得面對瀝諾的怒火,頓時哭不出來了。
探視完無病無痛的靖王,皇帝與太子回宮,路上,一名東宮侍衛匆匆進到太子車駕內稟報了一些事,太子當即變臉。
「拜敦,備馬!」瀝諾不坐車駕,要騎馬趕回東宮,朝外頭的拜敦吩咐。
「是,屬下這就去備馬。」拜敦听他口氣急切,不敢耽擱的立即去牽馬過來。
瀝諾躍上馬背後,往前頭的皇帝鑾駕過去。「父皇,兒臣東宮有事,先趕回去了。」
「諾兒無須急躁,有你母後在呢!」鑾駕內傳來皇帝瀝歌的話,顯然也得到消息了。
「兒臣知道,但仍是不放心。」
「唉,好吧,你速回去,別讓她有閃失,那人還需要她的血……」
「是,兒臣明白。」
說完這話,瀝諾人已策馬離去。
回到東宮後,他直奔東華殿,在殿外先踫見剛走出來的墨心。
「母後,她如何了?」他急切的問。
「母後有負所托,得到消息趕去時已有些遲了,她傷勢不輕,太醫說是需得靜養多日了。」墨心歉然告知。
瀝諾神情一緊。「兒臣不怪母後,是兒臣自己疏忽,沒料到周婕嬋會用巫術栽贓,多虧母後替兒臣留意東宮狀況,趕去相救悠兒,今日若沒有母後她必死無疑,不過這會兒先容兒臣進去瞧瞧她的傷勢再說。」他感謝完母後,便急著要去探視藍筱悠。
「你別急著走,母後有話問你,你等會兒再進去吧!」墨心知道他心系佳人,但仍是將人喚住留下。
他只得忍住焦急,回過頭來,「母後有話請說。」
墨心瞧他那心急如焚的樣子,不禁笑了。「諾兒也有今天!」
「母後這話什麼意思?」他皺眉。
「記得我兒說過,美麗不過母後、伶俐不過來世娘親的,你皆看不上眼,這些年來,你眼高于頂,對女人諸多不屑,就是對你萬般討好的嬋兒,你都視若無睹,如今倒出現個克星,治得你服服貼貼了。」
听懂母後的話後,他模鼻抿唇笑了。「母後取笑兒臣。」
她笑容更深。「取笑你怎麼了,母後等這天也等許久了,留你稍後便是要說這事,筱悠性情直率干脆,母後十分喜歡,只是,她畢竟不屬于咱們這里,母後擔心她離去後,你該如何是好?」說到後頭,她收起笑容,改換上愁色。
他略斂下眼。「這事相信只要等師父醒來,便能指點出方法,讓兒臣將她永遠留下。」
「那你可曾想過,萬一沒有辦法讓她留下呢?又或者,你問過她的意願嗎?她可願意拋下那兒的親人,跟你在此共度一生?」
「另外,你也別忘了,你忍心讓你來世的親娘一生到死也再見不著日月璀燦,綰煙還等著她身上的純陰之血治眼疾呢。」墨心提醒他這些事情。
「母後說的這些難處兒臣都明白,確實是兒臣一廂情願想留下人,但兒臣相信這些問題都能解決,悠兒不管身在何處,兒臣都要定了!」他心堅石穿的說,只要能擁有她,任何困難他都會去克服。
「諾兒可不要忘記自己是瀝淵的儲君,王朝將來是你的責任,你可不能為了任何人棄之不顧。」墨心忽然感到不安,就怕兒子為了藍筱悠,別說王朝了,什麼也不顧的只願與藍筱悠雙宿雙飛。
「兒臣知道,除非兒臣死,否則絕不負瀝淵百姓。」他心知母後擔憂什麼,面色凝重地承諾。
「唉,母後明白感情是什麼,母後與你父皇也是有所經歷才有今日的相知相守,所以母後又哪里舍得用拿王朝綁住你,罷了,將來的事,隨你的心,走自己的路吧,只是,嬋兒怎麼說也是靖王的女兒,縱有不是之處,你也別真對她下狠手,畢竟靖王有功于朝廷,而嬋兒也是你的妻。」
瀝諾沉下臉來。「她不是兒臣的妻,兒臣的妻只有一個,那就是悠兒,周婕嬋若不傷悠兒,兒臣還能容她,可她今日干的這事,兒臣不能原諒,必得給悠兒一個交代!」
「你——唉,不說了,你進去吧!」她曉得自己兒子這回是真動怒了,而她能理解,若是自己受到傷害,自己那皇帝丈夫也要發狂,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為自己出頭,兩父子一個樣,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那教他們爰上的女人便是天底下最寶貝之人。
如此,自己還能再勸什麼?至于周婕嬋,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懊說的都說了,她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