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了今夜將投宿的客棧,光瞧這客棧外觀金光閃閃的派頭,就可知絕非一般人能住得起的,更不用說客棧內還別出心裁另闢了處廳堂來招待住宿的客人,精雕細琢的桌椅擺設更讓人覺得四十兩團費的確沒有白花。
邊安排住宿的廂房,小喜子邊對大家說︰「各位賓客好口福,慕容容姑娘親自為大家做了些小扳點,待會兒用完晚膳後請各位賓客一定要賞個臉,移駕至後院小亭一聚。」
「能吃到慕姑娘親手做的糕點,實在太榮幸了。」
「就是說嘛,在下一定前去。」
在大夥的喳呼聲中,傅子翔丟了個別有所思的眼神給宇泰。
「不要過來啦……滾開滾開啦……傅大哥,快救我呀!」一個蹦蹦跳的小身影從外面又叫又跳地沖了進來。
自從撞見下午在辣媽臭豆腐店內令人噴鼻血的景象,團員們很有默契地帶著包袱各自讓開,讓那抹嬌影直撲入傅子翔的胸膛里。
「小扁兒,你怎麼了?」
斜眼一睨,就見蘇亮亮手里拎了包東西,泰然自若的入內。
「就是那個臭亮亮啦,哇!他進來了,傅大哥你不要讓他靠近我,還有,幫我把我的甜栗搶過來。」
眼見她不停往自己懷里縮去,像是恨不得能揉入他的身體一般,傅子翔的笑意加深了。
「蘇兄弟又不是毒蛇猛獸,小扁兒,你剛才不是還很高興的和他在外頭說話嗎?」傅子翔說著反話,其實他巴不得小扁兒從此跟蘇亮亮隔得遠遠,連面也不見更好。
「誰教他……」
埋入深厚胸膛的小頭顱,悶悶的不知說了些什麼,傅子翔把頭俯下去仔細的听,瞬間他的臉色變了。
懊死!這蘇亮亮竟是個登徒子,居然想強親他的小亮兒!
狠狠的一記厲眼掃射過去,傅子翔收攏手臂保護懷中佳人,全身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怒氣。
「小扁光,讓我喂一下又不會怎麼樣,我也想知道你說的比較好吃是什麼感覺嘛!」無懼對方凌厲的瞪視,蘇亮亮說得倒是輕松自在。
池光光把臉抬起來哇哇大叫︰「拜托,只要想到你要用舌頭喂栗子給我,我就覺得惡心死了,你不要靠過來听見沒?」
「哦~~原來傅大哥就是這麼『喂』你,你才覺得好吃呀!」蘇亮亮朝兩人曖昧一笑。「小扁光,你真不公平,難道傅大哥那樣做你就不會覺得惡心?」
難得的,她臉紅了起來,小聲囁嚅道︰「那不一樣,你又不是傅大哥……」
她一點也不覺得惡心,甚至還覺得東西由他哺給她,滋味更棒呢!
「原來你只喜歡傅大哥喂你唷!那你剛才偷偷拉我去買的這一袋甜栗,不會是想要傅大哥一顆一顆的喂進你口吧?」
暗子翔盯著懷里滿臉通紅的小人兒看,不敢置信自己所听見的。她想要他喂……不,該說吻她?
「那包栗子真是買來讓我……喂的嗎?」手爬上她紅菱般的唇輕踫著,他按捺著自己也想吻她的渴望。
紅霞蓋臉的池光光微微點了點頭。
瞧,傅大哥不過用手輕輕一踫,心頭那抹甜味又泛出了,要是傅大哥肯喂她的話,栗子肯定甜的不像樣。
「小扁兒,你爹娘沒囑咐你不能輕易讓男人這麼做的嗎?」咽了抹口水,傅子翔強逼自己的視線離開她期待的臉上。
「爹娘?」池光光皺著小臉遲了會兒又回答︰「好像在我八歲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
難怪她不懂得男女之事,因為沒人跟她說起。傅子翔在心中暗忖。
「是十歲。」蘇亮亮在旁糾正。
暗子翔蹙起了眉,才想開口問他為什麼這麼清楚,只見一包東西瞬間朝他飛了過來。
他揮手一接,是那包甜栗。
「傅大哥就快帶小扁光去解饞吧!不過最好找個私密點的地方,免得人多尷尬。」下午的場景還記憶猶新,真是的,也不怕嚇壞了同團之人。
盯著蘇亮亮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傅子翔隱約覺得他此舉是故意的,但是他到底有何用意?
「傅大哥……」
池光光兩眼散著光彩,直盯著他手上的栗子,整個人還掛在他身上。
暗子翔為她渴望的神情瞧得火熱起來,便將她往樓上帶去。
她爹娘沒教她的事就由他來慢慢教。
首先,就從親吻教起吧!
「為什麼我不能去?容容姊做的杏桃酥最好吃了,雖然再甜一點味道會更好……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怎麼能擅自把我綁起來,臭亮亮、傅大哥,還有那個什麼跟班的,你們太過分了!」
小小的臉上堆滿了憤怒,蓄滿淚水的眼眶眼看就要潰堤。
可惡,她一吃飽就被這些人壓了回房,還硬是五花大綁給扔到了床榻上,擺明了就是他們想獨享容容姊做的糕點,嗚~~她可愛的杏桃酥、芙蓉糕……全都要下別人肚了,嗚~~
「小扁兒,別這樣,這是為了你的安全。晚一點我會帶好吃的上來給你,乖乖的待在房里。」傅子翔抹去了她的淚珠。
見她落淚他也心疼,但他知道這次的宴席沒那麼簡單,誰知道那些糕點里有沒有加了什麼料?
他不能讓她冒險跟去,他可以什麼都不踫,但要小扁兒不動「口」,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只有委屈她了。
「小扁光,你就忍著點,我們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你自有你的傅大哥會喂你吃東西。」蘇亮亮幫忙勸說。
暗子翔白了他一眼,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他究竟是扮演什麼角色,但從他提議把小扁兒綁起來避免意外發生時,傅子翔就相信,蘇亮亮不會是敵人。
「你們太可惡了!我討厭你們,討厭死了。」
見她不停的掙扎,傅子翔於心不忍的按著她。「小扁兒听話,別再扭動了,小心傷著自己。」他是不是綁得太緊了?
「傅大哥,你可別心軟!小扁光,你再吵鬧,我就叫傅大哥點你的睡穴,到時候一覺到天亮,你真的什麼都吃不到羅!」
「臭亮亮,你最可惡!」
咬著唇,雖然不甘不願,但池光光真的安分的躺在床上不亂動了。
「堂主,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暗子翔留戀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一會兒,隨後跟著另外兩人離去。
「咦?不是說好大家一起來的嗎?怎麼不見隨行的池姑娘?」有人問起。
「她累了,用完飯後就睡了。」蘇亮亮道。
「讓大家久等了,小蘭姑娘,請將慕姑娘做的糕點端上來吧!來來來,每人一盤,什麼口味都有,這盤端去給張大爺,那盤給蔡大爺,這是李老爺的……」
小喜子不愧是領隊頭,指揮起來一點都不馬虎。
沒過多久,一個翩翩身影緩緩步入亭內,小蘭見到後立刻退到來人身後站著。
「不好意思,希望這些小點的口味各位還喜歡。」
慕容容的視線掃過人人面前盤中殘留的點心,眸中精光乍現,隨即又消逝了。
「慕姑娘好手藝,這些糕點甜而不膩,連我這個粗獷的大男人吃了都想稱贊。」
「張大爺見笑了,這只是拙技罷了。」
「不知道慕姑娘怎麼突然想做點心給大家吃?」傅子翔決定開門見山的說。
「我想向在座的某人討樣東西。」慕容容笑得很柔,但語氣卻明顯冷了下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有點不知所雲。
「慕姑娘想要什麼東西?」有人提出問題。
「一本秘笈。」
大夥的表情仍舊像是不明白她說的話。
「我想『神廚』只是個幌子,為的是吸引神廚的徒弟前來一探虛實,有可能各位當中的某人正是那位神廚的弟子,容容只是想向他索取神廚遺留下來的秘笈。希望此人能老實交出,不然就別怪容容不客氣了。」
「慕姑娘別開玩笑了。」
「是不是開玩笑你們等會就知道了。」柔美的笑容轉眼問已被陰險的嘴臉取代。
「小姐……」小蘭怯怯的叫了一聲,可惜她的主人沒搭理。
「不曉得杏桃酥的口感大家還喜歡嗎?」
「杏桃酥?」上揚的語氣充滿了疑問。「慕姑娘,我們沒吃到什麼杏桃酥呀!」李嘉義搖搖頭道。
暗子翔冷眼旁觀,他和宇泰,還有蘇亮亮,早已趁人不注意時將點心扔進一旁的小花圃內。
慕容容的眼神充滿不信。怎麼可能?她明明仔細看過每個人面前的盤子,因為都沒見到杏桃酥的蹤影,所以她認為大家都已吃下去了。
一絲倉皇浮現在她的眼中,慕容容隨即旋過身,瞪視著端盤上來的丫鬟。
「小蘭,這是怎麼回事?」
「小姐,我……」
「不好啦!不好啦!」客棧內的夥計突然朝他們在的亭子這兒奔了過來。「各位客倌,不好了,你們團上有位姑娘出事啦!」
床榻上,一個捂著肚子不停滾動的女子,臉上布滿因痛苦而產生的汗水,嘴里不停喃喃念著「好痛」。
她痛苦的模樣揪疼了他的心,禁不住內心的難受,傅子翔揮掌劈裂了張無辜的圓桌。
「該死的你們,不是說請了大夫,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他慌了,他亂了,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生平第一次感到什麼叫驚慌失措,他痛恨自己的束手無策,沒辦法減輕床上人兒的痛楚。
「好痛好痛……痛……」
听著那一陣一陣的喊痛聲,好似一把利刀在他身上不停的割劃,傅子翔簡直心疼死了,快步走到床前,執起她冰涼的小手豐牢握著。
他不敢踫觸她的身軀,深怕一踫其他地方會惹得她更疼痛。
「小扁兒,再撐一會兒,大夫馬上就到了。」他啞著聲安撫著她。
淚水模糊了視線,池光光幾乎看不到是誰在對她說話。
「痛……」蒼白略失血色的小嘴只能吐出這個字。
不得已,傅子翔咬牙劈昏了她,將她放在床上躺好,並替她拭去了冷汗。
「堂主,我將慕姑娘和小蘭帶來了。」宇泰推開了門入內。
「我要的是大夫!」傅子翔怒吼,他的情緒已經繃到了極點。
「傅大哥,冷靜下來,我想大夫快到了,既然那兩個女人來了,我們最好先問問究竟她們在杏桃酥里放了什麼東西?」蘇亮亮口氣凝重,他不希望小扁光真的是中了毒。
宇泰二話不說,將躲在身後的兩個人推了進來。
「快給我說,小扁兒到底吃了什麼痛成這樣?那杏桃酥──」
「叩」一聲,小蘭被傅子翔怒氣騰騰的表情嚇得兩腳一軟,就這麼跪了下來。「我沒有……我沒有下毒……」
「你說你下了毒?!」傅子翔用盡全力吼叫。
他恨下得上前一掌劈死她,居然敢下毒!
老天!敝不得小扁兒如此疼痛,原來這兩個卑鄙的人讓她中了毒。
「我沒有……」小蘭不停的搖頭。
此時又有人沖進來傳報。「大夫來了,各位爺,大夫已經來了!」
「大夫,你快來看看她,她中了毒,肚子疼得不得了。」
一見大夫,傅子翔連忙拉著他到床前。
安置好大夫讓他為她把脈後,傅子翔才把矛頭轉回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慕容容身上。「我要解藥!」
慕容容頭一撇。「你都請了大夫,還要什麼解藥?」
「把解藥拿出來!」
「沒有解藥。」慕容容依舊是冷言以待。
她承認自己第一眼見著這男人就有心動的感覺,恨不得奪去池光光在他身邊享受他柔情對待的權利。要解藥?哼!就憑女人天生的善護,她有也不想給。
「你……」
「別吵了,先听听大夫怎麼說。」蘇亮亮要他們閉嘴,好給大夫一個說話的機會。
「大夫,小扁兒她怎麼樣了?這毒解不解得了?」
大夫看著猛力拉扯他衣袖的男子,嘆口氣搖搖頭。
暗子翔高大的身影搖晃了兩下,恐懼讓他幾乎站不住腳。大夫的意思是沒得解?
「唉!我真不明白,你們怎麼會吵到中毒上面來?這姑娘只不過是吃壞了肚子而已。」害他跟著窮緊張,真是的!
所有人都呆滯的望向大夫,彷佛他說了多麼令人費解的話似的。
「我說你們也太不注意了,怎麼可以讓一個小泵娘家吃下那麼多的東西?方才我替她探月復的時候還真是嚇著了,我現在就開個藥方給你們……」
暗子翔的一顆心已不在大夫說的話上,而飛向了床榻上昏迷的人。
喘了口大氣,感謝老天,還好,她只是吃壞肚子,幸好,她沒事……
☆
「小姐要我下藥,可是……我不敢,就在我打算用迷藥代替毒藥的時候,卻發現擱在廚房里的糕點全沒了,情急之下我也只能趕快找其他的點心來遞補盤上的空缺,但還來不及抹上迷藥,小喜子就來喚我端盤出去了。」小蘭在脅迫之下乖乖說出事情經過。
點心沒了的原因一定是因為全讓池光光拿走了。這是三個男人內心共同的想法,也是事實。
「慕容容,你有何話要說?」
冷哼一聲,慕容容不打算開口,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必再多說什麼。
「你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惜加害所有人,真是毫無人性!你難道沒想過也許這里面根本沒有你要找的人?沒想過謠言中的秘笈其實根本就沒有嗎?」
慕容容仍是一臉無所謂,既然沒人出事,那就跟她沒關系了。
「慕容容,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倘若你還有膽再犯,就別怪我將你交付給官府處置。」
狠話撂下,傅子翔暗示宇泰可以把她們帶出去。
「蘇兄弟,折騰了一夜,你也回去休息吧!小扁兒有我看著就行了。」
蘇亮亮非常識趣的也跟著離開,給他們兩人一個空間。
暗子翔坐在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模她的臉蛋兒,起伏的胸脯證明了她的安好無事。她還活著,還在他的身邊。
服了藥後的池光光,正安穩的睡著,面頰多了點血色,冷汗也不再冒了。
這個小丫頭真是嚇死他了,那讓人六神無主、痛徹心扉的感受他可不願再來一次。
看來,他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她,更有可能他已經愛上了她,愛上了一個動不動就要吃的怪女人。
瞥見了她因掙月兌繩索而磨破皮的手腕,他心疼的替她抹上了藥。
慘了,她不過受點小傷他就渾身難受得要命,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這算不算自討苦吃?他暗嘆。
虧他之前還在嘲笑自家兄弟愛上了個眼底只有寶藏的女人,結果他自己咧?因果報應哪,就希望他別像魂那樣搞得一身重傷才能博得佳人的心。
池光光的嘴唇蠕動了下,好像在說些什麼夢話。
暗子翔側頭過去听,內容簡直讓他哭笑不得。
「餓……我想吃……吃雞腿……」說完還不忘吐了吐小舌舌忝兩下唇瓣。
他的小扁兒真是可愛,連睡覺都不忘喊吃。
暗子翔的手忘情地在她臉上流連著,如視珍寶般的輕輕觸模。
「愛上你這個不懂情事的小家伙,你何時才會了解?我又該拿你怎麼辦?」泄漏深情的眼眸直鎖著她不放,他像是自問也在問她。
「我的雞腿……」
不過沒給他太多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因為熟睡中的池光光,不知是否在夢中餓昏了頭,閉著眼抓起擱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就這麼大口咬下去──
「啊──小扁兒!」
就在傅子翔發出一聲慘叫的同時,位於二樓尾側端的另一間廂房內,有個滿臉恐懼的男人,正害怕地看向室內的闖入者,來不及叫喊出聲,便吐了口鮮血,隨後兩眼一翻,死去。
而後,一個噙著狠笑的人影步出了蔡興得休憩的房內,沒有被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