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蘭舟跟拓跋鴻去了御書房,劉耿跟岳威抓著聖旨也跟了進去,還不厭其煩、逐字逐句的念了一次給魏蘭舟听。
魏蘭舟闔著眼楮听完後,只張開眼楮,笑著跟拓跋鴻再要一桌好酒好菜。
明明是決議國事的御書房,他卻硬是讓這里飄著酒香菜香,劉耿跟岳威總算是領教到惡名昭彰的福王有多隨興跟任性!
他目中無人地對著拓跋鴻拍肩說話,「本王雖是皇室血脈,但如今一樣也是食君俸祿,定要竭誠為國,什麼能為國為民的事,國主,你可一定要說出來,咱們商議商議,若沒問題,我這個大使就蓋章。」
劉耿忍著怒火,又要拿出懷里的聖旨,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東模西找的,竟發現聖旨不見了!他急急的跟岳威咬耳朵,岳威這一听不得了,急著幫忙找,壓根沒空听魏蘭舟在說什麼。
也真奇了,兩人找了一會兒都沒找到,一抬頭,聖旨竟然就在桌子上,兩人互看一眼,只覺得邪門,剛剛國主跟魏蘭舟談了什麼,他們誰也沒注意听,偏偏這會兒兩人開始說起風花雪月。
他們互看一眼,岳威只能輕咳一聲,吸引兩人目光後,這才開口,「王爺別忘記,皇上派王爺出使,是為宣揚國威——」
話還沒說完,魏蘭舟就笑指著他,「你要說話嗎?那得先喝五杯。」
「王爺,你剛剛跟國主有說什麼重要的協議嗎?要知道你這一趟出使是為了提高咱們王朝的地位——」
「吵死了,要說話的人都要喝五杯才能說。」他煩躁的打斷劉耿的話,還自己先示範。
兩人沒辦法,只能照辦,但每每一提國威等事,福王就又打斷話,要他們再喝,就這樣,一次又一次,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一杯杯黃湯下肚,劉耿跟岳威再也撐不住,趴在桌上醉死了。
拓跋鴻看著魏蘭舟笑道︰「咱們終于可以好好說說話了。」
他微笑點頭,其實伸手點個睡穴最快,但事後這兩個老家伙醒來,定會一想再想,胡亂猜測,太後這人多疑,在萬事尚未準備好之前,他不能不小心。
他吹了一聲極輕的哨音,書房外,隨即傳來另一聲相似的哨音。
這代表的是他的四大暗衛都已潛伏在外,他們可以安心說話了。
然而,拓跋鴻只是靜靜的看著魏蘭舟,臉上盡是感激。
遙想年少時,因為兄弟們為爭皇位互斗,他被設計成質子送到京城。
異國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他甚至已做好在那里度過一生的準備。
只是父皇一次次看到留在他身邊的皇子為了權位惡斗相互陷害,為此寒了心,私下派人與崇寧王朝的少帝進行交涉,打算將他接回尼丹國當儲君,沒想到消息走漏。
當時他正陪著少帝魏鳴淵在打獵場圍獵,突然出現刺客襲擊,預計應是要殺了他,再栽贓到魏鳴淵身上,想借此挑起兩國的不合及戰火。
若非早一步得到消息的魏蘭舟出現,及時救了他,他現在也當不了國主。
也由于那次驚險的刺殺之事,他、魏蘭舟跟魏鳴淵成了生死之交,不過這些私交都是不能說的秘密。
拜這兩名密友之賜,他在他們的幫忙,及父皇親信的接應下,順利躲過其他皇兄弟們的一次次劫殺,安全的回到尼丹國。
只是,等待他的不是安穩的國政,父皇突然病逝,層出不窮的內斗,都讓他疲于應付,不得已他只能再次求助魏蘭舟,在他再度伸出援手下,尼丹國才能漸漸強大,外人都以為是他治國有方,殊不知,魏蘭舟私下為他掃除多少路障,才能有今日的傲人光景。
「『他』可有交代什麼,要你轉告的?」拓跋鴻真的很想念魏鳴淵。
話語剛歇,一道極輕的哨音隨風拂入,魏蘭舟的目光閃了閃,他當然知道「他」指的就是少帝,但現在不適合談心。
「一個被收了封地的王爺,皇上能交代我什麼?倒是國主,尼丹國在你治理下日漸強大,太後倒是沒事就跟聶相嚷嚷,尼丹國會成為我朝的威脅,瞧,這不是派本王跟權尚書來找國主,要國主別太囂張——」
外頭一巡視的侍衛隊走過,然而,烈日當空下,幾個潛伏在陰暗處的身影正堅直耳朵,听著御書房內的動靜。
但不過一眨眼,一抹黑影突然閃過,潛伏在某處的陰影悶哼一聲,脖頸被劃了一刀,氣絕倒地,其它同伙察覺到,迅速的飛掠離去。
一聲輕哨音再起。
魏蘭舟看著拓跋鴻,撇撇嘴角,「你這個皇宮里藏了不少討厭的害蟲,本王留在這里的日子,就派人清一清吧。」
拓跋鴻端起酒杯,「那是你的強項,我在此先謝過了,不過,也不急,你初來乍到,也沒好好吃上一頓,吃完休息休息,我們晚上再聚。」
他無異議,但……他看向兩個仍趴在桌上的人。
拓跋鴻喚人進來,將兩人扶著離開。
魏蘭舟看著他,說起正經事,「拓跋佑跟著彩月公主到夏宮,你不擔心?」
「三皇兄刻意離開王城,就是掌握到你的行蹤,打算對你不利了,這幾年來,他始終派人在暗中調查幫助我的人是誰,顯然已經讓他掌握到一些事證,這次你又大大擺的以使者之姿到訪,我認為他到夏宮,不過是要制造他不在王城的證明,若你發生什麼憾事,都與他無關。」
拓跋鴻抿抿唇,「他會跟著彩月去夏宮避暑,不過是拿她當幌子而已,也想坐實他現在是個閑散皇子的假象。」
「你明知我指的是什麼。」魏蘭舟意有所指。
「你的人不是也替我守著彩月,三皇兄不會傷害她的,她是我們所有兄弟最疼愛的妹妹,他就算與我為敵,也不會得罪與他同一陣線的兄弟。」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這一趟過來,一定很無聊吧,大多時間在船上,還得處理一大堆事。」
「非也,這一趟——」他開始娓娓道來這次出使的趣事,他說了很多很多,每一件事都有小楚楚。
拓跋鴻笑著听著,發現他說得多吃得少,而且剛剛為了灌醉劉耿跟岳威,他顯然也喝了不少,已有半醉。
然後,他發現了,從來不在乎任何女人的好朋友,竟然開始埋怨小楚楚的愚蠢、搞不清楚狀況,給她機會她也不會把握……
他確定好友心動了,那是他曾經也經歷過的,關于女人的情事。
這一聊,直至夜幕低垂,魏蘭舟才帶著一身酒氣及睡意回到位居東邊的宮殿,稍早前,國主已派人過來通知,魏蘭舟要沐浴休息。
所以,寢室後方的浴池里已灑滿各色花瓣,整間彌漫著氤氳水霧,散發著花香。
魏蘭舟也累了,看著楚心恬跟三小廝只點了點頭,本以為是他們侍候沐浴,但一踏進浴室,就見六名穿著清涼的宮女低頭跪迎,幾個人輕手輕腳的褪去他的衣袍,解開他束起的發,讓他走入池中,幫他搓操按摩身體,讓他渾身舒暢。
三小廝可沒有忘了牽紅線的事,他們自行作主讓六名宮女退出浴室,但楚心恬卻不配八口,不願進去,好在王爺英明,將她喊了迸去。
楚心恬其實一整天都在生悶氣,生誰的氣她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那個吻,也或許是終于到了目的地,魏蘭舟卻不見人影,也沒找她,反正,她很少有這麼長的時間沒在他身邊侍候……
所以,她是被養成奴性了?
「王爺有事吩咐?」她走到浴池旁,發現滿滿的花瓣完美遮住他的春光。
他連眼楮也沒張,「本王喝太多了,肚子沒進什麼食物。」
意思就是他餓了!她忍著翻白眼的沖動,「知道了。」
她認命的走出去,在寢室里等著侍候的三小廝詫異的看著她,一副她怎麼那麼快就出來的樣子。
不然呢,他們以為她會跳進浴池洗鴛鴦浴?
她越過他們一路出去,轉到位于後方的廚房,令她意外的,原本上午來參觀時還空空如也的廚房,里面居然已備有食材。
一名宮女上前開口,「國主說,福王一日不吃楚姑娘的手藝,便難以入睡,特別交代要我們備些食材。」
沒想到尼丹國的國主還是個體貼的有心人。
天色暗了,廚房也點燃了燈火,她在一陣忙碌後,準備了一份簡單的米漢堡及一杯淡淡的果茶,哪知當她端著漆盤,走進燈火通明的寢臥時,床上的男人早已沉沉入睡。
她將漆盤放在桌上,走到床邊看著魏蘭舟,喃喃低語,「什麼叫你一日沒吃我煮的東西就難以入睡?現在呢?」
不過,看著他熟睡的俊顏,她的心怎麼又起了一陣悸動……
她輕嘆一聲,起身端起漆盤走出寢室,三小廝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攔住了她。
「你要留在床邊侍候,王爺他喝太多,睡著了。」
「他半夜會口渴的。」
「他半夜也會餓的。」
蓮子、何子跟梔子一人一句。
她看著三人,還真是不死心,硬要扮月老就是,但想到剛剛六個宮女入浴侍候魏蘭舟洗澡,她就沒興趣了,雖然她承認睡著的他的確很吸引人。
「我去找六大美人,看有沒有自願者。」
「算了,我們來侍候就好了。」梔子馬上否決了,那六大美人另外被安排住到另一個宮殿,代表王爺已經不要她們了,若是讓小楚楚找了來,挨罵的肯定是他們。
楚心恬點點頭,將手上漆盤交給他們,誰照顧魏蘭舟都行,只要不是她就好,反正,他身邊沒有她,他也無所謂——她這是不是有點在賭氣?
但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她睡晚了,沒去侍候他,接下來一連三日,竟也沒機會侍候。
翌日一早,拓跋鴻上早朝,魏蘭舟也高坐在他的右下方,拓跋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他將親自帶著福王看看尼丹國的山光水色,商議雙方互利一事,早朝暫停三日,有事者送折子即可。
當劉耿跟岳威還宿醉未醒時,魏蘭舟跟拓跋鴻就在一干騎兵的隨侍下,輕車簡從的從皇宮出發。
只是他們出發沒多久,就又有另一群人在暗中追隨,這兩隊人馬一路直往北方的重巒疊嶂而行,那是一大片林海,魏蘭舟跟拓跋鴻的馬車騎隊,直直穿越林海走了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卻遲遲不見任何人下車。
一直保持一段距離的另一隊伍,派出兩名輕功最好的高手,無聲無息的飛掠過去,再回來時,尷尬的向隊伍中的頭子報告,「我們中計了,馬車內沒人。」
而就在這群人所在的另一邊山坡上,在斑駁樹影的遮掩下,魏蘭舟跟拓跋鴻正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策馬離開,兩人相視一笑。
「你的三皇兄動作可真快。」魏蘭舟說。
「這一回,咱們要結成同盟的事,肯定會起波瀾,你我都得更加小心。」
早在魏蘭舟出使之前,他們就已透過特殊管道來回通信,達成某些協議,甚至也已得到魏鳴淵的應允。
「鳴淵在京城一切都好?」他說。
魏蘭舟莞爾一笑,「還行,應付太後跟聶相一派時就裝得像一只軟弱無害的小綿羊。」
「太後一派的爪牙不是拔除不少了?」
「見風轉舵的也不少,聶相更是其中最大一顆牙,盤踞得深,得有耐心跟他耗一耗。」魏蘭舟頓了一下,「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走吧,該去看看我跟皇帝送給你的禮物了。」
兩人策馬奔馳,身後有四名隨侍跟隨,一行人來到一個隱密的湖泊邊,放眼望去,竟然有近百個帳蓬,兩人下了馬,走進其中最大的帳蓬。
他們在這里一待就是三日,雙方談及暫時駐地在此的三千精兵,以及停泊在港口的兩大艘載運生活必需品的船得暫時離港,同時,也秘密商議不少後續的安排。
至于另一派人馬在追蹤到蓊郁林海卻追丟後,又派出更多人馬在尼丹國四處搜尋,但始終沒有找到兩人的蹤影。
「找不到?!他們能飛天遁地嗎?全是飯桶!」
在近郊一座夏宮里,拓跋佑火冒三丈的狠踢前來報告的手下一腳。
懊名手下連吭都不敢吭上一聲,但不忘透露他們的人打听到有關福王對隨侍的一名廚娘另眼相待,她雖不曾侍寢,卻是福王的貼身丫頭,他非常包容她,與他三名貼身小廝相處極佳,是個很特別的存在。
拓跋佑坐回椅上,沉吟了片刻後,「讓人去通知彩月公主,福王早到了,我們身為主人之一,也該回宮去見見客人。」
「是」該名手下領命而去。
他抿了抿唇,一個特別的存在嗎?或許他可以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