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大夫 第七章 打擊(1)

對于喬雨青針灸之術的高明,司馬君澤僅讓她針灸三天便有深刻的感受。

是以,他只能強忍尷尬與不自在的感受,每天乖乖地打著赤膊躺在床上接受喬雨青的針炙治療。

這一日號完脈後,他自動自發站起身來準備月兌衣裳接受針灸,卻讓喬雨青給叫住了。「君澤,你先等一等。」

司馬君澤愕然的轉頭看她,才發現到她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他問她。

喬雨青沒回答,卻是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心靜。

這丫鬟打從她替司馬君澤針灸的第二天開始,每天在她替司馬君澤治病時都會準時出現,在一旁伺候著。從司馬君澤的默許態度來看,她猜這事應該是他吩咐的,至于目的是為了避嫌,又或者是為了麻木隱藏的敵人便不得而知。

面對這樣的安排,她基本上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始終如一的專心做一個大夫該做的事,直到現在為止。

司馬君澤見狀立即會意的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先下去。」

心靜不由自主的瞟了喬雨青一眼,這才福身退了下去。

見丫鬟的身影消失于門處,司馬君澤迫不及待的立即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加重了。」喬雨青看著他沉聲道,眼底壓抑著戾氣。

司馬君澤怔愣了一下,臉色難看的看著她,「你是說……」毒?

喬雨青嘆息一聲,閉眼點頭。

司馬君澤忽覺渾身發軟,有些站不住的跌回剛才坐的椅子上。

對于自己身中奇毒,喬雨青懷疑他身邊可能就有幫凶這件事,司馬君澤一直保持著懷疑的態度,覺得在他身上中的毒應該是在京城,在他年幼時被下的,與現今身邊的人無關,因為能跟隨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得他信任的人,是娘和姥姥、舅舅他們留給他、派送給他的人,不可能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事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擊。

「這是真的嗎?」司馬君澤看向她,嘎啞的問道,面無血色的臉上仍一抹期盼與希望。

「騙你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喬雨青說。

司馬君澤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間就灰黯了下來。他神情痛苦的咬緊牙根,握緊拳頭,感覺至心灰意冷,甚至是生無可戀。

被父族一黨棄子放棄,被母族毒害,在這世上與他最親的親人似乎都不希望他活著,那麼辛苦的掙扎著活下去又是為了誰、為了什麼呢?還不如——

「你在想什麼?」喬雨青看出他眼中灰暗的死意,倏然出聲問道︰「螞蟻尚知苟且偷生,你這樣一個好手好腳的堂堂男子漢想尋死嗎?」

「誰想尋死了?」

易明雄的聲音倏然從門口處傳來,令屋內兩人皆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

喬雨青畢竟活了三世,反應極為快速。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迅速地朝來人走過去,一邊生氣的開口道︰「易大叔你來得正好,我真的快要被氣死了,氣死我了!」說著她還用力的跺了幾下腳,表明她此刻真的很生氣。

易明雄果然被她的反應驚呆了一下,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向來沉穩、不時流露出神醫範兒的小喬大夫這般氣急敗壞又孩子氣的模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眨眼問道,轉頭看向少爺,卻在下一秒又被大步走近他身邊的小喬大夫扯著他的袖子給拉回了視線。

「易大叔你評評理,看你听了之後會不會很生氣?」禿雨青拉著他的袖子氣呼呼的說。

易明雄被扯得一愣一愣的,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茫然的眨眼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惹喬大夫生了這麼大的氣?」

「除了你家少爺之外,還會有誰?」喬雨青一臉氣憤的投訴道︰「你知道他剛才說什麼嗎?真是枉費我這段日子為了替他治病調整藥方,鎮日廢寢忘食、絞盡腦汁的,真是氣死我、氣死我了!」

「少爺究竟說了什麼?」易明雄不解的轉頭去看司馬君澤,卻又再一次被喬雨青扯著袖子給拉回視線。

「他說他不想治病了,說反正也好不了,整個人自暴自棄的,易大叔你听了會不會生氣?」喬雨青生氣的說,「所以我剛剛才問他螞蟻尚知苟且偷生,像他這樣好手好腳的男子漢竟然想尋死,可不可恥啊?」

說完,她瞪向司馬君澤,面上是怒不可遏的神色,眼底卻布滿了擔心。

還好此刻的司馬君澤已恢復正常,除了臉色較平日更加蒼白外,面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少爺,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你會突然對喬大夫說出那種話?」易明雄滿臉震驚的問道︰「你不是答應過夫人一定會好好的治病、好好的活下去嗎?」說著他忍不住臉上神情,更是既心疼又心痛。

司馬君澤沒有應聲。

「少爺!」

司馬君澤依然默不語,喬雨青見狀只能開口代替他回答,說起前因後果。

她說︰「易大叔,我剛才替你家少爺把脈,發現這段期間好不容易獲得改善的病情似乎又有加重的趨勢,我還沒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老實的告訴你家少爺有這種情況,他就說又是這樣,說什麼不要治了,說什麼反正也治不好、全都是浪費時間這樣自棄的話,真的讓我很生氣。」

「少爺,喬大夫說的是真的嗎?」易明雄問。

「易叔叔,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拖著病,要死不死的很惹嫌?」司馬君澤終于開口說話,卻是不答反問。

「少爺,你在胡說些什麼?」易明雄瞬間變了臉色,既生氣又傷心的捂著自己的胸口道︰「少爺可知道,你說這話是在拿刀子戳老奴的心啊,這麼多年來老奴為了少爺的病四處奔波、鞠躬盡瘁,少爺怎麼能……你怎麼能……」

「是我說錯話了,我心情不好。」司馬君澤閉上眼楮。「易叔叔,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靜一靜。」

「少爺……」

「拜托。」

「正好。」喬雨青倏然插口道︰「你可以趁機想清楚你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治病,不治的話早點說,也省得浪費我去救別的病人的時間。」說完,她傲橋的哼了一下,逕自轉身離開。

「喬大夫!」易明雄出聲挽留,卻沒能讓她停下離去的腳步,只能眼睜睜的目送她離開。「少爺,你——」他無奈看向自家少爺,不料才開口就被打斷。

「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你也出去。」司馬君澤再下逐客令。

「少爺——」

「我說出去!」司馬君澤已經快要壓抑不住臨近爆發邊緣的情緒。

易明雄服侍司馬君澤多年,知道他家少爺向來極少發怒,可是一旦發火定然鐵面無私、言出必行,所以他只能無奈的退出去,然後轉身去追小喬大夫。

「喬大夫,請等一下。」

听見來自身後的呼喚,喬雨青眯了下銳利的雙眸。

她停下腳步,轉身面無表情的面對來人,乍看之下就是余怒未消的模樣。

「喬大夫,對不起。」易明雄走到她面前,先認真的向她道歉後才道︰「先前的事還請喬大夫別放在心上,我家少爺他只是對這次的治療滿懷期望,不料結果卻和過去一樣,他才會……」他說著搖了搖頭,露出既痛苦又心疼的神情,好像不忍再繼續往下想、往下說的模樣。

喬雨青沒有應聲,只覺得這個人如果真是內鬼的話,難怪司馬君澤懷疑不到他頭上。

瞧他此刻情真意切、憂慮心疼的模樣,若非她早有防備,對司馬君澤身邊的人都抱持著懷疑與不信任的態度,她也肯定不會懷疑眼前這個人對司馬君澤的真與忠心的。

當然,現在一切都只是懷疑,內鬼叛徒是不是眼前這個人還不得而知。

「喬大夫,我家少爺的身子現今究竟是什麼情況,你可不可以和我說實話,到底少爺的病還有沒有救治的希望?」易明雄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問道。

喬雨青此刻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來了,終于進入主題了。

她不動聲色,撇唇答道︰「不知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你家少爺的病不好治,現今遇到的問題其實也在我的預料之中,畢竟你家少爺過去的脈案我也看了不少,病情會反復、會突然病情加重也都屬于正常病況。」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哼笑了聲才又接著說︰「我以為這樣的情形你們早該習以為常了才對,沒想到你家少爺竟然會是那種反應,還真是出息啊。」她的表情極度嘲諷。

易明雄表情尷尬中又帶點無奈,他開口為主子緩頰。

「少爺因為身子不好的關系,性子一直都是不慍不火、清清冷冷的,但這樣不是少爺的真性情,這回少爺會這樣,或許是壓抑太久再難承受更多的關系。」他說。

「這事我不管,我只管治病。」喬雨青搖頭道。「易大叔,麻煩你去跟你家少爺確定,他到底還要不要我繼續替他治病,如果不需要的話,就請易大叔派個人送我回黃土村。」

「治,當然要治,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就絕不放棄。」易明雄迅速答道。

「易大叔能替你家少爺做主?」喬雨青挑高眉頭。

「我會說服少爺。」易明雄堅定道。

喬雨青不予置評的扯了扯唇。「總之,等確定治不治之後再跟我說吧。我回藥房去了。」說完,她逕自轉身走。

這回易明雄並沒有出聲挽留她,由此可見她剛所說關于司馬君澤病情反復的說法暫時取得了他的信任,穩定了他作賊心虛的那顆心——如里他真是那個吃里扒外的內鬼叛徒的。

司馬君澤的病當然得繼續治,喬雨青對易明雄所說關于不治的話全是她胡扯,她敢這樣胡說自然是因為她知道以司馬君澤的聰明才智,他肯定能夠明白她的用意,並且會替她圓謊。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事隔一天後,再度來到別院為司馬君澤治病,兩人對看一眼,心照不宣。

喬雨青坐下來之後,照例先為司馬君澤號脈,確定他身體的情況之後,這才開口,「因為病情有變的關系,說明了先前的治療方法並不是最正確的,從今天起我打算換種治療方式。」她告訴他。

「喬姑娘是大夫,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听大夫的。」司馬君澤雖不積極卻也合作道。

喬雨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說︰「你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受點挫折就會灰心喪志的人。」

司馬君澤扯了扯唇,沒有應聲。

一點挫折嗎?

她不是他,永遠不會知道他所受的不是挫折而是打擊,不知道他心傷有多麼的重,又過去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不只一次想死,想死了便可一了百了,再也不需要為那些不愛他的人心痛難受,可是就這麼死了他又覺得不甘心,會死不瞑目,因為他連要害他性命的主謀是何人、這般不欲他生的理由又是什麼都不知道,叫他如何甘願去死?

餅去兩天他度日如年,痛不欲生,想不明白這些年他辛苦掙扎的想要活下去到底是為了誰?又為了什麼?

到現在他依舊想不明白,只知道要他現在死他絕不甘心,他一定要弄清楚在他身邊對他下毒之人是誰,幕後主使者又是誰,還有目的是什麼,否則他一定會死不瞑目。

至于他的病能不能治好,他已經不在意了,他只要能活到揭開那些偽善者的真面目的一天就足夠了。

喬雨青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從他灰黯的眼神中以察覺到他的心態有些不對勁,偏偏她什麼也不能說,只怕交淺言深、適得其反。

此刻的她過他來說只是個大夫,她必須記住這件事,做好一個大夫才是她此刻最該做的事。

她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心靜道︰「心靜,你去看下藥浴的湯藥準備好了沒?」

心靜輕愣了一下,出聲問︰「姑娘,少爺他不是還要先針炙半個時辰嗎?」

「以後藥浴和針灸要同時進行,你順便告訴負責熬湯藥的人這件事。」喬雨青說。

心靜轉頭看了少爺一眼,見少爺沒意見便點頭應是,福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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