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禹溡要帶孟穎兒去見的人,是他的母親柳嬪婷,正確的說法是,柳嬪婷要見孟穎兒,要柳禹溡帶她前去。
「我跟我母親提起你的事,她想見你。」柳禹溡拍拍孟穎兒的手背,安撫道︰「不用想太多,只是見個面而已。」
「嗯。」孟穎兒還是難掩緊張,但她回給他一個不用擔心的微笑。
「乖女孩。」柳禹溡撫了撫她的長發。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給藏起來,藏在口袋隨身攜帶、藏在心里永遠呵護,替她遮風擋雨,讓她無須面對這世界的丑陋。
頓了一下,她還是忍不住不安地道︰「不過我向來沒什麼長輩緣……」
柳禹溡笑了。「無所謂,你是在跟我談戀愛,並不是跟長輩。」意思是,只要他喜歡她就好了。
孟穎兒點了點頭,不管怎樣,他的安慰是很有效的,她信任他,就是這樣。
柳禹溡說要陪她母親一同餐,孟穎兒卻沒料到餐是在其五星級飯店的豪華套房里吃。
原因無他,這樣的隱密性絕對是夠的。
柳嬪婷個頭嬌小,但比例勻稱,容貌絕美,五官細致,肌膚雪白平滑,沒有一絲皺紋,再加上精致的妝容,讓人看了會有一時片刻的錯覺,以為她還是個才四十歲左右的美麗熟女。
實際上她已經五十五歲了,她的個性柔順,舉止優雅,就連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她對孟穎兒說話很客氣,人很好,她也要孟穎兒不要太緊張,把她當作一般的長輩就行了。
孟穎兒下意識地看向柳禹溡,他對她笑了笑。「你看,我沒說謊,我媽人很好的。」
他們三人氣氛和諧的吃著晚餐,席間的話題圍繞在柳禹溡小時候,聊得算是開心。
飯後,服務人員迅速將碗盤整理好,送上咖啡跟甜點。
這時候柳嬪婷看了看兒子,說道︰「好了,接下來是我們女人的獨處時間,你這個男人該回避一下。」
意思是,她有話要私底下跟孟穎兒說,但不許兒子听。
柳禹溡沒想到母親會來這一招,微微皺起眉頭。
「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寶貝的。」柳嬪婷笑著頭,她看得出來兒子對這次的戀情很認真。
柳禹溡給了孟穎兒安撫的一眼,然後離開房間,將空間留給她們。
柳嬪婷也沒再多說什麼閑話,開門見山地道︰「我想,禹溡的身分你應該知道了,他一直不願意恢復該有的姓氏,不希望自己是蕭家人……」
孟穎兒靜靜的听柳嬪婷說。
「是我對不起他,他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他是我效忠愛情下的犧牲品。」柳嬪婷神色哀傷。
蕭國威是她的初戀,一個強大有魄力的男人,她從景仰崇拜到愛慕,最後陷入愛情當中無法自拔,她心甘情願成為他見不得光的情人,心甘情願為他生下孩子,心甘情願為他躲躲藏藏多年。
直到他的原配病逝後,她才終于被扶正,可是她在蕭家的立場還是很尷尬,她希望能得到蕭國威原配所生的孩子的認同,于是她委曲求全,不僅如此,她甚至強迫兒子也這麼做……
柳嬪婷對孟穎兒娓娓道來她內心對兒子的歉疚。
孟穎兒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她覺得柳嬪婷並不是一個好母親,她若是真正為柳禹滿著想,就不會用親情綁架,而她做這麼多,說穿了,只是為了她自己的私欲,但矛盾的是,雖然她強迫了柳禹滿,但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她也很掙扎。
孟穎兒在心里偷偷哎了口氣,看來她也是個可憐人。
「三無前他的父親突然倒下,送進加護病房,他得到消息就趕來一下陪在我身旁,除了身心的煎熬外,他也陪我忍受蕭家三兄妹的冷嘲熱諷,我知道他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為了我卻得忍受這些。」柳嬪婷想起那些批判、不客氣的言論,眼楮閉了閉,滿心的不忍。
孟穎兒听了也是滿滿的心疼。
「禹溡是個好孩子,他後來跟我說,他不在意的……」柳嬪婷搖頭,喃喃說著,「昨天他告訴我,跟胡貞薏分手後,他認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他說他很喜歡她,想要娶她,當下我其實是生氣的,我一直覺得胡貞薏才是他該選擇的對象……」
說到這里,柳嬪婷頓了頓,看向孟穎兒。「但後來我想通了,他不喜歡胡貞薏,他喜歡的是你,人這一輩子能夠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就像我的任性妄為,不就是為了跟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嗎?」
所以她想要見見孟穎兒,看看能抓住兒子的心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聞言,孟穎兒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幸好柳嬪婷想通了,要是她再逼迫柳禹溡去做他不想做的事,那他就真的太可憐了。
女人跟女人之間的對談大約一個小時就結束了,之後柳嬪婷由司機接送離開,柳禹溡也裁孟穎兒回家。
孟穎兒坐下車後,仍有些傻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柳禹溡也沒追問,將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夜晚的台北街頭。
車廂內顯得安靜異常,直到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才開口打破寧靜,「原來這三天你人都在醫院。」
「嗯,我們回國隔天一大早,我都還沒起床就接到電話了,所以也沒來得及告訴你,但現在沒事了,我父親昨天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
「嗯……」孟穎兒的思緒又飄離了。
柳禹溡拍拍她的手。「你怎麼了?上車到現在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臉莫名的紅了起來,她想起柳嬪婷說他很喜歡她,想要娶她,但這種事她實在沒勇氣問出口,只好轉頭看向窗外,掩飾地道︰「沒事。」
她這樣的反應擺明了就是有事,柳禹溡覺得他的小女人膽子變大了,竟然當著他的面說謊。
他打了方向燈,將車子停到路邊。
孟穎兒疑惑的轉頭問道︰「怎麼忽然停車了?」
「有人心里有事瞞著我,我覺得我們應該把話說清楚再回家。」
她望著他,欲言又止。「這種事要我怎麼開口……」
柳禹溡眯起迷人的眼眸。「是我媽……不許我們在一起?」這是他合理的猜測。
孟穎兒馬上頭。「你別瞎猜,才不是,是……你說要把我娶回家……」她聲如蚊蚋,這種事很害羞耶,他還堅持她必須說出口。
他恍然道︰「原來是這件事,我的確說了,而且很認真。」
認真這兩個字讓孟穎兒像是噎著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嗎?」柳禹溡的口氣略顯不滿。
「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我們兩個……」
「不適合?不搭配?不可能?」他把話捺了下去。「我都已經被你吃干抹淨了,你還想不認賬?!」
被吃光抹盡的人是她吧,怎麼會是他?
孟穎兒難以置信的瞠大眼楮,像是要說什麼,卻又不知怎麼開口,模樣好像氣鼓鼓的金魚,可愛到不行。
柳禹溡忍住想捏她臉頰的沖動,又道︰「喔,是我一時嘴快說錯了,我的意思是,你已經被我吃干抹淨,我願意負全責。」
聞言,她的小臉紅得跟燙熟的蝦子沒兩樣,她低下頭去,羞怯極了。
柳禹溡給了她一點思索跟害羞的時間,這才問道︰「怎麼樣?不回答就表示你答應了。」
「答應什麼?」孟穎兒抬起頭看向他,傻傻的反問。
「答應嫁給我。」
答應嫁給他?她答應了嗎?好幾個問號繞著孟穎兒的腦袋轉啊轉的。
「你這是在跟我求婚嗎?」她還是傻傻的。
柳禹溡認真的凝視著她,「我是在跟你求婚沒錯,不過現在的情況有些簡陋,還必須來一次很正式的。」戒指沒有準備,驚喜沒有、浪漫沒有,象征愛情的玫瑰花也沒有。
「我、我不知道……我再想一下……」孟穎兒壓根沒有听到他接下來還說了什麼,她的腦袋一直圍繞著「被求婚了,被柳禹滿求婚了」這句話,整個人暈頭轉向。
柳禹溡感到有些晴天霹靂。
他生平頭一回開口求婚竟然被拒絕了……其實也不算是被拒絕,只是沒有被欣喜若狂的接受。
柳禹溡故意的捂著心,很故意的道︰「喔,我、了……」
「我被求婚了。」
像是平地一聲雷,而且這雷聲響到嚇死人,至少現場的三個人全都傻了,久久不能答話。
同樣是在放輕松早午餐咖啡店里,是周末午後讓人最感到昏昏欲睡的時候,但孟穎兒突然的一句話,把大家的瞌睡蟲都給嚇跑了。
喀的一聲,杜郿不小心踫倒桌上的水杯,水順著桌面滴到地上。
也因為這樣,大家又醒了。
「快拿抹布來!」杜郿跳了起來,她的裙子是新買的。
白攸晨的速度很快,抓起抹布就往杜郿的方向一丟,而這一丟沒對準,直接蓋到杜郿的頭上。
杜郿尖叫,憤怒的將頭上的抹布給抓下來,氣呼呼的瞪著白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