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藥娘 第五章 他們不找人,咱們就自己回去(2)

藺巧龍和小蝶又進城了,這回不是來賣草藥,而是薛大夫請她們來的,他想向藺巧龍學針灸之術,開出了一天一兩銀子的價碼,藺巧龍便眉開眼笑的答應了。

一日的教學過去,已是晚飯時間,主僕兩人開開心的走出榮安堂,找了間門面高檔的飯館打牙祭。

坐下,藺巧龍便豪氣的點了六個招牌菜,毫不肉痛的模樣令小蝶稱奇。

「薛大夫雖然說要付學費,奴婢還以為小姐不會收哩,畢竟薛大夫德高望重,肯放段和小姐學針灸,怎麼說也是小姐的榮幸,沒想到小姐還真是眼也不眨的把銀子收下來了。」

「這跟年紀有什麼關系?」藺巧龍嗤了一聲。「我付出勞力講課,還示範如何針灸,這些都是體力活,得到相對應的報酬也是應該的。再說了,講課就不能上山釆草藥,若還不收講課費,豈不虧大了?人生在世要吃要喝,光有一副熱心腸那要喝西北風了。」

小蝶嘻嘻一笑。「奴婢原來不知道小姐是個這麼大的財迷,如今真是見識到了,三七說的不錯,讓小姐見了草藥不釆,如同叫小姐丟掉白花花的銀子似的,小姐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要將滿山的草藥都采到手才能伸長手腳睡大覺,真真是比奴婢還要了解小姐呢……」小蝶猛地住了嘴。

瞧她,怎麼就這麼嘴笨?在說什麼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姐對三七恨得牙癢癢,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她又多嘴提起來做什麼啊?真是!

「不打緊。」藺巧龍口是心非的說道︰「現在你提到那只沒良心的白眼狼我也不痛不癢了,反正我已經忘了那只沒良心的白眼狼的存在。」

說得好听,什麼親夫?狗屁親夫!有哪個親夫會丟下自家媳婦兒偷了銀子跑的嗎?若再讓她遇見,她定賞他兩巴掌再打斷他的腿!

「快點吃吧!」藺巧龍看著外頭忽然昏暗的天色。「雷聲隆隆的,好像快要下雨了。」雖然她們現在有的是銀子可以雇馬車回去,可下雨總是不方便。

「娘!」一陣慌慌張張的大喊,「娘!您這是怎麼了?」

飯館里頓時起了騷動,竊竊私語,「看著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身子不適?」

藺巧龍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望過去,出事的那桌圍繞著丫鬟、婆子又穿戴不凡,診金肯定不會少的。

她立即快步走過去,對那慌張的少年公子毛遂自薦道︰「這位公子,小女子醫術還不錯,能讓我給令堂看看嗎?」

那少年公子有些猶豫,旁邊的婆子進言道︰「少爺,別听她的,快讓人去醫館請大去過來。」

旁桌,有人詫異道︰「這不是在榮安堂醫好了林勇的那位小站娘嗎?」

藺巧龍自信的一笑。「就是我。」

那人道︰「這小泵娘的針灸可奇了,我長眼楮沒見過針灸可以起死回生的,連榮安堂的薛大夫都對這姑娘的醫術嘖嘖稱奇哩。」

「是嗎?」有人接道︰「薛大大可是城里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了,若是連薛大夫都稱贊,那肯定是有兩下子的。」

那少年公子原是六神無主,聞言忙道︰「那就勞煩姑娘給家母看看了。」

「公子的決定很明智。」藺巧龍笑了笑,她坐了來,先給臉色煞白、滿頭冷汗正痛苦申吟的中年婦人把脈,這家的丫鬟、婆子不願外人看見自家主母的病情,便圍成了一圈將外人視線擋住。

「如何?」少年公子焦急地問道。

藺巧龍神色自若地道︰「夫人應是平時身體虛弱,飲食本該以清淡為主,適才可是因菜肴合夫人胃口,故此吃了過量?尤其是吃太不易消化的肉食?」

一旁服侍的貼身丫鬟忙道︰「不錯!我家夫人剛才是吃了不少肉,尤其那道紅燒牛腩,夫人說和幼時吃過的口味很像,便吃了大半盤。」

「那就對了。」藺巧龍胸有成竹地道︰「夫人此時月復痛如絞乃因腸胃負荷不了太多肉食,肉食無法消化,只要通結催吐便可以了。」

少年公子急切地問道︰「要如何通結催吐?請姑娘快開藥方。」

藺巧龍搖了搖頭。「開藥方太慢了,我要用針灸給夫人催吐,勞煩準備一個盆子,也需要一個隱密之處方能施針。」

少年公子連忙找來店小二要了二樓的包廂,丫鬟、婆子將面無血色的自家夫人扶上樓,在藺巧龍的示意下,擺了幾張椅子讓她躺平。

少年公子急道︰「家母看起來十分難受,姑娘快施針吧!」

藺巧龍道︰「我要在胸月復之間施針,公子請回避,留下兩名伺候的丫鬟即可。」

那少年公子連忙退了出去。

淨空包廂之後,藺巧龍取出銀針,讓丫鬟幫忙解開那夫人的衣衫,取穴中脕、幽門、內關,沒一會兒大人便表示想吐,丫鬟扶著她坐起,她果真吐了許多未消化的穢物出來。

丫鬟端來溫水讓她漱口,並為她擦了臉。

藺巧龍等夫人稍稍緩過來才問道︰「夫人可還有哪里不適?」

夫人心有余悸地道︰「已經好多了,多謝姑娘,姑娘真是妙手。」

藺巧龍臉上略帶著笑容。「夫人切記,您的腸胃虛弱,日後飲食還是當以清淡為主。」

夫人有些汗顏地道︰「我原是知曉自己毛病的,都怪我一時貪食,丫鬟勸阻也不听。」

藺巧龍笑了笑。「無事,人總有想放縱一下的時候,偶一為之還行。」

夫人一愣,這小泵娘還真是有趣,尋常大夫這時候多半是數落少有理解的。

藺巧龍見她無事,便很有眼力的收拾好了針灸包,退了出去,好讓丫鬟給她整理儀容。

藺巧龍一出廂房,守在門外的少年公子便急急迎上來。「姑娘,家母如何了?」

藺巧龍神清氣爽的笑了笑。「已經無事了,府上丫鬟正在給令堂梳洗,公子還是先下樓等吧。」

那少年公子朝她鄭重作揖。「在下段雨青,代家母謝過姑娘。」

藺巧龍甜甜一笑。「手之勞罷了,況且適才在里面時令堂已謝過啦,公子就不需要再言謝了。」

兩人下了樓,望眼欲穿的小蝶立即迎了上來。「小姐,無事吧?」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主子出手救人,她還是會有些擔心,畢竟主子會醫術是件很奇怪的事,她至今沒有真實感,總怕主子醫出了亂子。

藺巧龍泰然自若地笑道︰「自然是無事了,會有什麼事呢?」

她自然是明白小蝶心里的不安,可這麼多雙眼楮在看著,她可不能讓人察覺到她是不正統的大夫。

藺巧龍打算坐下來繼續吃,這才看到不知何時外頭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勢十分驚人。

小蝶湊過來說道︰「奉大叔說這幾日會下大雨,果然下大雨了。」

藺巧龍見天際黑了半邊,雨水像用倒的,飯館里的客人都被大雨困住走不了,這時候回去不啻是自討苦吃,看這雨勢,回去的路肯定會淹水,馬車也不知到不到得了?

「你去問回小二哥,有沒有馬車回村里?」

小蝶連忙去向小二打听馬車,小二卻道這種雨勢,沒有馬車願意去山柳村,兩人頓時擔憂起來,不能回去,那她們怎麼辦?

段雨青听見了,過來說道︰「兩位姑娘,在下和家母就投宿在隔壁的客棧,既然兩位姑娘一時無法回家,那麼容在下為兩位姑娘訂間房可好?費用由在下擔負,如此若是家母夜里有什麼不適,也可以請姑娘就近察看。」

藺巧龍想了想。「那好,有勞公子了。」

反正有人出錢,而且她也不是白住的,她負責在段夫人身子不適的時候察看,算是段公子給他母親買的安心。

段雨青見她那麼爽快,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連忙吩咐小廝去辦,段家家丁眾多,打傘的人也多,沒一會兒便全移到了隔壁的悅來客棧。

段雨青親自送她們到廂房門口,還送上個沉甸甸的荷包。「在下和家母的房間就在隔壁,若家母有不適之處,在下會來敲姑娘的門,若姑娘有什麼事也可以找在下,這些診金不成敬意,還請姑娘收下。」

藺巧龍等的就是這個,她落落大方的收下了,面上淺淺微笑,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諧。「公子太客氣了。」

段雨青對這樣直爽的她很有好感,也微笑了下,彬彬有禮地道︰「那麼在下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必上房門之後,藺巧龍忙不迭地打開荷包,小蝶也連忙湊過去,數了數,竟然有五十兩之多,兩人開心的抱在一起轉了好幾圈。

「發財了!發財了!發財了!」

小蝶自問以前不是這麼財迷的,這都是近墨者黑,被小姐給帶壞了。

唉,主子原是錦州城首富的嫡女,幼時也是錦衣玉食,現在卻變得如此貪財,都是被環境所逼才會這般,她想到這里便眼眶一紅,鼻子酸楚。

藺巧龍看了自動解讀為喜極而泣,小蝶肯定是看到這麼多銀子開心得說不出話來,這都哭了起來。

雨勢越來越大,沒有停歇的跡象,藺巧龍慶幸自己做了明智的決定,不然她們現在保不定還困在回山柳村的路上哩。

「小姐,這床真好。」小蝶模了模床,嘆息地說道。

她是有些感傷的,小姐很久沒睡到這麼好的床了,小姐幼時睡的床比這個更好,她還記得是一張寬敞的黑漆螺鈿八步床,房里有雕漆鏡台,用的面膏都是夫人特別在水粉鋪子買的玫瑰面膏。

「一張床罷了,掉什麼淚?」藺巧龍大器地道︰「咱們現在有五十兩銀子了,回頭買兩張一樣的回去,你一張,我一張。」

見主子如此樂天,似乎忘了她們十年來過的苦日子,小蝶也破涕為笑。「好。」

不只床好,還有松軟的被褥,小二還打了溫水來給她們沐浴洗漱,又殷勤地送上點心茶水,笑嘻嘻地說這些都是段公子吩咐的。

小蝶猛地想起來,「小姐,奴婢記得小時候听夫人說過,您有個女圭女圭親也是姓段,這個姓不多見吧?」

藺巧龍嚇了一太跳。「什麼?!」

她有女圭女圭親?那她還和三七成親了……

想到三七,她便一陣咬牙切齒。

他都跑了,他們的婚事自然也算不得。

她一哼。「管他姓什麼,總之如今是與我毫不相關的人,藺家那些人也不會將我的終身大事放在心上。我被扔到莊子上,對方肯定也不會想認我這門親。」

她說的都是事實,小蝶無語,沒話可以反駁。

夜里,許是陌生,小蝶輾轉反側。「小姐,咱們屋子該淹水了吧?」

藺巧龍有些睡意了,她模糊地道︰「那破屋子,給它淹水吧,反正咱們現在人又不在那里,管它淹多高。」

翌日,天放晴了,藺巧龍和小蝶晚睡,因此兩人都睡到太陽快曬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兩人洗漱過後,用過了早飯,跟掌櫃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藺巧龍分析段夫人一夜無事應是完全好了,因此她走了也沒關系。

兩人出了客棧,經過點心鋪子,聞到出爐的肉包子香味人,便買了十個肉包要帶回去,又雇了輛馬車要回山柳村,車夫一听卻是皺眉。

「兩個小泵娘還不知道嗎?山柳村水患慘重,幾乎是滅村啦,現在可去不得。」

兩人一听,一頭霧水。「滅村?!」

「是啊!」那車夫煞有介事地道︰「一夜暴雨,造成山洪爆發、溪水暴漲,死了幾百個人,縣太爺派了好多人去,可救出來的只有幾個人,幾乎是全村都死光了。」

兩人頓時失神,喃喃地道︰「只有幾個……」那就是,她們認識的那些人,都死了?可是,光憑車夫說,她們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

藺巧龍失憶了,對那屋子毫無感情。

小蝶就不同了,對她而言,那是藺家給她們主僕安排的住處,也是她們和藺家唯一的連系,村子滅了,那她們怎麼辦?將來藺家要如何找到她們?

她顫抖著唇。「小姐,咱們回去看看,一定要回去看看。」

藺巧龍也明白小蝶這個小忠僕對藺家還是有著期盼的,她對車夫道︰「我給你兩倍車資,你送我們到山柳村,若是路上真不能行,咱們再調頭回來,車資照付,行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車夫自然點頭。

一路上,兩人心情沉重皆沉默不語,都沒胃口吃早上買的肉包子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越來越不平坦,原本回村的道路如今成了顛簸的山路,兩人掀開車簾,入眼所及皆是黃濁泥流,她們平日去釆草藥的山不堪豪大雨,已經走山了,想像得出來是迅猛又一路沖刷的土石流壓上了民宅,讓村民被埋在底下,屋子被土石掩埋只剩屋頂,根本沒機會逃生。

眼前只剩一片土海,樹都消失了,可以說是一片荒蕪,她們明白,沒必要再前進了,也前進不了了。

車夫叫道︰「哎喲,兩位姑娘,這下可真沒法再走了。」

她們只好又原車回到城里,車里小蝶垂著頭,淚水不自覺的一滴滴落下。

藺巧龍見狀嘆了口氣。

雖然她對那屋子沒感情,可對秦大叔、秦大娘這些街坊鄰居還是有感情的,想到他們就這麼過世了,心里也是十分難受。

縣城到了,藺巧龍付了車資,主僕兩人跳下馬車,一時有些不適應正午的炙陽,在亮灼灼的大太陽底下,縣城的繁華極不真實。

小蝶心里發沉,十分傍徨,眉頭微微皺起來。「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要是大爺派人來接小姐,找不到咱們可怎麼辦才好?又或者……」小蝶囁嚅地說道︰「不派人來找咱們……」

藺巧龍全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還不簡單,他們不找人,咱們就自己回去。」

小蝶有些懵。「回去哪里?」

藺巧龍霸氣地道︰「錦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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