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顯榕清醒時,已經是隔天日落的事。
一看到她睜開眼,阿依的臉上也迸出光亮。
「小姐!」她立刻在床邊跪了下來,欣喜的看著她,「你可醒了。」
木顯榕輕輕申吟了一聲,覺得渾身都痛,然後身子一僵,記憶回到了腦中。
她為了閃躲罕伯澤,腳步不穩的墜下階梯,而在她掉落階梯前……她立刻轉頭看向四周。
「這是哪里」
「王子的寢殿。」阿依回答,「奴婢立刻派人去跟王子說一聲。好險小姐你醒了,不然王子可能要殺了幫你治傷的大夫了!」
「等等!」木顯榕趕忙叫住要往外走的侍女,「我為什麼在這里?」
「王子下令的。」
「備車!」她強忍著暈眩起身,「回府。」
「小姐,你別逞強。」阿依連忙沖來扶住她,「你的傷還沒好,可惜倫絲瑪不在這里,不然她肯定有好方法可以醫治你。」不是她自夸,她的太祖母精通藥理,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智者。
只怕倫絲瑪在這里,醫得好她的外傷,卻治不好她的心病。木顯榕無奈的想。身體的傷,她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起罕伯澤,她搖搖頭,不想待在屬于他的地方了,那讓她總是無法靜下心,有種一切都不再是她能掌控的無助感。
可是才一動作,她便覺得天旋地轉,臉色也更加慘白。
「你看吧!奴婢就說小姐還沒好,反正這宮里啥都有,若缺什麼,只要交代一聲就成,小姐你就待著吧——」看到主子的臉色立變,阿依馬上扶她回到床上坐下來,「小姐,你先坐一下,你要回府,奴婢去備車就是了,你別動,若是讓傷口再流血,奴婢就罪過了。」
「阿依。」
「是!」听到主子的叫喚,阿依恭敬的應了一聲。
「你先派人送口信回大都給我爹。」
她立刻折回,「小姐要送什麼口信?」
「將木府的奴婢全都遣走,就說東窗事發,各自逃命去吧。」她疲憊的揉了揉額際,不想要因為自己一個人,而害了木家上下十余口人。
「確實是東窗事發,但是不需要逃命啊!」
「……什麼?」
「已搞清了來龍去脈,但並不打算降罪。」阿依直爽的回答。「這是王子的承諾。」
木顯榕只覺一陣惡寒泛起,遲疑的問︰「你說……王子搞清了來龍去脈,是什麼意思?」
「就是小姐代替少爺來到淨水沙洲,還有小姐是女兒身的事,在小姐昏迷的時候,奴婢全說了。」
她登時倒抽口氣。「阿依!你——」
阿依立刻跪了下來,先聲奪人,「小姐,你別生氣!當時的情況也是逼不得已,王子都已經要動手月兌你的衣服了,我若不說,早晚也會拆穿,而且說了反而比較好,王子真的不打算追究,還給了小姐和奴婢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木顯榕楞楞的重復。
阿依興奮的點頭,「是啊!免死金牌,奴婢也搞不清楚這是什麼,不過依王子所言,該是個好東西,好像只要有這個,就可以免死,那個白克力大人也很厚臉皮的跟王子要了一個。」
木顯榕被搞糊涂了,她真的越來越不了解罕伯澤,他該清楚她犯的是欺君的死罪,但他現在仍要保全她……
「小姐,咱們不會有事的。」跪在地上的阿依伸出手握住了她,「你也會相信王子吧?畢竟——他變得不一樣了。」
是啊!他變得不一樣了。木顯榕如夢初醒抬起手,輕撫自己受傷的額頭。
只是盡避他變了,盡避她從來都不想離開他,但是為了避免情況失控,她仍必須做下決定。
「若王子不降罪,是不幸中的大幸沒錯。」終于,她開了口,「阿依。」
「是!」阿依笑容燦爛。
「你回府收拾行囊,回大都之後,我便會辭官,不再回淨水沙洲,所以把該清的東西清理好,將府邸留給下一任輔佐的將軍吧。」
阿依聞言,相當意外。以往要小姐辭官,她都百般推諉,現在竟然主動想通了——只是怎麼會挑這個時候?!
「王子會同意嗎?」
「如果我要走,就不會管他同意與否。」她的口氣比她的心來得強硬多了。
阿依一楞,「可是王子一向倚重你,若是身旁少了你,奴婢實在懷疑他是否還能活下去。」
這話點醒了木顯榕,因為自己的思緒太過混亂,所以她一時沒有想到罕伯澤的處境。
「小姐」看著她發楞的神情,阿依擔心的問︰「你還好嗎?」
不好!明明就擔心罕伯澤的安危,但是她卻無法留下,只因他雖然可以饒她不死,但是他若放過她,就等于留給他人致命的把柄。
「小姐,你真要奴婢收拾行囊?」
緩緩閉上眼楮,她感覺像是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對。」
阿依見狀,擔心全寫在臉上。在小姐昏迷的時候,王子對小姐的呵護她全都看在眼里,要不是今日那個從大都來的托泰大人要返回大都,王子必須送對方一程,現在一定還是寸步不離的守在這里,這樣的執著,她不認為他會輕言放手。
「備車吧。」木顯榕低喃,「回府。」
「是。」雖然滿心猶豫,但她也只能依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