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于生父的事情,許承瀚向陳鈺琦詢問了意見,想知道她希望怎麼處理。她沉吟了十幾分鐘後,告訴他,「我希望他別再出現我面前。」
虎毒不食子,生父想將她賣了抵債的事情令她不寒而栗,心里殘存的一絲親情也消失無蹤。
扁是回想他對她的和善,只是誘她上鉤的伎倆,就覺得可怕,血液都會發涼。而他拿母親的事情吊她胃口……她冷靜想想,父親其實根本不知道母親的事情吧,他們離婚這麼久,被騙的她也真是夠天真了……
她已經無法再相信父親了。
許承瀚听了她的回答,表達贊同。「好。」
她沉默了幾秒後,問︰「我……會不會太無情?」
「不,血緣關系並不是能予予求的理由,他的所作所為,即使你原諒了,我也無法原諒。」
不希望陳鈺琦受到二度傷害,許承瀚決定今後將全權委托律師出席,讓她不必再見到生父。至于他和律師商量的內容,就沒告訴她了,只向她保證不會傷害她生父,也會想辦法讓他生父戒毒和工作還債,並且學習回歸正常生活,日後,除非哪天她釋懷了想見生父,否則生父無法見她。
住在他家的這晚,他依然因為怕她作惡夢,堅持同房。
他家的客房沒擺兩張床的,他索性還是打地鋪,但當他叫佣人準備棉被時,她扯著他的衣袖,低著頭小聲地說︰「那個……不用委屈自己打地鋪也沒關系。」
他以為她想爭取一個人睡,「可是要是你再作惡夢……」
她打斷他的話,忍著害臊鼓起勇氣說︰「我的意思是……睡同一張床也沒關系,我信任你。」
他愣了愣,望著她臉幾乎垂到胸口,頭發下露出的耳朵是紅的,忍不住也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咳,我知道了。」
他能感覺得出來,她的心靠他更近了,這是令人喜悅的事情。
夜晚,兩人背對背睡,因為床算大,兩人之間還能留有十幾公分的距離。第一次同床,彼此都有點不自在,她主動找話聊,「我在你家怎麼沒看到你爸媽?」
「我母親很愛出國玩,很少在家,我父親跟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朋友們到處玩,大概也還沒回來吧。」他的口氣不甚在乎,甚至是冷的,好似談起的只是陌生人。
她忍不住想起主任說的,他們父子倆的隔閡讓他們兩人連一句話都無法好好談,沒想到,連母親都不親。
「抱歉,我好像找錯話題了。」
「你不用道歉,我沒有覺得不高興。」他不認為這話題有什麼好難過的地方。和她相比,他父母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只是他也無法勉強自己對他們有太多的感情。「倒是你明天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你要工作吧?我心情已經好多了,不用勉強配合我。」
「我可以提早下班,頂多把一些做不完的工作帶回家做,還有,我一點也不覺得勉強,你的笑容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一定會讓你開心起來的。」
她忍不住因為他這句話,回過頭撲上他背後,抱住他的腰。
他驚蔚她突如其來的舉止,隨即听見她說︰「干麼對我這麼好,笨蛋……」
他勾唇,伸手覆上她的手背,「還不夠好,是你太容易被感動了。」
「哪有……」明明是他太貼心,根本就表里不一,外冷內暖,太犯規了……
他想了想,說︰「你喜歡東京迪士尼樂園嗎?」
她愣了一下,「東京迪士尼樂園……」小時候她曾向往著電視里的迪士尼樂園,母親還曾說過,有天會帶她去的……但大人說過的話永遠是轉頭忘,忘記了小孩是抱著多大的期望等待著。
「怎麼了嗎?」察覺到她怪怪的,他問。
「不,沒有……」她回神說。
「如果喜歡的話,看你有沒有特休可以排,不然請假也可以,我可以帶你去。」
「嗯,好。」
「如果你沒護照,記得要去辦。」
「嗯,不過你怎麼會想要去迪士尼?」這不像他會選的旅游地點。
「我想你或許會喜歡吧。」他曾听洪仁峰說過帶女孩子出國去迪士尼最適合了。
「你沒有向往過?」
「……我小時候沒什麼玩樂的時間。」
「沒有玩樂的時間?你……小時候過得這麼辛苦啊?」
「嗯,也不是辛苦,只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各種事物。」
「這哪里不辛苦了!小孩子就是要玩樂啊!」她不舍的說,摟緊他幾分。「你都把自己的事情說得無關緊要,我也想听听你的心里話啊」她不想要只有他單方面承擔她的難過。
他轉過身,對上她氤氳水霧的眼,心底柔軟了幾分,輕嘆一口氣,「……我的確羨慕過別人的家人總是帶他們出國玩,我有別人少有的富有家世,但不可否認的,我就是無法得到別人輕易得到的……屬于家人的疼愛。」他伸手輕撫她的臉,「不過真的沒關系了,我遇到了你,這已經是我生命中得到最大的補償了,我有了喜歡的人,這樣很好。」
「你這樣說……我反而覺得好可憐……」她將臉埋在他胸懷,語調哽咽。
她如此感同身受地替他難過,他竟然覺得眼眶熱熱的。他明明不覺得自己可憐……
她吸吸鼻子,抬臉對他說︰「說定了,一定要一起出國玩,用快樂的回憶掩埋掉那些不快樂的!」
「嗯,好。」他勾唇。
他們保持著互相擁著對方的姿勢睡著,用體溫溫暖彼此,直至天亮。
許承瀚早晨醒來,望著懷中心上人安穩的睡臉,縱然臉上癖痕未退,但在他眼底,還是很可愛的。
擁著心愛的人入睡,起床的時候一張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這種感覺很美好,胸臆間滿是幸福。
這些感覺,都是因為有了她才能體會的。
但看著她,就會想到她和她母親所下的約定。
他得承認,他沒有從雙親身上學到如何愛一個人,他對婚姻可有可無,所以答應她的交往條件沒有問題,但是,她不敢結婚的原因,反而讓他在心底默默決定,要讓她從他身上感覺到幸福,不害怕和他步入婚姻。
她心里的陰影一直存在,是他不希望的。
他相信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到打破她母親在她心里施予的魔咒的那一天。
許承瀚輕手輕腳的下床梳洗,吩咐佣人替陳鈺琦準備早餐,自己吃過後就去公司了。
陳鈺琦起床的時候,旁邊的床位失了溫度。
梳洗後下樓在老管家的招呼下吃了早餐,也打了電話向主任請假。
雖然她有向主任仔細說明原因,但也請主任對此保密,因為一直以來,除了主任和督導以外,同事們並不知道她的家務事,她不希望招來同情的眼光。
主任答應了,但堅持知道她現在住哪里,過得還好嗎?
她支吾了一會兒,才願意坦承,「……我在總裁家。」
「他是個有為青年,我很樂見其成,別害羞了。」李月梅呵呵笑。
「主任……我什麼都還沒說呢!」她嬌嗔。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們在交往啊。」住在男方家,還能是什麼關系?呵。
「主任,別說了啦……」她被調侃得臉紅。
「干麼不好意思,不要像我一樣當個女強人,嫁不出去。」
「主任別這麼說,您還有愛慕者呢。」她記得社會局處長對主任很欣賞,還暗示主任他已離婚多年,還有某間婦女家庭服務中心的執行長也很喜歡主任。
李月梅只是淡笑,「鈺琦,我在該轟轟烈烈談戀愛的時間,錯過了,專注追逐著人生目標,到這個年紀,已經無法認真考慮愛情,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我知道你出自破碎的家庭,不過我希望那不會成為你的障礙,我看過不少令人遺憾的個案,成長的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
她沒說話。
「你成長成一個好女孩,這是難能可貴的。」李月梅鼓勵著她,「人生只有一次,是不會重來的,所以,盡量不要讓自己後悔,任何事情都要勇敢前進。」
她垂眸,唇線緊抿著,「主任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因為你一直讓我感覺是外表開朗堅強,但內心懦弱的孩子。」
幣掉電話後,她失神了一會兒。
她和母親的約定,主任應該是不知道的,但這就是姜是老的辣吧,主任處理個案的經驗那麼多,很多事情都能夠看得透澈,應該隱約猜得出來她的問題。
不要後悔,勇敢前進……她能夠做到嗎?
許承瀚在快中午時,還是因為擔心打了電話給陳鈺琦。「你有請假乖乖待在家休息嗎?」
「有啊,早上我就打給主任了,主任答應得很爽快,說我想休多久都可以。」
「嗯,那就好。」提及李月梅,他心里還是有所不滿,不過沒有不理智地直接說她壞話。
但陳鈺琦還是敏感地感覺到了他的厭惡,「你口氣怪怪的,怎麼了?」
「沒有。」
「明明就有,說嘛!」
她執拗地要答案,他終究還是說了,「……我不喜歡你們協會的主任。」
她很疑惑,「為什麼?主任人很好的!」
「你不覺得我父親先前的捐款很慷慨嗎,你們的計劃書不必經過嚴格的審核,也不必成果報告。」
「是很慷慨沒錯……」但跟主任有什麼關系。
「對我來說這明顯是父親無條件支助她的事業,根本不是為了減稅,這是另類包養。」
她微愣後生氣地反駁他,「不準你這樣說主任!」
他沒有因為她的生氣而選擇道歉,「我知道我父親是怎樣的人,所以我可以肯定這件事不單純。」
她忽然領悟,「這就是你當初會特地來協會一趟,宣布撤掉捐款的原因?」「是。」他的語氣生硬。
她沒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這樣,只能多說好話,「我不清楚主任和你父親究竟怎麼回事,但主任有跟我說過,你父親在你來的第一天就有打給她,但她拒絕繼續收捐款。」
「有這件事?」他詫異。既然父親知道怎麼沒有質問他?
「對,雖然我不是主任,可以向你解釋,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和她共事這麼多年,我可以保證。」她打包票,「不管前總裁對主任有什麼心思,但我相信主任一直謹守著界線,當他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