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一行人離開後不久,慕容梨也用完早膳正準備出門,卻被人制止。
「我不能出去?為什麼?」她不解的看著阻止她的雷華。
「主子會親自跟你解釋。」他笑道。
在他的帶領下,慕容梨來到書房。
「王爺說我安全堪虞,又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飛?然後呢?要我就這麼待在夏滿園嗎?若是有人看到畫像跑到客棧去找我怎麼辦?」听見季祖崴對她說的話,她忍不住生氣,現在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
「本王會派人去客棧留話,說你暫時住在我這里,這樣放心了?」
見她還要抗議,他以手勢示意她稍安勿躁,「你就在這里好好休息,約七天後,小雁就到這里,屆時,你就可以帶著她找人,總比用那四不像的畫像找線索要好得多。」
她一楞,眼楮突然一亮,「對啊,我怎麼這麼笨^:只是,那時就安全了嗎?」
「我會派人保護你們,好了,本王要出去了。」他從椅上起身,像是想到什麼,又提醒她,「六皇子跟太子一行人已入住客棧,但太子與本王仍會私下在這里會面,我勸你別跟太子走得太近,你這個小仙姑是無法適應皇宮生活的。」
季祖崴說完這一席話,就先行離開。
「我又不當嬪妃,我還要回去我的世界呢。」她嘟嘟囔囔的低語。
只是,一想到離開後再也看不到季祖崴,這胸口怎麼有點兒悶悶的?
六日後,一名尊貴的老婦人到訪,她自稱魏李翠,是小雁的女乃女乃,身後還有四名丫鬟、小廝隨侍。
魏老夫人被請到偏廳,與季祖崴先見面,聊起過往的傷心事。
她來自歧陽縣,兩年前,獨生子與媳婦帶著四歲的女兒到甫州訪友,沒想到在山區時突遇暴雨,馬車不幸墜落溪谷,當年只撈到他們夫妻的尸體,唯一的孫女最後只能以衣冠入殮。
但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月前,竟然有官府衙役上門詢問,還給了張畫像要尋人,那五官與媳婦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于是她連忙雇馬車急奔前來。
如今看來,那孩子是命大順著溪流被送到下游河道行經的英州,撿回一條命,季祖崴心想。
魏老夫人說完,淚如雨下,這淚有傷感也有失而復得的喜悅,「謝謝王爺,謝謝王爺,讓那孩子還能回到老太婆身邊。」
「其實,救那孩子、努力找那孩子親人的是個叫慕容梨的小仙姑,本王只是代為幫忙,這事兒,因某種原因,就請老夫人替我隱瞞。」
她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點點頭,季祖崴這才派人去通知慕容梨。
她這幾天一直在想,萬一一直找不到小雁的家人,難道一輩子留在古代?想將她托給季祖崴,他又不好商量,總之,這事想到她頭都要破了,仍找不出解決的方法。
這會兒,突然有小雁親人到訪的消息,她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來廳堂,一見到這名相貌慈祥的老婦人,便迫不及待的問,「你真的是小雁的女乃女乃?你看看,像嗎?她像你的孫女嗎?」她還不忘拿自己畫的那張鬼畫符給老婦人看。
她頓現一臉為難,吶吶的道,「這……老身著實看不出,但是,我上回看到的——」
「看不出來正常,若老夫人說看得出,那本王就要認為你誑人了。」
季祖崴適時的打斷她的話,他知道魏老夫人差點月兌口說出的是他差人畫的小雁畫像。他吩咐各地方衙門去查有無四至六歲女童死亡或失蹤的人家,因有正確的畫像再加上縮小尋人範圍,很快的就傳來好消息。
但他沒打算讓慕容梨知道他在這件事上出了力,她欠他的人情夠多,但對他也太無感,所以,他要利用這些人情債慢慢的將她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
不過,慕容梨比他想象中的謹慎,「那您怎麼確定是小雁呢?要是錯了,給了小雁希望,那她會更難受的。」何況,小雁明天就到這里,這事更要求證再求證!
挺聰明、也很善良,他笑看被問到語塞的魏老夫人,替她回答,「老夫人剛剛說了,那圖有幾分像,再加上年齡相距不多,小雁被你發現的時間與她孫女失蹤的時間也吻合,所以,她認為可能性極大。」
魏老夫人連忙點頭。
「原來如此,那她身上有什麼隨身物品、還是胎記什麼的,可以證實她的身分?」她一臉認真,就是不希望搞錯了人。
雷華看著她,贊賞的一笑,再看向主子,他眼神中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激賞。
魏老夫人想了想,「對了,娃兒的左後背接近腰的地方有顆紅豆大小的紅痣,所以,我兒媳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小紅豆』。」
慕容梨眼楮倏地一亮,「有,真的有,我幫她洗澡的時候看過,是真的,實在太好了。」
如此一來,是絕對確定小雁就是她的孫女小紅豆,魏老夫人再度落下老淚,「我一人寡居,但一想到兒子還留有孩子,我這老太婆也不至于孤單了,我好想快點看到她啊。」
「行的,她明天就來了!是王爺安排的。」慕容梨也淚眼婆娑,再看向季祖崴時,更是充滿佩服,「王爺太厲害了,雖然是湊巧,但小雁可以馬上見到她女乃女乃,這實在太讓人高興了。」
難得見她用這種感激跟敬佩的眼神看他,他是愈想愈得意,臉上的笑容也愈來愈大。
對他這幾近稚氣的表現,看著他長大的雷華都忍不住低頭竊笑。
得意夠了,季祖崴對著魏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年歲已大,這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好好在這里休息,明日就能見到孫女了。」
「謝謝王爺。」魏老夫人頻頻彎身感謝。
慕容梨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你。」
他突然伸手拍拍她的頭,「留著你的謝謝,等時間到,本王會慢慢跟你算。」
她詫異的看著他邪魅含笑的黑眸,以前對他真的沒啥感覺呀,可這會兒她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起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等待的時間最是漫長,魏老夫人期待了整整一日,听著慕容梨說起有關她跟小雁結為姊妹、相互作伴的過往,她心疼小雁,也感謝慕容梨,原想一起接她前往歧陽縣生活,但被慕容梨以還有許多要事待辦給婉拒了,想給些感謝的酬金,慕容梨更是義正詞嚴的拒絕,「我跟小雁的姊妹情是千金不換,拿了錢會讓這感情變得廉價了。」
等啊等的,魏老夫人終于在第二日的午後盼到小雁來到夏滿園。
盎麗堂皇的廳堂里,坐著季祖崴、慕容梨、魏老夫人等人,雷華及一干小廝丫鬟則在一旁侍立。
生活作息正常,長了不少肉的小雁先是與久未相見的慕容梨緊緊擁抱,再羞怯的看著已急著走到她面前的那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
「小雁,她就是你的親女乃女乃,快叫女乃女乃呀,呃——不對,你不叫小雁了,你叫魏曉霜。」慕容梨拉著她的手,眼眶微紅的說著。
「對,你不叫小雁,叫魏曉霜,你的爹娘叫你小紅豆,咱們家居歧陽縣,也算大戶人家,」魏老夫人眼中閃動著喜悅的淚光,顫抖的手輕撫上她柔女敕的臉頰。
「女乃女乃。」小雁有點不自在,但神情是開心的,她有女乃女乃啊。
認完了親,魏老夫人是一刻也留不住,急著想帶著找回來的孫女回家去祭拜她早逝的夫婿還有兒子媳婦,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慕容梨雖然舍不得,想與小雁再多相處幾日,但她很清楚她該體恤魏老夫人的心情,只能祝福。
「姊姊要跟我走嗎?」魏曉霜面露不舍,雙手仍緊緊的握著她。
「不,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你已找到親人,就好好的跟著女乃女乃回去生活,明白嗎?」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在古代里唯一的親人。
魏曉霜眼眶泛起淚光,「姊姊有空時可以來找我嗎?」
「嗯,我把你的住址記在腦海里了。」這是善意的謊言,一旦送她上路後,她也得準備「回家」了。
離情依依,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慕容梨在季祖崴的陪伴下,目送一老一小上了馬車,在隨行小廝丫鬟也上了另一輛馬車後,看著兩輛馬車疾馳而去,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延伸任務結束了,她可以回去了!她拭去淚水,側過身,看著回身闊步走進大門的偉岸身影,她連忙跟上去,總要跟他好好道別吧,說來,他算是她這趟任務里的貴人。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他突然站定。
「我想過了,我只有一個人,義妹有親人照顧,不必再掛心,但在京城里或英州我無人不識,所以,我想找個沒有人知道我的地方,生活也可以簡單點。」
「不當道姑了?還是因為見鬼一事真真假假的,結了不少仇人,怕被追殺,所以要找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生活?」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沒想到,她竟用力點點頭,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哈哈哈……」
笑吧!反正,他們的交集就要結束了,想到這里,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又多那麼一點點的舍不得。
瞧她一臉認真,他也嚴肅起來,「你的安全仍然堪虞,不想留在這里,本王在不少地方都有宅子,你挑個地方,去那里生活吧。」
「王爺是個好人,只是——」女人太多,如果沒有那麼多紅粉知己,她會對他動心吧……她柳眉一皺,心里一驚,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只是什麼?」他忍不住追問。
她連忙搖頭,「我們不會再見了,但我真的很謝謝王爺這段日子以來的照顧。」
「不會再見?你去哪里?」他問得直接,看著她那雙略顯難過的眼眸,他的眉頭都攏緊了。
一個你也到不了的地方。她悶悶的道︰「就是不會再見了。」
這個回答引來他的不滿,他在她眼中當真一點魅力都無?!不,他不想讓她離開視線,甚至不希望從此失去她的消息,他不悅的瞠視,「怎能說不見就不見?你欠本王的五百兩銀不必還了?這陣子的人情債也不必還?你這是過河拆橋?!」
「對喔!」難怪齊姥姥說延伸任務最棘手,會一樁接著一樁,但最長在三個月內一定要完成,真不行,也只能挑重點處理,留下傷害或損失最少的遺憾走人。
「沒還錢、沒還人情債前都別想走人,不然,天涯海角,本王的人也會將你揪到眼前來!」給了她一個凶狠的表情後,他怒甩衣袖往書房走去。
天啊,早知道就別拒絕魏老夫人的謝金,五百兩銀,她要怎麼賺?!還有人情債,可是——她是不是不太正常?!有理由可以再留下來,她剛剛還悶悶的胸口這會兒怎麼變舒坦?甚至有些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