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不信邪 第16章

王爺怎麼還沒到?守在慕容梨房門外的何揚簡直望眼欲穿,整個人快急死了!

罷剛六殿下臉色鐵青的走進房內,看來太子殿下的狀況肯定不好!

慶幸的是,房門是半開的,他雖然不能進去,但至少能看到里面的情況。

但隨著德爾寒在怒問慕容梨下毒的動機,因得不到答案而愈問愈火大後,質問懷疑的對象竟然從她轉到季祖崴身上,讓何揚心驚膽顫不已!

「在英州,每個老百姓都認定你是寶親王的女人,難道是他指使你在茶水里下毒的?」德爾寒銳利的黑眸瞪著慕容梨,見她楞住了,砰地一聲,他怒槌桌子拂袖站起,「是不是?!」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從座位上起身的他,「當然沒有!這件事跟他無關,跟我也無關。」

「但茶水明明是你泡的,也是你端進去的,那間廚房,除了負責備水的侍衛外,也只有你一人進去過!」他指證歷歷。

「你說的沒錯,但我是清白的,寶親王更是清白的,他們是好朋友啊,有什麼理由他要害死他?」

他冷笑,「本皇子也不清楚,但為了皇弟的安全,我會親自審問寶親王,不惜刑求也要逼出真相。」

刑求?她怔怔的瞪著他,狠毒的俊容看來令人頭皮發麻,老天爺,他不是開玩笑的!但這不合理啊,事情怎麼會波及到季祖崴?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太詭異了!

她愈想愈急,偏偏看來看去也不見那名鬼婦人,不然,也能問她怎麼知道茶水里有毒。「天啊,這根本是禍從天降,叫我說什麼?又要怎麼證明不是我呢!」她快瘋了。

沒想到,德爾寒突然接話,「有個方法可以證明你跟寶親王和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眼楮一亮,急急的問,「怎麼證明?」

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以你的死來表清白。」他丟給侍衛一個眼神,該名侍衛立即將腰間的短刀放到她眼前的桌上。

「不可以,別做傻事啊,梨仙姑!」在門外的何揚欲沖進來阻止,但卻讓兩名侍衛給扣住,迫得他只能對內大吼。

她茫然的轉頭看向急急搖頭的何揚,再轉回德爾寒那張冷峻的臉上。要她以死明志?這該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她早該走人、回到未來,近月余掙的外快再加上先前沒花完的銀兩早已超過五百兩,足以還給季祖崴了,而原本還在煩惱的人情債正好借此機會還清……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伸出顫抖的手,握起桌上的短刀。

「不要啊!」何揚仍試著大吼阻止。

德爾泰面無表情,其他侍衛則一臉驚悸,對事情演變至今,也有許多的困惑,但六皇子的決定,誰也不敢有意見!

再見了……不,永別了!季祖崴……她眼眶泛淚,舉起短刀用力的往自己的肚子插下去!  

「住手!」雷霆怒吼聲陡起,同一時間,一個頎長的黑色身影如閃電般飛掠進來!

季祖崴遲了一步,只能及時握住慕容梨的手,阻止她將刀子插得更深。

「放……放手。」她粗喘著聲道,好痛、真是痛死了,瞪著眼前瞠視著她的季祖崴,想到她若沒死,六皇子就會對他刑求,不!那她就死得干脆一點,她雙手用力扣住刀柄,再往肚子里推,紅艷的血渲染了她的灰色裙服……

他臉色丕變,朝她怒吼,「你不想活了嗎?!」他迅速將刀子抽出來,一道鮮血噴濺而出,他立即點了她身上幾個大穴,勉強止住了血流,再將她打橫抱起,三步並作兩步的將她抱到床上。

「韓御醫就在對面的房間看著太子啊!王爺!」何揚連忙道。

「快去把他給本王抓過來,擋者殺無赦!」他回身厲聲命令何揚。

她痛苦的看著他,為什麼要出手?她這樣半死不活的,痛極了呀。

季祖崴陰沉的瞪著一直站在一旁的德爾寒,「六殿下最好祈禱梨仙姑沒事,不然,本王跟你沒完沒了!」

「你怎麼不問問她對太子做了什麼?」他冷冷的反問他。  

「下毒之事等太子醒來,我會自己問他!」季祖崴神情陰鷙的睨視,德爾寒抿緊了唇,忿然的甩袖走出去,多名侍衛也跟著步出。

「御醫來了!」何揚揪著韓御醫沖了進來。

「快點看看她!」季祖崴粗魯的將小的韓御醫拉到床榻旁。

「等……等等……太子殿下沒事吧……」她粗喘著聲音問。

「他肯定沒事,不然六皇子早就殺了你!」季祖崴對著面無血色的她大吼,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擔心德爾泰!

「是,不用擔心太子殿下,那茶水毒性雖強,好在太子殿下只啜了一小口,加上又咳了出來,現在已經沒事了。」韓御醫邊說邊小心的查看她的傷口。

她頓時安心了,但再看向季祖崴,第一次,她在他臉上看到如此忐忑與不安,她試著伸手想踫觸他,沒想到才一動,她就痛得急喘了一聲,「好痛!」

「當然痛,你為什麼捅自己一刀!」他再度咆哮,簡直快氣死了!他擔心極了,尤其看到她月復中涌出的血液已濡染了身上的裙服,他更是心驚膽顫。

「稟王爺,梨仙姑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有,也要證明下毒一事絕非王爺指使,跟您一點關系也沒有才會自殘。」在一旁焦急不已的何揚實在忍不住,就代為解釋了。

季祖崴一听,腦中轟地一響,更是狠狠的死瞪著她,內心除了怒火澎湃外,也挾雜了波濤洶涌的感動,但狂吼而出的卻是——

「你這個笨蛋!」

她倏地瞪大了眼,是她听錯了嗎?他聲音中似乎有瞬間的哽咽?!但連何揚似乎也听到了,錯愕的看向季祖崴。

「韓御醫還在干什麼?!快點處理!慢吞吞的!」像是要轉移注意力,季祖崴突然對著韓御醫大吼,再忿然的別開了臉。

他不想承認,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竟然讓淚水模糊了視線!但那個該死的笨仙姑,為什麼要用這麼笨的方法來證明自己跟他的清白!害得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心痛,如此不舍!  

韓御醫被這一催促,急急忙忙的要何揚備來熱水,好讓他處理慕容梨的傷口,接著上藥、上繃帶,也因為傷口太痛,她不停申吟喊痛,韓御醫不忍的正想給她含下一顆安睡藥丸時,季祖崴已早一步的點了她的睡穴,讓她能暫時遠離痛楚。

「她生命無虞吧?」他皺眉,伸手輕撫她蒼白的臉龐。

韓御醫從床榻旁站起身,拱手道︰「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王爺,現在小的立即去熬些藥湯來給梨仙姑——」

「不必了,待會兒本王就帶她離開。」他嚴肅的看向何揚,「好好看著她!不許再有任何差池!」

「是。」何揚戰戰兢兢的應聲,韓御醫則手足無措的站立一旁。

季祖崴怒氣沖沖的步出房間,走到對面燈火熒熒的雅房,要替自己跟慕容梨算這筆帳!

但出乎他意料的,好友雖躺在床榻上,但已經恢復意識,而且從德爾寒略顯愧疚的神態中發現,在他剛剛忙著關注慕容梨的傷勢時,這里似乎已經有了一番交談。

所以,原本布滿肅殺之氣的德爾寒才會有這樣尷尬的神態。

丙不其然!在德爾泰得知慕容梨的傷勢已受控制、無生命危險後,就听到他開口,「祖崴,這一切都是誤會,我都知道了,請你別怪皇兄,他只是一時失了理性……」德爾泰臉色雖然有些灰白,但精神看來已不錯。

「失了理性?眼睜睜的看著她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我跟她的清白叫誤會?!」季祖崴仍然無法原諒,恨恨的瞪著德爾寒。

德爾寒深吸口氣,「當下,我承認我怒急攻心、失了理智,但也請你體諒,我深知皇弟對這個國家的重要性,所以,無法容忍任何人加害于他,不過,我的確欠慕容梨一個道歉。」

他神情嚴峻,態度真誠,季祖崴雖然仍氣憤不已,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德爾泰看著好友,「如今最重要的是,讓她早早恢復健康。」

「沒錯,所以我要帶她回夏滿園,免得這個客棧又出了什麼事,又是她要倒霉了!」季祖崴意有所指的直視德爾寒一眼,再叮囑好友好好休養後,即快步的離開房間。

不一會兒,他小心翼翼的懷抱著昏睡中的慕容梨上了馬車,在何揚及趕過來會合的雷華等人的護衛下,驅車返回夏滿園。  

夏滿園內,庭院深深,就在一處雕梁畫棟的院落里,慕容梨被安置在里面一間華麗的寢臥中,這也是季祖崴的房間。

此刻,暖暖的冬陽灑進一片金黃,透入紗帳,但空氣仍是冰涼的,床榻的兩旁貼心的放置了暖爐。

房門拉開,季祖崴走了進來,在房內待命的兩名丫鬟屈膝一福後,退到一旁,季祖崴拉開紗帳,趨近坐在床榻,看著躺在床上、臉色如雪的慕容梨。

一連幾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也因極度的不舒服而申吟喊痛、輾轉反側,好幾回,在意識不明下,還難受的落淚。見狀,他的心也跟著痛,恨不得能代替她受苦,這樣的感受也讓他意識到,他不是單純的想擁有她而已,他對她還有更多、更深、更濃的情感。

「王爺,藥湯來了。」

丫鬟端進來藥湯,他熟練的將慕容梨的頭部稍微墊高些,再端過藥湯,拿了湯匙,吹涼了些,要喂她喝藥,但在意識不清下,她像個稚孩般拼命的搖頭,拒絕將苦口藥湯喝入口,不得已,他一如這幾日,將她扣壓在懷里,以不會讓她感到不適的力道,自己先喝了藥,再貼近她的唇,緩緩的將藥湯渡入她口中……

在一旁的兩名丫鬟看得臉紅心跳,又是嫉妒又是羨慕,但不可否認的,眼前這畫面好美呢。

又過了一日,慕容梨總算蘇醒過來,就見季祖崴微笑的站在床畔,「終于醒了。」

她微微點頭,直覺的要坐起身來,但他馬上按住她的肩,「傷口還沒好,還是先躺著,還有,下次別再做這種愚蠢的事,生命很珍貴。」  

她一句話都不敢吭,其實,她也不算以死明志,只能說她的狀況特殊,她總得要回到她的世界去,死了是兩全,一是還他人情,二是她能回家。

「這會兒該淨身換藥,本王待會兒再進來。」他溫柔的伸手模模她略見血色的粉頰,這才滿意的走出去。

她楞楞的看著他步出房門,這才發現這寢臥不是她先前入住的客房,看來更氣派、更豪華,也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床的右邊還放了一個不小的浴盆。

「梨仙姑的傷在腰月復間,無法起身沐浴,只能擦浴淨身。」

「這是王爺的房間,也是我們在這里當丫鬟多年來,第一次有女子可以躺在這張床上過夜,可見,王爺有多麼重視梨仙姑啊。」兩名丫鬟邊解釋邊替她褪去身上的里衣與褻褲,她臉紅紅,有些無措,不習慣讓人在她身上拿著毛巾擦拭,但以她受傷的程度,的確也很難自己洗澡。

「還有,王爺前陣子離開一個月,回來這幾天,有很多紅粉知己想上門見王爺,但他總以有事要忙拒見,這也是王爺進出英州這麼多年來,破天荒頭一遭。」

「那是因為我為了他戳了自己一刀嘛。」她艱澀的解釋著。

「不只這樣,仙姑的藥湯太苦,王爺可是眼楮眨也不眨的先喝下,再俯身貼著仙姑的唇將藥湯渡進,一口又一口的,那樣的耐心可是看都沒看過呢,是不是?」

另一名丫鬟用力點點頭,一邊擰毛巾為她擦拭身體,笑得好不燦爛。

所以,當昏睡中的她頻冒冷汗,也不願咽下那苦得讓她欲嘔的藥湯時,總會有個溫熱的貼觸,緩緩的將藥湯灌入她口中,並不是她朦朦朧朧下的想象?

「還有呢,晚上王爺更親自守著仙姑,你因傷口疼、不舒服,難以熟睡時,也是王爺抱著你,輕聲安撫說話,好讓你入夢呢。」丫鬟又道。

所以,不是她的錯覺,真的有個溫暖的懷抱擁著她,以低沉的嗓音說著她听來模糊但足以安撫她的字句,讓她能再次的安然入眠……

「若有可能,我還真想取代仙姑窩在王爺溫暖又寬厚的懷里呢……」其中一名丫鬟說得嬌羞也說得直白,因為梨仙姑跟她們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必分尊卑,想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

但另一名丫鬟倒很有自知之明,「還是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長相再說吧。」  

片刻後,當慕容梨淨好身、換好藥、清清爽爽的躺在床榻時,季祖崴就走了進來。

斑大英挺的他實在很吸楮,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目光落在他臉上後,就盯視著他的薄唇,想到他以口喂藥的事,她粉臉兒一紅,心兒又怦怦狂跳起來。

「氣色愈來愈好了。」季祖崴一臉笑意。

也在此時,兩名丫鬟急急的說了句,「太子殿下好、六殿下好。」她才發現在季祖崴身後還跟著六皇子、太子。

「他們過來探視你,還備了不少上好的補身藥材。」季祖崴跟著解釋。

「那是給你補身,也借以表達我們兩兄弟最深的歉意。」德爾泰走到床榻前對著她說,他一臉愧疚,反倒是德爾寒面無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緒。

「皇兄的侍衛已經逮到下毒者,但那個蒙面黑衣人,同樣已自盡身亡,也同樣斷了線索。」德爾泰又道,再看向皇兄。

「我很抱歉,但我仍認為你也有責任,畢竟我皇弟是信任你,才喝下你泡的茶。」德爾寒仍堅持這一點。

「我同意,我應該更謹慎些的,好在有那個鬼婦人跟我示警,不然,眼下絕不會是此等狀況了。」她一臉誠摯的看著他,引來他詫異的一瞥。

「鬼婦人?怎麼沒听你說?」德爾泰錯愕的看她。

她尷尬一笑,「在那當下都慌了、亂了,何況她一下子就消失了,也沒再看到,說了又能如何?」只是,她好像真的見過那婦人啊?

談論到鬼魂,眾人不由自主的沉默下來。

「皇弟的身體已無礙,我們明日就離開英州,前往甘州,也順便過來道聲再見。」德爾寒又平靜的開了口。

「你好好養傷,待日後覷個空,我一定會去找你。」離別在即,德爾泰無法控制的說出心底話。

季祖崴濃眉一蹙,慕容梨也只能點頭。  

德爾泰再轉身看向好友,「請你好好照顧她。」

他點頭,「我知道,倒是你,身邊也危機四伏,要小心。」

兩人互相道別後,德爾寒、德爾泰等人即步出滿夏園,坐上馬車。

德爾泰依依不舍的回頭看著愈來愈遠的宅院,忍不住看向坐在對面的皇兄,「我知道我們明日就必須離開這里,但真的不能等慕容梨的傷勢好一些——」

「皇弟日後是要做大事之人,未來後宮嬪妃不知多少,論家世、背景、人品,她都上不了台面,還是收拾好自己的心,別自找傷心。」德爾寒語重心長的勸慰。

「皇兄,你該懂我的,我從不眷戀,但我真的第一次遇見這樣性靈聰慧的女子,我真的很喜歡她——」他不想掩飾自己的心動,尤其對自己敬重的皇兄。

「寶親王會讓給你?還是你打算以太子的身分逼迫他退出?」

「不!我不願傷了這份友誼。」他悶悶的道,只是,心里多了點惆悵,可以多看她幾眼也好……

「寧城仍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那棟山中宅院目前形同廢墟,也無人接近,主子刻意放走的龍翰,我們的人仍小心跟蹤著,沒被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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