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探香閨 第10章(1)

軒轅煜恆從一品樓走了出來,便見著許久未見的凌綺荷遠遠的迎面而來。他不禁覺得厭煩,認為凌綺荷又像過去一樣追蹤他而來。

「王爺,是昭華郡主。」白錦瑞和杜奕蒼也看見了,上前低聲的說。

「嗯,我看見了。」軒轅煜恆心里厭煩,正打算當作沒看見躲開,卻想到自從她清醒後三番兩次讓他吃閉門羹,然後市井又有了她與十八叔的傳言,這些實在可笑。

他知道這些招數都是凌綺荷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做的,先是欲擒故縱,試圖用和過去完全不同做法來引起他的注意,之後應該是見他沒有上當,于是又制造了與十八叔相關的流言。

十八叔怎麼可能和她有什麼,她真的是為了挽回他什麼手段都敢用了,真不知道該說她蠢呢?還是太蠢呢。

要不是十八叔向來不理世事,她怎麼可能還能像現在這樣追著他後頭跑!

表使神差的,他決定站在原地等她過來。

隨著距離的接近,軒轅煜恆的眼里慢慢浮現一絲不敢置信和驚訝。

那人穿著一身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淡雅得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縴腰不足一握,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貌美傾城,飄然如仙。

墨玉般的青絲簡單的縮了一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點綴在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

精致的臉上未施一絲粉黛,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不時的偏頭與身旁的丫鬟說些什麼,紅唇漾著淺笑。

明明同樣的一個人,為何有這般天翻地覆的改變?讓他都忍不住懷疑,這人真的是凌綺荷嗎?

「她是昭華郡主?」顯然,白錦瑞和杜奕蒼也有同樣的感受。

疑惑之余,他突然有些自豪。

她這是為了他改變啊!不得不說,這樣的改變他喜歡,若是以往她能有這樣的覺悟,他也不會故意拖延婚事了。

既然她這麼有心,他也不吝表達自己的善意,不過該提醒的還是得提醒,免得她得意忘形又故態復萌,那就不美了。

軒轅煜恆所有的想法,凌綺荷當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若她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會說︰先生,你想太多了。

不過雖然凌綺荷不知道他的想法,卻不妨礙她看見前方必經之路有一只擋路的壞狗……是三只。

「果然是出門沒看黃歷害的。」凌綺荷忍不住嘀咕。

她想當作沒看見,直接與他錯身而過,然後分道揚鑣就好。

偏偏她都已經偏離軌道往旁邊挪移了丈余距離,那三人竟然也跟著打橫一步,又擋在她面前。

「好狗不擋道。」凌綺荷冷淡的諷刺。

軒轅煜恆一臉無奈的嘆息。「好了,綺荷,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你為了我做的一切我都感受到了,你放心吧!只要你一直像現在這樣,我也會好好的對待你的。」

凌綺荷有些傻眼,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忍不住望向身邊在見到軒轅煜恆後便一直處于戒備的琉璃。

「琉璃,你听懂他在說什麼嗎?」

「回郡主,奴婢完全听不懂。」琉璃老實的說。

「我也不懂。這麼說不是我的問題嘍!」凌綺荷放心的點頭。

「夠了,綺荷,你已經成功吸引住我了,沒有必要再欲拒還迎,要懂得適可而止。」軒轅煜恆維持著在外一貫的溫潤如玉模樣。

「恆郡王,有病就得治,拖得越久會越嚴重的。」凌綺荷有了方才錦繡莊的經驗,決定不和他多說廢話,有病得治啊!不要一個個不去治病反而都跑到她面前鬧!

大概今天黃歷上寫著「出行不利」吧!她想要越過他,卻被一把拽住了手臂。

「放手!」凌綺荷低聲怒道。

「凌綺荷,我說了要適可而止,若不是看在你改變得挺合我的心意,我怎麼會原諒你,讓你重新回到身邊?機會只有一次,不要因為你的任性而失去。」

「軒轅煜恆,你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了!」既然他不懂適可而止,她又何必客氣?

「我和你已經解除婚約,再無瓜葛,你說這些話是不是存心惡心我?你說說看,我到底哪里合你心意,我改還不嗎?」

凌綺荷掙扎著想要月兌身,可他的手卻像鉗子一樣,被抓到就掙不開,而且他一點也沒收斂力道,她感覺骨頭都要被他捏斷了。

軒轅臻宸就不會這樣對她,就算偶爾發生類似的事情,他制住她時也會注意不會弄痛她有比較,就有了高下,在軒轅煜恆的襯托下,她都毫不懷疑軒轅臻宸對她絕對是真愛了。

「算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了,這樣吧!我們回去再談。」忽視她的話,他自顧自的說,軒轅煜恆不想在大街上處理這種事,他有形象需要顧忌。

「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放手!放開我!軒轅煜恆!」她又不是傻了還跟他回去!

「凌綺荷!」軒轅煜恆咬牙低吼。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願意給她機會她就要感激涕零了,竟然還端起架子了!

「放開郡主!」琉璃想要上前幫助自家主子,卻被白錦瑞和杜奕蒼給攔住。

「你們給我讓開!我家主子如果發生什麼事,你們承擔不起!」琉璃警告,她可是知道逍遙親王對主子有多寵愛,逍遙親王要對付他們,比捻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郡王只是要和郡主談話,不會有什麼事的。」白錦瑞溫聲道。

他們對于凌綺荷的認識,還停留在她投水前的樣子,所以兩人都和恆郡王一樣,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為了吸引他家王爺的注意而使的手段,只是現下有點太過了,所以還是回府再說。

凌綺荷的武功在出事前便不及軒轅煜恆,更別提只有過去一半功力的現在她被軒轅煜恆強制圈在身側動彈不得,往一旁不遠處的馬車走去,連琉璃也被白錦瑞和杜奕蒼牽制,她想著干脆豁出去喊救命算了,可下一刻她的啞穴便被點住。

她憤怒的瞪著他,這家伙肯定有病!一定有病!

軒轅臻宸,這個時候男主角不是應該跳出來英雄救美了嗎?你還不快出現,趕緊把你家這個神經病佷子給拉回去關起來,不要隨便放出來禍害他人啊!

她不停的掙扎,雖然收效甚微,她在心里喊救命,明知道是無用功。

突然,她又感覺到像上次墜馬前雙手發麻的狀況。

怎麼回事?上次是將繩圈得太緊,這次難道是被他制得太緊嗎?不過她什麼都沒來得及想透,眼前便一黑,完全失去知覺了。

是的,和上次不一樣,她只失去知覺,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而不是失去意識。

她意識清醒,卻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就好像……好像全身癱瘓了一樣!

怎麼回事?難道是被軒轅煜恆點穴了?

「凌綺荷?」她听見軒轅煜恆叫她,聲音帶著狐疑。「凌綺荷,別鬧了,昭華郡主?」

「郡主?」這是琉璃的聲音。「你對郡主做了什麼?!」

「閉嘴!」軒轅煜恆低喝。

然後她沒再听見琉璃的聲音,她猜想琉璃也被他們制住了。

靶覺自己被打橫抱了起來,她心里焦急驚慌,除了因為自己身體的異狀之外,也是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和軒轅煜恆去任何地方啊!

同一條街上,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轉角。

「大師兄,你看吧!我說你不信,現在親眼看見了,總該相信了吧!在街上就當街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的,說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三歲孩子也不會相信。」李蓉萱鄙夷的說著之前發生錦繡莊的事情之後,她心里氣憤,便跟在昭華郡主她們後面,想要趁機做些什麼出口氣。

雖然師姊在一旁一直勸阻她,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不像師姊那麼善良,總是替別人著想,她有氣就想出,一點也不想忍著。

沒想到她們竟然看見昭華郡主約了她的前未婚夫恆郡王在一品樓門口見面,她們離得遠些,听不見他們說什麼,可是兩人互動親昵,說沒問題誰會信?

她覺得這是一個讓大師兄認清昭華郡主真面目的好機會,便讓師姊守著,她趕回去把大師兄叫來。

沒想到連老天爺都幫她,她在回親王府的半途便巧遇大師兄,她立即把事情告訴大師兄,偏偏大師兄完全不相信,不過現在親眼看見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師妹,別說了,大師兄自有論斷。」秦雨柔低聲制止李蓉萱,結果一不小心扯疼了受傷的手,輕輕的嘶了一聲,臉色微微變得蒼白。

「師姊,動到手了嗎?」李蓉萱關心的問,又不甘的對軒轅臻宸道︰「大師兄,真不是我毀謗昭華郡主,你看,師姊這手臂就是被昭華郡主傷的,她不僅沒有一絲絲歉意,還威脅師姊不許說是她弄的,你說過不過分?虧我們還救了她,根本就是恩將仇報!」

「夠了。」軒轅臻宸冷聲低喝。「師叔治療綺荷,收取我付出的報酬,這是一場交易,沒有什麼恩,更與你們無關!小師妹說什麼恩將仇報不覺得可笑嗎?」

李蓉萱白了臉,雖然閉嘴不說了,卻還是一臉不甘。

軒轅臻宸靜立在原地,視線鎖在一品樓前的人身上,絲毫不移。

不一會兒,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立即舉步離開這處轉角,朝一品樓走去。

「大師兄,你要去哪里?」李蓉萱驚訝的問。

「你們回王府。」軒轅臻宸頭也不回的說。

「大師兄,難道……」

「回去,不然就不必再回去了。」

兩人聲音一窒,這是要把她們趕出王府嗎?

「師妹,我們回去吧!」秦雨柔輕聲的說,她的視線落在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上,眼底情緒復雜難明。「大師兄他……看來還是放不下昭華郡主啊!」

「那種女人到底有什麼好?水性楊花,到處勾引男人!比窯子里的女人還下賤!」

「師妹,不許說這種話。」秦雨柔嘆氣。「走吧!再不離開,大師兄會生氣的。」

李蓉萱最後又看了一眼,才不甘的和秦雨柔一起離開。

軒轅煜恆才剛將人抱進馬車,馬車都還沒動,車簾一晃,馬車內便多了一個人。

他尚未反應過來,懷里的人已經易了位,落在那人手上。

「放肆!……八叔?!」軒轅煜恆的喝斥聲戛然而止,對上軒轅臻宸冷漠的眼時,心髒緊緊一縮,覺得被一股壓力籠罩,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軒轅臻宸本以為她是被點了穴,可是他點了穴道後,她依然沒有動靜。

「十八叔,我沒有對她做什麼,是她自己突然倒下來的。」軒轅煜恆連忙解釋,眼前這個人雖然還比他小了兩歲,可那氣勢,當真不是他能抗衡的。

軒轅臻宸皺眉,突然就倒下來?難道是跟上次墜馬一樣的情況?

「下去,把琉璃叫過來。」軒轅臻宸命令。

方才他只看到琉璃被送到另一輛馬車上,沒看見翠玉,想是被綺荷派去辦事了。

「是,十八叔。」軒轅煜恆趕緊下車,一點也不敢提及這是他的馬車。

很快的,琉璃爬上馬車,一看見軒轅臻宸,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樣。

「王爺,郡主……」她紅了眼楮,差點哭出來,還好強行忍了下來。

「回去再說。」吩咐前面的恆郡王府的車夫到循親王府,便抱緊懷里的人,不發一語。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偷瞄一眼逍遙親王,被他冷沉的表情給嚇到,心里想著逍遙親王該不會誤會郡主和恆郡王有什麼吧?

想了想,她覺得還是把之前發生的事告訴軒轅臻宸比較好。

于是她鼓起勇氣,嘗試開口,見逍遙親王沒有阻止,便趕緊將方才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包括恆郡王那讓人無法理解的思想。

軒轅臻宸越听,心里越火,可最後,他是連生氣都懶了。

軒轅煜恆那臭小子,在外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內心實則冷硬無情,現在又發現,在冷硬無情下,還是一個非常自以為是的人,他就是綺荷曾經說過的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人,這種人「神邏輯」是一般人,或者說正常人所無法理解的。

「本王知道了,你放心吧!本王從沒有懷疑過綺荷,我相信她。」軒轅臻宸嘆息的說,伸手一下一下的輕撫著她的發。

「……爺!」琉璃突然大喊。「郡主……看郡主!」

軒轅臻宸一驚,低頭一看,正好看見兩滴淚珠滑出眼角。「綺荷?」他驚訝的低呼。

「綺荷,你听得見是不是?」淚水掉得更急,眼皮下的眼珠顫動著。

「我知道了,別急,我一定會想辦法查出你的病因!一定會的!相信我!」

師叔還沒消息,可李御醫昨日已經提前回到京城了。

李御醫望向軒轅臻宸,他很清楚眼前這名俊逸瀟灑的年輕男子,當今聖上是如何的看重敬畏,若他願意,現下坐在那位子上的,絕對是眼前這個人,所以打一看見那塊腰牌,他便乖乖的任由來人半他「擄」來,沒有絲毫掙扎。

「回王爺,郡主確實有意識,只是全身癱瘓不能動彈。而造成郡主癱瘓的原因,是郡主體內有種不明的藥性,這藥性潛伏在體內,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造成內力逆沖,造成短暫的癱瘓。老夫學藝不精,無法斷出那是什麼藥造成的。」

「這「短暫」大約多久?」

「老夫無法斷出一個精準的時辰,不過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吧!」

「所以上次妹妹也不是因為摔下馬昏迷,而是因為先癱瘓了才摔下馬,只是撞到頭才導致昏迷了?」接到消息的凌棋駿擰眉問道。

「根據諸位的說法,應是如此。」李御醫點頭。

「不明藥性?」軒轅臻宸皺眉。「不是毒?」

「不是。」李御醫肯定的說。

「不是……」軒轅臻宸坐在床沿,一手輕撫著凌綺荷的臉。

「等等,時間不對。」凌棋駿突然道。「上次妹妹加上撞了頭昏迷,前後時間大約兩刻鐘左右便醒了。」

「現下時間早已經超過兩刻,難道說這癱瘓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嗎?如果藥性沒辦法解,到最後妹妹不就要永遠躺在床上了?」凌棋驊恨恨的一拳槌向牆壁。

「這下藥的人太狠毒了!」

眾人神色更顯凝重,心疼的看著床上有意識卻無法動彈的人。

如果他們的推測是對的,那一次次越來越長時間的癱瘓……

不!絕對不行!他一定會把下藥的人找出來!軒轅臻宸在心里發誓。

「李御醫可能診斷出這藥已經潛伏多久?」

「目前所知兩次發作之間相隔半個月,可以推測此藥是半個月發作一次,再往前推算,那藥潛伏在郡主體內至少有一個月。」

軒轅臻宸眼一眯,一個月前,綺荷正在逍遙親王府接受治療!凌家兩兄弟也想到這點,兩雙帶刺的目光立即射向軒轅臻宸。

「我會給綺荷一個交代。」軒韓臻宸直言。

是他的錯,他沒有護好心愛的人,竟然讓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傷害還不自知!

疑犯有兩人,李蓉萱和秦雨柔。

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動作,眼皮顫動了一會兒,緩緩的睜開。

「醒了?」軒轅臻宸靠近,時間正好半個時辰。

「嗯。」凌綺荷低應。感覺身體四肢都恢復了知覺,才慢慢的坐了起來。「所以你的桃花債來找我買單了。」

丙然啊!這逃不掉的宿命,什麼妹的最討厭了!

「我很抱歉,綺荷,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行,我等著。」凌綺荷也不為難他。她相信他比她更不好受。「你是要回王府找你那兩位師妹問清楚嗎?」

「是,除了她們兩個,我想不出還有其他人。」

凌綺荷點頭,確實,除了她們兩個她也想不出還有誰了。

「我跟你一起去。」

「綺荷(妹妹)!」三個男人同聲勸阻。

「沒事,我一定要去。」凌綺荷堅持。「走吧!別磨磨蹭蹭。」

「那我們也一起去。」凌家兩兄弟說。

「大哥,二哥,我看你們還是趕緊回軍營去吧!否則等爹爹回來,你們又慘了。」

兩兄弟一楞,想起上次的慘狀,罷了,還是先逃了,回軍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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