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的保證,說實話,文謹不是很有信心。
可即使如此,萬眾期待的文家宗族大會與文府少夫人的見面會,在第二日依舊來臨了。
文家宗廟前的開闊廣場上,天不亮就已擠滿了佔位的人群,當文謹帶著月穹來到搭建好的高台上時,看著底下人山人海的景象,文謹都不禁要懷疑一下,今日是不是全男兒國的人都跑這兒來了。
在族里長輩們的注視下,文謹牽著月穹的手來到宗廟里,一塊兒對祖先們上了香,他更親筆將月穹的名字寫進族譜里,而一完成今日最重要的手續後,就見在場的每個長輩都笑眯了眼,把月穹當成寶貝般地圍了起來,左一個塞金條當見面禮、右一個給珠寶想討好她。
為了能得到文謹口中所說的重賞,月穹今日格外地配合,向來說話不修邊幅的她一改作風,嘴甜得不要錢,三兩句就哄得長輩們呵呵大笑,直讓叔伯們過來拍著文謹的肩,說他真是為文家娶回了個好媳婦。
文謹鎮定自若地頷首致謝,表面上雖神情不變,可內心卻在狂滴冷汗。
他沒想到,月穹竟還真吃他那套,她沒事演得那麼認真做什麼?以後落差太大,老人家們接受不來,那可怎麼辦啊?
隨著宗廟的儀式告一段落,當文謹與月穹一塊兒走至外頭的高台上時,台子底下,那些全是為了月穹而來的人,紛紛掏出了手中由文家最新出版的小黃書,大聲呼喊著月穹的名字,就是希望讓他們的世界不再黑白的月穹,能夠在他們心愛的小黃書上為他們簽上大名。
見狀況不對,文謹本是想趕緊撤走那些剛從宗廟里走出來的老人家,免得他們會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豈料他們在見了後也沒什麼震驚異常,或是被嚇得六神無主,他們只是……
也拿出他們多年來所收藏的小黃書,興奮地跑過來跟著要簽名而已。
文謹無力地以手掩面。
今日他終于知道他家媳婦在外頭的名氣有多響亮了,他事前完全沒想到,月穹所寫的小黃書居然威力這麼大,不但能讓她迅速在男兒國站穩了文家少夫人的地位,還讓自家長輩們都拋下了世俗的歧見,全都兩眼閃爍著光芒,一心一意朝聖去了。
「別擠別擠……」負責維護秩序的博格朗扯開了嗓門大吼,「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見機行事的文卿和文禮,趕在群眾情緒沸騰得更加激烈之前,早已命人抬來桌椅並備妥筆墨,將風光無限的月穹給安排在台上,讓底下心儀她的讀者們,一個個上前來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被安排坐在她身邊護花的文謹,只坐了一會兒後,頓時感到壓力甚大。
瞧瞧這些個崇拜月穹的讀者,每個人上來都是先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狠狠戳他一頓,然後才轉過身用拜神似的目光膜拜過月穹一遍,而在簽好書下台之前,還不忘用鼻子對他哼上個兩聲……
嘖,自家媳婦太能干也不是好事。
一整日下來,文謹片刻不離月穹身邊,美其名為監管,實為宣誓主權,在他已被眾人瞪得不痛也不癢時,他發現,他家向來就不安分的愛妻似乎是愈來愈坐不住了。
「媳婦,你的餓狼又要跑出來了,矜持點。」趁著休息的空檔,他扳過她的小臉,阻止她用餓了幾百年似的目光看向下頭那些因被陽光曬出一身大汗,而紛紛月兌去外衫的男人。
月穹兩眼放光地看著下頭,覺得這個男兒國簡直遍地都是寶藏。
「你們男兒國的男人身材都是這麼好的嗎?」乖乖,難道這是血統的緣故?不然怎麼男兒國的男人隨隨便便拎一個出來,身材都好到別國的人都沒法比?
「再好你也只能看我一個。」文謹捏捏她的臉頰以示警告,很不是滋味地提醒她,「別忘了你嫁人了,要月兌要畫也只能是我,懂?」
「你給畫?」
一想到有那麼多人都恨不能搶佔他這名夫君的地位,文謹在沉吟片刻後,終于對她的心願作出讓步。
「只要你不印在書上。」為了讓她的心只放在他一人身上,偶爾施予一點小手段還是必要的。
月穹霎時眼中再也看不見他人,「此話可當真?」
「就當是閨房情趣。」反正養的是她的眼,又不會被別人看到。
「我這人最有情趣了!」月穹樂開懷地大聲嚷著,一把拉起他就急急往台下走,「快快快,咱們回家月兌衣裳!」
現場還等著她簽名的讀者們,以及文家所有的長輩,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月穹漾著放蕩的笑臉,急色般地拖走自家夫君回家月兌衣裳。
就知道她早晚會破功……文府一堆深知月穹底細的人齊齊掩面。
然而月穹什麼都不顧也懶得去管,拉著文謹的手轉眼間就跳上房頂,用所學的輕功輕易甩掉身後一堆人,直接把她心中垂涎不已的美男給拖回了府中的新房里。
被她踉踉蹌蹌給拖了一路,末了還被人給扔進床榻里,文謹方回過神,身上即壓了一具溫暖柔軟的身子,他不語地瞪視著正四平八穩坐在他身上的月穹。
「這是做什麼?」在她忙碌地解開他的衣裳時,他不咸不淡地問。
「解解饞!」老早就想將他剝個精光的某人,臉上的迫不及待藏也不藏。
解饞是吧?
正巧,他也已餓了好一陣子,尤其是在昨日又被她練過技術後,他就在身子里養了頭饕餮,老早就想再嘗嘗她那紅艷小舌頭的味道了。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由下往上攀住月穹的後頸,將她拖過來時,也順道為他倆給換了個位置,他低首叼住她的嘴,沒給她抗議的機會,逮著就是好一頓狂親。
月穹在他倆不得不分開唇瓣各自忙著換氣時,突然冒出了個問句。
「你這是?」難道畫圖之前還需要暖身?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既然她都這麼熱情洋溢地把他給拖上床了,身為人夫的他,怎能不主動回報她的一片芳心呢?
等到文謹拆掉他今早替月穹好不容易才梳好的發髻,也月兌掉了她的外衫時,她的玉指輕輕點在他的肩頭上。
「喂……」
「娘子,你還欠我一個洞房。」文謹沒搭理她,照樣繼續他的月兌衣大業。
她遲疑地拖著音調,「可是……」
「月穹。」他捧著她的臉蛋,專注真誠地對她道︰「我是你的夫君,我會愛你且珍惜你一輩子的。」
月穹在他一把話說完就忙碌地去親她的頸子和鎖骨時,又繼續以指點點他。
「夫君大人。」
「嗯?」他埋首在她的頸側印出一朵朵鮮艷的吻痕。
她挪過他的臉,幫他轉向另一個方向。
「外頭的人正在房門口血流滿面的圍觀呢,你確定不先停下來讓他們降降火,或是把房門關上?」她從剛才就一直很想告訴他的,可他就是不給機會。
「……」她不早說。
「叔公,你怎麼了?叔公!你振作點!」文卿攙著一路跟過來府里的三叔公,慌慌張張地大叫。
「文伯快找大夫,伯公他暈過去啦!」文禮一手擦鼻血,一手抱住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文謹鐵青著臉站在房門口看了外頭亂糟糟的景況一會兒,再轉首看了眼笑到滿床打滾的月穹後,他心情萬分黑暗地甩上門扇。
怎麼就忘了關門呢?
夏日頑皮的風兒穿竄過文府湖邊的柳樹叢,掀起了垂條成蔭的柳枝在風中徐徐搖擺,碧綠的柳浪宛如一道綠色的簾子,張眼看過去,盛夏中的熱意彷佛也在那沁心的綠意中消減了泰半。
家大業大的文府,果然是男兒國的第一富商,在這幅員廣闊且四處植滿珍稀奇花異草的花園中,蟬聲鳥鳴與流水的聲音四下環繞,讓人幾乎忘了他們正身處在人口眾多的京城,而是在一處世外桃源中。
自從那日在宗族見面會上一月兌成名……呃,是口出驚人,以及後來被人流鼻血圍觀房事後,近來文謹都以顏面受損為由拒出家門半步,而月穹則是被他的怒氣牽連,被處罰短期內不許再踫紙筆,所以眼下賦閑在家中的某對新婚夫妻,都無聊到挺想拍蒼蠅打蚊子的。
月穹雖是被文謹給綁在一塊兒暫時不能再興風作浪,但在這情況下她還是很能自得其樂的,例如……沒事遛遛孩子。
她抱起因體弱的緣故,所以身形比一般孩子還要瘦小一點的文逸,使上內勁將他往頂上藍色的天際一扔,然後在他往下掉時算準時機,躍上空中將他接個正著,再抱著他安然降落在花園里。
「咯咯咯……」愛上這拋人游戲的文逸笑得滿臉通紅,直拍著月穹的肩頭要她再來一遍。
「還要?」月穹掂掂沒幾兩重的他,決定這回把他拋高到能看到整座京城的高度。
「呀——」某只毛孩子又飛上去了。
站在湖邊水榭處的文伯,邊听著小少爺開心的尖叫聲,邊看月穹就那樣玩孩子,他不禁有些擔心地道。
「大少爺,少夫人她……」
「月穹懂得拿捏分寸的,咱們繼續。」這幾天都看她那樣玩孩子,也沒見她玩出什麼大毛病來,相反的,听下人說,向來不老實睡覺的文逸這幾天夜里睡得可好了,連飯也多吃了幾碗。
「是。」文伯振作起精神回到公事上,「大少爺,上一版的書已全數賣完,可要追加印制?」
「這回多印制十倍,賣不完的就交給我手底下的遠商部,讓他們帶一部分去他國打響小黃書的名氣。」文謹一開口就擴大了月穹小黃書的版圖,「另外,準備在各大國都設置一個販售據點,此事就交給三弟去籌辦。」
「是。」
罷踏進花園里的文卿和文禮,一臉羨慕地看著宛如快樂小鳥的四弟,就這麼在天上飛呀飛的。
「大嫂大嫂,我們也要……」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他們就得在外面忙死忙活的,而小弟卻可以和大嫂玩得不亦樂乎?
月穹朝某個方向努努下巴,「問你們大哥。」
文謹走出水榭,對他倆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麼早就回來了,敢情是都閑著沒事可干?」哼,這兩個臭小子,上回帶長輩們回來圍觀害他鬧了個大笑話,要是不讓他們累得像條狗一樣,他這個大哥就白當了。
「大哥,我們都很忙!」深恐身上的工作重擔又會再次增加,文卿文禮兩人忙腳底抹油。
文謹在月穹抱著小弟走過來時,有些不舒服地看著文逸親密地攬著她頸項的舉動。
「小逸,你也該玩夠了。」他伸手抹去小孩額上的大汗,再將他抱過來放在地上,「去歇會兒,回房吃些點心,這時辰你也該餓了。」
小臉紅撲撲的文逸用力揮著手,「大嫂,我明天還要玩!」
「知道了。」月穹點點頭,看他被等在一旁的文伯給牽走,她這才轉身看向文謹,「有事跟我說?」
文謹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帶往水榭,午後徐來的南風將水榭外頭的湖面吹出一圈圈漣漪,他體貼地端了一碗冰鎮蓮子湯給她。
「夫人,我記得你上回說過,你有法子解決男兒國男子娶無妻的問題。」今兒一早,在宮中听過他笑話的堂哥文謙寫信來了,除了在信中嘲笑了他一頓外,還不忘問他,上回他說的幫男兒國其他男子娶妻一事,是否真可行?
「我有什麼甜頭?」月穹咬著煮得松松軟軟的蓮子,眯著眼享受那口感之余,不忘為自己爭取埃利。
文謹的回答是,拉過她的皓腕,將她的掌心覆在他的頸間,再挑逗地慢慢往下滑,滑至腰帶的地方時翻過她的掌心,刻意以指尖在她的掌心中撓了撓,就像小貓撓人似的撓得她心癢癢的。
月穹一手捂著鼻子,感覺熱熱的血液好像又要噴出來了。
「相公,你愈來愈妖孽了……」可惡,為什麼他勾引起她來就是這麼不費吹灰之力?以往再怎麼好看的美男在她面前,她也沒多大的感覺啊,怎麼只要他一出馬,她的防御力就煙消雲散,隨即害她的自制力丟盔卸甲了?
「一切都是為了夫人。」他俯身在她耳畔喃喃,還不忘偷咬她兩口再舌忝幾下。
「停停停,快喘不過氣來了……」她臊紅著臉,趕緊將殺傷力強大的某人推遠點。
文謹听了立刻收回手,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彷佛方才的事都不是他干的。
「現下可以說了吧,你打算怎麼做?」
「很簡單,就當媒人替男兒國的單身男子們找媳婦。」緩過氣來後,月穹先是灌光那碗蓮子湯鎮定下心神,這才有法子說正事。
「上哪兒找想嫁至男兒國的女人?」整片大陸的人都知道男兒國的傳說,也都不願把女兒嫁到這兒來,她難道能找到不帶偏見的國家?
月穹沒他想得那麼復雜,「西苑國。」
「西苑國的女人肯嫁?」
「只要找對人選,自然肯。」她總覺得他們的問題是出在根本上,「老實說,以往你們找的方向都找錯了。」
「願聞其詳。」對這事早已束手無策的文謹很願意听听她的高見。
「自古以來西苑國就富庶,國中男子三妻四妾為常態。」她洋洋灑灑地開講,「哼,能有個妻子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卻養了一堆子的小妾關在府里玩宅斗?太浪費了太浪費了,沒理由男兒國的男人旱都快旱死,而他們西苑國的卻澇得都可以澇死,當然要把他們的水給搶過來!」
聰穎的文謹馬上听懂了,「你的目標是……富人的小妾們?」
「還有西苑國中因各種緣故將來不得不為妾的人。」她不忘補上。
每一個女人心中,哪個不對婚姻抱有浪漫的幻想?
無論是貧是富、是美是丑,此生嫁一名疼愛自己的良人,過著舉案齊眉的日子,是每個女人都懷抱著的共同夢想。
可惜的是,這夢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真。
倘若那些或得己或不得已被送去做妾室的女人能夠選擇,在來日能嫁至男兒國的好人家當個正經主母元配不說,還會被男兒國的男人如珠如玉地捧在手心上,那麼試問,誰還會願意留在西苑國,當個地位低下還可任打任罵、甚至能夠任意發賣的小妾?
一個能夠堂堂正正站在良人身旁,並與之攜手共度今後人生的地位,對她們來說,那不但是種求而不得的幻想,它還是生命中的曙光、沉淪中的救贖。倘若一切的錯誤皆可重來,過往的一切也都能擦掉重新展開新的人生,她不信,那些深陷在宅斗泥淖中永看不見明天的女人,沒有人會不心動。
她瞥了沉思中的他一眼,「別告訴我男兒國的男人不願意娶二嫁女啊。」
「媳婦你想多了,男兒國的男人從沒有什麼門戶之見,也絕對不會對女人的過去抱有任何成見。」在這女人是寶的國家里,哪個人敢對女人挑剔半點?更何況,此生能夠娶到一個妻子,一直都是每個男人最渴望能夠實現的心願,有女人願嫁他們就該燒香拜天謝地了。
「那就好。」
但文謹仍有所遲疑,「只是若我收到的消息沒錯的話,你似乎與西苑皇帝結過仇。」正確的消息是,听說西苑皇帝恨死她了。
對于這樁老掉牙的往事,月穹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他單方面認定的。」她也不過就是賣賣書而已,事情哪有西苑皇帝說得那麼嚴重?
「你肯定他會讓你挖他的牆角?」西苑國雖是盛產美女,但那不代表的西苑皇帝會舍得把她們給外嫁。
「他或許不肯,但西苑皇後可就不一定了。」她笑得神神秘秘。
「她會肯幫忙?」文謹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這里頭一定有內情。
她說得很有把握,「只要給我機會進宮去說動她。」
靶覺男兒國眾多男人多年來深切渴盼的期望,正沉甸甸地化為責任寫在文謙給他的那封信上,再加上他也有著他的私心,他一心只想盡快完成堂兄的交代,好讓那些嫉妒他夫妻美滿的男人不再把兩眼擱在月穹的身上,因此在這事上頭,文謹不需考慮太多,他當下即痛快答應。
「行,咱們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