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寵小毒妃 第六章 昏迷憶劫殺(1)

吆喝聲,嘶鳴聲,還有一連串的尖叫聲……

馬車因疾速奔跑而劇烈的晃動,晃得秦歡整個人都要顛了出去,她死命緊緊抓著座椅,指尖因使力而泛白,耳邊不住地傳來後頭馬車里的尖叫聲,自己明明應該害怕而驚懼,她卻發現自己的嘴里並沒有發出可怕的尖叫聲。

淡定,沉穩,一點都不像自己認識的自己……

在馬被驚,馬車繼續狂奔亂竄的當下,被風吹開的車簾讓她遠遠地便看見馬車奔向的前方似乎是根本沒有路可走的斷崖,顧不得自己是否會摔死,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她躍下了疾速狂奔的馬車。

嬌弱的身軀重墜在地,狠狠地撞上了地面,刺骨的疼痛襲來,馬蹄翻飛,漫天塵土讓人睜不開眼,听著後方的馬車已然往這里驅近,她試著爬起身又撲倒在地,連著幾次才成功站起,卻在一下瞬間被一重力再次撲倒——

是個穿著很高貴的女人,四肢很縴細,壓在她身上時她卻可以明顯感受到女人小骯的凸起……

懊死!是個懷孕的女人!

瞧她穿金戴銀的模樣及她身上的衣衫與香味,她幾乎可以立馬判斷出女人的身分非富即貴,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肚子里懷著孩子,一個也許過不了數月便要來到這個世界的新生命。

如果這女人剛剛不是剛好跳到她身上,而是摔在地上,其結果可是不堪設想。

秦歡才想著,下一輛馬車再次朝她們奔來,揚起的高蹄在空中踢踏又落下,她完全無思考的時間與空間,抓住那女人往側邊翻滾過去……

有驚無險!

可就在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高大男人出現在她眼前,要說是那刀疤嚇人,還不如說那高大魁梧的男人臉上的猙獰更駭人,他對著她們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一把鋒利的大刀對準了她們,迎面從上而下狠狠地朝她們劈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將那女人往旁一推,自己卻沒有躲過……

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把刀砍進她的身體里的瞬間……

不!不要!她不要死!秦歡不住地搖頭,冷汗涔涔。

痛!好痛!痛死她了!

身子像是當場被劈開了,痛得支離破碎,魂飛魄散……

死了……

她死了……

魂魄馬上抽離了身體,在空中擺蕩,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抹幽魂進入了她的身體佔據了她原本的位置……

是她,也不是她!

痛苦,不甘,無盡的幽怨充斥著她的靈魂與軀體,揮之不去……

身子往下沉,像被什麼人給拖住了,想要把她給拉離,秦歡覺得喘不過氣來,試圖大口大口的呼吸,雙手死命的想捉住些什麼……

忘憂園的主屋,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恐怕都听得見。

兩面的窗都敞著,微風送入,是個舒服的午後,屋子里的人卻半點也不平靜。

範逸的大手被秦歡緊緊掐住,似乎是使盡了氣力,他甚至可以听見昏迷中的她在驚慌的喘息。

大夫離開不久,開了一些安定心神的藥,小舒拿著藥單到藥房拿藥回來便到灶房里煎藥,主屋的房里就只有躺在床上的秦歡和坐在床邊的範逸,及之前受命出門查探而方才回府的華月三人。

「爺,大夫怎麼說?」華月過了許久才出聲詢問。

「什麼都看不糶,只開了一些安定心神的藥……她一直在作惡夢,半年多前她差點慘死刀下,那記憶太可怕,會一直纏繞著她,這種病恐怕大夫也沒能治。」範逸說著,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那地兒可有什麼古怪?」

「屬下查證了,馬車經過的那處正是咱們吃飯的上等香客棧,人來人往的,查不出有何特別的人,當時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上等香客棧?」範逸的眉頭一皺,想起那日在客棧前發生的擄人一事,「難不成上次要綁架王妃的登徒子今日也在?」

華月的眉一凝,「爺是說上回爺英雄救美那次?」

「嗯。」

「爺猜測王妃是因為看見他才被驚嚇到了?」華月沉吟了一會,質疑道︰「可王妃並不像是如此容易被驚嚇的人啊,何況她跟爺在一起,四周都還有護衛……」

「有些恐懼是根深柢固地,也或許是潛藏在腦海深處,王妃說她失去了記憶,也許,那個男人她真的認識,只是她忘記了。」

華月挑了挑眉,「那查嗎?爺?」

「沒頭沒腦地怎麼查?只可惜本王看不見,否則要抓一個人出來豈不容易。」範逸再一次懊惱著自己的不能視物。這是今日第幾回了?他對自己的眼瞎事實竟是一次比一次更氣悶懊惱。

「爺……」華月感受到他家主子的焦躁與氣悶。

五年了,除了剛眼瞎的那半年,他從來沒看見過他家爺像今日一樣為自己的眼盲而如此懊惱……

是因為王妃吧?華月的眸微微一沉。

「從現在開始,派個得力的人盯緊王妃,不管她去哪兒,都得有人跟著她。」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鐵定有什麼不對勁。

「是,爺。」

「還有,半年多前那場劫殺——」

「稟爺,屬下查過了,當時因事關龍子和溫貴妃,皇上下命嚴辦,抓了一堆盜匪,也的確在匪窟搜出一堆金銀財寶,因此確認是盜匪所為,皇上大怒,讓人抄了整個土匪窩,那些盜匪也全數在午門斬首示眾。」

「是誰辦的案子?」

「是刑部尚書親自負責。」

「魯夫魯大人?」

「啟稟爺,刑部大人四年多前就已經換人了,如今是高鐵林高大人。」

範逸微詫,自打眼瞎以來,父親帶著他遠避江州,還當真不再多聞天下事,是以,那些朝中人事更迭起落,他自然是一概不知。

「為什麼換人?魯大人當時才上任不久吧?」範逸面露疑惑。

「爺還記得當年魯大人上任不久後便接手的那樁大案吧?」

「嗯,本王記得。是宮中嬪妃們的案子。」

五年多前,皇上的嬪妃們連連生出死胎,魯大人雷厲風行不畏權貴的查案,可謂震驚朝野,達官貴人們避之唯恐不及,卻在民間鄉野獲得不少贊譽。

「是,當時魯大人查出那些嬪妃們之所以滑胎是因為在不經意中長期服用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素,就混在每日端給她們喝下的養胎藥中,據說那毒素是出自一味十分罕見的藥草,魯大人多方遍尋都無功而返,直到一高人指點,要大人去問問多情谷主……

「多情谷,位在光州與江州交界的一處隱密山林里,滿坑滿谷種的都是各式各樣的毒草毒花,多情谷主一家人帶著一批跟隨他們多年的家僕隱居在此數十年,曾與多情谷交易過的人雖不多,但大家都知道,這多情谷雖有毒谷之名,數十年來卻只種植及販賣世間稀奇珍貴的花草,從不使毒,然而因為此案,整個谷在一夜之間都被抄了!連孩子都不放過!甚至最後還被一把火燃燒怠盡。」

範逸皺了皺眉,「不是說要前去詢問谷主嗎?魯大人剛正不阿,不是會隨便濫殺無辜之人,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據屬下所知,魯大人當時的確有稟告皇上,他本只是派人前去相請谷主出山上庭,並未下令抄了他們全谷,沒想到因多情谷內的人抗命拒從,又企圖對他們使毒,因此當時領頭的人便下令圍補剿殺,後來也不知是誰放了一把火,把多情谷內所有死的活的都燒死了。」

扁是想像,就可想像得出當時的死傷有多慘烈……

範逸薄唇輕抿,「若是如此,那些手下也算是自保,魯大人雖說有過,皇上也不致于罷他的官吧?」

「皇上並沒有罷他的官,而是魯大人死了。」

範逸一愕,「什麼?怎麼死的?」

「是被人用一樣的毒給毒死的,大家都說是沒死絕的多情谷人復仇來著,也有人說是多情谷的魂找上門。」

範逸冷笑,「這些市井流言也能信?皇上竟沒派人查清楚魯大人的死因嗎?」

「自是有的,可是至今也沒查出來是誰下的手,畢竟多情谷的人已全數死絕,連這毒是不是真的來自多情谷都不得而知,就算這毒真出自多情谷,他們也絕不是真正下手使毒之人,凶嫌定是另有其人,只是這多情谷一夕被滅,連問都問不到有關這毒的來歷了,根本無從下手。」

範逸輕哼了一聲,「恐怕是有人擔心事跡敗露才對多情谷下了毒手,藉刀殺人罷了,查查高鐵林的背景來歷,然後告訴本王。」

華月詫異的一愣,沒想到他家主子如今竟有了管閑事的心思,管的還是多年前的閑事,當真奇了。難道,是因為事關半年多前王妃遇刺一案?

沒得到立即的回應,範逸不禁挑了挑眉,「怎麼?沒听見嗎?還是你對本王的命令可意見?」

「听見了,爺。」華月朝他微微一揖,淡笑道︰「屬下沒有意見,屬下會遵照爺的意思馬上去辦。」

微風徐徐,吹動著屋內的燭光。

沒想到她這一暈,足足昏睡了兩三個時辰。

藥,很苦。明知道喝藥對她根本無用,但看在小舒這丫頭熬了這麼久又雙目死盯著她的分上,她也只好乖乖把這烏嘛嘛的藥給喝了。

小舒見主子喝完藥了,趕忙雙手端過碗,這才找機會說話,「王妃,你好些了嗎?」

秦歡笑著點點頭,拿帕子擦了嘴,「嗯,謝謝你,小舒,我這一暈,你一定累壞了吧?」

小舒搖搖頭,「奴婢不累,累的是王爺,王爺對王妃真是好,王妃這一暈把他急得又是找大夫又是催藥的,一直守在王妃身邊,像是怕王妃醒不過來似的……」

秦歡一詫,「王爺一直守在我身邊?」

這也太讓人意外了!他有這麼擔心她嗎?

小舒點點頭,「嗯,是真的,王爺才離開沒多久,好像是有事要處理,走時還千交代萬交代奴婢定要把王妃給照顧好。」

還真是沒想到……秦歡的臉熱熱的。這男人默默地就做了不少讓她感動的事,跟他的大冰臉一點也不搭。

「奴婢其實也很怕主子醒不過來了……像半年多前那樣……」說著說著,小舒忍不住紅了眼眶。

見這丫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秦歡忍不住抓過她的手來拍了拍,「傻丫頭,我上次是被刀砍,差點就死了,才會醒不過來,這回只不過暈了暈,哪能像半年多前那樣醒不過來呢?你這丫頭就不必嚇人又嚇己了,嗯?」

小舒看著她家主子,本來還沒事,被她家主子這一安慰,一滴淚反而從眼角滑了下來,「誰讓王妃暈那麼久都不醒來嘛……」

「是,是我的錯,對不起。」秦歡忙不迭舉手道歉,討好道︰「下回鐵定不會了,馬上暈馬上醒好嗎?」

小舒被她逗笑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可是王妃說的?」

秦歡見小舒笑了,也跟著笑了,「自然是我說的。若本姑娘,不,是本王妃下次不能馬上暈馬上醒的話,醒過來時就當小舒的丫頭,小舒來當主子,當王妃,如何?」

什麼?主子還真是……很愛胡說八道啊!

聞言,小舒嚇到臉都白了,不由得連連揮手,對這樣的福分可是半分消受不起,「你就別踉奴婢開這種玩笑了,被王爺听見了,奴婢可要被殺頭的。」

「你是我的奴婢,誰敢殺你頭?」

「王妃別說了,奴婢把藥碗端回灶房里去。」

「先別啊,陪我說說話。」

「不要,奴婢很忙的。」不趕快閃人,天知道王妃又要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

見小舒不理她,轉身就要走人,秦歡終是咳了一聲,端起了主子的架子來,「喂,你給王妃站住!」

主子的命令豈可違抗?

小舒轉身,頭低低的,「奴婢在,王妃有何吩咐?」

「站在那里不要動,本王妃要講個笑話給你听。」

奧?小舒呆呆的抬起頭來看著秦歡,只見她家王妃已經從床上爬起來坐好,清了清喉嚨,一副準備說書的模樣。

「听好了啊,待會考你……」

接著不久,兩人笑得東倒西歪。

主屋外的小院里,範逸主僕倆都听見了屋里傳來那對主僕的歡樂笑鬧聲。

這樣盡情又無拘無束的笑鬧聲,是以前的忘憂園從來不曾有過的,一聲聲的笑語,像是林間被風吹動的鈴鐺,叮叮當當的驅散了夜的孤寂與靜謐。

良久,範逸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外,只是听著,唇角微勾。

多好听的聲音呵。

頓時讓人覺得快樂又幸福的聲音。

雖然他看不見,但听到她們的聲音,就可以想像出她們在屋里打打鬧鬧的樣子,明明一個是主一個是僕,卻鬧得像姊妹一樣親密。

「爺?」華月輕喚了一聲自家主子。「不進去嗎?」

「她醒了,听起來精神很好。」

「是……」

「走吧。回青秋閣。」說著,範逸率先回身往外走。

華月一愕,快步跟了上去,「爺,不是說要搬回主屋來嗎?怎麼就走了?」

「她既已醒過來,本王不在身邊,她或許能休息得更好一些。」

奧?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華月當真有听沒有懂。

話說回來,他家爺是真的越來越難懂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爺了,可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這幾年這樣跟上跟下的,還真是白跟了……

「爺這是心疼王妃?怕自己擾了王妃好眠?」

範逸冷冷地道︰「本王是怕她擾了本王的好眠。」

嘖,剛剛明明就不是這麼說的!但人家是爺,爺說的話都是對的!華月不再多言,模模鼻子陪著他家爺往回走。

青秋閣風景好,晚上睡覺時卻有點「涼」,畢竟地兒偏些,又登高望遠的,如果可以,他寧可回自個窩去睡。

「爺……」

「想說什麼就說。」

「爺才新婚就搬到青秋閣住,也不怕福馨園里的那位給知道了,可能要叨念爺不盡心盡力去努力做人了。」

範逸听了不由得挑挑眉,不以為然道︰「母親只是說她該說的,做她該做的,從不曾叨念過本王。」

雖說他跟這位母親不親,但也沒有不睦,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過日子,倒也相安無事。

「太妃娘娘雖不會叨念爺,卻不代表她不會去叨念給其他人听,否則爺的這樁婚事是如何得來?不就是太妃娘娘在皇子的滿月宴上給無意中叨念來的?若娘娘得知王妃才進門幾天就被爺冷落而獨守空閨,鐵定是要怪王妃不懂得侍候,是個失格的妻子,要是王妃真不行把爺給拐回去主屋里睡,那麼爺可能就要等著再娶一個側妃進門了。」

聞言,範逸的腳步一頓。

夜風輕送,涼風習習,淡淡的荷花香氣飄上了鼻尖。

範逸突然想起日前去福馨園請安時,秦歡笑著問他那園子里是不是種了荷……

「福馨園里種了荷花嗎?」

嗄?華月被他家爺問得一愣,搬到江州也五年了,那一池的荷年年盛開,從不曾听他家爺關心過或是問起過。

「是種了……爺不會現在才聞到這荷香吧?」不是說眼瞎的人其他感官都特別敏銳嗎?是有多麼事不關己啊,才會在搬進來五年後才問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本王不能現在才聞到嗎?」範逸輕哼了一聲。

華月這話可問得好,他的確是「現在」「才」聞到這荷花香,以前的他聞不到嗎?鐵定是有聞到的,可是卻無心問它出自何處,來自何方。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明兒一早你出門去,叫人來忘憂園里也種點荷吧。」範逸自顧自地說道。

眼瞎的他自是沒見到華月那張再次錯愕萬分的臉。

他家爺,真的是越來越不像他家爺了……

還有,他方才明明跟爺說的是回主屋里努力做人的事,怎麼突然說起種花來著?華月不自主地又伸手模了模鼻子,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兒自個兒都不知模這鼻子模上第幾回了?

他這漂亮的鼻子不會哪天就被他模塌了吧?唉。

「華月。」

听聞那熟悉又陌生的叫喚,華月不禁恭敬的挺起身來,朝他一揖,「是,爺。」

「你最近老神游太虛嗎?還是越來越不把本王當回事?不是慢半拍,就是不答腔……是否病了?傷了?」說到最後,忍不住皺起眉來。

「沒有,爺,是小的失職。」

「沒有最好,本王交代的事——」

「明天一早,屬下立馬去辦,請爺放心。」

「嗯。去睡吧。今晚不用你在青秋閣陪睡了。」說著,範逸回身往主屋走。

真的是……一定要這樣出其不意的嚇他嗎?

陪睡?說得他好像真的是他的男人似的……明明是爺睡里頭他睡外頭的躺椅上……

花月拿扇子對著臉搧了搧,見他家爺終究還是因為擔心那女人被某人「叨念」而重新回到主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今晚終于可以回自己房里好好睡個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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