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娘掌家 第三章 金猴報恩(1)

磨好豆子、熬成漿,點過鹵水,做成豆腐。

她把豆腐切成一塊塊正方形,鋪排在干稻梗上等待發酵,依這樣的天氣,約莫七、八天就能發酵霉化完成,昨兒個她把菜葉洗過晾干,再將辣椒、八角、花椒、陳皮搗碎,加入鹽、生姜拌勻。

稻梗上的豆腐長出綿密的白色毛絲,美得像棉花似的,她先用白酒泡過,沾滿拌好的調味料,用菜葉包成小方塊。

尋一只干淨的甕,先在里頭擺入炒好的黃豆,將小方塊鋪擺好,灑入一層調料,再放上第二層小方塊、再灑入調料,一層層堆疊好,最後擺入剩下的菜葉,倒入白酒後密封。

一個月後就可以開封,到時紅辣的菜葉豆腐乳完成,架上熱鍋涮點肉,拌上這一味,那是師父最愛的滋味。

是啊,做著美食,她想念師父、想念哥哥,想念那些年冬天,一家人圍在爐邊吃涮涮鍋的情景。

嫁衣已經送過來,不太合身,但湊合著能用,听說這套嫁衣前面已經有七、八個人穿過。「好漢村」是個務實的村子,住著務實的村民,過著務實的生活,他們對于婚姻沒有太多憧憬,只想踏踏實實把日子往好里過。

瞳瞳並不介意嫁衫上過別人的身,她的第一身嫁衣還是禮部置辦的,夠尊貴、夠讓人羨慕了吧?可又如何,終究沒落個好下場……

所以穿什麼出嫁她壓根兒不在乎,更何況這場婚禮並沒有太多的實質意義。

她喜歡這里,卻也明白,自己不會在這里待得太久。

抱著晚兒在院子里來回緩步慢行,晚兒趴在她的肩膀上,她一面走一面輕拍他的背。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詩背過一首又一首,這幾天,晚兒又學會好幾個詞匯,說話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能引出她的興高采烈。

晚兒是個聰明的孩子,幾次下來,他便也明白,想要讓姨姨開心?很簡單,開口說話就行,這招屢試屢成。

這個時節的風,微暖微涼,日光灑在屋頂上,照亮四方,她愛上這里的寧靜,愛上藍得透澈的天。

突地,馬鳴聲從遠方傳來,孟殊回來了。

這幾天,她從村人口中听到很多關于孟殊的事,傳聞中,他有一身好武藝,剛搬到這里時,別人打鹿、打野豬,他一口氣打下兩只大老虎,換得的銀子買回雞鴨魚豬,請兄弟們吃喝一頓,還買回村里唯一的一匹大黑馬。

傳說他疼兒子,卻不懂得方法,笨拙的表達常嚇得兒子放聲大哭——這點她親眼見證過,無偽。

馬在屋前停下,門推開,兩人目光對上,他要說話,她卻以手指壓唇,要他噤聲。她指指晚兒,用口形對他說︰晚兒睡了。

她的表情很溫柔,動作很溫柔,整個人溫柔得像湖水,一點一滴穿透人心,晚兒被她收服,而他也……也在沉淪當中,讓他忍不住想要對她再好再好、再更好一點。

走進屋里,這幾天她和晚兒同床睡,床小,睡得不大好,但夜半醒來,看見晚兒舒展的眉心,讓她回想起和慎兒的相處,心平了。

好像發現自己被放下,晚兒輕哼兩聲,她拍拍他胸口,低聲道︰「不怕,姨在這里陪你哦,好好睡,睡醒姨給你講故事。」

和緩的聲音、溫婉的口氣,晚兒松開眉心,呼吸漸漸變沉了。

孟殊站在門口,雙手橫胸,看著她的細心,大胡子底下的嘴咧開。

越來越滿意她、越來越喜歡她,被這樣的女子吸引,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瞳瞳輕吁氣,她直起身,迎上他的視線。

微哂,他有些迫不及待,走到屋里拉起她的手,在她耳邊說︰「到我房里。」

不想吵醒晚兒,這樣的靠近、這樣的低吟是必要的,只是暖暖的氣流從耳邊吹過,勾出她一陣莫名心悸、莫名緊張,和莫名得……無法說出口的感受。

她點頭,假裝鎮定,跟在他身後,來到僅剩的一間房——他的房間。

視線對上床邊那襲全新的嫁裳時,她訝異又不解。「嫂子已經幫我備下嫁裳。」

王氏連婚禮流程都對她講過一遍。

很簡單的,辰時喜娘來屋里帶她到村中廣場前,那里立著一個刻著好漢村的石碑,新郎們會在那里迎接新娘,之後幾對新人朝石碑行禮後,花轎會抬著她們游村一圈,最後各自回家。

接下來的喜宴歡騰與她無關,她只要待在家里就行。

比較有趣的是,花轎是用竹子做的,由兩個人抬著,竹竿上、把手邊綁滿清晨采集而來的鮮花。王氏說︰「還沾著露珠呢,那次我的嫁衣沾了水,害得我傷心好一陣子。」

她理解,天底下的女子都盼著成親,盼著那天的自己是最美麗的新娘。

瞳瞳湊趣問︰「花轎沒頂蓋,下大雨怎麼辦?那可比沾上露珠更狼狽。」

她一說,哄得王氏呵呵大笑。「是啊,實實在在過日子比較重要,我本來以為嫁到這窮山惡水之地日子難熬,卻發現,如今的日子過得比出嫁前更好,至少這里的男人有肩膀,不教女人為那一口糧操心。」

這好像是好漢村里女人的共同心聲,從起初的不甘願到後來死心塌地,雖說不能以偏概全,但幾日接觸下來,這里的男人算是好的,至少樂意負起家庭責任。

孟殊說︰「那身嫁衣旁人穿過。」

就十幾套嫁衣輪來輪去,當初買的時候只考慮到結實,考慮至少得讓村里兄弟全娶上媳婦,嫁衣才能作廢,哪里會想到好不好看、美不美,但是她……她不同,他想為她盡心力,想讓她……

「我要你漂漂亮亮的嫁給我。」他接著道。

為什麼?這場婚禮只是個過場,只是權宜之計,不是嗎?何必用心計較美丑?

但他的目光很認真,態度很真誠,他真的想要她漂亮開心。

垂眉,瞳瞳不知道該不該收下他的好意。

「你曉得嗎?心里裝下很多苦的人,只要給她一絲絲的甜,就會獲得重大滿足,所以不要輕易對她好,因為她很傻,會當真的。」她不允許自己再織就一場名為愛情的夢。

「那就當真吧,我對你好,並非隨意隨心,我會一路堅持下去。」

猛地抬眉,她傻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一路堅持下去?

不對呀,不會太久的,她很快就能掙足錢自贖,她和他的關系……

「草藥賣出去了嗎?」她試著現實,試著不被他給的甜影響,也試著不讓自己傻過一回再一回。

賣掉了,賣八兩銀子,但他不想把錢給她。男人有錢會想作怪,女人有錢呢?旁人不知,她肯定急著要贖身,急著轉身離開。

他不想她走,因為……他允諾的糖還沒給出去,因為自己最近瘦了一圈,他盼著食言而肥。

「掌櫃不在,伙計讓把藥材留下,還說以後采了好藥,記得往他們那里送。」他滿口胡言。

「沒談價、沒拿錢,你就把藥材留下?」她瞪眼看他,口吻中帶著責備。沒有人這樣做生意的,合著他只會當土匪,是吧?

「放心,我把藥材數量寫下,讓伙計押了印,過幾天進城再和掌櫃議價。」

他自信而篤定,可她沒有安全感,只當那些藥白采了。搖頭皺眉,算了,反正山在那里跑不掉,藥再采就有。

「你試試嫁衣吧。」他把衣服遞到她手中。

「不必。」反正就一個儀式。

兩個字,他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咬緊牙,把嫁衣再往她手里塞,他費了十足心血找來的,怎麼可以被兩個字打發?

他堅持,「試試。」

有什麼好試?過了明天,嫁衣就要輪到下一個人身上。

但她沒再反駁,因為他的表情擺明了他有多堅持,雖然無法理解,但,好吧,往後要仰仗他的地方還很多。

「知道了。」她接過嫁衣,與他對視。

他等著她動作,但她不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孟殊不懂,不是說「知道了」,「怎麼不試?」

「你在這里,我怎麼試?」

「哦!」他恍然大悟,拔腿往外,可才走到院子,又匆忙跑回來,急吼吼地把所有窗戶關上,出去時,再將門給帶上。

看著他笨拙的動作,她想笑,更想問,兩只老虎真是他打的?還是老虎自己想不開,爭先恐後撞石頭自盡,然後被他撿回來?

莞爾,她換上嫁衫,腦袋里全是他帶著幾分急促的笨拙舉動。

打開門。

他就等在門邊,轉身看見她,下一瞬……笑容爆出來,是真的「爆」出來的,因為他的大胡子很明顯地震動了。

「為什麼留胡子?」她忍不住問,卻突地發現這個問題有點交淺言深,但很快就要成為「夫妻」的他們,交淺……很奇怪的感覺,她忍不住笑出聲。

「很好看。」他說。

「嗄?」大胡子很好看?會嗎?他的審美觀有點與眾不同。

他回過神,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穿嫁裳很好看。」再好看不過!

在她面前,他又笨拙了,這是以前沒有過的經驗。

因為面對漂亮女人而笨拙?不,他面對過許多漂亮女人,卻沒有人能教他手足無措,那麼怎麼會這樣?因為她擅醫、會使毒?

下一瞬,他的笑容再度爆發,大胡子抖動得更厲害了——因為自己的推論。

原來面對她,不只動作會變得笨拙,連腦袋也會變得遲鈍。

她被他笑得滿頭霧水,揚眉反問︰「是很好看,還是很好笑?」

「你穿嫁衣很好看,我留胡子很好笑。」他痞了。

痞?他已經正經很久,痞……那是年少的、不知憂愁的、養尊處優的男子才有權利做的事,他又做了嗎?他回到過去了?不知不覺,心口浸潤上一層蜜。

「既然留胡子好笑,為什麼不剃掉?」她問。

「為了遮擋。」

「遮擋什麼?」傷疤吧?她猜,一道或數道明顯到會令官兵按圖追拿的疤。

「美貌。」

呃,他的答案讓人很難接話,是開玩笑吧?糊弄她,肯定很好玩。

「再認真不過。」見她不信,他高舉右手,只差沒賭咒。

「如果我的相公是潘安再世,我想我會很開心。」她沒好氣回答。

他沒有回應,從懷里拿出一柄玉簪,插在她發髻上。

「你……」不是很窮嗎?話在舌尖繞過又吞回去,這話很傷人,男人的自尊比想像中更脆弱,這話不說的好。

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他回答,「是我娘留下來的。」

拿出來充門面嗎?可她又不是正經新娘,他會不會把戲演得太認真?

盡避如此,她並未反駁,因為他是主子、她是下人,賣身契這件事她牢記著。

「中午吃過了嗎?」

「還沒。」

「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換下大紅衣裳、走進廚房,她沒想到的是,他會跟著進來。

把蒸好的地瓜從屜里拿出來,原本要給晚兒做地瓜圓,睡醒後當點心的,她想了想把地瓜壓成泥、和面,在等待面團發酵同時,她快手快腳炒了盤三杯雞和青菜。

「你先吃一點,抵抵餓,等面團發好,我再給你煮面。」

「做多一些,我餓慘了。」

她知道的,他的食量驚人,一頓飯能吃掉她加上晚兒的三倍多。「好。」

他沒把菜端到廳里,反而從外頭搬來一把長凳,坐在灶旁開吃,她的廚藝很好,好到讓人覺得吃飯是種莫大享受。

又來了,在「吃」這件事上頭享受,是他年代久遠的記憶。

她總是輕而易舉地勾起他刻意遺忘的感覺。

一面吃,一面看著她俐落的動作,行雲流水,不像做飯,更像作畫。

今天早上張尋見著他,偷聲問︰「老大,你覺得二十兩花得冤不冤?」

他用冷眼回答。

張尋撓撓頭,滿臉為難道︰「如果老大覺得冤了,可不可以把她讓給我,我還有十二兩,剩下的,我每年分攤還。」

餅盡千帆皆不是,張尋沒讀過詩詞,不知道自己正中這詞意。

那天李婆子找來的女子,漂亮的有好幾個,但見過童氏之後,他便誰也看不上眼了。回到家,心心念念盼著新弟妹的張找,看見弟弟又沒挑中媳婦,氣得拿棒子追打他,罵他成心讓二房斷後。

至于孟殊冤嗎?當然不冤!

他想過,如果當初牙婆開價百兩,他會不會買下童氏?

這個答案幾乎不需要太多考慮,當然會!就算她不會醫術、不懂廚藝、不認字、不會算帳……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買她?

因為她的小梨渦,因為她漂亮眼楮,因為她好可憐、好委屈,因為……因為他和她是老天注定。

什麼?發展得太快?

確實啊,開始只想給晚兒找個保母,接著她的乖巧吸引他的眼,然後食言而肥,再到上蒼注定,速度都能趕上汗血寶馬了,但他不介意快慢,他只在意她是否待在離自己很近的距離。

好像她在,黑夜就有那麼一盞燈,光線微弱,卻暖人心窩。

和著地瓜的面條,帶著地瓜的甜香,沒澆上肉燥,只用麻醬、辣椒、蔥末和少許醬油提味,面端上桌,看著金黃色的面條,孟殊想起她給晚兒做的綠色面。

晚兒牙齒早長齊了,只是挑嘴,只肯喝女乃,自從她來了之後,胃口大開,現在已經能同他們一起上桌吃飯,這還急得王氏道︰「姑娘這麼能干,我還能領多久月銀?」

咬下面條,香甜自齒頰間溢出,確實,她不是普通能干,誰再說他冤,他非得拿根大棒槌,捶爛那個沒腦袋的家伙。

瞳瞳沒陪他吃飯,繼續和地瓜奮戰,這兩天在王氏的幫忙下,曬出不少地瓜粉。

地瓜粉工序繁復,但閑著也是閑著,她們先將地瓜磨成泥,一遍兩遍洗粉、沉澱、曬干……在過去,得年關將近,她才有空麻煩自己一回。

將蒸好的地瓜加入地瓜粉和些許糖,在反覆搓揉後拉成長條、切小段,揉成一顆顆地瓜球,中火熱油,將地瓜球下鍋,反覆攪動、按壓,直到地瓜炸出漂亮的黃色,球體膨大,起鍋。

聞聞香味,這是師父最愛的零嘴。

每次做吃食,她都分外想念師父。他還好嗎?他回京了嗎?他找不著自己,會不會很擔心?她不確定什麼時候才能攢夠銀子贖身,什麼時候才能再度上路尋找哥哥,她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習慣事事計劃的她,其實害怕走一步看一步的不確定感。

緩緩吐氣,瞳瞳抬頭,望向窗外的藍天。

發現她突如其來的失落,孟殊吃掉最後一口面,走到她身後,從她捧的碗里拿起一顆地瓜球。

瞳瞳回神,「小心燙。」

來不及了!貪嘴的他一口咬下,嘶哈嘶哈,猛往嘴巴搧氣。

見狀,失落丟掉,她失笑道︰「剛炸好,得等會兒再吃。」

事後解釋沒意思,她卻覺得非得說上幾句,才不至于對不起他。

「沒事。」說完,他又拿了一顆,不過這回學聰明,吹上幾口氣才往嘴里放。「你做菜的手藝是從哪里學來的?」

這手藝拿到外頭,想湊齊贖身銀輕而易舉,現在他明白,當初問那句話時她的底氣從何而來。

「師父訓練的。」

「師父?」

「對,教我醫術的師父,他嘴巴很刁,外頭大餐館賣的菜看不上眼,挑剔又叨念,寧可餓肚子也不紆尊降貴,身為弟子只好勤練廚藝來滿足師父的胃。」

許多菜色都是師父張口說,她想盡辦法琢磨出師父要的味道,這是他們師徒間最大的休閑娛樂。

為著哄她練習做菜,師父老說︰「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學會抓住他的胃,將來你男人沒在外頭搞女人時,你就知道感激師父了。」

現在想想,真是胡扯!她會做菜、懂得持家、她獨立自主,她努力成為師父口中的完美女人,可是再完美……她也拴不住裴哥哥。

所以男人變不變,與胃袋、理智沒關系,喜歡便是喜歡、討厭便討厭,半點無法討價還價。想起袁裴,一抹苦澀在不經意間涌上她的眉頭。

孟殊道︰「放心,我的嘴巴不刁,很好養。」

他只是心疼她眉眼間的苦澀,鬼使神差說出這麼一句,沒想到卻讓她紅了臉,瞅他一眼,捧著地瓜球就要往外走。

他堵在門口,不讓她出去。

「怎麼?」她不解,抬眼問。

「別生氣。」

「我沒生氣。」

「你氣到臉紅了。」

頭頂烏鴉群飛,瞳瞳咬唇。那不叫生氣,是害羞好嗎!再說,他好不好養關她什麼事?婚禮不過是權宜之計,他這樣說,還不許人家臉紅?什麼道理!

他表錯情、會錯意,不能怪他遲鈍,實在是他對女人缺乏經驗。

她沒好氣回答,「晚兒醒了,我要去陪他。」

「不生氣,就放你過去。」

還幼稚上了?瞳瞳本來沒生氣的,被他一纏,還真有幾分氣惱。「我、沒、生、氣。」

還說還說,分明在生氣,瞧她,臉紅成這樣。「說謊。」

她很不淑女地大翻白眼。「不然你要怎樣?」

他軟下聲調,無辜地看著她。「你別生氣,我做得不好,你教教我怎麼做。」

留著大胡子的壯碩男,用無辜的小狽眼看著她,看得好像她才是大壞蛋,多欺負人啊!她吐氣,抬高下巴說︰「好吧,我給你機會,把我的怒氣撫平。」

哀平?眼珠子一溜煙轉過三圈,他只知道一種擺平女人怒氣的方法,只不過現在光天白日的,會不會太過了?

但,是她讓他撫平的,不是他僭越,何況為「食言而肥」鋪路,這種功夫確實得提早讓她嘗嘗,不比較,她怎麼知道自己多合用?

孟殊把她手上的碗拿走,放在一旁。

看他這麼鄭重其事,她又想笑了,他是第一個能夠招惹出她好心情的男人。

他在她面前定身,然後在她沒反應過來時,勾起她的下巴,一把大胡子就這麼鋪天蓋地覆上她的臉!

他很輕易地找到她的唇,幸好是他主動,若是她來找,肯定沒本事在密林中尋到甘泉。

他吻了她!本來只是想小小安撫一下的,沒想到他天性慷慨,一安撫就……停不下來。

他在她唇間輾轉來回,從淺啄到深吻,他情不自禁、控不住自己,兩人之間的熱度節節攀升,像一把火,融了心……

瞳瞳傻得厲害,她沒被人這樣安撫過,成過親的她,實際上對男女之事仍然一知半解。

傻得厲害、昏得厲害,她全身發軟、雙腳無力,只能攀附著他強壯的身子,免得癱倒在地。

這個親吻持續多久?

他不知道,她更不可能知道,是晚兒的哭聲喚醒兩人。

但他沒松開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他把小小的她收在自己大大的懷抱里,軟軟的她,接收到暖暖的誠意。

她在他懷間喘息不定,而他擁她在懷間,安定自己的心。

直到晚兒的哭聲從小變大,幾乎要到不可收拾之後,他問︰「你被安撫了嗎?」

她是要這種安撫嗎?氣了,這會兒是明明白白的生氣了!

一跺腳,她推開他,帶著地瓜球去安撫另一個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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