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夫人 第五章 炖藥膳補身(1)

「二少夫人,咱們府里的藥材都放在這兒,您看看需要用到哪些。」看著堆滿各種藥材的藥庫,墨清暖驚訝的瞪大眼。

先前她趁著向方氏請安時,提起自己的專長,表示想為夜容央做藥膳給他補補身子,方氏便讓她來藥庫取藥材。

原本她用不著親自過來一趟,列張單子讓下人去拿就成了,但她想順道看看夜家的藥庫里都有些什麼藥材,沒想到這一看,大吃一驚。

她一樣一樣的看著放在架子上的藥材,有數百年的人參、靈芝、何首烏、黃 、雪蓮、冬蟲夏草、鹿茸等各種珍貴少見的藥材,甚至連虎鞭都有,一摞摞的堆放著。

那下頷有顆痣的管事瞧見她吃驚的表情,笑著說道︰「這些藥材全都是皇上或是太後賜下來給世子和二公子的。」

「太後和皇上對世子和二公子真是厚愛有加,居然賜下這麼多珍貴的藥材。」她驚嘆道。

這管事在夜家待了二、三十年,有感而發的說道︰「不只世子和二少爺,以前侯爺幾位兄弟還在世時,先皇和皇上也常賜下藥材給他們,宮里對咱們夜家確實恩寵有加。」

墨清暖很納悶,她公公和夜容善都沒在朝中任職,而夜容央也只在御書房掛了個閑職,連上朝都不用,為何皇室會如此眷寵夜家?

這般的聖寵讓她隱隱覺得夜家和皇室之間似乎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她並未深想,只挑揀了幾樣藥材便離開了藥庫。

等用完晚膳後,墨清暖前往廚房,打算親自為夜容央做道藥膳。

她用人參、麥門冬、五味子炖了道雞湯,這藥膳能補養元氣,夜容央氣血虧損、元氣不足,很適合吃這道藥膳。

做完後,她帶著熬好的藥膳回到房里,等著夜容央過來。

他接連幾夜都上她這兒來「睡覺」,她原想著他今晚應當也會來,怎料她等到深夜都沒等到人。

「二少夫人,二少爺也許今晚有事不能來了,夜深了,您要不要先歇著?」尤恬兒委婉勸道。

「嗯,不等了。」墨清暖點點頭,起身要回寢房,瞧見還擱在紅泥爐上溫著的藥膳,對尤恬兒道︰「那藥膳你們幾個把它分了吃掉吧!」

「多謝夫人賞賜。」尤恬兒與幾個侍婢福身謝過。

墨清暖前腳一走,就有兩個侍婢迫不及待地上前要分食藥膳,並舀走了大半,惹得其他丫鬟有些不滿,與她們吵了起來。

尤恬兒見她們幾個為了藥膳爭吵,委實看不下去,罵道︰「二少夫人才剛進房里,你們這麼吵也不怕她听見!」

蓉嫂有家室,只在白天過來侯府,夜里便回自個兒的家。先前蓉嫂曾向她暗示過,自己只是暫時替二少夫人管著院子,等過一陣子二少夫人會另外再提個人上來。蓉嫂覺得她伶俐勤快,十分看好她,讓她這段時日好好表現,自能得二少夫人看重。

「怕什麼,我和蓮兒伺候二少夫人的時間可比你們久,二少夫人要罵也是罵你們,才不會罵我們。」這侍婢有恃無恐的說道。

尤恬兒知道她們兩人是以前服侍墨清暖的侍女,擔心墨清暖真會顧念情分,也不想招惹她們,索性將自己的那份藥膳分給其他人,弭平了這場紛爭。

此時躺在床榻上的墨清暖隱約听見外頭傳來的爭吵聲,不過須臾後便沒了。

她心想著得找個時間整頓整頓這院子里的下人,不能再放任下去,還得盡快再提一個人上來才成。

將院子里的下人一一細想了遍後,思忖須臾,要提哪個人上來,心里已有底,準備過兩日就著手處理。

想完這事,望著空著一半的床榻,她遲遲無法入睡,有些訝異這才幾日,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夜容央睡在身畔。

他突然沒來,她竟有些失落。

咱們已經成親,同床共枕本就天經地義。

那天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她再想起那日,他當著他爹娘和她嫡母與父親的面說——

這丫頭我瞅著挺順眼的,就讓她留下來吧。橫豎我都同她拜了堂,她也算是嫁給我了……庶女嫡女在我眼里都一樣……成親挺麻煩的,我不打算再拜第二次堂,這丫頭我認

了。

他認了她這個妻子,解了她當時難堪的處境,讓她實在沒辦法討厭他這個人,甚至她都有些在意起他了,可是她替他炖了藥膳,他卻不過來了。

她不知道此時被她惦記著的那個人,正在皇宮的玉霄觀里。

夜容央坐在一間淨室里,雙手抵在一國之君的背後,運轉國師教授的功法,為皇帝轉移詛咒。

今日正逢每月初十詛咒發作之日。

坐在蒲團上的兩人皆痛苦得渾身直冒冷汗,承受著那彷佛萬箭穿心般的劇痛。

江長寧渾身痛得宛如要炸裂一般,隨著功法運轉,那大半的劇痛才慢慢移轉到夜容央身上。

夜容央緊咬牙關,俊美的臉孔緊蹙眉心,額上青筋爆起,汗濕重衫。

隨著他的氣息越來越粗重,江長寧原本痛得扭曲的神情逐漸舒緩,身上的疼痛已漸漸能忍受。

轉咒沒辦法轉移詛咒發作時的全部劇痛,但至少能減輕他六、七成的痛苦。

煎熬了一夜,終于忍過詛咒發作,夜容央移開掌心時,卻忍不住噴出一口血。

轉過身的江長寧臉色劇變,驚呼一聲,「容央!」

夜容央抹了抹唇邊殘留的鮮血,淡漠的道︰「臣沒事,恕臣先告退。」

江長寧連忙揚聲吩咐,「來人,快扶容央去休息。」

守在外頭的一名年輕道士開門進來,攙扶著夜容央走向不遠處的一間廂房。

進去後,夜容央倒在床榻上,已無力再起身。

那道士替他蓋上被褥,輕聲退了出去。

夜容央閉著眼,腦袋往旁邊一靠,卻落空了,他茫然的張開眼,須臾後想起這里是何處,他疲憊的重新闔上雙眼,身軀分明虛弱至極,但那反噬的劇烈頭疼折磨得他無法入睡。他唇瓣動了動,想讓人將墨清暖帶過來,但旋即又打消了念頭。

她什麼都不知道,他不能將她牽扯進來。

她不幸嫁給他,他無法給她一個丈夫能給她的,至少要讓她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

「清暖,你怎麼摘了那些松葉卻又扔了?」趙俞心準備回自己的跨院時,經過一處廊橋,見到墨清暖領著幾個侍婢在花園里摘采松葉,可是沒多久又見她讓侍婢把適才摘的那些松葉全都給扔了。

墨清暖抬起臉向看她,微笑著解釋,「這是五葉松,我本想摘來泡酒,可適才想到這五葉松在清明前後摘采最好,便想著等明年再來摘。」

「這松葉可泡酒喝?」趙俞心覺得很新奇。

「五葉松能調理身子,增強精力元氣。」她原是打算泡來給夜容央喝,不過時節不對,只能等來年再說。

趙俞心听了也有些心動,「你明年若泡了酒,可否分給我一些?」她也想拿給丈夫試試。坐擁十幾個小妾,丈夫平日里也頗為辛苦。

他嘴上沒說,但她看得出來他十分不待見那些太後賜下的美人,卻又強逼著自己進她們房里。她隱隱察覺到他似乎藏著什麼心事,可每每追問他,他總是一言帶過,不肯說出來。

墨清暖一口答應,「好,明年我若泡了酒再拿些給大嫂,我先回屋里去了。」

她住的小院子沒有另外搭建小廚房,她便將後頭一間空著的廂房整理整理,用來熬制藥膏。

她一邊熬著紫雲膏,一邊想著夜容央到底去哪兒了,怎麼連著幾天都不見人影。

她想得太入神,直到耳邊響起一道嗓音——

「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猛地回過神來,循聲望去,就見她正想著的人不知何時進了房里,她立即直覺問道︰「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夜容央雙手橫在胸前,淡淡的哼了聲,「我去哪兒用得著向你稟告嗎?」

見他面容蒼白,她關切的又問︰「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都沒睡好嗎?」

覷見她眸底真誠的關心,夜容央靜默一瞬,冷淡的臉色緩了幾分,回道︰「這幾天在外頭太累了。」接著岔開了話題,「你一個人躲在這兒偷偷熬什麼?」

「我在做藥膏。」她先前讓兩個丫鬟守在外頭,也不知她們是怎麼辦事的,夜容央進來竟也沒告訴她一聲,如今要把藥膏藏起來也來不及了。

「藥膏?」夜容央頭一回看人做藥膏,朝鍋里那黑糊糊之物再看了幾眼。

「這是紫雲膏,可以治外傷、痘瘡、燒傷、濕疹、蚊蟲咬傷,可比外頭的藥膏好用多了。」墨清暖大力稱贊自家的藥膏。

「你做這麼一大鍋擦得完嗎?」夜容央懷疑道。

墨清暖心忖,反正都被他撞見她在做藥膏了,干脆坦白道︰「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配方,以前我和我娘會私下里做些,差人拿到外頭的藥鋪里賣,賺些銀子。」

對夜容央,她莫名感到信任,相信他不會害她。

「你們母女倆膽子不小啊!」夜容央想了想,又懷疑的問道︰「不過你祖上不是墨家嗎,墨家傳下的配方怎麼會在你娘手上?」

她娘親不過是個姨娘,墨家的配方沒道理會交給一個小妾。

墨清暖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我娘那邊的祖上,不是墨家這邊的。」她接著用著商量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問道︰「平日里我也沒什麼事,你看我是不是能繼續做些藥膏拿到外頭去賣?也好賺些銀兩貼補家用。」

「夜家還沒倫落到需要靠你來貼補家用的地步。」他嘲諷一句,見她睜著一雙期盼的眼瞅著自己,把他看得心軟了幾分,于是他改口道︰「算了,你想做就做吧!賺的銀子你自己留著就是。」

他心知她嘴上說要貼補家用,實際上不過是想在他這兒過了明路罷了。

沒想到他真答應了,她喜出望外,忘情的抱了他一下,「夫君,你真好!」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唐突,她紅著臉趕緊退開。

夜容央凝視著她,心頭彷佛被什麼撩撥了一下,心弦微微震動著。

他刻意忽視心里的那縷悸動,淡淡的說道︰「你做好藥膏就回房陪我睡覺。」說完,他便舉步離開。

墨清暖的嘴角微微一抽,怎麼大白天的就要睡覺?而且他怎麼像個沒長大的小孩似的,睡覺總要她陪,難道她身上有女乃味嗎?

在心里發了幾句牢騷,將做好的藥膏交給蓉嫂後,墨清暖將手洗淨,還是乖乖回了寢房。

見他已經躺在床榻上,她走到床邊正要說些什麼,便見他瞪著自己,沒好氣的抱怨道︰「怎麼這麼久?」

她辯解道︰「也沒有很久啊,我一做好藥膏就過來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還杵在那里做什麼,滾上床來,我要睡覺了。」他蠻橫的命令。

墨清暖慢吞吞的爬上床,規規矩矩的躺在他身邊。

他一把將她拽進懷里,腦袋枕在她頸邊,她身上的淡淡馨香竄入他鼻間,他的面容舒展開來,惱人的頭疼逐漸止息,已數日不得好眠的他闔上眼,很快便陷入黑甜鄉。

墨清暖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一聲,真的又要純「睡覺」啊,敢情他真把她當成陪睡的女乃娘了?

她自問模樣長得不差,怎麼美人在側,他就沒有一絲半點的綺念?難道他那里「不行」,連帶著喪失了七情六欲嗎?

察覺自己竟對著他生起了欲求不滿的心思,墨清暖心情復雜,側首望著他,毫無防備的他俊美的臉龐少了幾分淡漠疏離,多了分閑適的安然。

她怔怔的注視著他,不敢踫觸他,怕驚醒他,只用眼神描摩著他的五官,情不自禁怦然心動。

思及適才他親口允了她能將那些藥膏拿出去賣,她的唇瓣微微彎起,眸里透著溫潤的笑意。

她再一次確認這男人一點都不像外傳的那般蠻橫不講理,自打她嫁給他後,他就不曾做過一件傷害她的事,不僅如此,還一再幫她。

約莫是當時嫁給他的時候糊里胡涂的,在這之前她一直沒真正把他當成她的丈夫看待,可是在這一刻,她覺得能嫁給他是件不錯的幸事,至少他不是個嚴苛的丈夫,身邊也沒有成群的小妾,雖然「不行」,但她慢慢幫他調養,說不定能治好他。

要是真治不好也沒關系,她絕不會嫌棄他,橫豎他大哥有那麼多妻妾,傳宗接代的事由他大哥負責就是。

她忍不住開始浮想聯翩,幻想著日後兩人的生活,眼底綻放出明亮的光彩,兩頰飛上紅暈,含羞帶怯的俯下臉,在他頰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在夜容央那里過了明路後,墨清暖這兩日開始將熬好的藥膏交由她院子里的侍婢分裝,再交給蓉嫂送去藥鋪子。

罷清點完一批藥膏的蓉嫂,皺著眉來找墨清暖。

「二少夫人,奴婢有事稟告。」

「什麼事?」墨清暖正在房里寫著一帖藥膳方子,準備待會兒去藥庫拿些藥材,晚點想做道藥膳給夜容央吃。

「奴婢清點了先前您熬煉的那些藥膏,發現短少了一些。」

墨清暖擱下手里的毛筆,問︰「短少多少?」

「約莫有二十罐左右。」

二少夫人讓下人分裝藥膏,這才第二天,居然就短少了這麼多,拿的人怕是壓根不知,一鍋藥材的配方分量都是相同的,能夠做出多少罐的藥膏也是有數的,不會相差太多。

「二十罐?你可細算過?莫要算錯了。」

「奴婢前後點了三遍,絕不會算錯。奴婢想,八成是有人擅自偷拿了,所以才來請示您。」她只是暫時替二少夫人管著這院子,至于要怎麼處置這事,還得交由二少夫人來發落。

墨清暖略一思索,囑咐道︰「蓉嫂,勞你去那幾名侍婢的房里搜查,看看究竟是誰私下昧了那些藥膏。」

「是,奴婢這就去。」蓉嫂得了吩咐,前去幾個侍婢住的下人房,很快就在兩個侍婢房里搜到藥膏,她帶著那些藥膏回來稟告,「二少夫人,奴婢在蓮兒和小秀的房里到了東西。」

知曉偷拿藥膏的是她們,墨清暖並沒有太意外,先前在墨家時她們就沒拿她這主子當回事兒,來了夜家,她們更仗著這層身分,平素里沒少貪懶,甚至欺負其他下人。

事實上,先前她之所以將藥膏交由她們來分裝,正是有意想試試院子里的幾個丫鬟,打算藉此來整頓一番,沒想到這才第二天,兩人就動了貪念。

「二少夫人,可要奴婢叫她們過來?」

「不用了,讓人各打她們二十個板子,攆到莊子上去,我這里容不下手腳不干淨的下人。」對這兩個從沒對她盡餅心的奴婢,墨清暖也無意再見她們。

「是。」蓉嫂領命要去辦這事。

在她要出去前,墨清暖又叫住了她,「蓉嫂,我想提尤恬兒上來管著院子里的下人,你看如何?」

蓉嫂頷首道︰「這尤恬兒伶俐聰敏,做事勤快,平日也不碎嘴,是個能辦事的人。」她原先就看好尤恬兒,曾在主子面前提了幾次。

「那勞蓉嫂順道去同她說一聲。」

蓉嫂笑著點頭應道︰「奴婢這就去。」提了尤恬兒上來,她就不用再管著這院子里的事,日後會輕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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