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慕妍發現,戴著足尺長的步搖,的確能讓人氣勢十足,就像書中的狐仙。
今日她亦尋出這樣一支發簪,珠串在鬢邊搖曳,說話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明日我便要到江左去了,家里有些事情須得交代一二。」董慕妍道。
花廳里坐著慶姨娘偕董慕麗,及二房阮氏與董慕暄、董慕茜兄妹。
董老太太稱病回避,今日這家族會議,她刻意讓董慕妍主持大局。
「京中各商鋪,唯有彩均坊是我主理,」董慕妍道︰「此次去江左,少則半年方歸,我想將彩均坊暫時交給三妹妹。」
此言一出,諸人皆錯愕。
「要給也該給慕麗啊!」慶姨娘立刻反駁道︰「慕麗才是你的親妹妹!」
「彩均坊是祖母的產業,三個孫女,祖母一視同仁,何況咱們跟二嬸也沒分家,依我看,三妹妹行事沉著,比二妹妹適合許多。」
「對對對,」阮氏堆起笑臉,「咱們大小姐說得對,三個孫女都有打理彩均坊的資格。不過依我看,慕暄更合適,畢竟他是男子,本就該挑起家中重擔。」
「慕暄年紀還小,應該以學業功名為重,」董慕妍道︰「二嬸,三妹妹也是您的女兒,說句不中听的話,您不該處處只替慕暄打算。」
「我……」阮氏訕笑道︰「我不過隨口一提……慕茜就慕茜吧。」
「等等!難道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慶姨娘依舊不死心,揚聲道︰「好歹我掌事多年,這份家業幾時輪到你們來作主了?」
「姨娘難道如今還妄想掌管家業嗎?」董慕妍淡道︰「別忘了姨娘能撿回一條命,已算萬幸了。」
「什麼?」慶姨娘一怔。
「前段時間姨娘與裴家一直有往來吧?姨娘暗中替裴家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清楚,」董慕妍道︰「如今裴家滿門抄斬,為其效力者亦連坐連誅,姨娘如何能逃過此劫,難道心里還沒點數?」
「我……」慶姨娘一時間結舌。
「若非看在我們董家揭發逆王有功的分上,淑妃娘娘又在陛面前說盡好話,否則姨娘你今時今日還能坐在這里?」董慕妍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慶姨娘霎時臉色蒼白,與董慕麗皆心虛地低下頭去。
「還有一事,想顧及姨娘體面,瞞著姨娘,如今也不得不講了。」董慕妍又道。
「還有何事?」阮氏等人在旁亦听得越來越心驚。
「父親在江左已經新納了一房妾室。」董慕妍道︰「想來,他近期都不會回來了。」
「什麼?」慶姨娘全身一僵,顫聲道︰「你……說什麼!」
「父親與新納的姨娘據說感情篤厚,上個月那姨娘也有了身孕。」董慕妍輕聲道︰「父親一直沒聲張,只修書告知了祖母,也是怕家中徒生波瀾,想等新姨娘生產之後再回京城。」
「他……他怎能如此?」慶姨娘幾近崩潰,「他答應我,要扶我做正室的!怎麼憑白無故就多了一個賤人!」
「父親一向最疼我娘親,他斷不會如此的!」董慕麗也不肯相信。
「姨娘,父親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董慕妍冷冷道︰「當初我母親在孕中,父親便納了姨娘你,又何曾顧念過我的母親?如今,不過昨日重現罷了。」
呵,男人大多靠不住,同樣的錯誤總會一犯再犯。慶姨娘也算狡黠,怎麼如此看不明白?大概在男女之事上,女人都太過自信,總以為自己會是男人的最後一站。
正得意地想著,董慕妍猛地打了寒噤,或許她也該提醒自己,不要太過自信。
這個時候離開澹台浚到江左去,或許是上蒼對她垂憐,幫她做的最好選擇。
「慕茜,彩均坊的事,我要與你細細交代,」她起身緩緩道︰「走吧,隨我先到彩均坊走一趟。」
「你別走!」慶姨娘把抓住她,「你父親的事,你還沒有對我交代清楚呢!」
「姨娘若還有疑問,大可親自去江左回父親,我哪里能轉述得明白?」董慕妍撥開她的手。
不過輕輕一推,慶姨娘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哇的一聲嚎哭起來。
不論慶姨娘是情不自禁,還是故意撒潑打滾,董慕妍都不想再多看這個女人一眼,也懶得與對方糾纏。如今,這個女人再也欺負不到她的頭上了。
董慕妍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輕撢衣袖步出花廳,終于感到全身輕松,前所未有的舒坦。
江左果然是個風光秀麗的地方,比起京城的繁華喧囂,宛如世外桃源般,就像董慕妍一直想像中的那樣。
她沒有住進董必成的大宅,一則不願與新姨娘過多相處,二則也怕董必成識破她不是原主,只找了處莊子暫居,說是要學習些莊務。
董必成本來對她這女兒就有些顧忌,她不住大宅他正樂意,但礙著她的亡母,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便撥了些江左的商鋪給她。
董慕妍一邊在莊子里休養,一邊數著商鋪賺進的大筆銀子,忽然覺得,身為一個千金大小姐的美好人生才剛剛開始。
轉眼便入夏了,潘淑妃已順利誕下龍子,昊帝大悅,當即封潘淑妃為皇後。朝中諸臣經北平王謀逆一案,均不敢再多言,紛紛恭賀新後。
澹台浚也升了官,具體職位她沒留意,只是在父親提及時稍微听了听。
如今,她刻意回避關于他的消息,前塵舊事,稍稍憶起便能刺痛她的心,她不想讓自己再難過。
日子一天天過去,暑氣越來越濃,也許她真應該開一間冰冰的女乃茶鋪,打發這蟬鳴綠茂的時光。當個千金大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過于無聊。
「小姐,附近的獵戶送來了時蔬。」
蓮心隨她到江左來,如今這丫頭對董家的怨氣也漸漸消了,恢復了從前的爽朗愛笑,近日又認識了幾個莊外的小伙子,就更愛笑了。
「小姐您瞧,這藕又甜又糯,蓮子清甜大,還有菱角也是香得不得了。」蓮心笑道︰「都是獵戶們去采的。」
「獵戶不打獵,改做這等營生了?」董慕妍一怔。
「如今天氣熱,他們喜歡在水邊待著,正好我們莊子的荷塘無人打理,管事便招他們來幫工。」蓮心解釋,「他們還邀我明兒也去摘蓮蓬呢。」
「你想去便去吧,反正我這里不必成天伺候。」董慕妍笑道。
若這丫頭遇到兩情相悅的男孩子,把她嫁出去也算一樁好事。
「小姐,您也跟我一起去吧,水邊可涼快了,咱們清早就去,還可以在塘里模魚。」
「你這丫頭,自己玩瘋了,也要拉我下水?」董慕妍睨她一眼,「罷了,你自己去吧。」
丫頭說說客氣話,她可不能當真,若她去了豈不礙眼?影響了年輕人談戀愛啊,她可不敢去當電燈泡。
「小姐……」蓮心眼楮滴溜溜地轉著,吞吞吐吐的。
「怎麼了?」她輕瞥一眼,這丫頭心里彷佛有鬼。
「您還是隨我去一趟吧,」蓮心道︰「新招來的這幾個獵戶也不知人品如何,您去看一看。」
炳,這是要她幫著挑夫婿?
「不過臨時幫工而已,人品如何有什麼打緊?又不是長工。」董慕妍故意逗她
「不是……」蓮心言語頓時混亂起來,「幫工也要看看人品啊,否則做些手腳,咱們莊子也遭殃。」
「你看著就行了。」
「我沒經驗。」
「還有管事的呢。
「管事老眼昏花,再說萬一是他的什麼遠房親戚,他存心包庇,如何得了?」
奇怪,這丫頭為什麼非要她去看看不可?董慕妍越發覺得古怪。
「好,我去。」她轉念一想,這丫頭的終身大事自己確實得好好操操心,別讓人把傻姑娘給騙了。
不過,听這語氣,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好!」蓮心一听她應下,立刻樂開了花,一轉眼就把她的便服準備妥當。
第二天,晨光尚微,便催著她梳冼起床。
董慕妍從未這般早起過,有些想睡,但也想看看莊中情況。
夏季的清晨果然宜人,沿著小路往荷塘走去,一路輕盈徐風吹送,鳥兒啁啾,空氣里滿滿草香與葉香。
荷塘倒是不遠,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在眼前了。獵戶們已經采了一批回來,用長蒿撐著竹舟,滿簸滿筐的長藕與蓮蓬,與莊子的管事論著斤兩。
為首的一個獵戶穿著青色水衫,手中捧著一把粉色荷花,站在清粼粼的水旁,高挑的身影一眼便吸引了董慕妍的目光。
她一直以為獵戶皆是村漢,沒料到還有這等謫仙氣質之人,若澹台浚換上這樣的衣衫大概也差不多。
唉,她怎麼又想起他了?大概習慣了吧,思念有時候不過習慣而已。
今日蓮蓬釆得少,只听那男子對莊中管事道︰「順手擷了一把荷花,還請轉交給蓮心,讓她擺在大小姐屋里賞心悅目。」
是她的幻覺吧?為何這男子的聲音……也像極了澹台浚?
董慕妍佇著凝眉,心下生起疑竇,她看看蓮心,卻發現蓮心一臉心虛的神情。
「那是誰?」她壓低聲問。
「誰?」蓮心猶在裝傻。
這剎那,青衣獵戶不經意地側了側身子,容顏盡露,董慕妍心跳緩了半拍,幾乎快窒息了。
還真是他!就像作夢一樣,難以置信的驟然相遇,身分錯亂的人降臨在不該出現的時空。
「他怎麼在這兒?」還假扮獵戶?
「呃,」蓮心支支吾吾,這模樣一看便有鬼。難怪這丫頭千方百讓引她來此,這胳膊肘往外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或許听到她的細微動靜,澹台浚亦發現了她。就像她的始料不及,他有些錯愕,身形亦稍稍凝滯。
然而,他終究主動示以微笑,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顏,彷佛漆黑了數月的冬夜,忽然有了星光。
他緩步靠近,兩人半晌無言,最後由她率先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公子何故在此?」董慕妍冷冷地道。
「在江左當一個獵戶是我從小的心願,從前告訴過你的。」他答道。
董慕妍一愣,有這回事嗎?
「就像你從前說的,希望在江左開一間茶水鋪。」他又道。
哦,她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過這樣的對話。沒想到他竟還記得。
「公子說笑了,皇後娘娘剛剛即位,正是用得著公子的時候,公子卻私自跑到江左來,難道朝中諸事都不顧了?」
他竟道︰「我已向聖上遞了奏摺,辭官歸鄉,聖上和娘娘已經允了。」
他不會是瘋魔了吧……她壓根不敢置信,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聖上說,齊家才能治國,如今我連個老婆都沒著落,辦事定不牢靠,不如歸鄉。」他笑道︰「大概得成親之後,聖上才會信任我吧?」
噗!她忍俊不禁,皇上在跟他開玩笑的吧?或者他在扯謊?這辭官理由……也真夠荒唐。
「小姐,澹台大人也夠可憐的,丟了官,一時也娶不到妻子,無奈在咱們莊上幫工維持生計,您就留下他吧。」一旁的蓮心道。
這話說得好像他要餓死了似的!這丫頭,真能睜眼說瞎話。
「你閉嘴!」董慕妍瞪蓮心一眼,「你勾結外人,設計主子,回去再跟你算賬!」
蓮心吐吐舌頭,給澹台浚使一個眼色,不敢再作聲。
「管事,」董慕妍揚聲道︰「這幾個獵戶不能留,今日結了工錢,明天讓他們都別再來了!」
「這……」管事一怔,「大小姐,如今這時節請不到什麼得力的人,若東西爛在塘里,損失的是咱們啊!」
「大小姐辭了我就罷,余下這些真是獵戶,這個時節不方便狩獵,他們若沒有幫工的工錢,如何養家?」澹台浚笑道︰「可別因為我害了別人。」
「好,別人可留下,你不行。」董慕妍肅然道。
「我是他們的頭兒,人是我找齊的,最近的生計也都是我替他們尋的,工錢也都在我這里,一時還沒結算清。」澹台浚卻耍起賴。
這……左也不能右也不能,他就欺負她心軟,以為她不敢辭退這些獵戶吧?
「大小姐在害怕什麼?」澹台浚忽然反問,「你我已然退婚,如今我能如何?莫非是害怕我毀了你名聲?」
「當然不怕!」她嘴硬道。
大概,害怕又愛上他,舍不得他……糾纏不清。
若她心意已決,便無畏這些藕斷絲連,然而,她真的看開了嗎?
她心中若有一絲重逢的喜悅,也因為他這一句挑釁,自己的一時嘴硬而很快散去了。
好,那就留下,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搞什麼鬼!
回了自個兒屋子,董慕妍忿忿道︰「你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已經不是第一回了,我可不敢再留你了!」
蓮心跪在地上請罪,卻依舊笑嘻嘻的,知道小姐只是一時發脾,順口說說而已。
「是誰惹大小姐生氣了?」門簾忽然掀起,只見董必成新納的姨娘柏氏踱了進來。
董慕妍不由一怔,立刻起身相迎,「姨娘怎麼到莊子里來了,怎不讓人通報一聲?」
「今日得閑想四處走走,又怕暑熱,老爺說莊子里涼快,還有鮮藕吃,叫妾身來大小姐這里蹭頓飯。」
柏姨娘大著肚子,董慕妍連忙攙住她,生怕有個閃失。
「姨娘既然想來,也該我派車去接才是。」董慕妍道︰「哪有讓姨娘獨自奔波的道理。」
「不妨事,我這胎坐穩了,大小姐不必擔心。」柏姨娘笑道。
「還跪著干什麼?」董慕妍睨蓮心一眼,「快過來伺候姨娘!」
「方才在院子里听大小姐教訓丫頭,說來,也是妾身對不住蓮心,平白讓她挨了罵。」
「姨娘快別說這親的話,折煞奴婢了。」蓮心趕緊道。
這……什麼意思?董慕妍迷惑。
「澹台公子,是老爺作主讓他到莊里來的,」柏姨娘即刻解釋,「妾身怕不周全,便事先囑咐了蓮心,沒來得及告訴大小姐,讓大小姐誤會了,都是妾身的錯。」
原來……澹台浚早就跟她全家都串通一氣了?董慕妍怔了怔。
「大小姐也別怨老爺,」柏姨娘解釋道︰「皇後娘娘親自修書給老太太,道盡鮑子對你的相思之苦,老太太便命老爺撮合此事。妾身想著,公子既愛狩獵,不如讓他到這莊上住幾天,誰料公子竟愛玩鬧,怎麼就喬裝成獵戶了呢?想必,還是不好意思直接來見大小姐你的緣故。」
說來說去,他們又後悔了,又開始作這皇親國戚的美夢,暗地里合計著要把她賣了?
董慕妍心中堵著一口氣,如磐石般堅硬,一時化不開。
但當著柏姨娘的面,她也不好放狠話。一則柏姨娘是新過門的人,得給些面子,二則對方有身孕,不可沖撞了。
董必成也狡猾,知道自己出面搞不定此事,便讓柏姨娘軟硬兼施,讓她無法拒絕。
「知道家里關心我,」董慕妍扶著柏姨娘坐下又奉了茶,方道︰「我跟澹台家的婚事,姨娘多少也听說過吧?先前要退婚,後來又不退了,再後來又要退……這不知折騰了幾回了,我賣在不願意再受這個罪。」
「知道大小姐委屈,」柏姨娘輕拍她的手背,「我們做女子的,名節最是重要,哪禁得起這樣再折騰?何況,這反反覆覆的妾身听著都替大小姐難過。」
「如此姨娘還要勸我嗎?」董慕妍反問道。
「皇後娘娘的懿旨,董家不敢不遵。」柏姨娘嘆道︰「要怪只怪大小姐太招人喜歡,叫澹台公子始終割舍不下。」
他割舍不下?猶記那日在御書房裴嫻妃說的話……在最最困苦的時刻,他是可以舍棄她的。
何況,他從來不曾相信她的感情,看了幾頁手札就來質問她,何等冷面冷心。
為何這會兒忽然又思念起她來了?他的心思,她從來琢磨不透。
「姨娘可曾想過,澹台浚如今貴為皇後的唯一至親,天下何等女子他娶不到?偏纏著我們董家,是何道理?」董慕妍狐疑道。
「這個也不奇怪,」柏姨娘道︰「若真喜歡一個人,天仙來了也不會放在眼里。就像我,放著外頭的正室夫人不當,偏嫁給你父親為妾,也是為著一份情。」
漂亮話就別說了,當初澹台浚拋棄了她好幾次,哪里非她不可了?雖然她不知道父親與柏姨娘是否真心相愛,反正這個比方用在她這里假惺惺的。
「知道大小姐不信,妾身索性就說個敞亮話,」柏姨娘又道︰「听聞京中不少達官顯貴家的公子最近議親都挑了商賈人家。」
「為何?」董慕妍不由錯愕。
「從前嫌棄商賈地位低,但如今大約發現了些好處,特別是北平王犯了事之後,京中成驚弓之鳥,都覺得娶了永泠郡主那等貴女,還不如娶個商賈之女可靠。」柏姨娘道。
怎麼還有如此說法?她皺起眉。
「再則,京中那些紈褲子弟,平素大手大腳慣了,商賈之女能帶來豐厚的嫁妝,無權無勢也管不著他們花天酒地。」柏姨娘笑道︰「這樣的老婆,我若身為男子,我也娶!」
柏姨娘不僅長得漂亮,談吐也有幾分見識,比起慶姨娘不知高出了幾個台階,難怪父親自從得了新婦便不願離開江左。
董慕妍抿唇道︰「如此讓我嫁進澹台家,豈不成了我吃虧?恕我依舊不能從命。」
「大小姐,你別緊張,」柏姨娘拉了她的手,「妾身想著,既然皇後娘娘有心撮合,也不好違了旨,暫且就讓澹台公子在這莊子里住下,來日方長,也不必給他過多好臉色,且看他有無耐心,若他煩了,自己走了便最好,若他真對你存著深情,這日子一天一天下過來,你也能看透,如此可好?」
這……算沒有辦法的辦法嗎?
便這般耗著,順其自然,有時候什麼也不做,或許能在消磨中試出真心。
董慕妍凝眸,陷入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