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 第十章 眼熟的畫像

王紹平時除了緝拿犯人、追查案子之外,還是有很多的公文要處理,捕頭只是民間跟衙里習慣上的稱呼,他也不像戲文演的一樣,一天到晚在外面晃就好。

幸好他年少時上過學堂,要是跟其他人一樣大字不識幾個,這個官位也輪不到他來做。

「頭兒,這是昨晚畫師畫好的人像,你瞧瞧成不成?」李和把昨晚衙門畫師連夜畫好的人像畫遞給他。

王紹接過手仔細看著,昨天從泥里挖出來的人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嗯,不錯,讓畫師辛苦點多畫幾張,把人手分配一下,拿著畫到四周的村里問問。」

「知道,頭兒,這是仵作的驗尸報告,昨天你說對了,這仵作判斷,兩具尸體上的刀傷應該都是同一把刀砍的。」李和又將另一份資料遞上去,佩服地看著王紹。

「這麼肯定?」王紹翻開來仔細看,這仵作從尸體上面取了刀傷的痕跡,上面都有一個特殊的口子,所以傷口上也有特別的傷痕,從這個記錄看來,跟上一個死者身上的傷是一樣的,可以推斷是被同一把刀、或者是同一個人所殺。

兩個命案推斷出的發生時間,第一個約莫發生在二十來天前,昨天發現的推斷出來

應該是十來天前,這十天里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動手再殺一個?

「還是得找出人是誰才有辦法,這陣子讓弟兄們辛苦點。」沒查出身分,推斷再多也沒用,王紹想了想對李和吩咐一聲。

「是。」李和拿著畫像又跑回畫師休息的小房間去了。

王紹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了房間後就直接到縣令的書房去。

書房的門是開的,李華瞧見門口的王紹便招招手,「進來吧。」

王紹走進書房中,李華桌上也擺了不少地圖,他知道最近李華都在忙著入秋後的秋汛修堤一事,看樣子正在看水利圖。

「找我有事?」李華看這些地圖看得眼楮都要花了,打算閉上眼楮休息一下,他這陣子可忙得夠嗆的。  

「大人,這些東西得讓你看看才成。」王紹把手中的資料都遞上去給他。

李華翻了翻,是最近兩宗命案的案件資料,「怎麼?這兩件案子有問題?」他最近忙著水利一事,把刑案這一塊全都交給王紹去處理。

王紹從資料中翻出幾張畫像,「大人,這是昨天被發現的死者,而這是上個月發的海捕公文,你瞧瞧這兩人,是不是挺相似的?」他把上個月發的海捕公文中的一個畫像拿出來跟昨天畫好的放在一起比對。

李華仔細對照了一下,畫像上一個是滿臉胡碴、一頭亂發,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另一張則是一臉猙獰,不過面上無須,猛一看沒有相似點,仔細一看又覺得眉眼間有些相似。

「這……胡子拉碴地全部遮著,哪認得出來?你在擔心什麼?」李華頭痛地揉揉額際。要命啊,這縣令的工作真是折磨死他了。

「目前已經有兩個死者,我擔心的是,殺他們的人正是海捕公文上的其他漏網之魚,要真是他們動手的話,也就證明那些竄逃的山匪真的往咱們縣里過來了。」

王紹想著那個能連殺兩個人的人,覺得這人心狠手辣,窩里反不說,下手更是一點都沒猶豫,這樣的毒蛇藏在縣里太危險了。

「找人來認認不就得了?我記得這伙山匪總共有三十七人,雖然跑了一些,但大多數都還被關在青山城的大牢里,準備秋後問斬。」李華腦子靈光一閃,他們認不出來,那些被抓住的山匪總該認得出來吧。

「大人真是英明。」王紹笑說著。

李華洋洋得意地笑了笑,然後一愣,拿起桌上的鎮紙往他身上扔過去,「跟我來這套,王紹,你皮癢了。」沒好氣地瞪他。道臭小子肯定早想到方法了,來問問他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李華以前就是王紹的上司,過去可沒少被這小子的油嘴滑舌給騙過,還是後來他自己領悟過來了,才知道這看起來純良的小子心眼多得很。

「大人,我這可是真心誠意地夸獎你。」王紹很听他的話,笑得可痞了。

「滾滾滾,老子這滿桌的東西都弄不來,還來湊熱鬧,去去去,快點把人抓著。」李華嫌棄地擺手。

知道李華要忙,王紹也不多打擾他,臨出門又提醒了一句,「大人,記得寫份公文發給青山縣縣令好借人。」

「知道,滾!」臭小子!  

命案的事急不來,但王紹跟傅茜的婚事倒是加快了置辦起來的腳步。

期間左鄰右舍都知道傅家跟王家結親了,傅學文是縣學的先生,在這一帶本就頗有名望,再加上傅茜的對象算是個小闢,大伙便臉上掛著笑上門祝賀了。

隨著時間過去,傅家的豆腐店已經租了出去,租的人正是王紹以前的一個同袍,叫秦真,本來老家就在這附近的小村落,退伍後回去當個獵戶,如今租了鋪子,打算做點小買賣。

王紹介紹過來的人傅學文自然放心,很順利地把鋪子租給對方後,便將通往鋪子的小門給封了起來,進出都由另一個門走了。

王紹今天休息,便來鋪子里幫忙收拾東西。

「大人。」本來在收拾東西的秦真見到王紹,忙放下手邊的東西迎上去。

秦真是個黑壯的漢子,面貌憨厚,一只眼楮在戰場上受了傷,臉上還有一道疤,猛一看是有些嚇人。

王紹拍拍他的肩膀,「叫什麼大人,現在我就是個小捕頭,叫我紹哥就好。」別瞧秦真這五大三粗又一臉滄桑的模樣,實際上可比他還小上一歲呢。

秦真有些靦腆地抓抓頭發,「這不在軍營里叫習慣了嗎,改不了口。」  

「弟妹沒跟你一塊進城?」他看鋪子里就只有秦真一個人在忙活著。

「她慢幾天進城,孩子還小,前些天又著涼了,等孩子好點她才帶著孩子來。」秦真說道。

「孩子病了怎麼不帶進城里看大夫?要緊嗎?」王紹一听眉頭就皺了起來。

「城里遠,村子里就有大夫,已經不要緊了。」秦真趕忙說道。

王紹盯著他帶點忐忑不安的眼楮,抿了下嘴,從懷里掏出一個深藍色的布袋塞到他手上,「租了這鋪子後我看你身上也沒多少了,這我先借你,以後賺了錢再還。」好在他早就想到這一點。

大豐朝對解甲歸田的老兵算是不錯了,能做事的都轉到了公職去,但總有一些是照顧不了的,像秦真這樣身上有缺陷的人,通常都是領一筆豐厚的銀子回家。家里過得還可以的是不差這筆銀子,可要是家里都快活不下去了,即便有這筆銀子,拿回去也是丟入水坑里都沒聲的。

王紹以前就知道不少受傷的同袍過得不好,畢竟大部分都是家境不好才投軍,但遠水也救不了近火,他看到一個幫一個。想到這些事,心里就覺得有些沉重。

秦真覺得手里拿的這包銀子有些燙手,他的確是沒什麼銀子了,他一個男人可以挨餓,但家里的婆娘、孩子要怎麼辦?

不等他想清楚要不要接下這些銀子,王紹耳朵動了動,二話不說把銀子抓起來塞到他懷里然後退開。

暗茜拉開門簾就看到王紹,臉上漾起笑,「紹子哥,你怎麼過來了?」她手里還抱著一個木箱子跟一個包袱。

王紹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空著的桌上,「休沐,正好過來看看,這些是什麼東西?」

暗茜對他笑了一下,偏頭對著秦真道︰「秦大哥,這些都是鋪子里的小東西,我想你們用得著,就留給你跟嫂子。」打開手中的箱子,里面放了不少雜物,杯盤碗筷、刀子 面棍都有。

「這怎麼好意思……」這些東西也值不少錢,秦真怎麼好意思拿。

「這些都是鋪子里在用的,家里不缺,拿回去也是佔位置,我把這些都給你跟嫂子,你給我十個銅板就好。」傅茜很細心,前些天打契約的時候,就知道秦真家里應該不好過,身上的衣服都洗薄了,反正傅家不缺這些東西,就當是幫王紹照顧同袍。

十個銅板跟白拿也差不多,秦真嘴拙不知如何拒絕,慌亂得冒了一頭汗。  

「行了,拿錢買了就好,以後你在這做生意,多照看我岳家便是。」王紹開口道。

「秦大哥,听說你跟嫂子還有一個小兒子,這些都是以前我弟弟的舊衣服,穿不上了,你不嫌棄的話,要不洗洗給孩子穿?」另一個包袱是她整理出來的以前傅芃的舊衣服,從三歲的衣裳到八歲的衣裳都拾出了不少。

「這、這……這不成。」收了一箱東西他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這堆衣服他怎麼好意思再拿。

「秦大哥你別嫌棄,這衣裳我都收得好好的,很干淨的。」傅茜眨眨眼,一副秦真不收是嫌棄她的難過模樣。

王紹知道傅茜這是變相的在幫助秦真,笑了下,「拿著吧,你嫂子家里的東西用不著客氣!」他爽朗地說著。

暗茜睨了他一眼,「說什麼胡話。」

前兩天王大娘拿了不少東西到她家來,又拉著她聊了好久,說來說去,言下之意就是讓她別多想,等著當新嫁娘就是了。

她本來就怕王大娘听了閑話後對這門親事不喜,等王大娘親自上門了以後,她就安心了,加上鋪子也租出去了,無事一身輕,這兩天心情都美得很。

「你們忙吧,中午留下來吃飯。」傅茜一個姑娘家不適合在外面留太久,跟王紹說了一聲後,就先回家去了。

「紹哥,听說這段日子城里不平靜,出了兩件案子。」秦真見王紹真卷了袖子幫忙干活,他也開始收拾東西。

「嗯,弟妹要是進城了,讓她別帶著孩子往偏僻的地方跑。」李華的公文已經發給了青山縣縣令,大概十天內就會把人帶來了。

秦真猶豫了一下,「紹哥,要我幫忙嗎?」大人對他家這麼好,他要是能幫得上忙就好了。

「還用不著你,你專心做買賣吧。」王紹回道。以前秦真是他手底下的斥候,別看他長得憨厚不起眼,打探消息還真得他這模樣的人去才有辦法,不過如今他們都成了普通百姓,以往那些本領就別拿出來在這兒使了。

「好,等我婆娘進城了,這買賣搭起來,就請紹哥來嘗一嘗我婆娘的手藝。」說到妻子,秦真就笑得很高興。

「成,年底我的好事也近了,到時候找幾個兄弟聚一聚。」他心底也掛著那些兄弟們的消息。  

這天王紹在傅家混了一頓午食後,下午就讓擺著臭臉的傅學文給趕回去了。

回到家正好踫上他娘跟王堅一塊回來,一屋子都堆了滿滿當當的物事。

「娘,這不年不節,您買這麼多東西干啥?」買了好多布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王紹納悶地問他娘。

「你這屋子也太空了,都要成親了,屋子里的東西也該補上。」往常沒在這里住還不知道,她兒子這屋子要不是有床跟幾張桌椅,就跟空屋差不了多少。

碗就那麼兩個,房間里也空蕩蕩的,王大娘是越看越心酸,她兒子怎麼就這樣過日子啊?這不,狠狠心,找了王堅上街,把該補的東西都給補上。

「你待會兒還要出門不?」王大娘問。

「不了,堅子,你沒事吧?」回了一句,王紹看著癱在椅子上的堂弟。

王堅無力地擺擺手。他苦啊,原本想著好不容易能休個一天假,沒想到他大伯娘七早八早就把他給挖起來,帶著他橫掃大街!

他兩只手都扛不過來,最後沒法子還找了輛馬車來幫忙載貨,這一天下來,他除了身體累耳朵更累,大伯娘買起東西可是從街頭殺到了街尾,听了一耳朵的殺價,他腦子都迷糊了。  

「不出去就幫忙把東西收一收,晚點兒有人會送東西來。」王大娘盯著地上的東西數,還想著家里還有缺啥沒買到的。

「什麼東西?」王紹挑挑眉,疑惑地看向王堅。

「大伯娘說你這什麼都沒有,買了些櫃子、博古架跟案桌什麼的,木工店待會就會送貨上門。」王堅說給他听後,起身想去倒杯水喝,走到王大娘身邊時,一張紙正好從他的袖子里掉了出來。

王大娘不經意地掃過一眼,然後愣了一下,王堅沒在意,彎腰把紙給撿起來,拍拍灰塵折一折正要放回袖子里,卻讓她給拉住了。

「堅子,你這是什麼畫像?」王大娘有些疑惑,把紙扯過來直盯著瞧。

王紹跟王堅兩人對看一眼,王紹上前一步,「怎了?娘您見過畫上的人?」大豐朝的畫技自前朝時就已經開始學習海外洋人的技法,畫像都十分的寫實,栩栩如生。

王大娘把紙拎過來,偏著頭細細打量,「是有點印象,不過這模樣好似不太對?」她也不是很肯定,畢竟她也只見過那個人一面而已。

「這是……」王堅正想說這是人死後畫的,當然跟活著的模樣有些差別,被王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才收了聲音。

「沒關系,有些相似或面善都成,這人是前兩天涉及那椿命案里的重要人士,您還記得在哪見過他嗎?」他怕嚇到娘親,換了個說法。

王大娘遲疑地點點頭,抬眼慢慢看著兒子,「就在咱們村里啊。」她吶吶地說著,怎麼也沒想到村子居然會跟這些命案扯上關系。

王紹眼神一沉,王家村?果然如此,上一次的命案發生後,官府自是查過村子里,不過沒找到半點頭緒才又轉向別處,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又繞回村子里了,看樣子得回村里仔細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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