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誘婚 第五章 遠在天邊,近在咫尺(1)

周雲澤很想集中精神,可是腦子一直很混亂,幾番掙扎,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轉眼又落入混亂之中……如此反反覆覆,腦子才終于漸漸清晰起來,順利鑽出那片混亂。

睜開眼楮,周雲澤盯著前方看了一會兒,接著轉向左邊,再轉向右邊,最後目光落在榻上的陳明軒,此時陳明軒正好翻身,然後整個人從榻上摔下來,頓時驚醒過來,倉皇的左看右瞧,待他對上周雲澤的視線,怔愣了下,終于搞清楚身在何處。

半晌,陳明軒才後知後覺的跳了起來,喊了一聲「等一下」便轉身跑出去。

周雲澤見了唇角一抽,這個二愣子是誰家的孩子?

甩了甩頭,他細細回想,自己夜探雜貨鋪子,沒想到還未探出名堂就誤觸陷講,困在迷霧陣當中,還好他夠警覺,即便蒙著臉還是趕緊捂住口鼻撤退,果然一會兒就察覺自個兒不對勁了,腦子變得很混亂,眼前的景象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若非他早早模熟了撤退路線,早迷失方向了,等經過文華齋時,因為快支撐不住,他索性翻牆藏身于此。

後來呢?他好像看到某個丫頭,那一瞬間他有種說不出的心安,原本緊繃的心情隨之放松下來,接下來……他就不記得了,只知道他努力想集中注意力,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直至此刻。

周雲澤坐起身,掀開被子,慢慢將雙腳移向地面,站起身,感覺頭還有一點暈,又坐回床上,此時房門再度打開,他抬頭看去,正好對上陳瑾曦的目光,不由得一怔,難怪在那一片混亂中有她的身影,原來不是他的幻覺。

「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我二哥哥發現你。」若非二哥哥,他很可能在院子睡上一夜,著了涼大病一場,不過在她看來,這還不足以稱為救命之恩。

「那個二愣子是你二哥?」周雲澤想著剛剛跑出去的那一位,再看看她,兩人沒有一點點相似之處。

「我二哥哥只是看起來有一點憨,但腦子很靈活。」陳瑾曦當然不會承認二哥哥在自個兒眼中也是個二愣子,做事喜歡憑著血氣之勇,懶得動腦子,不過他真的不笨。

周雲澤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總之,謝謝你們兄妹,只是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們兄妹這幾日給文華齋打雜。」

「打雜?」

陳瑾曦點了點頭,轉移話題,「你惹上什麼麻煩了?」

「我去探了那間雜貨鋪子。」

陳瑾曦驚愕的瞪大眼楮,「你也太大膽了!」

「那位刺青男子經常出入雜貨鋪子,與雜貨鋪子只怕不是普通關系,想查清楚他的底細,從雜貨鋪子下手是最簡單的法子。」

這一點陳瑾曦不得不同意,若是她覺得那間鋪子有問題,也會忍不住進去一探。

「結果如何?」

周雲澤搖了搖頭,「什麼也沒發現,還誤入陷阱中了迷煙,差點出不來。」

聞言,陳瑾曦微微皺起眉頭,「一個小小的雜貨鋪子怎麼會設陷阱?」

「我說過那間雜貨鋪子有問題,這會兒你相信了吧。」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凡事要講證據,不能單憑直覺啊。」

確實如此,可是他的直覺從來不是無中生有。不過周雲澤無意為此爭執不下,轉而問,「那間雜貨鋪子很不起眼,你是如何發現的?」

「你不是說我是這兒的地頭蛇嗎?我隨口問一句‘上哪兒能尋到做吃食的香料’,自然有人告訴我。」陳瑾曦很得意揚起下巴。

他好像越來越習慣這丫頭驕傲的小模樣,不但不討厭,還越看越可愛……他是不是中了這丫頭的毒了?

周雲澤努力摒除腦中的胡思亂想,清了清嗓子問︰「依你所言,你隨口一問是不是就可以盯到那間鋪子的事?」

這個問題會不會太蠢了?陳瑾曦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人家有心隱藏,放出來的消息只怕是虛的,我就是打听到一蘿筐有用嗎?」

周雲澤頓時噎住了。

「昨晚你鬧了那麼一出,說不定人家今日久關門走人。」陳瑾曦可不承認這是詛咒,對方的身分若有什麼問題,出了事當然是立刻走人。

「關門走人不是等于告訴別人,他們真的有問題嗎?」周雲澤到不覺得他們會如此沖動行事,除非……

「你都已經認定他們有問題,還尋上門了,他們能不趕緊跑嗎?」

雖然不太同意這話,但是不能不防,周雲澤急匆匆的站起身,才走了兩步,又搖搖晃晃跌回床上。

「你怎麼了?」

「那迷藥非常霸道,一時半刻還散不了。」

「正好,這會兒你離開這兒可能會有點麻煩,剛剛我讓二哥哥出去外面探了一下,今日這附近多了一些不同尋常的面孔,很可能是沖著你來的。」

周雲澤若有所思的皴著眉,他確定後頭無追兵,他們又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若是你急著離開,只要有人能將你偷偷帶出去,我可以幫你連系對方。」陳瑾曦也不願意他一直待在這里,雖然她可以在修畫期間使用這間廂房,但這兒畢竟是人家的地盤,院子更是不時有粗使婆子來來去去,他在這兒藏不住。

「你幫我一個忙,請你二哥去回春堂請一位李大夫過來。」

回春堂是秦家的產業,從南到北的府城都有盡,李晟風身為秦太醫的徒弟,當然有必要進回春堂跟同門師兄交流一下,反正很閑,坐堂給人看病正好可以消磨時間。

「我知道了,需要將你的情況告訴他嗎?」

「不必了,只要將這個交給他,」周雲澤取下手上的扳指遞給她,「若他有話問你二哥,叫你二哥如實回答,若什麼都不問,那就不必說。」

陳瑾曦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

當夜李晟風就將周雲澤偷渡到回春堂,整整調養了三日,周雲澤方才恢復,而此時李晟風也從周雲澤衣服上面殘留的香味配出那款迷香。

「你聞聞看,這是不是那日的迷香?」李晟風將手上的小匣子遞給周雲澤,在榻上的另一邊坐下。

周雲澤打開小匣子,舉起來靠近鼻子仔細聞了一下,趕緊關上小匣子,放到幾案上,「沒錯,就是這個味道。」

李晟風得意的模了模鼻子,「若非我有個狗鼻子,如何查到你中了什麼迷香?」

「若非我察覺到殘留在衣服上的迷香,你就是有狗鼻子也無從尋起。」

對方為何能尋到文華齋?這個問題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腦海盤旋,直至他不經意間聞到衣服上的香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對方是循著香味而來,換言之,這個迷香不容易消退,要不他也不會過了一夜還站不穩。

「沒有殘留在衣服上的香味,我也可以從你中了迷香之後的癥狀尋出答案,只是要費上一段時日。」李晟風很不服氣。

「說吧,這是什麼迷香?」

李晟風神情轉為嚴肅,「這是前朝宮中慎刑司專用的迷藥,會令人產生溷亂,听從對方指使。這個迷藥非常霸道,若非你蒙著臉又及時捂住口鼻,只怕你連那間鋪子都出不來。」

周雲澤微微皺眉,「前朝?」

「前朝明宗皇帝有個愛妃是南蠻人,據說醫術很厲害,不過她的醫術不是用來救人,而是用來搗鼓各式各樣的毒藥,因此前朝宮中有很多秘藥。可惜先皇殺入宮中的時候,宮中已經陷入火海,那些秘藥全部沒了。」

那場火燒毀的不只那些秘藥,還有住在東宮的明思太子,也因此有一個傳言——明思太子詐死遁逃。

皇祖父建了錦衣衛專門打探消息,目的就是尋找明思太子,可是找了幾年都沒有消息,後來就放棄了。

周雲澤目光一沉,喃喃自語的道︰「難道那間鋪子跟前朝宮中的人有關?」

「無論有沒有關系,你還是暫時別去招惹人家。」

「他們只怕已經關門暫時躲起來,我想招惹也無從下手。」

「暫時躲起來並不表示真的消失不見,躲在暗處的敵人更教人防不勝防。」

「對他們來浼,我也是躲在暗處的敵人。」

李晟風不認同的搖搖頭,「從你躲進文華齋,你的身分就藏不住了。」

周雲澤不解的揚起眉。

「試問有幾人能從那麼厲害的迷藥當中月兌身?你又三日不曾在寧王府現身,想找出你這觀一1,個躲在暗處的人有何難?」

周雲澤神情轉為凝重,這一點他完全沒想到。

「莫要不當回事,若是這些人真的與前朝宮中有關,絕對是一個比一個棘手。」

「我知道。」經過三四十年,他們不但躲過錦衣衛的查緝,還有了迷藥,這樣的本事太驚人了。

「我覺得你還是趕緊離開幽州,這兒的事丟給皇上。」

若是事關前朝,當然要趕緊告訴皇上,不過他還不能離開幽州,「你對前朝宮中的秘藥熟悉嗎?」

「師傅無意間得到一本前朝的醫書,其中提起不少宮中秘藥,只要上頭有記載,我多少識得,不過要說熟悉那是不可能的,師傅花了不少心思研究,甚至還帶我走了一趟南蠻,但

只有少數幾樣能制出,譬如你中的迷藥,其他無解。」

李晟風覺得這是好事,因為大部分的秘藥都不是好東西,因此師傅也沒放在心上,鑽研不過是為了增長醫術,過程比結果來得重要。

略微一頓,周雲澤的神情變得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你說,香姨娘身上的香味有沒有可能來自前朝宮中的秘藥?」

怔愣了下,李晟風懊惱的拍一下腦袋瓜,「哎呀!我怎麼忘了呢?魅香!」

「什麼魅香?」

「據說是一種可以使人沉迷其中的香味,其實說是毒更為恰當,一旦上癮了,你就會受到這種毒香的控制,直到精盡而亡。」

「你可知道魅香的味道?」

李晟風沒好氣的賞他一個白眼,「若我知道魅香的味道,當你提起香姨娘的事,我豈會沒想到?」

「難道沒有法子可以斷定那是不是魅香?」

「沒有,不過我覺得錯不了,寧王並非之徒,也清楚自個兒身分敏感,如何會因為一名青樓女子引發這麼大的風波?」

周雲澤同意的點點頭,寧王叔的反常已經間接證實了那是魅香。

「無論如何,若真的是魅香,這不是小事。」

「何止不是小事,還是個陰謀。」周雲澤眉頭都快打結了,萬萬沒想到簡單的幽州行會變得如此棘手。

李晟風想了想,實在不解,「這些前朝的余孽想做什麼?復國嗎?他們就算可以利用女人控制寧王,寧王也不可能幫他們復國啊。」

「若是所有的藩王都受到控制呢?」

「那又如何?藩王姓周又不姓梁,兩邊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是啊,亡國之恨,雙方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性,那麼他們為何要費盡心思在寧王……

不,應該說是藩王身邊安插棋子?周雲澤相信不會只有寧王受到青睞,其他藩王只怕也被盯上,不過是否被安插了棋子,這還要仔細調查。

「總之,這事要趕緊通知皇上,這兒可不是西北,你對付不了他們。」

對方的勢力有多大,周雲澤還模不清楚,當然不會以為自個兒可以對付。「你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擺月兌魅香的控制嗎?」

「戒掉就不受控制了,不過要戒掉可不是那麼容易。」

「直接將人殺了不就戒掉了嗎?」頓了一下,周雲澤搖了搖頭,「不行,如此一來,只怕會驚動隱藏在後面的勢力。」

「你夜探雜貨鋪子已經驚動對方了,還是趕緊結束此地的事回京吧。」

周雲澤突然想起一事——他還沒相看郡王妃的人選。

「你是不是還沒見過定國公府的六姑娘?」李晟風也想到此事。

「我離開前去看一眼就可以了。」

「一眼定終身,這會不會太過草率了?」

「她就是美若天仙我也沒興趣。」

李晟風傾身靠過去,滿含戲謔的眼楮亮晶晶的瞅著他,「你有心儀的女子?」

「……我哪來心儀的女子。」周雲澤眼神閃爍。

「若非有心儀的女子,你如何斷定自個兒看不上她?」

「這種事想也知道,若不是為了寧王叔,皇上不會派我來幽州,定國公府的六姑娘是皇上不得已列人名單的人選。」皇上給他的名單皆有背後的考量,至少京城那九位是如此。

「皇上將她列入名單也許是情非得已,但她誰不頂是那個唯一合你眼緣的,除非你心中早有一個人選。」

「……你想太多了。」周雲澤一把將李晟風的臉推開。

「是嗎?」李晟風覺得越看越有鬼。

周雲澤索性不跟他廢話,再度將小匣子推向他,「收好,這玩意兒可別亂丟。」

李晟風笑得賊兮兮的,不過也不敢揪著不放,免得惹惱某人,他慎重收好小匣子,這玩意兒太厲害了,真的不能亂丟。

周雲澤從來沒想過自個兒會淪為雞鳴狗盜之輩,就為了相看未來的郡王妃……不,他已經將此人的名字劃掉了,更正確的說法是,他將皇上給的名單全劃掉了,因為他不想勉強自己。

原本他也想從中挑一個,免得皇祖母老是惦記他的親事,害他深覺不孝,可是……他堂堂郡王怎麼會對一個沒規矩的野丫頭上心呢?除了會下棋,那丫頭一無是處,問題是他越

她越可愛,越看她越上心,然後就放不下了。

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對她有何想法,放不下,但也不想任性的抓在手上。

「爺,我們要從何找起?」衛二實在搞不懂主子為何要用這種方式來相看未來的郡王妃,借著拜訪陳四爺的名義尋上門豈不是更省事,飛檐走壁萬一叫人逮到正著,這未免太丟臉了。

「不知道,再看看。」周雲澤左看看,右看看,一時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陳府是三進的院子,說大不大,但一件一件探過去也很費事,最重要的是,若是還沒找到就驚動人,那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衛二打量了一會兒,提出看法,「我覺得陳六姑娘應住在二進左右兩旁的廂房。」

周雲澤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三進的方向,「我覺得應該住在後罩房。」

「二進左右兩邊的廂房。」

「後罩房。」

頓了一下,兩人同時轉頭看著對方,很有默契的說︰「我們分開行動。」

不過,正當兩人站起身,見到有個人正在翻一進和二進之間的牆,趕緊又坐下,兩人定楮一看,衛二率先驚呼出聲,「爺,那不是救你的陳二公子嗎?」

周雲澤下意識的點點頭,腦子一片混亂,陳二公子明明是曦姑娘的二哥,為何出現在此?

「難道曦姑娘就是定國公府的六姑娘?」衛二訥訥的道。

「不可能,她一點規矩也沒有,明明就是個野丫頭。至于陳二公子,有可能是定國公府的旁支,如今住在這兒。」周雲澤越說越小聲,連他自個兒都覺得缺乏說服力。

衛二不發一語的斜睨了他一眼。

周雲澤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難道不是嗎?未見到陳六姑娘之前,我們不能斷言曦姑娘就是陳六姑娘。」

「是,爺說什麼就是什麼。」當屬下的還是別挑戰主子的威嚴。

周雲澤故作鎮定地抬起下巴,「我們先看看他想干啥。」

陳明軒從牆上跳下,平安落地,不過還來不及站起身,守著角門王婆子的聲音就從頭頂傳來。

「七少爺,您怎麼又翻牆了?」

陳明軒嘿嘿一笑的站直身子,「婆婆,四肢多動,身手才會靈活。」

「七少爺每日卯時起來練武還不夠嗎?」王婆子可不會輕易被他繞進去。

「不夠,我將來可是要當武狀元的。」

「翻牆就可以當武狀元嗎?」

「翻牆可以鍛鏈我的四肢。」

「老奴覺得翻牆一不小心很容易摔壞四肢。」

「婆婆放心,我的技術很好,保證不會摔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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