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敬言盯著蜷睡在他身旁的長孫無缺,神情嚴肅且復雜。
一夜的纏綿,狂亂又月兌序,他知道,這絕對不只是因為東方日出那小子的挑釁,更不會是單純的醋意,就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憋火,連都忘了戴,就沖動地要了長孫無缺。
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此時回想,從虛無的黑暗歸來,他體內就有種詭異的騷動,是那股騷動凌駕了他的理性,讓他意志松懈,情潮潰堤。
那騷動……是什麼?
他正沉吟著,長孫無缺動了一下,睫毛輕顫。
她就要醒了。
他擰緊眉鋒,一臉沉凝地翻身下床,並不太樂意在和她歡烈地做完愛之後,就又要面對痴傻的她。
現在,全身還殘留著與她廝磨交纏的余韻,他沒心情,更沒耐性去照應一個傻子。
現在不行……
但這時,她拉住了他,他微惱地轉身,意外地對上了一雙帶著羞怯的惺忪黑瞳。
他呆住,瞪著她。
黑瞳的主人俏臉一紅,將臉埋進了薄被。
他迅速瞄了一眼牆上時鐘。
早晨七點。
這個時間,她的魂竟然還在?
驚訝坐回床上,他伸出手翻開被子,抬起她的下巴,低 ︰「緲生?」
她看著他詫異的臉色,點點頭,怯怯地問︰「是……敬言,怎麼了?」
他一凜,直接將她從床上拉起。
「啊……」
她低 ,慌忙扯住薄毯遮掩自己的果身,踉蹌地被他拉到窗邊。
他一把掀開窗簾,早晨耀眼的日光直射進來,灑在她身上。
她不適應地眯起眼,對這種暖洋洋的光線感到陌生,更對他的舉動不解。
「你的魂居然沒回去。」薄敬言看著她,神色不定。
與其說驚喜,不如說是不安。
不對……太不尋常了。
她一怔,這才發覺,天已亮,時辰已過,但她的魂竟穩穩地留在這個軀殼里。
「天啊我……我怎麼……」盯著自己的雙手,再環住自己雙臂,她驚呼著,張大了雙眼。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還在?沒有回去那個幽黑之境?
「這種時候,你的魂不該在這兒的。」他看著她,長目中有著警戒。
她怔怔地望向他,小臉寫滿了驚慌和困惑,但隨即又被那照進房內的日光吸引,忍不住轉頭仰起臉,迎向那耀眼的光輝。
活在黑暗中太久太久,從來沒見過太陽,這一窗煦光是她千百年來的奢求。
「原來……這就是……陽光嗎?白晝的陽光……」她悸動地將心貼在玻璃上,任那光溫暖地拂在她的臉上、身上,輕柔地將她包覆。
他見她沐浴在日光中仍魂魄安穩,一把將她攬過來,問道︰「你現在覺得如何?會暈眩嗎?無力嗎?很清醒嗎?」
「嗯?」她暖洋洋地抬眼,搖頭說︰「我……現在整個人……很好。」
很好?像正常的人?怎麼可能!
雙臂倏地攏緊,他將她摟近懷中,直接去感觸她的體溫和氣息。
空殼的長孫無缺因主魂未轉生,體溫一直是略低的,冰涼的手腳,動作僵硬且不協調,但此刻,懷中的她柔女敕溫暖,還散發著誘人的體香,就和昨夜一樣。
但,此時是白天啊!
不屬于這陽世的她,為什麼能留到現在?
「太奇怪了。」他低頭,眉心鎖緊。
「敬言?我這樣……不行嗎?」她茫然擔憂地抬起頭看他。
伸手輕撫著她細致的臉頰,他沉默不語。
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才讓她定在軀殼中。
可是,為什麼在這驚疑的瞬間,他卻又有種微妙的喜悅?
日光下的她,更加耀眼美麗,白淨姣好的臉龐,曼妙的同體閃著動人光采,令人心馳意遠。
她不再是個痴傻的女人,而是正常的女人,不必只停留在黑夜,可以在白天現身,對他來說,這正是最好的狀況了。
但事情絕對沒這麼簡單。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咦?敬言,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涼?」長孫無缺突然按住他的手掌,貼緊了自己臉頰。
他一凜,一道光閃進腦中,緊接著身體晃了一下。
「敬言!你不舒服嗎?」她急忙扶住他。
他靠著她,抬手盯著指尖,這才發現,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正從他的指尖逸出。
這情況……
他臉色瞬變,心下恍然。
此刻,他不是不舒服,而是元氣被吸走了,被那個虛無的陰陽交界……
現在他懂了,終于明白緲生之所以能出現在白晝的原因。
困住緲生的黑洞,此時正被他的氣息鎮住了。
他留在那里時,為了維持清醒而催動了法力,好讓焚香再次燃起時能找到他。
不料這麼做卻讓他和黑洞有了連結,那陰氣極重的虛緲之境,正像吸蟲一樣吸取著他的精氣,若不及時斷開,他的氣很可能就這樣被吸取殆盡。
但是,要斷開這連結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一個。
他的目光緩緩地盯住長孫無缺。
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原本屬于那里的渺生主魂,送回去。
只有她歸位,他才能解月兌。
而且,這次必須由他親手將她送回去。
只是,一旦她回到那個被攪亂了的虛緲之境,要將她再喚出來,勢必更加困難且危險,甚至,她很可能再也無法出現。
這始料未及的狀況,竟有些困住了他。
緲生若無法再現身,意味著他必須一直面對那個痴傻的長孫無缺,那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見他臉色陰鷙,沉默許久,緲生不安地拉了拉他的手。
「敬言,你還好嗎?」他盯住她,目光沉凝。
現在,她多留一天對他都是種消耗,但他卻不想就這樣將她催送回去。
他心里明白,他心中多少有點不想讓她走,不想讓這個清醒的、美麗得令人迷醉的他的妻子,又變回一個痴呆的空殼。
難得,她能在這樣燦爛的陽光下現身,能有完整的二十四小時待在他身邊,這種奇妙的時機,太過難得。
不如,讓她多留幾日好了。雖然這樣會消耗他一些法力。
他沉吟著,在掌心結了個法印,用力將五指收攏,稍微止住元氣流泄,然後對她微微一笑。
「沒事,我很好。」將她整個人摟進懷中,低頭聞著她身上散發的暖香。
擁著她的感覺如此美好,溫軟而真實,不再有之前那種她隨時會消失的煩躁,這種微的充實感,是什麼?
「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看起來有點累。」她抬頭憂心地看著他。
坦白說,從那深幽虛無之境回來之後,他的臉色就有些蒼白。
他笑了笑,搖搖頭,以指尖輕梳著她黑亮的差絲。
「不,難得你在白天現身,我想帶你出去走走。」
「可以嗎?」她驚喜不已,眼神閃耀。
「當然可以,你不是從沒在白日出過門嗎?」他喜歡看她雀躍的神情。
「但……待多久?不會再被拉回去嗎?」她興起疑慮。
「情況有些奇特,我也不清楚,但能待一秒是一秒,我想在白天和你在一起。」他模糊地帶過,暫時不想讓她知道真相。
「也是,能和你在一起,多一秒都好。」她仰起臉,漾起了深情認分的微笑,無瑕的臉龐在陽光下更加清靈秀雅,明艷照人。
他心旌一蕩,不禁低下頭吻住她。
她輕顫了一下,微啟雙唇,怯怯地回應著他,一顆心深深地蕩漾著,為能在白日現身而喜悅著,為他說要帶著她出游而期待著。
包為了昨夜,她真的成為了他的女人而悸動著。
那種親密的,證明了他們終于成了真正的夫妻,雖然想起來仍像夢一樣,不過,這已足夠夠讓她一顆始終懸浮飄搖的心,踏實地定了下來。
長長的擁吻差點又勾動薄敬言的慾火,他及時打住,抬起頭,暗喘一口氣。
「來,別浪費時間,去梳洗一下,我們出門吧!」他撫模著她的粉頰,催促著。
「好。」她歡喜地點點頭,奔向浴室。
他看著她的背影,溫和的笑容緩緩消逸。
不能再失控了,得小心不能讓她受孕,最好趁著她清醒的這段時間,盡快完成他們的「胚胎」制作。
縱然她的知足順服總會挑起他的憐惜,可在他的計畫中,這些情緒都必須排除。
因為,再沒有什麼比得到她的子嗣更重要,他提醒自己,不屬于陽世的她,對他唯一的用處,就是為他留下「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