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途似錦下堂妻 第十四章 歡喜嫁娶(1)

「你瘦了。」也黑了。

「我想吃你煮的飯菜。」

樂不染的眼楮竟是有些熱辣辣的。「飯菜馬上就來。」

她轉身進了廚房,沒想到連彼岸化成小尾巴,也跟著她進了廚房。

「要不,你在外頭等著,我做好給你送去?」

他挽起袖子,面不改色。「我給你生火。」

「你會?」

「你瞧瞧就知道。」他在軍中多年,埋鍋造飯不是難事。

「那好,我就等著瞧。」

灶台上已經擺著幾樣齊果兒準備要下鍋炒的菜,大碗公里的大排全腌上了,瓦罐煙的飯也熟了,她一見樂不染進來,後面還跟著一條大尾巴,很自覺的交出了廚娘的掌勺權。

連彼岸熟門熟路的添了根木柴進去,用燒火棍捅了下灶膛里的火頭,樂不染初初愣了愣,不過看他是真的行,也就沒管他,忙活了起來。

美食她喜歡,下廚卻沒有特別愛好,不過認真起來,也不會太差,這會兒要做飯給心上人吃,便難得用心了起來。

她先抓了一把面粉、少許今年自家碾出來的玉米粉,再加入調料,又敲了三個蛋,打成蛋汁,大排先在面糊里反覆裹粉,再放進蛋汁里,靜置後再裹一次面粉。

接著她拿出一瓦罐秋天蟹肥時煉好的禿黃油,挖了幾勺放進籠屜里用小火煨熱。

禿黃油是以大閘蟹公的白膏還有母蟹的黃膏加上熟透的肥膘末,然後用蔥、姜爆香,再用黃酒和花雕燜透,最後放香醋,她一口氣做了好幾壇子,柴家人都覺得好吃,女乃娘拿了兩小瓶送給鄰居,這一來,口耳相傳,還居然有人登門來討,勻來勻去的,最後,剩下兩壇子,她再舍不得給人,也都告訴對方,要吃得等來年了。

她又想到外頭那幾個小的,在稍熱的油鍋倒油,把大排放進鍋里炸了起來,片刻,一塊塊比臉還要大的排骨出了鍋。

灑上梅子粉和胡椒粉,樂不染讓齊果兒去招呼外頭的小子們吃大排,自己又燒了一鍋的水,等水開,放入波稜菜,焯了水,用涼水給它沖涼,然後拍了蒜頭,丟鍋里快炒起鍋。

初春的波稜菜最是鮮女敕,根紅葉綠,最為可口。

連大人好奇了。「這菜,怎麼是連著紅根,能吃嗎?」

「紅根是好東西,波菜所有的含鐵量都在根上。」樂不染忙著手里的活兒,沒顧得上修飾,說出了連彼岸听得莫名的詞。

「吃了對身體有益處?」連彼岸也沒追究。

「是。」

那就是了,未來老婆說的話都是對的!

侍用各種蘑菇、菌菇、豆腐、雞高湯下去煮的菇菇豆腐湯起鍋,連彼岸拿了托盤,端了一大碗澆上禿黃油,純純蟹黃的白飯,大排骨和一菜一湯,回到了前頭。

連彼岸坐下來,端起菇菇湯喝了一口,滿嘴的鮮甜涌進喉嚨,溫暖了干冷的肚腸,接著他又扒了一大口的飯,一入口,蟹膏味充斥口中,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樂不染坐在他對面。「好吃嗎?」

「我沒吃過這個。」他指著蟹黃膏。

「這東西費工,十幾大簍的螃蟹就做了幾壇禿黃油,你要喜歡,我還剩下兩壇,給你帶回去。」她不好這一口,只是偶而想到時,用來解解饞。

「好。」

「淞州府的災情可得到控制了?」

連彼岸夾起大排骨咬了一口,酥香甜脆,肉汁在嘴里形成一種獨特的口感。「算是。」

樂不染挑眉看他。

「因為水災,淞州府糧倉里的糧食都讓大水和黃泥泡壞了,糧倉虧空,明年復耕的機會很小。」別說存糧,明年地里的種子都成問題,雖然聖上下令各州府縣開倉賑災,他也帶了八十萬石的糧食去了淞州,但糧食吃完,地里的收獲還趕不上,又會是嚴峻的大問題。

這對剛登上聖位沒多久,基礎還不穩的陛下而言,會是個重大的考驗,但是身為九五之尊,要經歷的考驗只會多不會少,身為臣子的他能分擔多少算多少吧。

但是他沒打算把這些事對樂不染說,對他來說,把心愛的女子娶過門,帶她回京,才是重中之重。

「我倒是有個想法……你還記得你要去淞州府之前帶給我的那些種子嗎?」朝廷什麼的她沒興趣,當今皇帝聖明與否她也不關心,但顯而易見的,婚後她是要跟著連彼岸回京的,

連彼岸既然在皇帝的手下做事,能替皇帝分擔一二就分擔一二,說來說去,那些個種子也是連彼岸給的,要是能替淞州百姓做點事,也是好的。

「你試種的如何了?」

「大豐收!」她的語氣里掩不住得意,那些了肥的田收了成噸的馬鈴薯和山一樣高的玉米,至于葵花籽榨的油,顏色金黃,澄清透明,這麼好的植物油,等她的油坊蓋好,推廣出去,又是一條生財的道。

「那些全都是好東西,只要有地就可以種上,而且三個月就能收成,可以解決一部分糧食不足的困擾。」

「你的意思是要把那些種子呈給陛下?」連彼岸也不知是想讓樂不染多認識他這個人還是怎麼著,現在的話比以前多了不少。

「皇帝要是點頭的話,我只要留下少部分明年的種子就可以了。」是人都要吃飯的,遭災已經夠不幸的了,要因為這樣連口飯都吃不上,成了流民,甚至搶盜,影響都不是一個州一個府的事情,是全面性的。

如果可以讓這些作物普及到整個王朝,受惠百姓也沒什麼不好,糧食多樣化,人民挨饑的機率就會少掉很多,吃飽了飯,有力氣干活,思緒活絡,國家才能邁向富強康樂。

「我馬上修書,那些作物也一並讓康泰帶回去。」這種事是不能拖延的,早一日解決,人心才能早日安定。

「那我把種植的法子寫上,另外,把食譜也附上,讓皇帝嘗嘗這些東西有多好吃,有多管飽。」至于誰做給皇帝吃,這就不勞她操心了,宮里頭的御膳房有的是大廚,到時候變出來的花樣可能比她知道的還要多。

兩人分頭去寫信和方子,半個時辰後,康泰快馬帶著三個大麻袋回京了,樂不染也沒讓他挨餓,給他帶了三大塊的大排和一油紙袋的牛肉干,一皮囊的青草茶。

依照慣例,成婚的男女是不好見面的,搬家日的踫面算是意外,沒人會追究,不過,接下來的日子,這位連大人也日日來報到,要不蹭頓飯,要不握個小手,要不一個看書,一個看帳,甚至下盤棋,甚至,什麼都不做,總之,只要能見著樂不染就好。

樂不染思忖著,這不會是被她接二連三的不告而別給種下心病,非得瞧著,才有安全感?

樂家爹娘雖然也看著不像樣,但是只敢背地叨念,一見著連彼岸,就像耗子見著了貓,連吱聲都不敢。

這是個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主,不聲不響的就整治了大房一家,據說樂啟開這縣令被查出貪污收賄,縱容衙役壓榨百姓,巧立名目搜刮民財,貪得無厭的變著法子敲詐勒索,知府抄家竟然從縣府後衙抄出了十萬兩的白銀、珊瑚樹若干,元寶百錠。

想想樂啟開這縣令才當了多久,一年都不到,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他用不到一年時間就貪了這麼多銀子,就連見慣貪官污吏的知府也直搖頭。

被連坐的樂府更是雞飛狗跳,本想賴著不走的二房和四房為了撇清關系,居然立馬搬出了樂家,氣得內憂外患的樂林氏卒中了。

據說是偏癱的卒中,不能動彈,口水直流,也不能說話了。

樂不染半點不同情。

二月初一早上,樂不染寅時就被幾個丫頭輪番叫起來,不是她賴床,是昨夜被楊氏捉著「促膝談心」談了許久,楊氏一直覺得對她抱歉,這麼倉促的婚期,她實在沒辦法替女兒置辦出什麼像樣的嫁妝來。

「娘,他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他要真是那種想貪妻子嫁妝的人,我才不嫁他!」

楊氏拍了一下女兒。「你啊,幾時主意變得這麼大,娘看著那孩子事事依著你,你也不能太過了,夫妻要相敬相愛,一輩子才能圓滿幸福。」

樂不染嘴里應是,心里卻打趣的想著,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了啊?

外頭的院子不到天亮就已經傳來走動、說話的聲音,到處是紅彤彤的喜字和綢帶,下人穿扮也都煥然一新,都在腰際系上了紅綢帶,倒是樂不染這院子是打她起身才開始有了動靜。

洗漱換衣,梳妝打扮,單是那十幾層的嫁衣就夠樂不染嗆的,喜娘、全福太太叮囑了又叮囑,又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炮仗聲,接著鞭炮的聲音密集了起來,喜慶的味道濃烈又歡樂。

傍楊氏和樂啟釗磕過頭後,在喜娘和全福太太的扶持下踩著紅氈毯出了閨門。

喜娘彎下了腰讓新娘子伏在背上,這是平遙的婚禮習俗,姑娘出嫁,腳是不能沾地的,由兄弟將新娘子送到門口,再由新郎背上轎子,直到夫家。

樂淺曇年紀小,所以送姑娘出門的任務就由壯實的喜娘代勞了。

迎親隊伍被擋在門口,圍觀的路人大聲起哄,討利市,說吉祥話,迎親隊伍里幾個樂不染曾見過的面孔忙著散發花紅錢物、紅棗喜糖,人人都有,一派喜氣洋洋。

相較于站在門口的新郎,沒有人敢給他考驗,連彼岸往大門一站,氣場驚人,元嬰手里的大紅封如流水般的發去,幾個攔門的半大小子和自告奮勇攔新郎的全都蔫了。

喜娘將新娘子交給了來迎娶的新郎,連彼岸睇著披著蓋頭,鳳冠霞帔出現的樂不染,那一刻,他的眼里就再也瞧不見別人。

樂不染只覺得自己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連彼岸竟是用公主抱,將她送進了八人抬的大轎子里。

一時鑼鼓喧天,噴吶齊鳴,應和著鼓樂笙簫,空氣里洋溢著喜悅的氣氛,令人也忍不住苞著笑了起來。

起轎後,八抬大轎的前後各有十二對穿著鮮艷的女子提著精致的宮燈,飄然而過,後面緊接著也是十二對手捧各式各樣珍貴物品的家丁,最後才是嫁妝車。

迎親場面看似不大,卻給了大街上的人耳目一新之感,雖然還是免不了幾句閑言碎語,但是多數人看見這般精致而隆重的迎親場面還是給予最誠摯的祝福。

一個下堂婦要找到這樣的下家,是積了八輩子的福啊!

連彼岸娶親的宅子是租來的,因為只住兩天,隔日他們便要啟程回京,因此對新房的要求便沒有太多,只交代元嬰找一間方正干淨的宅子就可以了。

樂不染是真的無所謂,只要有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同在,去到哪都可以是家。

來到紅漆大門的宅子前,轎子一停,樂不染的手里被塞進一團軟軟的綢布,是紅綢做的大紅花,有人掀起了轎簾,地上鋪著長長的紅氈毯,綿延到了禮堂。

新娘落了地,由蓋頭下看見自己手里潰著的紅綢延伸到另外一只男人的手上,錦綢的一端是連彼岸,一想到這里,樂不染的心立刻安定了下來,那些個熱鬧,令人不安的聲音都逐漸淡去。

這就是她新的人生,要隨著他走往後的路。

是的,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她將無悔的走下去。

他愛她多久,她就陪著他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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