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霸爺 第8章(1)

這日韓靖甫不知為何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他同往常般處理公務,卻頻頻恍神,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好不容易處理完公務後,他迫切的想去見柳嫣。

然而就在此時,一名親兵匆匆跑了進來,臉色蒼白。

「怎麼了?」韓靖甫皺眉,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韓、韓副將,屬下剛收到京城那兒傳來的消息……」

京城的事與他們何干?韓靖甫一陣疑惑,還沒想出答案,又听見那名親兵續道︰「有人通報穆將軍勾結夷人,意圖栽贓陷害衛王。」  

他想也不想的冷笑。「怎麼可能?」

誰都可能和夷人勾結,就是穆可清最不可能。

親兵急切的道︰「屬下听聞消息時,也覺得荒謬,然而當今聖上一向多慮……」

什麼多慮,是多疑吧?韓靖甫在心底暗諷。

也難怪李東廷如此忌憚,憑穆可清的能耐和聲望,要在邊關佔地為王不是什麼難事。

其實他過去不是沒想過慫恿穆可清造反,可惜他心底只有百姓,對當皇帝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麼這次是誰想害他?是衛王?夷人?還是……

韓靖甫沒再想下去,因又有另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他身後還跟了一小群人。

「這是怎麼回事?」他急忙站起身,心中的不祥預感更深了,「你不是將軍府中的侍衛嗎?」

如今將軍府中的主人只有嫣嫣,這侍衛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趙侍衛沒有回答,只是一臉憎恨的看著他,接著突然拔出劍,毫不猶豫的朝他刺去。

韓靖甫本能的側頭避開那一劍,听見對方恨恨的罵了句,「叛徒!」

「你……」那兩個字狠狠扎進韓靖甫心頭,勾出這陣子以來他心頭最大的隱憂,「柳嫣呢?」

他如今在景城是何等身分,能讓這侍衛不惜以下犯上做出如此嚴厲的指責,必然是出了大事。

可他唯一關心的,就是她的安危。

「夫人的下落,你應當比誰都清楚,不是嗎?」趙侍衛恨恨的道︰「你在軍中潛伏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把話說清楚。」韓靖甫沉下臉。

「林叔是你府上的家僕吧?咱們才剛查出林叔與夷人有往來,顯然便是奸細,夫人立刻就被捉走,韓副將不覺得該對此有什麼解釋嗎?」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紛紛拔出兵刃,滿臉戒備。

韓靖甫心下一片混亂。

其實憑自己的機智與在軍中的威望,只要他願意,想臨時編個令人信服的謊言也並非難事,可他實在厭倦了這樣的日子,再加上萬分擔心嫣嫣的安危,因此只是抿唇不語,快速的想著她可能被帶到哪里去。  

見他竟未反駁,原先還不信的士兵們心也慢慢沉了下來。

「抱歉了,韓副將,不管實情如何,如今恐怕只能先請你至牢中待著,直到將軍回來……」

等穆可清回來?不,他等不到那時候了,李東廷既懷疑穆可清與夷人勾結,怎麼可能輕易放人?

而他也不能期望夷人或林叔會善待嫣嫣,晚一刻找到人,她就多幾分危險。

現在想來,從林叔消失、穆可清被召回京後又遭控與夷人勾結、同時間有人發現林叔不對、乃至嫣嫣被捉,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精心安排的計謀。

這也是林叔的目的吧,逼著他別無選擇,只能承認身分,盡快與他們會合,以守在嫣嫣身邊。

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嫣嫣的安危更重要,包括他的國仇家恨,以及多年來努力掙得的名聲和威信。

若嫣嫣真有萬一,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恕我無法從命。」想通後,韓靖甫沉聲開口,「我尚有要事得辦,待處置妥當,到時我自會回來向將軍請罪。」如果真有那機會的話。

「我們如何相信你的話?」現在,他的話已不能說服他們。

「無妨,我並不期待你們還能信我。」他的語氣很平淡。

人終得為自己過去的選擇付出代價,他從前既敢泄露軍機,就不期盼永遠不會東窗事發,如今他只求那代價千萬別是嫣嫣。

他的態度惹來士兵們的叫囂,不知誰喊了句「先把人拿下」後,所有人一撲而上,場面登時一片混亂,韓靖甫的武功為穆可清親傳,眾人自不是對手。

所幸他並無傷人之意,閃躲過攻擊後,便提氣朝外奔去,幾下起落便輕松甩開了追兵。

但韓靖甫心中卻無半點愉悅的感覺,他只想快點找到柳嫣,不讓她被人欺負了。

打定主意後,他深深吸了口氣,朝他所知夷人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奔去。

柳嫣蜷縮著身子躲在角落,不說話不出聲,盡可能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這是桐山上某個極隱密的山洞,她原以為自己對桐山已經夠熟悉了,卻不知這兒竟還有個山洞。

她垂眸看著手腳上綑得結實的繩索,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逃得出去。

其實她並沒有妄想能夠全身而退,這幾年夏軍帶給夷人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如今終于有這大好機會,夷人不利用她好好羞辱甚至殺了可清才奇怪,但如果可以,她希望將傷害減到最低。

可清和李熙平回京去了,而靖甫又……她咬咬唇,算了,先不想他,反正目前短時間內沒人救得了她,能拖得了一時是一時。  

耳里听著林叔以略顯生澀的夷語和那些夷人交談,她強迫自己思考。

林叔曾說靖甫是前朝皇族人,她是有幾分相信,十年前的他,氣質絕對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能夠擁有的。

可即使事實已如此明顯,她仍不願相信他打算害自己。

柳嫣啊柳嫣,虧你還自認聰明呢,沒想到卻如此愚蠢,明明證據都已攤在面前了,還以為閉著眼不看就可以假裝不知道?柳嫣自嘲著,惱自己狠不下心去恨他。

餅去她總罵可清笨,白白為李燦璃浪費那麼多年青春,但現在看起來她也沒聰明到哪去。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有名夷人手中端著一只碗,朝她所在的角落走來。

她頓時戒備起來,一雙眼緊盯著對方。

那夷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用帶著口音的漢語問道︰「你要自己來呢,還是由我動手?」

她的唇微顫,勉強抑下心中的恐懼。  

「不說話,是要我喂你的意思?」

「給我,我自己來。」她咬牙道。

「倒是個有膽識的。」夷人眼中流露一絲激賞,將裝著黑色液體的碗遞給她,「我勸你最好乖些,別耍小花招。」

「我腦子清楚得很。」她冷冷的接過碗,也不羅唆,很乾脆的將那液體一飲而盡。

不就是他們夷人最厲害的烏毒嗎?呿!又不是沒見過,反正不管願不願意都是要喝的,她才不會給他們動手的機會。

她的識相顯然令對方很滿意,點點頭道︰「很好,希望你之後也能保持現在所表現出來的聰明。」

她扭過頭,懶得理會他。

對方也不介意,大笑著轉身離開。

接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沒有很長的時間,因為外頭天色並沒有太大改變,只是柳嫣感到度日如年,突然間,外面隱約傳來一陣騷動。

她本不想理會的,卻听到某個熟悉的嗓音——

「她在哪?」那聲音听起來有些冰冷。

「少爺,您總算來了。」回答他的是林叔愉悅的語氣。

男人卻置若罔聞,又問了一次,「她在哪?」

大概是林叔用手比了洞內吧,總之她沒再听見說話的聲音,接著卻听到一陣腳步聲逐漸靠近。

最後,一個身影在她面前站定。

那是她此刻最希望見到、卻也最不想見到的男人。

韓靖甫站在原地,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她的情況比他想像的好,雖然有些狼狽,頭發亂了,裙上也沾了泥,但至少人是完好的。

幸好。他暫時松了口氣。

只是她看向他的眼神太鎮定了,彷佛被捉來的人不是她,而他的出現也沒什麼稀奇,這令他有些不安。

「你……還好吧?」他終于勉強開了口。  

她沒回答,卻朝他伸出手,「可以幫我解開嗎?」

沒什麼不可以,把她帶到這里本來就不是他的意思。

「你別動。」韓靖甫點點頭,抽劍一揮,俐落的砍斷綁住她手腳的繩子。

柳嫣站起身,也不看他,只是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嫣嫣……」

「先前那些軍情,都是你泄露給夷軍的?」她忽然打斷他的話。

他沉默了下,「是。」

「包括害可清受傷的那兩次?」她再追問。

穆可清兩次受傷,的確都是因為他透露軍情的關系,只是第一次他懷著惡意,第二次卻是因想配合穆可清的計畫,但這些卻不好向她解釋。

「對,消息都是從我這里透露出去的。」他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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