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筆小福娘 第四章 不小心犯了職業病(2)

範逸坐在案桌後頭,從窗子看著佟熙妍離去的身影,既然人家已經把線索給得這般明確了,那就姑且照辦,讓他瞧瞧是不是能逮著人。

毛知佳氣呼呼地回後院,再次拿筆平息怒氣,沒一會就能平心靜氣地繼續寫字。

可不是,她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氣什麼?不就是她設定的角色,她給予他能力,他反倒質疑她,真是可笑。

是她人太好心太軟,否則她真的大筆一揮,讓他下台一鞠躬。

說歸說,她可不敢這麼做,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在活生生的故事里,哪里敢左右別人的生活,那種俘逆天意的壞事,她不敢做。

于是,一個下午她都努力地寫字攢錢,在天色暗下之前要采薇把字畫全都送到周正沇那兒,晚膳隨意用用,洗了個香香,她就沉沉睡去。

然而,到了快要起床的時間,采薇就準時喚醒她。

「好采薇,再等一下。」她嘴里咕噥著。

她覺得自己好像才剛躺下,看在她昨天那麼勤快地工作一天,應該讓她多睡一會,應該不過分吧。

「不成,夫人回門回來,今日該到侯爺夫人那里,將回門帶回的禮送過去。」采薇嗓音很軟,態度卻很堅持,不容許夫人賴床壞了規矩。

「我有拿禮回來嗎?」她半張眼問著。

「有,前兒個回門,二爺帶了禮過去,雖說只待一會就走,但後來侯爺也差人送了禮過來,奴婢昨天已經作主替夫人挑好禮,一會夫人去瞧瞧,順便再把那些禮單對一對,再放進庫房里。」

在她看來,夫人實在是太懶散,雖說府里有兩房,但是分兩個院子生活,好歹也要整頓整頓二房這頭。

「喔……」她無奈地起身,打著瞌睡讓采薇洗漱挽發。

「天氣開始熱了,夫人應該也要再做幾身新衣裳才好。」采薇挽好了發,看著夫人身上桃紅色的襦衫長裙,這是新婦喜愛的顏色,但是樣式不新穎,看起來半新不舊,瞧著就覺得不該是她穿的。

「沒關系,將就一點。」她打了個哈欠道。

範逸又沒把月俸交給她,她也沒想跟他拿,橫豎他都供膳宿養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了她不想再要求更多。

「奴婢的意思是,府里的花用是走公中的,所以一會去跟侯爺夫人請安時,再順道提提,由公中支出。」

毛知佳眨眨眼,真沒想到還能這麼做。

她不得不說,家有采薇,如添一寶。

用過早膳後,她便帶著采薇往主屋的方向走,路經人工湖泊時,卻見有不少下人圍在湖畔,有人低聲吃喝著,一會所有人都退了開來,還發出陣陣的驚呼聲。

「撈到大魚了?」毛知佳好笑道。

就見下人們往旁退了幾步,剛好讓她瞧見有個男人渾身濕漉漉地躺在地上,而坐在湖畔的兩個男人亦是渾身濕透,這狀況……

「難不成撈起的是人?」她喃著,就見有人急步朝這兒跑來,她忙喊道︰「發生什麼事了?」

小廝不知道她是誰,但看她的打扮,猜想她是剛進門的二夫人,忙道︰「二夫人,陸管事溺死了,小的得趕緊通報侯爺。」話落便急急忙忙地跑了。

「溺死?這不算是很尋常的事吧,采薇。」

「這也難說,大宅里頭陰私事不少。」采薇怕得很,催促著她先到主屋。「夫人走快一點,記得別往那頭看。」

毛知佳心里覺得好笑,因為她看過的大體有數百個呢,一個溺死的人是腫了些,但不至于……走過那處時她瞥了眼,突地停下腳步。

「夫人?」采薇緊張地貼在她身後,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停下腳步。

毛知佳直瞅著那具尸體,忖了下,腳尖轉了個方向走過去,注視半晌後,蹲來細細查看。

「夫人!」采薇嚇得嗓音都拔尖了不少。

圍在一旁的下人更是竊竊私語,毛知佳壓根不睬,甚至從懷里抽出手絹,隔著手絹拉開死者的口。

采薇嚇得倒抽口氣,捂著胸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下人們見狀嚇得退得更遠。

毛知佳專注著手邊的工作,像是職業病發,細細地檢查每個細節,再起身沿著湖畔走了一小段,心里已經有了結果。

「這是在做什麼?」

低醇的嗓音傳來,毛知佳一抬眼見是他,隨即起身。「二爺,我只是在看這位死者。」

「看他做什麼?」範逸看了過去,難得地微蹙起眉頭。

「我本來是要去踉大嫂請安的,可是路經這里,听人說有人溺死,瞧了一眼,卻愈看愈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

「他不是溺死的。」

「何以見得?」他濃眉微挑。

「因為——」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

突地一道吼聲爆開,毛知佳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就見個中年發福的男人氣喘吁吁地走來。

呃……難道這位是他大哥,武定侯?

「大哥,我們夫妻路過這兒,發現了這位死者。」

武定侯範遇瞧也不瞧他一眼,徑自走到尸體旁,看了眼後眉頭狠狠攢起。「這家伙,跟他說過多少回,要他酒少喝一點,他偏是不听,這回可好了,竟這樣溺死了。」

「他不是溺死的,是死後被人丟進湖里的。」毛知佳快語反駁。

範遇眯起眼瞅著她。「你是誰,你又懂什麼?你一句他是死後被人丟進湖里的,他就是如此嗎?」

「我是二爺的妻子,雖說我懂得不多,可這事我剛好懂一點,大哥最好請官府仵作相驗,確認死因,查清他為何被殺。」

听她說陸管事是被殺的,範遇沒來由的眉頭跳了下,嘴上仍強硬地道︰「你胡說什麼?這府里的事還輪不到你作主,範逸,還不將你的妻子帶回院子。」

見範逸不置可否,毛知佳心里更不服氣,畢竟家里出現凶殺案,這不是鬧著玩的,得先清楚究竟是針對誰,是有動機還是無動機,要不她怎能住得安心?

「大哥,如果他是失足落水,那麼他的眼口鼻必有水沫,甚至血絲,拳頭緊握,肚皮脹,失足後用力掙扎,其指尖、腳底鞋襪里應該有泥沙,可我剛才看過了,這些癥狀都沒有。」

「我剛才說了,他肯定是飲酒過多,喝醉酒失足跌入,他自然不會掙扎。」

「大哥如此肯定他飲酒過多,莫不是昨晚他與大哥一道酒了?」

「我沒和他一道飲酒,是昨晚听他說與人相約長慶酒樓,我還特地叮囑他,結果卻是……」範遇心里懊惱得很,畢竟陸管事是他的得力左右手,他底下一些事都是交給他打理的,如今他死了,許多事都得要再重新安排。

「可知與誰相約?」

「你當你是官爺審案不成?」範遇口氣不快地道。

「她不是官爺,我是,這事,我管了。」範逸噙著笑意淡聲道。

「你……你竟然跟著她胡鬧?」

「難道大哥不覺得她剛才說得有憑有據?府里出了這種事,得先查清楚到底是誰殺了陸管事,又是為何殺了他,是為財還是……」

「不是為財,因為他的荷包還在身上。」毛知佳截了他的話,指著死者還系在腰帶上的荷包,荷包早已浸濕,可見里頭放的碎銀銅錢。

「如果不是為財,恐怕事情更嚴重,究竟是失手殺他,還是……」

「不是失手,而是預謀,且凶手與陸管事熟識。」

範逸忍不住看向她,倒不是惱她一再截斷他的話。「從何處看出?」

毛知佳指著死者的頸部。「死者頸部有黑色的勒痕,那是因為他先被人勒斃後再丟進湖中,淤血浸在湖水中後凝固較快,成了黑色的痕跡,也是重要的跡證,再看死者的指甲縫里並沒有任何殘留的皮屑,代表他被人掐住時完全沒有機會反抗,也因為他沒有半點防心,所以熟人所為的機會較大。」

「皮屑也許被湖水給沖散了。」他道。

「只要他有奮力掙扎過,求生之人必定會胡亂抓扯,皮屑定會緊緊地卡在指縫里,可是他的十指都相當干淨,故而如此研判。」

「倒有點道理。」

「而且殺他的人應該是慣用左手。」她指著死者頸部的痕跡。「凶手左手的痕跡比較深,而且依壓下勒痕的角度推算,他應該比死者高約半顆頭左右,而且力氣相當大,可以用雙手直接將人提起,瞬間造成頸骨斷裂。」

她一一解說,隔空指著每個留下證據的細節。

「……你這番研判似乎和南鎮撫司的仵作能相比擬了。」他意味深遠地道。

毛知佳頓了下,心想自己職業病又犯,會不會不小心把自己的底都給倒光了?這年代當仵作的姑娘不知道有沒有?

「我小時候無人相陪,就只能看我娘親留下的一些書,剛好有本書上也提及一些相驗方面的事,多看了幾次也就記得了。」先使點苦肉計再娓娓道來,應該可以博取一點同情心吧。

「倒是特別。」

她呵呵笑得很心虛,正不知道怎麼接話時,範遇沉聲道——

「範逸,這不過是家里的事,犯不著鬧到錦衣衛里去。」

陸管事替他經手太多事,他可不希望讓範逸把那些事給揭了出來。

「大哥此言差矣,要是不細查,又怎能知道凶手真正想殺的到底是誰?也許他是想殺陸管事,但又是為何要殺他?又或者是……殺雞儆猴,抑或是犯了什麼錯,被殺人滅口?」

範遇瞠圓了眼,咽了咽口水,臉色凝重了起來。

難道是出了什麼差錯,陸管事真是被殺人滅口?

範逸瞅著他半晌,直到範遇察覺視線狼狽地移開眼,並惱聲道︰「隨便你,要查就查,趕緊讓人將尸體弄走,別擱在府里晦氣!」話落,像是身後有毒蛇猛獸追趕似的,急步離開。

「那我也先到大嫂那兒了。」

毛知佳朝範逸福了福身就想走,誰知他卻一把扣住她的手。她瞠圓眼,從他的指慢慢地往上看,對上那張笑若桃花舞春風的俊臉,有一瞬間看得入迷。

「大嫂那兒隨時都能去,不急于一時,倒是我有些事想問你,你先跟我過來。」

範逸嘴著和煦到了極致的笑,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使了個眼色讓身後的人去處理陸管事的遺體。

「二爺,其實我懂的真的不多,那些驗尸的法子都是從書上看來的,真的。」她急聲解釋著。

「我要問的不是這樁。」

「咦?不然二爺想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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