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和離妻 第六章 金屋藏嬌(2)

走了一日的陸路到了北燕州的碼頭,他們一行人改搭官船。

陸清宛原本擔心兩個孩子會暈船,沒想到吃了楚星的藥,兩個孩子在船上如在平地,甚至懂得坐在甲板上欣賞水上風光,還吵著要作畫,將海天一色的景色畫下。

兩個孩子一路活蹦亂跳,好像他們是來游山玩水,陸清菀完全忘了回京這回事,直到楚蕭陵告知,他們再一日就抵達京城最近的津州碼頭,她終于後知後覺想起自個兒要進入「戰場」了,麻煩的是,她對「敵人」的了解很淺薄,原主的記憶深處只有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這對她一點助益都沒有。

心情煩躁時,陸清菀喜歡找事情轉移注意力,作畫最適合了,可是夜深人靜,又是在船上,不適宜作畫,倒是能吹吹風,讓自己冷靜下來。

楚蕭陵在甲板上擺了兩張圈椅,陸清菀坐在圈椅上吹著海風,漸漸的,心靜了,瞌睡蟲也找上門了。

「這麼晚了還待在這兒,你也不怕著涼。」

陸清菀驚醒的睜開眼楮,茫茫然的看著坐在另一張圈椅的楚蕭陵,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兒?」

「你不也在這兒嗎?」

「……我睡不著啊。」

楚蕭陵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的腦袋瓜都要磕到甲板上了。」

怔愣了下,陸清菀尷尬的一笑,揉了揉額頭,「這也太夸張了吧。」

「你能在這兒睡著了確實很夸張。」

「……這兒太舒服了。」

楚蕭陵同意的點點頭,狀似隨意的道︰「你不要擔心,凡事有我。」

心微微一顫,陸清菀沒想到他看出來了,可是又不想在他面前承認自個兒膽怯,「我有什麼好擔心,有世子爺引薦,往後的生計沒問題,再來就是想法子調查當初的事,討回清白。」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陸清菀沒好氣的睨著他,微微抬起下巴,「人總是要長大,如今我是兩個孩子的娘,我不自立,我的孩子怎麼辦?以後誰也別想再讓我受委屈。」

頓了一下,楚蕭陵輕輕的道︰「對不起。」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對不起」,但這一次她听明白了,仔細想想,他確實應該向原主說聲對不起,原主在輔國公府過得那麼卑微,有他的責任,若他願意盡點丈夫的責任,原主不至于那麼悲慘。

「還是不肯原諒我?」

「過去了。」她無法代替原主原諒,但原主心腸柔軟,別人出于誠意的歉意,絕對會接受,而且平心而論,原主也有錯,若是原主強悍一點,也不至于連丫鬟婆子都敢上前踩一腳。

「真的放下了?」

楚蕭陵突然靠過來,兩人的臉頰差一點撞在一起,同時一怔,陸清菀隨即臉紅了,楚蕭陵像是傻了,因為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發現她生得像朵粉女敕嬌柔的芙蓉花。

「你……別靠太近了。」陸清菀伸手輕輕一推。

往前一步,他就可以一親芳澤,不過最後一刻還是忍住了,不能急,她對他的心結太深了,他要慢來。陸清菀微微往後一退,清了清嗓子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安置了。」

「好,明日午時左右就會抵達津州碼頭,從津州碼頭到靜園約一日車程。」

陸清菀隨意的點頭表示知道了,倉皇的跳起來轉身跑回二樓的艙房。

楚蕭陵見了唇角微微一翹,雖然不能太急,但也不能太過溫和,瞧,今日一急,不就有進展了嗎?

走了十日,終于到京城了,楚蕭陵將他們安排在城外的莊子——靜園,進城約莫一兩個時辰,因為陸清菀還未買房,當然只能借住楚蕭陵名下的莊子。

楚蕭陵是輔國公世子,他名下的莊子當然不會像桃花村那種殘破的莊子一樣,可是陸清菀沒想到這根本不是莊子,而是一座別院,說不上多詩情畫意,但無一不是景,難怪還特意取了名字,若她有銀子,也會想要有一座這樣的別院,偶爾帶兩個孩子來這兒度個假。

「你覺得這里如何?」為了他們的落腳處,楚蕭陵想了又想,最後選了這一處,進城一趟不難,而且這兒景色幽美,又有寬闊的空間供兩個孩子游玩,還能上山采果子,下河捉魚。

他們在桃花村的莊子很破敗,但是她很用心給兩個孩子布置游戲玩樂的地方,希望他們每天快快樂樂。

「這兒是個好地方。」看著兩個孩子前前後後跑來跑去,陸清宛無法昧著良心說普普通通,而她也確實喜歡這兒,有山有水,放眼看去通體舒暢。

當初在桃花村時,她不急于進城買房,原因之一是城里的房子空間較小,孩子沒地方玩耍,當然孩子上了學堂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讀書,對于玩耍也沒有那麼大的需求,但這是男孩子,女孩子的生活還是圍繞著小小的房子。

「若是你喜歡,你們索性在這兒住下來,我可以請先生來教驥哥兒和蓉姐兒。」

「驥哥兒明年一定要上學堂,他應該有自個兒的朋友,倒是蓉姐兒,我想幫她請個女先生。」其實她自個兒也教得了孩子,可是她要掙錢,難免不夠周全。

陸雲驥跑過來,扯著陸清菀的手,興奮的道︰「娘親,楚日叔叔說莊子後頭有一個跑馬場,明日我們就可以學騎馬了。」

「娘親娘親,我也要學騎馬。」陸雲蓉跑過來抓住另一只手。

「娘親沒意見,只要你們……爹爹有空教你們。」雖然相認了,但要她親口承認實在別扭。

楚蕭陵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翹,分別伸手模了模兩個孩子的頭,「休息個兩日,爹就教你們騎馬。」

兩個孩子笑著點點頭。

「好啦,跟你們楚日叔叔去外頭瞧瞧。」

兩個孩子立馬跑過去,一左一右抓住楚日,吵著要出去外頭探險。

「你想去看看跑馬場嗎?」

陸清菀點點頭,隨著楚蕭陵沿著外圍繞到莊子後面。

兩人很快就來到跑馬場,馬廄離跑馬場不遠,此時正好有馬夫出來遛馬,楚蕭陵便拉著陸清菀在觀賽處落坐。

這會兒兩人可以好好說話了,楚蕭陵提議道︰「關于買房的事,我認為慢慢來,待一切步上軌道,你覺得如何?」

這一點陸清菀毫無異議,她認為買房是一輩子的事,當然要仔細再仔細,好歹要先熟悉京城,知道哪個區域是優良住宅區,上一世好學區附近的房子特別貴不是沒有道理,若非經濟條件有限,沒有人喜歡住在龍蛇混雜的地方。再說了,沒有什麼比先確保穩定的收入來得重要,她還是先掌握跟錦織坊的合作,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先進行。

「我想先買兩間鋪子,每年可以收些租金。」

「這是小事,我讓楚月幫你張羅。」

「謝謝,還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

「能否不要對莊子上的人透露我們的身分?」她可不想還未喘口氣,輔國公府和晉安侯府的人就殺上門。

雖然他迫不及待想讓他們站在眾人面前,但是未洗去她身上的污點之前,隱瞞身分其實是一種保護。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說過了,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委屈。」

「我也說過,沒有人可以再讓我受委屈,我只是討厭麻煩,人家故意抓著事情不放,我不想理會還不行。」

「是是是,我知道,不過,你真的要以帶著兩個孩子的寡婦身分借住這兒嗎?」

陸清菀斜睨著他,「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莊子不同于輔國公府,奴僕的規矩難免松散,我怕他們約束不好自個兒的態度,怠慢你們。」

撇了撇嘴,陸清菀冷笑道︰「我記得輔國公府的規矩也不怎麼樣。」

楚蕭陵聞言一噎,在母親刻意的挑剔刁難下,不難想像府里的丫鬟婆子待她什麼態度,只是他很少待在府里,根本不會留意這種事。

「對不起。」

「不必,你管不了別人的教養。」奴才都是看主子的態度下菜碟兒,輔國公夫人一有機會就折騰她,奴才對她的態度能好得了嗎?

楚蕭陵實在不知如何反應,承認他管不了母親嗎?母親就是有諸多不好,兒不嫌母丑,他兩面不是人,只能暫時閉嘴。

「你不必擔心我們,又不是缺了雙手,我們可以自個兒來,若能夠給我們一個小廚房那是最好,我這個人挑嘴,兩個孩子的胃口也養刁了,吃不下尋常人做的吃食。」

下人要刁難他們很簡單,飯菜不香,她又不能說什麼,人家吃什麼,他們當然只能吃什麼,畢竟他們只是借住,沒有權利挑嘴。其實,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弄個紅泥小火爐,只是那玩意兒能做的料理有限。

「這個我早有安排,有個小廚房,你們隨時想吃什麼就可以弄什麼。」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廚房的供應難免有所疏漏,更別說莊子上的食材粗鄙,她肯定受不了。這段日子的深入接觸,他發現她非常重視吃,不是吃得貴,而是吃得講究、吃得美味。

陸清菀不想太感動,可是沒法子,她的心還是被他的體貼打動,這一趟進京,住得好,吃得精致,不難看出他在這上頭用了心思,顯然,他也注意到她很重視飲食。

「今日早一點休息,明日我帶你們進城。」

陸清菀歡喜的點頭應了,早早跟錦織坊談妥合作,她的心也能定下來。

皚國公府玉和院內,匡啷一聲,輔國公夫人鄭玉安嚇了一跳,手上的茶盞瞬間墜落,碎了一地。

「你說什麼?」她肯定听錯了,兒子從來不是之人,甚至因為國公爺的後院亂七八糟,不喜歡女人靠近,要不,她早就塞女人進兒子的後院,兒子也就不會至今連個孩子都沒有。

王嬤嬤微微一顫,神經頓時繃得更緊了,「夫人,老奴是听翠兒說的,翠兒昨日回寧河村的莊子探望爹娘,得知世子爺前幾日帶了一個寡婦去了靜園,那個寡婦還帶了兩個拖油瓶。」

「翠兒親眼見到了?」

「這倒沒有,翠兒說,世子爺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打擾貴客,甚至還為他們設了小廚房,他們不跟靜園的人一起用膳,若是世子爺在靜園里,也是跟他們一起用膳,所以靜園里的人見到他們,還得遠遠的讓路。」

鄭玉安的臉色越來越沉重,「世子爺每日都會去莊子嗎?」

「這幾日都去了,還帶著那個寡婦和兩個拖油瓶去跑馬場騎馬,听說世子爺寵得很,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家人,因此便有閑言閑語鬧出來,說那個寡婦是世子爺的外室,她為世子爺生了兩個孩子,世子爺不便帶回輔國公府,便安置在莊子上。」

這實在太荒謬了!鄭玉安惱怒的轉頭看著大丫發冬梅,「你去看看世子爺出門了嗎?若世子爺還沒出門,請世子爺過來。」

冬梅應聲退出房間。

鄭玉安擺了擺手,示意丫鬟收拾地上的碎片,「重新沏一盞茶過來。」

丫鬟動作俐落的收拾地上的碎片,再重新徹了一盞茶過來。

鄭玉安喝了一盞茶,心情穩定下來,揮手讓丫鬟婆子出去,這才讓已等在外頭的楚蕭陵進來。

鄭玉安試探的道︰「皇上不是還沒有給你安排新的差事,你怎麼還是日日不見蹤影?」

「雖然皇上還未安排新的差事,但兒子每日還是要進軍營。」他已經呈報明峰鎮滅門血案的結果,皇上顯然有自個兒的考量,並未進一步裁示,只叫他休息一些日子,偶爾抽點時間上京營幫忙練兵。

「皇上突然將你召回來,難道是要你接管京營?」兒子得皇上看重,鄭玉安當然開心,可是有兒子好像沒兒子,她覺得很郁悶,堂堂一個國公夫人過得比那些姨娘還憋屈。

「皇上大概是覺得兒子在西北待夠久了,又受不了祖母叨念,便召兒子回來,至于如何安排兒子,皇上可能還沒決定,兒子也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反正皇上叫我先進京營幫忙,我就每日上京營轉轉。」

「既然只是上京營轉轉,每日先過來陪娘用早膳總可以吧。」

「兒子答應祖母了,時間上若是允許,兒子會先到大長公主府陪祖母用膳。」

鄭玉安完全忘了上頭還壓著一個尊貴的婆婆,慶幸婆婆她平日住在隔壁的大長公主府,又不喜歡人家吵她,要不,憑她對自己百般的嫌棄,日子可難過了。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你祖母最重要。」鄭玉安真是一肚子的委屈,兒子是她的,可是婆婆嫌棄她腦子不夠聰明,擔心她教不好兒子,硬是將兒子從她這兒帶走,以至于兒子自幼就親近婆婆,教她這個娘心酸啊。

「娘,祖母最近身子不適,兒子得多陪陪她老人家。」鄭玉安擺了擺手,不想在此事上頭跟他糾纏,還是先弄清楚莊子上的寡婦和拖油瓶比較重要,于是開門見山的道︰「我听說你從西北帶了一個寡婦和兩個拖油瓶回來?」

怔愣了下,楚蕭陵微皺著眉,「誰在娘面前胡說八道?」他知道這事遲早會傳到娘耳中,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這是胡說八道嗎?難道那個寡婦和兩個拖油瓶不是你帶回來的?」

「他們確實是我帶回來的。」

「他們是誰?」

略微一頓,楚蕭陵神情轉為嚴肅,「娘,兒子做事自有道理,能說的,兒子自然會告訴娘,不能說的,也請娘不要追問,可以嗎?」

鄭玉安臉色微微一變,口氣有些不悅,「你突然帶了一個寡婦和兩個拖油瓶回來,娘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嗎?」

「他們只是暫時住在莊子上。」他還恨不得立馬將他們帶回輔國公府。

「為何要讓他們暫時住在莊子?」

「兒子自有原因。」

鄭玉安冷哼一聲,「你敢發誓,你跟那個寡婦一點私情也沒有?」

「娘還不了解兒子嗎?兒子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嗎?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兒子自有分寸,要不,皇上也不會看重兒子。」楚蕭陵事實上並未回答娘親的問題。

這倒也是,可是人就在那兒,總不能沒個理由吧?鄭玉安張開嘴巴又閉上,兒子的嘴巴比蚌殼還緊,不說就絕不會說,不如先交代人盯著,若有什麼不妥之處再處置,兒子又沒成親,就是跟個寡婦有所牽扯也不至于壞了前途。

「好吧,娘相信你,那個寡婦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不過你是不是該成親了?你都二十五了,身邊好歹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鄭玉安是真的心疼兒子,身邊侍候的全都是大老粗,吃穿用度一點都不精心,哪有貴公子的樣子?娶了妻子,不但有個女人照顧,兒子也會過得更好。

「兒子的差事還沒下來,皇上會不會讓兒子又回西北,兒子也不確定,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

「去了西北又如何?你把人帶去就好了啊。」鄭玉安不敢抱怨皇上的安排,但忍不住骯誹,出身武將世家的青年才俊又不是只有兒子,為何獨獨讓她兒子去西北那種苦寒之地?

「兒子如今只想著差事,其他的事暫緩。」

頓了一下,鄭玉安遲疑的道︰「你不會還惦記著那個女人吧。」

「……娘不要胡思亂想。」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但鄭玉安捕捉到了,目光不由得一沉,「娘可警告你,娘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庶子庶女,既然從姨娘的肚子爬出來,就要懂得安分,別妄想攀高枝,她可沒那個本事守得住。」

楚蕭陵不喜歡跟母親起爭執,因為會沒完沒了,他沒那個閑功夫,可是事關陸清苑,他不說幾句又憋屈。

「出身不是自個兒可以選擇,沒有人樂意當庶子庶女,非要有人出來承擔,那也是當父親的錯,為何要納妾?守著一個妻子真有如此困難嗎?」

聞言,鄭玉安倒是放心了不少,兒子最討厭那些姨娘小妾的,想必不會跟那個寡婦搞在一起。

「娘可不管,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不能是那種見不得人的出身。」當初若非國公爺背著她定下晉安侯的庶女,對方還拿了救命之恩當由頭,她說什麼也不會同意那個女人進門,還好那個女人心胸狹隘,擔心她逼著兒子納燕兒為妾,竟將燕兒推落湖,要不,她如今還要日日看著那個女人生悶氣。

「兒子趕著出門,過幾日再來陪娘說說話。」楚蕭陵起身行禮,便急匆匆轉身離去。

「娘還沒說完……」鄭玉安最後只能化成嘆息,兒子生得太出色,她很驕傲,可是她管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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