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撿個王爺 第四章 四皇子的威名(1)

微風輕輕地自半敞的鏤花木窗拂入,帶進了一縷幽淡好聞的花香,一個丫鬟筆直地站在她旁邊輕搖著扇子,另一個丫鬟半跪在一旁替她揉著酸軟的腿。

杏眼在八寶攢盒之中掃了一圈,一雙素手挑挑揀揀,好一會才揀了顆蜜果送進嘴里。那微酸之中又帶著甜意的口味讓她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容,自從嫁入雲家以來都是皺著的眉頭舒展,想到方才安國公府派來的嬤嬤所說的話,讓她的心情要不好也難。

便是天之驕女又怎樣?就算有著一副我見猶憐的美麗容貌又如何?

這樣一個如嬌似玉的美人最後還不是要落在她的手中,任她搓圓捏扁的嗎?

想那安國公府的老夫人已經發話了,只要雲淺淺嫁進安國公府,以後安安分分的伺候二公子,那麼必然不會虧待她這個大功臣。

安國公府的嬤嬤在說起這事時,話里話外也隱隱透露了自家夫婿將來的前程就系在兩家能不能順利結親這件事上,甚至安國公府有可能薦舉雲漸生遞補去江南當知府。

有了安國公府的支持,就算雲漸生再次榜上無名,她也一樣會是官夫人,再加上娘家的助力,她就不相信不能替自己掙下個誥命,所以這回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坐實了王二少爺顧不得男女大防,奮勇救了雲淺淺一命的事。

反正只要雲淺淺的名節有損,將來哪個世家大族會娶她?到時再由安國公府出面求娶,圓了兩人之間的緣分,那麼誰又敢說是她苛待小姑呢?

就是怕在普濟寺鬧來的動靜不夠大,所以她才會安排前院的管事和她的心月復嬤嬤再大肆渲染一番。她相信只要再等一會兒,除非雲淺淺打算絞了頭發去做姑子,或是拿三尺白綾了斷自己的一生,否則她就得心甘情願的為自己的夫婿做墊腳石。

從今以後,她就可以用憐憫的眼光看著雲淺淺的一輩子,她就不相信在生活的搓磨之下,她還能夠四處勾引男人。

「給夫人請安……」  

門外的長廊傳來了丫鬟們問好行禮的聲音,駱景福一听那此起彼落的問好聲,心中就泛起一股嫌惡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她驀地閉上眼,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氣,偏偏這時丫鬟因為外頭的叫嚷分心,手勁沒捏好,一時捏重了些,讓她的小腿吃了疼。

「哎喲!」她揚聲喊疼,還不等闖了禍的丫鬟回神賠罪,坐起身子便一腳踹了過去,「邢嬤嬤,彩環這丫頭失了規矩,帶下去關個三天的黑房。」

板著一張臉,邢嬤嬤一個眼神,旁邊的丫鬟不敢耽擱,完全沒給彩環磕頭求情的機會,將彩環的嘴一堵就將人扯走了。

駱景福胡亂氣時,雲夫人已經在一群丫鬟嬤嬤的簇擁下進了屋子。她看著那被堵著嘴拖出去的丫鬟,眼神連閃都沒閃,視若無睹地走到小花廳里的羅漢床坐下。

「娘,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讓嬤嬤來喊我一聲,怎麼好讓您親自過來呢?」堆著一臉的笑,駱景福親自迎上前去替婆母張羅茶水,畢恭畢敬地端給雲夫人。

雲夫人滿意地含笑接過,潤了潤口,這才說道︰「方才在院子里,听到下人說什麼淺姊兒到普濟寺做祈福法會半道上出了事,所以這才來問問情況怎麼樣了?」

雲夫人那有些低沉的嗓音平平穩穩的,完全不含一絲的憂心,讓人忍不住要以為出事的不是她的嫡親女兒,而是一個陌生人似的。在駱景福瞧來,這個雲夫人也是糊涂,好好的親生女不疼愛,一心只掛在那不成器的兒子身上,好歹也是大儒家的閨女,可這做派卻比鄉村野婦好不多少。

听說是因為公公驟然亡故,所以心中有了怨氣,心性也就越發偏執。不過這樣也好,若不是婆母胡涂了,她又怎能輕易地拿捏她和她的女兒呢?

「其實媳婦也不清楚呢,只是有人來報妹妹的馬車摔下了山崖,好像讓安國公府的二少爺給救了,媳婦已經派人去前院接了。」

「是王二少爺救的人嗎?」

「是啊,听說那時情祝危急,三妹妹的馬車被山猴給驚了,一時控制不住就墜下了山崖,一時間場面混亂,幸好山崖不高,剛好跟在妹妹後頭的王家二少爺便立馬讓手手下去撥人,二少爺竟也跟著去找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三妹妹,將她給救了出來。」

「嗯,人救回來就好。」雲夫人聞言頷首,輕飄飄地說道。到底是為人母親的,雖然這幾年對雲淺淺很不待見,可終究是自己的閨女,若是真的因為這意外喪了命,她自也是不舍的。  

「人是救回來了,只是、只是……」駱景福欲言又止,彷佛心中有話想不敢說。

跟駱景福做了幾年的媳,見她這模樣,雲夫人原本稍稍舒展開來的眉頭頓時又皺起,問道︰「你到底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閨女,怎麼遇事說話還這樣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就快說。」

雲夫人有些嫌棄的看著自己的兒媳婦,當初她就看不中這個駱氏,可架不住兒子自己喜歡,這才點頭應允駱氏嫁入雲家。所以只要有機會,總是對這個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嫌棄起來更是毫不遮掩,若非看她管家還行,她又不待見雲淺淺,哪會讓她掌管中饋。

自然,對于這個婆母駱景福心中是極恨的,但一如以往的,對這樣的批評她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言笑晏晏的走過去取了雲夫人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幾上,然後才說道︰「媳婦這不是怕母親驚著嗎?三妹妹掉山怎麼可能無傷?只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傷,養養就好,只是……驚亂之中三妹妹的衣著只怕亂了,王二少爺又著急想要救人,妹妹的閨譽……」

「事急從權,應該……」

雲夫人才開口說話,駱景福卻馬上急急打斷了她,道︰「娘,這安國公府的二少爺向來受他們家老祖宗疼愛,平素可是丁點事情都舍不得他勞動的,這樣的人竟然會見義勇為沖在前頭去救妹妹,只怕對妹妹應該是有些心儀的。」

「可王二少爺的名聲向來不好,淺淺也是咱們家的嫡女,咱們家可是閣老府……」

雖說如今她深居簡,可終究還是有幾個老姊妹的,外頭的事兒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那王建欽的名聲在他們這些權貴人家中早已如雷貫耳,雲夫人又怎會沒有听聞?

若讓自己的閨女嫁給這種人,她還不知讓她去做姑子算了,否則還不知道人家會怎樣戳她的脊梁骨,說她賣女只為攀附權貴,至于前兩個自毀名聲導致低嫁的,她只覺得恨鐵不成鋼,根本懶得管。  

想到這里,雲夫人眼色一沉,望著駱景福的眼神倏地凌厲起來。

駱景福注意到了,原以為這兩年她已經牢牢的將這個老東西的軟肋抓在手里,雖然還是老對她冷言冷語,畢竟這老東西最在乎的就是兒子和孫子,被刺幾句自己並不在乎,拿到實權才要緊,卻沒想到胡涂的她竟然還是能一眼就瞧穿自己心里的盤算。

思緒快速翻轉,但駱景福可沒打算就此放棄自己對雲淺淺的算計。

這老東西還好意思說閣老府呢?就算曾經輝煌過,可公爹死後雲漸生不爭氣,屢試不第,這偌大的雲府也不過靠著朝廷的一點撫恤過日子,又有什麼值得說嘴的呢?

「娘,您怎麼這麼這般看著我?」

「你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最重名聲和風,若是淺淺的清白已毀,那麼我寧願送她去庵里青燈古佛清靜一生,也不會讓她嫁入那樣的人家。」前兩個女兒雖然低嫁,好歹對方沒什麼負面傳言,但讓女兒嫁給紈褲可是會抹黑雲府名聲,她不能接受。

眸心閃過一抹憤怒,駱景福閉了閉眼,等心平氣和後才說道︰「娘,您也知道雖然夫君向來才名在外,可總是屢試不第,這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你太放縱他了,管不住他,心思不在課業上自然屢試不第!」雲夫人想也沒想就將罪名往駱氏身上推,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對獨子也是極為放縱,有求必應。

想到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雲夫人也是頭疼得緊,當初丈夫驟逝,她一心想要栽培兒子挑起家中大梁,誰知兒子雖然有些小聰明,卻總是沒有耐性,所以已經考了兩次卻從來不曾金榜提名。

眼看著家中境況越發蕭索,再想想自己獨孫的前途,雲夫人心中又怎會不急?

若是夫君能夠晚些再過世,能夠手把手的教導兒子,兒子又怎會如此不成器呢?

夫君就是太疼三丫頭,堅持親自去找奇藥,結果藥雖然找回來了,女兒的身子也好了大半,夫君卻不知怎地在找藥時染上了怪病,然後一病不起。

也是從那天開始,原本也心疼三丫頭的她每每看到那個女兒,心中就會五味雜陳,再加上三頭身體好些之後不如以往听話,還每每拿著大道理勸她不要再縱容兄長,母女倆才會因此離了心。  

「娘,夫君心性不定,那是因為胸懷千萬抱負而不能施展,若是能為他謀個官身,讓他能有所發揮,自然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你說的倒是容易,可這幾年花在他身上的銀子有多少?若真能謀個官身也早該成事了。」

「那是因為咱們用的法子不對,如今三妹妹的清白既然已毀,咱們若能將她嫁入安國公府,國公爺難道還能不用力幫扶咱們家嗎?」

「那王二少爺前頭可是娶過兩個媳婦的,淺姊兒要是嫁進去那是要做繼室的,更何況以王二少爺的品性,淺淺單薄的身子哪里夠他折騰?你可別賠了家里的名聲,最後卻還落不著好。」

「娘,其實早些時候那王家就遣人來問過咱們家的意思,這話里話外都說了,要是此事能成,夫君的前程就不必咱們煩憂了。」

「這……」雲夫人原本堅決反對的心只要一踫到兒子的前程便立刻有了動搖。

駱景福是何等的善于察言觀色,連忙加把勁的說道︰「娘,就算是王家,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致再苛待三妹妹,更何況與其青燈古佛一輩子,那還不如嫁進國公府享福,我這做嫂子的雖有私心,可始終也是一心一意的為妹妹的將來打算,更別說當然更得為夫君和天哥兒謀算啊!」

兒子和孫子與一個不受待見的女兒,在雲夫人的心中孰輕孰重,駱景福自是攥得清楚的,所以她一說完,雲夫人臉上的猶豫便立即褪去。

駱景福粲然一笑,心中已經勾畫出雲淺淺知曉自己的終身已定之後的驚愕表情,她就覺得自己這幾年的怨氣頓時消失無蹤。

「娘、嫂嫂,我回來了!」

一記清淡的招呼聲從簾外傳來,一等簾掀,婆媳二人驟然回頭,就見原該受傷讓人抬進來的人好端端的站在那,身上更是半點狼狽都沒有。

馬車從山崖落下,就算運氣真的很好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可是也不可能半點狼狽都沒有吧!可瞧瞧眼前的雲淺淺,不但一如以往的整齊干淨、落落大方,甚至連妝發都更加襯托出她的神韻與氣質。

望著雲淺淺,愕然尚不足以形容駱景福此時的感受,愣愣地望著款款走近的雲淺淺,眼中滿是不敢置信——這怎麼可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本來她和王家謀劃好的是,此刻的雲淺淺應該在眾目睽睽讓人看到她的狼狽,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瞧見她被王建欽給抱在懷里。  

眼下瞧來,這一切似乎都不曾發生,畢竟若是女人經歷過這樣的打擊,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淡定。

「你……」駱景福本來張口要問她怎麼回來了,可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語氣有些干硬地問道︰「是誰送你回來的?」

「是花姊姊救了我,也是花姊姊送我回來的。」雲淺淺邊說邊回頭去瞧花素錦,順著她的舉動,雲家婆媳也瞧見了眼前這個姿態颯爽的姑娘。

駱景福瞧這姑娘一身利落的男子裝扮,顯然不是什麼有家底的人物,正是這個人打壞了她的所有計劃嗎?

「是這位姑娘救了你?不知這位是哪府的姑娘?」她語氣有些艱難的問道,望著花素錦的眼神頗為不善。

為什麼一切跟她預想的不一樣呢?也跟安國公府的下人回報的不同?

她一直以為,自己再見到的雲淺淺應該是滿身狼狽且哭哭啼啼,甚至呼天搶地自己失了清白的悲慘模樣,可如今的她依舊滿身清貴高雅,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臉上,讓駱景福心中那名為憤恨的種子更加發芽茁壯,連帶也恨起了花素錦來。

「是啊,花姊姊是雲裳閣的掌櫃,今兒個剛好也要到普濟寺上香,咱們家的馬車掉下山崖,便連忙救了我,只不過山崖有些陡,不方便從掉下去的地方上來,所以便帶著我直接去了普濟寺,等我梳冼一番才送我回來的。」這話也不算謊話,除了救她的人是殷驥驍之外,其余皆為真實,所以雲淺淺說起來更是理直氣壯。

「真是花掌櫃救了你?不是安國公府的人嗎?那為何方才安國公府還派了人來咱們府里報消息?」  

「欸,怕是安國公府的人弄錯了吧?我在回來的路上听說了,似乎安國公府的王二少爺的馬車也被猴兒驚了,一並摔下山谷,而且王二少爺好像傷得還不輕,這會兒正被抬回安國公府去呢!」

「王二少爺受傷了?」一听安國公府老祖宗當命根子看的孫兒受傷了,駱景福的臉色倏地變得鐵青,就連開口的嗓音都帶著點顫抖。若是王二少爺這回有點閃失,那她該如何承受安國公府的怒氣啊?

「是啊!我和花姊姊回來的時候,在半道上還讓過王家的馬車呢!听路旁的百姓們議論,似是傷的不輕。」

駱景福能想到安國公府老祖宗會有多生氣,雲淺淺自然也能想得到,她微微勾唇,很是好心情的又補了一句。

「到底是傷到哪兒了?大夫怎麼說?」一連的急急追問,此刻的駱景福連憤怒都顧不上,只想弄清楚眼前朝她襲來的災難有多大。

「較之于我,嫂嫂似乎更加關心王二少爺的傷勢啊!」雲淺淺挑了挑眉,犀利地說道,與平素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姑娘似乎有著很大的不同。

「哪能呢?這不是瞧看三妹妹好端端的,最近嫂子又與王家夫人走得近些,這才多關心了些。」駱景福語氣澀然地解釋,如今算計失敗,再加上雲夫人也在旁看著,翻臉自然不是很好的選擇。

「原來如此嗎?若真是這樣倒是我誤會嫂子了,今兒個在路上了意外,沒想到嫂嫂消息竟這麼靈通,不但知道我翻了車,還知道我受了傷,妥貼的派了嬤嬤到二門外接我,只不過那嬤嬤胡亂嚷嚷著不適宜的話,花姊姊听了不順耳就用一顆石子封了她的嘴,雖說嫂嫂待人一向寬和,可下人的規矩嫂嫂可能還要再多注意一些了。」

隨著雲淺淺的描述,駱景福心里一顫一顫的,再看她的目光難免帶了一股心虛,再听胡嬤嬤被傷了,臉色立刻拉了下來,望著花素錦的眼神也帶著濃濃的不善。

所謂的掌櫃不過就是他們這些權貴人家養的人,雖說這位花掌櫃瞧起來沒有尋常下人的那種寒酸氣,可在駱景福的眼中下人便是下人,于是這滿腔的慌亂不安,就全準備撒在花素錦的身上。  

「不用妹妹提醒,我自會注意下人的規矩,倒不知這位花掌櫃的脾性竟這麼大,隨意便可出手教訓旁人家的下人,我倒想知道這究竟是哪個府的規矩?」

那夾槍帶棍的批評對花素錦來說不過就是小菜一碟,只見她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少女乃女乃謬贊了,我倒不覺得自個兒脾性大,說到脾氣大,只怕我家主子說第二,世間少有人能認第一的。」

「敢問你家主子是哪位?」

「當朝四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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