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天空上懸掛的月亮異常明亮巨大,讓她有種彷佛可以直奔入月躲開一切的錯覺,但現實是殘酷的,身後追上來的腳步聲越逼越近。
就在她感覺一道森冷刀芒自頸後掃來,還來不及感到疼痛,一陣天搖地動,她就被一個光圈包圍,然後光圈一縮,將她卷入了一道七彩斑斕的漩渦之中,刺眼的光束讓她不由自主閉上眼,等她站定身子再睜開眼時,就是方才那一幕充斥著烈火與傷者哀號的景象了。
難道……
楚棠的心一突,耳畔似乎听得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她猛地抓住了眼前女子的手,聲音帶著期待的輕顫,「此處是何處?是不是……是不是二十一世紀?」
女記者被突如其來的一抓一問弄得整個人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堆起笑容對著鏡頭道︰「看來這位小姐因為受驚過度而有點失常,我們暫時先將鏡頭交還給主播。」
「我很正常,我只想知道我現在在哪里?」楚棠壓抑著幾乎已經證實心中想法的喜悅追問。
「這——這里是車禍現場啊,你還好吧?是不是有傷到腦袋?還是趕緊去醫院看看吧。」女記者打量著她一身的古代裝扮,突然懷疑自己該不會是訪問到瘋子了吧?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楚棠神色一整,嚴肅的命令。
不知為何,她的語氣有著讓人不自覺服從的威嚴,等女記者意識到的時候,自己的嘴巴彷佛有自主意識般回答,「這、這里是二十一世紀沒錯。」
「台灣?」楚棠再問。
「嗯。」女記者反射性點頭。
「太好了,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楚棠喜出望外,興奮地拉著女記者的手蹦蹦跳跳。
女記者被晃得一陣昏頭,好半晌才恢復,趕緊抽回手,一副看到瘋子似的,隨後找了個借口另覓他人采訪了。
楚棠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沒想到她非但沒有死于禁衛軍刀下,反而穿到了父親的故鄉,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不過她記得正當危急之時,突然有團光芒將自己層層包圍……是因為那道光嗎?
她腦中靈光一現,望向手腕上仙姑給她的那串佛珠,只見佛珠上原本寫滿的咒語消失了一半。
看來原本那一刀的確應該要砍上她的頭,因此啟動了佛珠的咒語,加上詭異的天象,同時產生了打破空間藩籬的作用,她才能成功穿越到這里。
不知道留在那邊的宣木現在狀況如何?回想起當時的險境,她不由得替宣木的安危擔憂起來,原本的欣喜雀躍又瞬間消失無蹤。
能夠越過宣木的阻擋追殺她,可見宣木應該凶多吉少……
楚棠的心猛地揪緊,正沉溺在悲痛交加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粗厚的聲音。「那些傷患都是你處理的?」
她收起情緒,抬眸望向站在眼前的男子,只見他正用饒富興味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若在大楚,這樣的目光是很不禮貌的,但從父親的描述她對這里的男女分際有基本的了解,知道這里比起大楚的禮教寬松許多,所以也就不把他的無禮放在心上,卻也不想理會他。
楚棠斂下眼睫,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你是中醫師?你的手法我很感興趣,不知道可不可以聊聊。」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她,不讓她離開。
楚棠眉頭微微皺了皺,定住身子抬頭迎向他的視線。
她發現對方的眸底閃過一抹驚艷,卻只是淡淡回應,「我的手法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很抱歉,請你讓讓。」
「我沒惡意,雖然我學的是西醫,但對中醫也略有涉獵,所以才會好奇你為何能這麼精準的止痛跟止血。」男子收斂視線解釋。
西醫?
楚棠眼楮倏的一亮,一反方才的淡漠,熱切的瞅著他問︰「你是醫生?」
以為她態度的突然轉變是因為自己的職業,男子有點驕傲的挺挺背脊,自我介紹,「我是方言燁,目前任職T大附屬醫院,是外科主治醫生。」
「所以你懂什麼是抗生素對嗎?」听起來似乎很厲害,應該會知道這東西吧。
方言燁的臉上閃過被污辱了的神色,不以為然的道︰「這應該連平常人都听過。」
「但不是每個人都拿得到並且懂得制作方式,你可以嗎?」這男人自尊心似乎很強,不容許人家小看。
「當然,我可是主治醫生,不過……你到底是誰?這身裝扮又是怎麼回事?」方言燁困惑的問。
「我是……」她要怎麼介紹自己?楚棠正遲疑著,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掌抓住。
「跟我回家!」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楚棠感覺自己的手彷佛被鋼鐵箝制住,動彈不得。
還來不及開口,那個抓住自己手腕的男人已經拖著她轉身便走。
「放開我、你放開我——」楚棠猛地回神,掙扎著想掙月兌。
這個地方的男人是怎麼回事?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嗎?一個用視線猛盯著她看,現在這個竟然動起手來了?若是在大楚,還要不要讓人活啊?
「住手,你是誰?沒听到她叫你放手嗎?」方言燁正等著多認識這名女子一點,沒想到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讓他不是很愉悅的上前阻擋。
京波腳步頓止,刀刻斧鑿般的俊美臉龐冰冷無波,銳利的視線掃過眼前的男人,唇畔微不可察的翹起抹嘲諷的弧度,看向妻子。
「我是誰?」他反問楚棠。
楚棠被問倒了,傻愣愣的回視,心髒卻莫名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這男人,好好看啊……
「看來你真的是樂不思蜀,不但玩到不回家,連我是誰都忘記了。」京波眉頭微蹙,不知道她這次又在玩什麼把戲。
「你到底是誰?」方言燁與楚棠同時詢問出聲。
京波微微眯起黑眸,緩緩道︰「我是你合法的丈夫。」
「鏘!」
原本正在直播連環車禍新聞的電視突然被煙灰缸砸個正著,發出轟然巨響,畫面瞬間轉成一片漆黑。
凌亂的客廳中,男子瘦高的身影在屋內焦躁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對方才所見感到震驚與憤怒。
「不可能……怎麼會……不可能……」男子焦慮的用牙齒咬著指甲,沒有察覺指縫已微微滲出血,只是不斷地喃喃自語,眼神瘋狂。
「叩叩叩——」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男子倏地停止踱步,深吸口氣平息自己的情緒之後,換上了無懈可擊的笑容,走向門口應門。
「你沒事吧?我剛剛听到好大一聲撞擊,是不是有東西掉下來?」站在門口的房東太太努力想把視線穿過男子身後探看,但卻無法得逞,什麼都看不到。
「喔,剛剛有只老鼠嚇了我一大跳,害我不小心撞翻花瓶,吵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喔。」男子溫文儒雅的致歉,眼中的瘋狂早被溫和謙恭取代。
「我的房子都很干淨,怎麼會有老鼠?一定是你沒做好清潔的工作,我住在隔壁就從來沒看過老鼠。」房東太太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不過話說回來,你可是個男人耶,一只老鼠就把你嚇得魂飛魄散,這樣怎麼保護女人?」
男子干笑幾聲,「是啊,呵呵。」
「不是我在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樣整天日夜顛倒也不是辦法,我勸你還是找個正當的工作,好好交個正經的女人才是真的。」
男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但依然維持彎曲的弧度,只不過這次沒有再應聲,房東太太見他沒回應,覺得自討沒趣,隨便交代幾句小心之類的話就離開了。
男子帶著笑跟房東太太道別,但大門才闔上,那張溫和笑容馬上轉為猙獰的怒容。
「死老太婆,現在沒空處理你,等我事情解決完,你就給我當心點!」男子陰惻惻的咬咬牙,繼續回到客廳踱步。
他陰森的視線望向被自己砸壞的電視機,又開始焦躁不安的咬起指甲。
不行,他要冷靜,事情一定有哪里出錯,他不能慌張,好好想出解決的方法才行。
男子邊踱步邊提醒自己,但啃咬指甲的力道卻無意識的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