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君改命 第二章 王爺的追求不能擋(1)

消息堵是堵不住的,得疏。

平遠侯老夫人大壽當天發生的事到底多少還是有泄露,但是最後成型的版本也就是溫家霸道的小祖宗,見著親戚家的小姑娘穿著打扮跟自己相仿,心里就不高興了,然後雙方發生了些不愉快的爭執。

最後,听說是溫家五少女乃女乃專門回了一趟娘家,然後事情似乎就安撫下來了。

當事人閉口不言,外人就算窺到了一星半點,也拼不全,終究不過霧里看花。

但溫玲瓏這也算是一戰成名——野蠻霸道的小祖宗,這也得虧是不準備嫁出去,否則那不是結親,指定要結仇啊。

事後,溫玲瓏被祖母等等長輩好生數落了一頓,就算不打算嫁人,也不能這麼不在乎抹黑自己的名聲啊。

到底她也是出于好心幫人遮掩,長輩們嘴上說說也就算了,可對于拿這種狗屁倒灶的事麻煩他們小祖宗的五少爺,溫家的人就沒那麼客氣了,文武行輪番上演,很是給了他來自家人「愛」的教育。

做了好事反而落了污名的溫玲瓏全然沒把這些傳言放心上,更沒出去交際,這些日子因為天氣太熱,她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玲瓏院里偷懶。

其實她也不是沒得好處,五哥五嫂送了好多禮物給她,她的小庫房又豐厚了不少。

雖然財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但至少看著心里滿足啊。

前兩天下了場雨,今天的天氣還算比較涼快,溫玲瓏決定出去跑跑馬。

一身男裝的溫玲瓏帶著兩個丫鬟和兩個護衛,一行五人出了城。

下過雨的郊外空氣清新,青草的味道還混雜著泥土的芬芳,地上並不泥濘,因為帶著潮氣,反而不揚塵沙。

溫玲瓏手執馬鞭,在馬背上手搭涼棚朝遠處看了看,頭上的金冠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就在她張開嘴準備說話的時候,卻听到一聲「九少爺」。

冷淡而又矜持,就像聲音的主人一樣,貴不可言,卻又高不可攀。

官道上人來人往,所以之前她並沒有對來自身後的馬蹄聲有什麼關注,直到听見這一聲稱呼,她才發現那輛走到自己身邊的馬車里坐的是小皇叔。

「九少爺」這個稱呼含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戲謔,是在調侃她女扮男裝一事。

「王爺。」她在馬上抱拳為禮。

龍昭琰掃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頭上的金冠上,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道︰「你很喜歡金子啊。」

溫玲瓏愣了下,一時有點兒沒反應過來,這跟對方有關系嗎?

「總是金光閃閃的。」龍昭琰進一步說明。

溫玲瓏惱了,眼一瞪,沒好氣地道︰「閃到王爺的眼,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抱歉。」

龍昭琰偏頭伸手擋了下,就像真的被閃到了一樣。

溫玲瓏這下就更生氣了,存心找碴是吧。

但她深呼吸,力持平靜道︰「先行一步,告辭。」

跟這種地位超然的皇族起爭執,也壓不住對方,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惹不起,姊還躲不起嗎?哼!

「承平伯家的事你覺得完了?」

一句話就讓溫玲瓏扯馬韁的手停了下來,驚疑不定地看他,「王爺?」

當日她以為龍昭琰是當事人,後來才听五哥說,承平伯家的嫡女下藥的對象,是那個俊美的年輕公子,也就是定國公府的世子爺。

然而龍昭琰也不能算不是當事人,畢竟是他讓自己的侍衛逼承平伯嫡女把摻了藥的茶點吃掉的。

龍昭琰淡淡地說︰「我不習慣仰頭看人,上車說話。」

溫玲瓏猶豫了一下,但她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骨子里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束縛,而且也想知道對方想跟她說什麼,便下馬上了王府的馬車。

她一上車,龍昭琰便放下了卷起的竹簾,讓車廂變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

溫玲瓏倒沒怎麼在意,大馬金刀地往他對面一坐,大剌剌地道︰「王爺想跟我說什麼?」

龍昭琰開門見山,「定國公世子喜歡你,本來想提親的,可你們家直接拒絕了。」

溫玲瓏是真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這真的是她自己寫的書嗎?她這親媽真的不知道還有這種情節啊。

她腦子轉得極快,「所以那天柳詩韻是故意穿成那個樣子的?」

龍昭琰點頭,「不覺得好心喂了狗嗎?」

溫玲瓏的臉沉了下來,她想到了更深一層,那套齊胸襦裙是她後來換的,那就說明她的玲瓏院里有內賊。

常年留守在侯府里的人跟自己談不上什麼情分,倒也正常,但這樣的人並不適合繼續留在身邊。

她客氣地說︰「多謝王爺告知。」

「不生氣?」

「沒什麼好生氣的,我是個日子數著過的人,別人總得給自己找個出路不是。」

龍昭琰意外地瞥了眼她,「你倒想得開。」

「人生苦短,得過且過。」

龍昭琰點頭,「也是。」

听到這句話,溫玲瓏總覺得這位小皇叔有一種欠修理的氣質,讓她手不自覺地發癢。

「準備日後埋骨他鄉?」

越發欠收拾了,溫玲瓏不由雙手抱胸眼神不善地盯他,冷淡道︰「總歸進不了祖墳,哪里青山不埋人。」

「是你不想而已。」他一針見血。

  

溫玲瓏有些無言以對,她確實不想嫁人,活到二十歲副本完結,她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沒必要在這里節外生枝。

「我日子過得挺好的,勞王爺費心了。」

「那倒沒有。」

暗自吐納了幾次,溫玲瓏還是沒忍住開口道︰「王爺覺不覺得自己的說話方式可能對別人有一點點不太友好?」

「我一向如此。」

得,浪費感情。

溫玲瓏不想跟他繼續說話了,直接問︰「王爺還有事嗎?」

「著急走?」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怕自己失手打死皇親國戚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又沒一起走過,武斷了。」

他不覺得這話很有歧義嗎?

最後,溫玲瓏倒也沒有就此駁斥他,只無聲地笑了一下,「王爺說笑了,人分三六九等,有高低貴賤,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

咱倆也一樣,風馬牛不相及啊,可別擱一塊互相禍害了,放彼此一條生路,對大家都是好事。阿彌陀佛,功德無量。

「真率性。」他倒了杯水給她,語氣听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溫玲瓏倒也大大方方地接了,她確實有一點兒渴。

「王爺去哪兒?」

「你呢?」

「出城跑馬。」

「避暑。」他依然言簡意賅。

「我該下車了。」

話落放下空杯,溫玲瓏起身便出了車廂,很快外面便響起馬蹄遠去的聲音。

在顛簸的馬車行進中,骨節分明而漂亮的手指把那只被人用過的杯子拿到眼前,龍昭琰神情莫名地盯著杯口的某一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唇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她還真是一個讓人捉不住的丫頭,難怪溫子初會說他家九妹是個風一樣的少年……還真不像是個姑娘家。

在看到那輛停在奇寶軒店外的馬車時,溫子初叫停了自己的馬車。

他指著那輛馬車,對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說︰「巧了,咱們說到九妹,她的車就在那兒呢,應該是出來買首飾了。」

俊美得彷佛不似真人的龍昭琰淡淡地瞥了一眼過去,「你打算去付帳?」

溫子初尷尬地咳了一聲,模模鼻子,道︰「王爺,傷心事請別提。」他近來囊中實在羞澀,想給妹妹買單都辦不到。

「那還不走?」

溫子初糾結了一小下,然後鼓起勇氣道︰「我能跟王爺您借點銀子使嗎?我家九妹很快要離京了,我做為親哥哥怎麼也得給她送點什麼當禮物吧。」

「要走了?」

「是呀。」溫子初突然惆悵了起來,「其實就算九妹不說,我們也知道她什麼意思,不見面的分離就可以當成未歸。」

讓他們習慣她的遠行,習慣她的不存在,然後有一天當她真的不在了,他們還可以當成她只是在他們不知道的遠方游山玩水,只是再也不會回來罷了。

「這次誰跟著?」

「本來是五哥,後來換成八弟了。」

龍昭琰唇線微揚,听說陪溫九外出,在溫家是個肥差,基本誰陪著去都不吃虧,為這名額也沒少較量,以前她從來沒在人選上說過什麼,這次大約是惱了溫五夫妻了。

承平伯家的嫡女柳詩韻中意定國公世子許榮,也不算什麼大事,但當天柳詩韻卻是借用了溫九的名義才得以接近許榮,差一點兒就成功了。

只是不巧他剛好踫到了,于是順便就攪了個局,柳家這才沒能成事。

事後,溫五為了不張揚出去,竟把本尊找來善後,許榮也是看在溫九的面上才什麼都沒說,否則承平伯家是決計討不了好去的。

不能說溫五做的不對,只能說柳家吃相太過難看。

原本溫五跟溫九的關系還不錯,因此他雖是庶出在侯府過得也挺好,但是一旦溫家這位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祖宗真的惱了,那果子可就不好吃了。

雖然她似乎沒打算對溫五夫妻做什麼,只是不願意再親近了,眼不見心不煩,可是以後要是其他人知道了內情,恐怕收拾溫五的時候手一點兒也不會軟。

別人不說,就面前這位溫七,那肯定能直接把溫五打個半死,溫九是他親妹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哪能白吃了悶虧?

溫家四房子孫一共只有一個女孩,溫玲瓏排行直接是跟同輩的男丁排一起的,所以才會人稱「溫九」,她在溫家孫輩中排行第九。

「不是我說,八弟也就比長生大一個月,比十三還像個孩子,哪會照顧什麼人啊,就純是跟著去玩的。」溫子初忍不住碎碎念。

「你怎麼不去?」

說到這個溫子初就是一臉沮喪,「沒搶到。」

陪游這差事在溫家確實是挺搶手的,龍昭琰不由搖了搖頭,別說孫輩了,就是上兩輩兒沒事的人也愛插一腳。

只要時間地點合適,身有職司的都能湊個熱鬧,比如說溫九突然跑到某人治下時。

「她來了。」龍昭琰的出聲提醒了一句,看著一片紅雲從奇寶軒里出來,轉而朝他們這邊飄過來。

一身茜色齊胸襦裙,襯得她越發的皮膚白皙,發飾依舊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可見得對金飾是真愛。

她一路跑過來,龍昭琰都能听到金飾相撞發出脆響聲,還挺好听。

幾根縴細柔女敕的手指扒到了車窗上,車下的溫玲瓏一臉的粲笑,對著自家哥哥道︰「七哥,你在等我嗎?」

龍昭琰看到了她因為衣袖滑落而露出的一串細金鐲子,一只腕上至少也得有四五只吧,難怪跑動時有金器相撞聲,原來如此。

在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他見到她燦爛的笑臉猛地收起,顯然是因為發現了他,但他還是平靜地看著她。

溫玲瓏收回扒窗的手,後退了兩步,對他福身行禮,「小女子方才失禮,還請王爺多海涵。」

龍昭琰只是淡淡地說︰「上車。」

溫家兄妹齊齊愣了下,下意識對視了一眼,最後,溫玲瓏上了他們的車。

她進車廂的時候,因裙擺微提,露出了繡鞋上綴著的珍珠。

不是她炫富,而是最近京城的貴女們比較愛好這種風格,她也不好阻擋府中繡娘們追求時尚的腳步。

「我還以為你只愛金子呢。」龍昭琰對此卻是另有看法。

溫玲瓏在哥哥身邊坐下,然後用裙擺蓋住了繡鞋,有點兒掩耳盜鈴的意思。

「听說你要走了?」

怎麼她听出他送她上路,去死的意思?

他說話也太難听了,難怪最後落了個獨自美麗,活該!

「王爺要給我餞行嗎?」她嘴比腦子快,直接嗆過去了。

龍昭琰倒是雲淡風輕地回了句,「未嘗不可,想要什麼?」

兄妹兩個不由又對視了一眼。

溫玲瓏非常不確定地問了句,「真給啊?」

「嗯。」龍昭琰展開折扇,輕搖起來。

溫玲瓏老實不客氣地說︰「直接折現吧。」

溫子初听得嘴角抽搐。

龍昭琰忍不住以扇遮口,眼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喜歡錢啊,本王府上有的是,去嗎?」

溫子初猛地咳嗽起來,這是調戲吧,當著他這個親哥哥的面?這還是京城大名鼎鼎不識風情的那根嘴賤大木頭嗎?

不,嘴依舊是賤的,至少他這個當哥的很想打人。

溫玲瓏繼續不客氣地說︰「去了就全給我嗎?」

溫子初連咳嗽都忘了,傻愣愣地看著妹妹。

龍昭琰扇子輕搖,淡定反問︰「敢來?」

溫玲瓏瞬間認輸,「不敢。」

溫子初張口結舌,所以,你們這算是互相調戲?果然是他妹妹,膽大包天!

「鴨子嘴。」他給了她這麼一個評價。

溫玲瓏很想翻個白眼,心想︰你要不是小皇叔,你看姊怎麼懟到你懷疑人生!身分不對等,悲哀啊。

突然,那柄扇子就指到了她露在袖外的一只金鐲上。

「戴著听響嗎?一點兒分量都沒有。」

「就是听響啊。」她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回換龍昭琰無言了,溫子初伸手掩口,生生把笑憋回去了。

片刻後,龍昭琰總算找到可以回的話,「回頭我送你兩串金鈴鐺,響。」

「哦。」

「哦?」他揚眉。

溫玲瓏眨眨眼,點頭,不忘又重復了一遍,「哦。」

他懷疑,「真敢要?」

她點頭,「敢啊。」

溫子初趕緊伸手扯妹妹,示意她收斂點,對面這位是小皇叔,他們家真惹不起。

「不要了。」溫玲瓏及時改口。

龍昭琰沒表示意見,卻突然朝她伸手,她下意識向後躲了下,但車廂就這麼大,他還是成功從她髻上拔下了一根金雀簪,簪頭上的登枝雀栩栩如生。

溫子初急喊,「王爺——」

龍昭琰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上的簪子,末了評價,「手藝還成,分量太輕。」

溫玲瓏忍不住了,「我又不練頂重,首飾要那麼重干什麼?」

龍昭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贊同地點頭,「有道理。」然後他就又將那根金雀簪插回了她的發髻上。

溫子初急得都要撓頭了,安王殿下這是當他是死人嗎?

「王爺,請您跟長生保持一下距離,男女有別。」他伸手在妹妹身前一擋,做出一個隔離的態度。

龍昭琰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若有所思地道︰「鳳冠的重量確實不輕,你可能不喜歡。」

這個話題很危險啊——溫子初急忙打斷,「長生,你坐自己馬車回去,路上小心點。」

「好。」溫玲瓏趕緊縮頭,閃。

小皇叔發瘋不要緊,她可不敢跟著一起瘋,總覺得他的畫風變得很詭異,這絕對不是她寫出來的獨自美麗的小皇叔,八成是變異了。

書里的世界果然已經不是她這個原作者能掌控的,到日子趕緊走。

溫玲瓏成功跑掉,車廂便又只剩下了溫子初和龍昭琰。

龍昭琰看著他淡淡地道︰「你以為她跑得掉嗎?」

溫子初肩膀一下垂下來,苦笑地道︰「王爺,我妹妹沒多少日子了,我們就想讓她高高興興的,您別……」強人所難。

「我也沒打算讓她不高興。」

溫子初覺得對方毫無自知之明,他打的主意一定會讓妹妹不高興,偏偏他又不能像對旁人一樣罵說癩蝦蟆別想吃天鵝肉。

溫子初無奈道︰「您何必,她……」

「快一點兒的話,她說不定還能給我留個後。」

溫子初都被嚇到目瞪口呆了,王爺都想這麼長遠了嗎?

龍昭琰朝他笑了下,「她挺特別的。」

他以前就常從溫七嘴里听說,但緣慳一面,今年終于偶遇,他便突然覺得自己王妃可能有著落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人太短命了點。

特別也不能就這麼隨便往你家劃拉啊!溫子初心里都快崩潰了,王爺這到底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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