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千金 第八章 對大哥吐露心意(1)

梁瑀晟剛下朝,就看見梁璟朱的小廝等在路邊,他迎上前在梁瑀晟耳邊說了幾句,倏地,梁瑀晟眉心搏起。

「通知瑀昊了沒?」

「有,四爺派人去尋,二少爺應該很快就會知道。」

「明白了,你跑一趟靖王府,將此事稟告王爺,就說今晚我不回去。」

「是,大少爺。」

丟下話,瑀晟朝大井胡同奔去。

一路上他心紛亂著,前兩天璟朱才同他說,大井胡同的房子整修好了,隨時可以進去住。而瑀昊說,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去把曦曦給接回來。

當時他滿腦子想著,要是曦曦知道,那宅子連整修的錢璟朱都算在她的帳上時,不知道會氣成啥樣?她會給璟朱安上什麼罪名,強盜還是強制罪?

他正暗地忖度兩人互慰的場景,沒想轉頭竟會發生這種事。

這個該死的葉家!當時就不該順她心意,讓她回去報啥恩的!

大井胡同離靖王府不遠,兩刻鐘就到了,開門的是李伯,璟朱把他們一家人全給送來了。原本自己想將過去伺候曦曦的喜鵲、鶯兒也接過來,但瑀晨一听、不依了,他才作罷。

他眼看著喜鵲、鶯兒從滿懷希望到失望,相較之下,曦曦是個更受歡迎的主子吧。

雖然母親下令,僕婢們都明白不得在背後議論主子,但喜歡與不喜是主觀天性,再多的禁令也阻止不了他們對曦曦和瑀晨的觀感。

他走進葉曦的屋子,梁璟朱正守在床邊,看見他後做了個噤聲動作,拉起他往外走。

「曦曦怎麼了?」

「大夫來過,吃完藥剛睡下。」

「很嚴重嗎?」

「還好,是尋常的蒙汗藥。」

「事情始末如何,方才初夏沒說得太清楚。」

梁璟朱鉅細靡遺將整件事說完整。「我讓人去石榴村看過,葉家三口已經搬家,屋宅田地也都賣掉。」

「怕我們找上門。」

看著梁瑀晟,不帶猶豫,他說︰「這事有梁瑀晨的手筆。」

「什麼?」

「小聲點,曦曦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不管你決定要不要告訴王叔、王嬸,梁瑀晨都得好好管教,不然早晚要闖大禍。」

「曦曦為什麼不讓說?」

「罪惡感?鄉願?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她蠢。我罵她她還不依,她說她也許不清楚自己的人生要什麼,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要什麼。」

梁瑀晟皺眉。「她不要什麼?」

「不要怨慰、不要報復,不要陷入永無止無盡的爭斗當中,她希望在自己和梁瑀晨中間畫一道終止線。」

「笨,那是她想畫道線就能夠終止的嗎?」

「女人心思我不懂,梁瑀晨的日子已經比過去好千百倍,她還有啥不滿?不管你認不認,我都必須說——她,非常邪惡。」

沉吟須臾,梁瑀晟道︰「我同爹娘談談,盡早幫她找個婆家。」嫁出去後,忙相公、忙孩子,就沒有多余心思對付曦曦了吧。

「我不管你怎麼做,這種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他咬緊牙關。

梁瑀晟看著他,片刻後問︰「你對曦曦有什麼想法?」

梁璟朱知道他想問什麼,但無法回答,唯笑容略澀。「我能有什麼想法?」

「你喜歡她對嗎?」

對,但她喜歡的不是他。「要不是知道我是淘墨齋的東家,那個現實丫頭連正眼都不會看我一眼。」

兩情相悅才能天長地久,他不想像父皇那樣,身邊女子無數,卻得不到一顆真心。

「她還小,不懂得男女情事。」梁瑀晟道。

才怪!那丫頭不小了,男女情事她懂得很,不懂的是他梁瑀晟。

梁璟朱還沒應話,梁瑀昊就像一陣風似的台進來。

方才對梁瑀晟說的話,梁璟朱又對梁瑀昊說過一次,只不過隱瞞了梁瑀晨的事。

睡得骨頭酸爆了,葉曦伸伸懶腰,在床上滾兩圈之後,張開眼……

她不想哭的,她更喜歡勇敢、堅強這樣的人設,但是在看見梁瑀晟時,眼楮迅速浮起紅絲,嘟起嘴,輕喚一聲,「哥……」

下一刻,眼淚狂飆。

委屈大了?梁瑀晟想。

從小到大,她很少掉金豆子,再難受也只會拍拍臉頰,憋出一張笑臉,說服大家也說服自己,說︰「心大了,哪看得見芝麻小事。」

她說︰「委屈全是自己招的,不想就委屈不了。」

一個不懂、不會也不願意委屈的女孩,竟然紅了眼眶,那得是多難受?

梁瑀晟坐到床邊,她爬呀爬,爬到他腿上坐下,拉住他的手、圈起自己的腰,把眼淚往他衣服上擦。

好幾次,梁瑀晟想告誡她——你是大姑娘,不能老賴在哥哥身上。但一次兩次沒說,時間久便也舍不得說了。

娘講得對,姑娘家一生能夠快活幾年,成親後苦活累活都得往身上攬,那時再多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吞。

既然沒幾年,就多寵寵吧。他是這麼想的,瑀昊也是這麼想的,至于璟朱,他嘴巴反對到底,但做的事哪件不是朝著這個方向進行?

「如果你想,便是命人掘地三尺,我也會把葉家人挖出來給你出氣。」

「不要,就當那些銀子買斷我與他們之間的關系。」

听著,梁瑀晟想笑,終究還是心太軟。就像她編的一堆律法條文,分明是砍頭就能完結的事兒,她偏要拘役、易科罰金,還說什麼可教化。

「可不出氣,你心難平。」

「沒有心難平,我只是害怕。」那種無可奈何、無能為力,那種拼了命想要掙月兌命運卻無濟于事的恐懼,牢牢地巴在腦袋里。

「害怕什麼?」

「害怕變成吳進財的妻子,差一點點我就同他拜堂了。」

「拜完天地就算成事?想得美。」

「就算不是吳進財,那王進財、張進財呢?一場不幸的婚姻,終止的是夢想、是對生活的渴盼,還是女子一生的冀望?婚姻考慮的往往是條件家世,女子心意從不是考慮要件,倘若最終我嫁的不是‘心悅的’、而是‘必須的」,倘若婚姻于我只是一個不得不順從的過程,怎麼辦?我要在生活面前屈膝?對命運認分?從此在柴米油鹽醬醋茶和公婆丈夫的挑剔中,猥瑣地走完下半輩子?」

「有哥在,絕不會讓你落入那種境地。」

她搖頭,悶聲道︰「誰是為了落入不堪才走入婚姻?只是現實總讓人醍醐灌頂,成親前媒妁之言多美麗,成親後現實生活、曝露卑劣的人性。」

「哥會尋個好男人,把你捧在掌心,就像哥這樣。」

「像哥這樣嗎?」她對上他的眼楮,再問一句,「像哥這樣嗎?」

灼熱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睇。她知道哥疼愛她,明白哥把自己看得極其重要,願意縱容她所有的任性傲慢。

過去身分擺在那里,他們只能是兄妹,如今……

像哥這樣?她能不能把這句話當成暗示?當成不自禁的情感流露?

她可不可以相信,自己的所有努力、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達到目的?她可不可以就此認定——葉曦已經走入梁瑀晟的心?

情緒激動著、雀躍著、狂歡著,她的兩世愛戀終要塵埃落定。

「對,像哥這樣。」梁瑀晟回答,口氣不容置疑。

她笑了,咽下口水,迎上他的視線,憑借一股勇氣、兩分沖動,她張口問︰「那麼能不能、可不可以……就是哥。」

她的沖動把梁瑀晟沖傻了,他從沒想過,自己疼過一輩子,當妹妹、當女兒般寵著的曦曦竟然會說出這句話。

當然不可以,他是哥哥啊。他總想著某天大紅花轎上門,他背著她、一步步向前走,走一步說一句——「要是過得不順心就回家,有哥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這台詞想過無數遍,他知道將疼了多年的妹妹交給別人,自己會擔心、會憂愁,即便如此也從沒想過把她留在家里,他只會給她更多的祝福支持和倚靠。

結為夫妻?怎能有這種想法,那是!

梁瑀晟不說話,唯目光沉郁、表情凝重,被她嚇到了嗎?

對于表白這件事,她模擬、沙盤推演,成天琢磨著,盼望終有一日身分揭穿,不再是兄妹,而他對她一如既往的寵愛,到時兄妹之情理所當然變身為夫妻之愛。

可是他那麼震驚,她要怎麼把話接下去?

打退堂鼓嗎?不要!她不要無功而返,窗戶紙已經撕開,她不要未見陽光,又把紙給糊上。

再深吸氣,再次鄭重申明。「哥,我喜歡你,想要嫁給你。」

猝不及防間他念到了,別開頭狠咳幾聲。

他把她從自己的大腿上放回床鋪,嚴肅道︰「你不要被瑀昊給帶歪心思,我是你的哥哥,永遠不會改變。」

「可事實……你不是我哥哥,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呀。」她急急跪起來,又想抱住他。

直覺地,他退開兩步,退到她伸手無法觸及的地方。

咚,不知道什麼東西掉下去,飽飽的胸口空落落的,從來在她面前,他沒有退開過。

心,傷了,葉曦垂眸咬住下唇,她咬得非常用力,似乎要用痛覺來欺騙自己,其實沒有那麼疼痛。

「你還小,不知道男女之事。」

不乖了,她要反駁他每句話。「我知道的,我喜歡哥,想和哥在一起一輩子、兩輩子。」

「你把感情混淆了,你太依賴我才會弄錯。」他試著找到合理說詞。

「沒有弄錯,我的心意,我自己明白。」雖是喃喃自語,她依舊堅持。

「你是被嚇壞了,哥保證,以後不會發生第二次。」

他一句句否決她,並開始為她的「糊涂」尋找台階。

葉曦抬眉,如果繼續堅持,她會不會得不到夫妻之愛,還把兄妹之情破壞殆盡?是不是他會拉開距離、避不見面,從此連兄妹都做不成?

她發誓,她很想堅持住,但是他神情凝重,溫和臉龐籠上陰沉,他用所有的態度來表達一件事——他不愛她。

「曦曦,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我們之間的關系永遠不會改變,哥想寵你,想送你出嫁,想親眼看你得到幸福,記得你老唱的那首歌嗎?你是的,你永遠都是哥心中最珍貴的寶藏。」

這下再清楚不過了,她于他,只是「妹妹」。

澀澀一笑,她是哪來的自信啊,怎會認定哥絕對會愛她娶她?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她種了兩輩子愛情,卻結出兄妹之誼,是哪里出錯,錯在她不夠努力嗎?

第一次發現,光是吸氣胸口就會疼痛不已,第一次發現,原來失望到極點,心髒會有炸裂般的感覺。

心在流淚但臉在笑,無比尷尬、無比淒涼,卻還是笑得陽光燦爛。

「曦曦。」

頭輕輕搖晃,她想說沒關系,但是,無法,喉嚨被傷心卡住了,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眼淚盈眶,她努力把眼楮睜得很大,努力憋住氣、不讓淚水滾下,她還想更努力一點,那麼她就能豁達地揮揮手,笑說——「沒事的,不娶就不娶,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但是……努力不足,她無法。

她不知自己這副表情有多可憐,可憐到在門外偷窺的梁璟朱看不下去。

臉上布滿寒冰,雙眼冒出火光,他不明白干麼這樣生氣,但就是生氣,氣到想把她的腦袋剖開洗一洗。

因此在曦曦沖動之後,他也沖動了。「瑀晟已經有心儀之人。」

在取回同心鐲那天,瑀晟還挑選一柄玉簪,款式年輕,不該是贈給王妃的,也不適合曦曦,他並非多管閑事的八卦人,卻還是逼問他了。

「誰?秦可雲嗎?」

看到兩人的表情,頓時,葉曦丟了魂魄,她努力那麼久,仍無法扭轉結局?她是永遠的配角命,不管前世遺憾再深、不管今生奢望再多,都只能被晾在一邊,冷眼看著他和秦可雲的愛情,一點一點慢慢進行?

三分可憐、五分無辜、十分委屈,淚淌……這回不管下巴抬得再高,她都阻止不了地心引力的作用。

她果然知道瑀晟將會迎娶秦可雲。梁璟朱伸手接住她的淚,是冷的,和她的心一樣冷。

她望著梁瑀晟,追問︰「哥與秦可雲已經此情不渝,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嗎?」

「別破壞秦姑娘的名聲,女孩子家家留點口德。」梁瑀晟想不到她知道此事,是璟朱說的嗎?

帶著濃濃警告的口吻,哥從沒這樣對她說過話,但是為了秦可雲,他說了。

所以是真的此情不渝?是真的君心似我心?

突然間覺得自己像小丑,在他面前盡情賣弄,以為能得到愛情,沒想只賣弄出傷心。

心痛、頭痛,疼痛幾要將她炸裂,她赤腳下床,走到桌邊倒水,一杯一杯接一杯喝下肚,並不渴,她只是想讓茶水將淚水沖回月復中。

看她喝下第五杯,梁瑀晟氣得搶下她的杯子,不知道她在耍什麼任性。

梁璟朱更氣,她不知道秋涼的天,赤腳會受寒嗎?

他踹圓凳一腳,力氣不大不小,凳子撞上她的後膝,葉曦腿一軟,往後跌坐。

重心不穩的她差點兒摔倒,梁璟朱朝她後背一拍,力道拿捏得恰恰好,還來不及驚呼,她已經正正地坐在圓凳上,傻看丟了杯子的掌心,久久發不出一語。

她知道不該壞人婚姻,知道既然是配角就該努力討喜,知道黑化是最差勁的劇情,知道……這時候最笨的作法就說令人討厭的話,但是當情感死死地把理智踩下的時候,她還是說了。

「靖國公府在朝堂中向來保持中立,若哥哥和秦家姑娘成親,必定會被視為二皇子黨,這是哥要的嗎?哥能保證,到時候靖王府能風平浪靜,在奪嫡之爭中全身而退?」

靖王與皇上是同母手足,他竭盡全力輔佐今上坐穩龍椅,兄弟情誼深厚,如今的靖王府擁有旁人羨慕不來的尊榮,最大的原因是靖王只效忠今上。

而秦家是梁璟森的外祖家,這場婚姻一旦確立,等同于將靖王府與二皇子攏在一起,如今朝堂暗潮已起,皇子們私底下動作不斷,靖王府更該獨善其身而非加入混戰。

「別胡思亂想,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梁瑀晟眉心緊蹙。

他當然明白當中的利弊,若非如此怎會委屈可雲?就因為他還沒有足夠的信心,能成就這樁婚姻。

「真是我多想嗎?哥相信我吧,到最後坐上龍椅的不是二皇子,靖王府不需在這時候出頭,不與秦家聯姻才是對王府最好的選擇。」

葉曦鄙視自己,高呼愛情萬歲的她,竟把愛情綁上現實條件說,她用來說服梁瑀晟的話,恰恰是她最不以為然的說法,她覺得自己惡心透了!

「不是二皇子是誰?」梁璟朱月兌口問。

葉曦也沒有多想,直覺回答,「是七皇子。」

果然是老七,難怪她對所有皇子都敬鬼神而遠之,獨獨對璟鄴處處維護。

「閉嘴!」一聲輕斥,葉曦對上含怒的梁瑀晟。「是我們把你寵壞了嗎?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講你不知道?誰允許你妄議朝政?你知不知道這話傳出去,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再度被凶,突然間她又口干舌燥起來,眼楮泛紅,咽下肚的淚水滾出來,低頭垂眉,她沒有勇氣看梁瑀晟,只能繼續喝水,一杯再一杯。

梁璟朱比梁瑀晟更憤怒,很想一掌把梁瑀晟給打出去。

他沒說錯,曦曦不該妄議朝政,但是還不清楚嗎,她的問題不是妄議朝政,而是她正在心碎,心碎到失去分寸。她有一千個錯,瑀晟就有一萬個錯,誰讓他寵她寵到沒節制,是他先紊亂她的心,怎麼能夠怪她不得體?

因此明明沒他的事,梁璟朱硬是插話。「你在教訓她嗎?用什麼身分,梁大人還是親大哥?若是後者,請容我提醒,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沒有資格。」

在曦曦心里,就沒拿他當親哥哥看待過。

梁瑀晟訝然,璟朱竟然站在她那邊?所以奪嫡之事也是他跟曦曦說的?

他們就這樣僵著,誰也不說話,屋里氣氛詭異極了。

就在三人都找不到台階下來時,梁瑀昊闖進屋里,魯鈍的他沒發現氣氛不對勁,一進門就把背上的包袱解開,里面裝滿大大小小的瓷瓶,他挑挑選選,將瓶子分成兩列。

「曦曦,二哥跟你說,這邊是常見的毒藥,你有空就多聞聞,把它們的氣味記起來,往後才不會著了別人的道。這邊是解藥,一發現不對勁,從這瓶倒兩顆吞一吞、先救急再說,然後這瓶……」

接連說過一大段後,梁瑀昊終于發現狀況不對,他看看臉色鐵青的大哥和梁璟朱,再看看捧著茶杯的曦曦。

「怎麼啦?吵架啊?別這樣,我知道你們很氣曦曦,但這就是她的脾氣啊,從小到大誰惹了她,你們幾時見她報復回去過?算了,葉家玩這出也好,從今往後曦曦又是咱們的了,誰也搶不走。來!二哥給你把把脈,看你身子怎樣……」

梁瑀昊絮叨著,將葉曦抱回床上。

這時梁璟朱從鼻孔重重哼一聲,轉身出屋,不過片刻梁瑀晟也快步跟出去。兩人全走了,梁瑀昊笑著充當和事佬。「璟朱哥脾氣就那樣,嘴巴壞,但心腸挺好的,我不是偷偷跟你說過,那些話本子全是他給的,他待你可算得上盡心啦……」

咬緊下唇,她道︰「二哥,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大哥和秦可雲……」

梁瑀昊揚起八卦笑臉。「你也發現了?鐵樹開花羅,咱家大哥喜事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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