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 第一章 困擾已久的夢境(1)

耳邊傳來模糊聲響,她躺在滿是財寶的棺槨之中,感受著有人穿過她的身軀,站在一旁久久不動,接著伸手將一只陶俑放入棺中。

一片金光閃耀中,樸實的灰色陶俑醒目突兀,她的心微動,伸手觸踫卻落空,偏偏奇異的察覺到濕意,那是他的淚濺在陶俑之上——

明旌飛揚,發引送葬,墓穴滿是冥器陪葬,他親手在墓穴前種下一株桃花樹。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月落星沉,生老病死本是常態,但總莫名的扯碎人的心腸。

耳邊再次傳來模糊聲響,她越想听清卻越听不清。

一抹魂魄飄蕩,她透過他的眼楮看他征戰沙場,渾身浴血,無數次九死一生,立下汗馬功勞,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迎向太平盛年。

他造橋鋪路,眾人景仰,她卻獨獨看不清他的臉,直到那日墓前種下的桃花已開,花瓣隨風飄落,墓前滿是幡旗豎立,隨風輕揚。

重開墓穴石門,一片白幕中,他盤坐于墓前,一道銀牌寫上名姓,咬指血點之,招幡起咒。

這場功德足足三天三夜,不論何人相勸,他不吃不喝,最終吐了一口鮮血,直到他倒下那一刻,她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明明是令人畏懼的死亡,他俊秀的五官卻帶著淡淡的愉悅,似乎早已期待今日許久……

陰雲密布,狂風肅殺,她化為一道虛影,輕柔的抱住他的身體,而他那雙死寂的眼眸終于倒映出她的身影。

恍惚之間,她終于能听得真切——

以一身血肉為念,助天下太平,不求功名,不為留名,違反天道,只求你一生安穩,求來生一世情長。

魂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這是招魂!

葉綿掙扎著從夢中清醒,大口喘氣,手壓著自己的胸口,臉上似乎還有濕意,她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

她的先天性心髒病在小時候雖已開刀治療獲得最大的改善,但是這幾年在激動時依然會心悸、冒冷汗,她喘著氣,坐在床上揉著自己的胸口。

她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作這些光怪陸離的夢,偏偏她越想看清越看不清,夢境如同一張大網將她緊緊困住,她逃無可逃……但也或許她並不想逃……

葉綿始終認為修養得以靠後天養成,就如同她明明是個急性子,但知道激動會令自己身子不舒服後,她便很少發脾氣。

與她相處過的人總覺得她溫柔,事實不過是長時間的病痛讓她比旁人更明白活著便該是件謝天謝地的事。關于未來,她抱持著老天自有安排的隨興,好好活著便是對自己最好的交代。

她的親緣淡薄,父母早早過世,唯一慶幸的是他們給她留下一大筆遺產,讓她得以有個安穩的生活。

她循規蹈矩地成為大多數人眼中的好孩子、好學生,等到順利考上大學,念了人類學系之後,她的日子在看似無趣的平淡中添了抹新的色彩,然後很快又回歸平淡。

夢中的男人長得極好,身材高壯,英勇威武,她習慣跟遇上的每個男人比較,最後她爽快的接受自己此生注定要孤家寡人的事實,至于罪魁禍首自然是夢中的男人,可她就算想找人家負責都無法……

「發什麼呆?你是昨天打工到三更半夜還是看電腦看到天亮?」

听到身邊的調侃,葉綿這才回過神,一個轉頭就見自己班上那位平時在工地不修邊幅的班代,今日竟然一身西裝筆挺,人模人樣。

葉綿昨夜因為夢境而不安穩,精神欠佳,語調懶懶,「昨天沒班。」

班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就是看電腦看整夜了。」

與葉綿熟悉的人都知道,她通常不是在看網路小說就是在打工,明明繼承的遺產足夠無憂無慮的生活,但她就喜歡賺錢,最大的愛好便是看存款簿里的數字不停往上漲。

「大姊,算我求你了。」班代看著葉綿一副站著似乎都能睡過去的樣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今天這差事可是我特別為你爭取的,別人想求還求不來。你做得好了,不僅教授會加分,還可能有獎學金拿,所以拜托你招呼人時別再走神或打哈欠。」

這學期人類學系的大事之一,便是來自外國的考古學者到校參訪,前三日學者都在校園辦講座,遇上第一個假日,校方便安排幾個在校生陪同他們四處參觀。

既是人類學系,第一站選的自然是故宮博物院。

葉綿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女生,當初跌破眾人眼鏡選擇了人類學系,為了考古常在工地穿梭,弄得自己渾身泥也絲毫不以為意。

幾年下來,同學們都知道葉綿其實並不是特別喜歡這個科系,她唯一感興趣的只有出去挖古物的時候,除此之外,其他學科的分數實在是一言難盡。

為了葉綿岌岌可危的分數,身為學生會副會長的班代在這次學者參訪陪同者的名單中,硬是把葉綿的名字添上,誰叫他女友是葉綿的好閨蜜,為了對自己的女友有所交代,他這次算是濫用權力了。

一群學者、教授興致勃勃地在故宮看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才戀戀不舍的先去用餐,等用完下午再繼續逛。

「喔。」葉綿壓下打哈欠的沖動,懶懶地應了一聲。

班代覺得自己真是為這個不著調的同學操碎了心,若是明年能順利畢業,她真該好好感謝自己為她盡心盡力。

學者在學校的執行長和教授作陪下前去用餐,幾個學生得空可以四處逛。

「我听教授說,下學期畢業前要去陝西交流做田野調查,有沒有興趣?」

聞言,葉綿彷佛下一刻就要閉上的眼楮突然一睜。

「可是成績沒達標,你想去也去不成。」一句話如冰水般毫不留情由她的頭頂淋下。

葉綿丟給班代一個哀怨的眼神。

「活該,誰叫你明明不喜歡考古硬要來讀。」班代可一點都不同情她,「就我看來,你愛賺錢去讀商就挺好,不然讀語文類也成,畢竟你愛看網路小說,文筆也不差,說不定能寫出些東西,成為大文豪。」

對班代的疑問,葉綿無法回答,她確實不喜歡考古,她唯一熱衷的是挖掘古物。

那纏著她的夢成了難除的心魔,縱使明白希望渺茫,她心中還是盼著有一日有緣能得見,讓她得以解月兌這漫長的夢。

「班代,幫我想想辦法,那我就在嬌嬌面前幫你多美言幾句。」葉綿跟在邁步走開的班代身後說道。

班代的女友叫李孟嬌,與葉綿是高中同學,在高中一次晚自習回家的路上遇到混混騷擾,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恰巧葉綿經過,出手將混混打跑。

從此之後,李孟嬌不單視葉綿為知己,更是葉綿的小迷妹,在她面前說什麼都成,就是不能說葉綿一句不好。

班代為此心塞至今,這對閨蜜的名字一個嬌一個綿,偏偏李孟嬌一點都不嬌,葉綿一點都不綿,骨子里都是霸道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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