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 第十一章 一起去雲州(1)

楊家入京後不久,天氣入秋,葉謹也將啟程前往雲州。

隨著啟程日子接近,葉謹心中除了對未來有著隱隱的期待興奮外,還夾著一絲擔憂,除了練馬和射箭,他一有空閑便跑進山里砍柴、打獵,打到的獵物吃不完就做成臘肉,再有就給村子或鎮上的人家換銀子。

離家在即,他覺得家中樣樣都缺,他要在離家前給葉綿備好,不然他人走了,心中也不踏實。

葉綿看出他心中擔憂,勸了幾次,但看他依然故我,最後也只能隨他去。這日夕陽西下,葉謹還未返家,葉綿在家里做最後的收拾,卻听到大門處傳來的叫喚,她連忙走出來將院門打開,「月妞兒,你怎麼來了?」

宋曉月此刻紅著眼,帶著委屈的神情看著葉綿,「綿綿,阿謹人呢?」

葉綿連忙將人帶進屋,「他上山去還沒回來。怎麼突然跑來了?只有你一人過來嗎?」

「我坐劉大叔的車來的。」宋曉月遲疑了一下,「阿謹真要離開青溪鎮去雲州嗎?」

葉綿面露疑惑,「這事兒你不是早就知曉了?」

她向宋大娘提及時,原本還擔心小姑娘會因為葉謹離去而心傷,卻沒料到宋曉月挺為葉謹開心的。

宋曉月難過的低下頭,葉謹一心想入軍營,看他心想事成,她當然替他開心,只是……

「我娘說要給我說親事了。」

葉綿霎時明白宋曉月液然欲泣的原由,不由在心中一嘆,拉著她的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宋大娘肯定會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宋曉月欲言又止的看著葉綿。

「月妞兒,我明白你的心思。」為了宋曉月好,葉綿也沒有拐彎抹角,「但我不是阿謹,無法替他給你任何承諾,他此去雲州結果未知,我視你如同親妹,真心期盼你能有個好歸宿,所以你還是听從你娘的安排為好。」

葉綿知道小姑娘對葉謹芳心暗動,很大部分是自小看著葉謹對她這個姊姊多有照顧,便覺得他人極好,再加上葉謹長得好看。

本來葉謹若與她抱有同樣心思,兩人結親倒也是美事一件,偏偏葉謹對宋曉月並無他想,宋曉月雖然喜歡葉謹,但也未必非他不可。

宋曉月揉了揉淚眼,「其實我知道阿謹只把我當妹子,就算我願意等他,他也不會娶我。」

葉綿倒是驚訝宋曉月能看出這點。

宋曉月頓了一下,續道︰「上次我隨我大哥來桃花村辦宴卻瞞著你們上山去尋他扭傷了腳,送我回家的路上他便跟我說了許多,我知道他關心我只是因為我與你交好,在他心中,我就是個一起長大的妹妹,是我自己不好,不願死心。」

葉綿沒想到原來宋曉月早就看出葉謹的態度,細細一想才後知後覺地意會到宋曉月原本常往他們家跑,可在上山找葉謹之後就不再登門。

她輕聲安慰,「傻丫頭,你很好,只是緣分一事本就難論,你和阿謹都是極好的人,卻並非是適合的一對。」

宋曉月神情沮喪,「我爹有意把我許給李晉。」

李晉此人葉綿也知曉,是宋大叔收的徒兒,跟宋大叔學藝也有好些年了。

「可是我不喜歡他。」宋曉月低聲續道︰「我爹疼我,听我說不喜歡也沒逼著我,只說再觀察些時日,橫豎我還小,親事可以晚個一年半載再議,只是現下我娘卻被鄭夫人說動,起了心思想與鄭家結親。」

鄭家?葉綿的心一突,「是……那位鄭家公子?」

宋曉月一臉氣惱,「就是他!鄭炎慶之前與楊妍雪有婚約,楊家進京前還把主意打到你頭上,現在讓我去嫁給他,這算什麼事?」

葉綿不由沉默,她理解宋曉月的心結,宋大叔是一家之主,但熟知宋家的人便知他們家向來是宋大娘拿主意,宋大娘為人明理,能讓她松口同意與鄭家的親事肯定已思量過。

想到自己與宋家的交情,她卻給鄭家的對頭寫戲本,一開始或許無妨,久了也不知是否會生嫌隙……

不過現在這不是該考量的事,她拍了拍宋曉月的手,「你先跟我說說,鄭公子除了與楊妍雪有過婚約外,他的為人如何?」

平心而論,鄭、宋兩家長輩是舊識,世代皆居青溪鎮,鄭炎慶不論家世或為人都不差,宋曉月見鄭炎慶的次數還遠比見葉謹來得多,只是自她懂事以來便知他與楊妍雪有婚約,所以未曾對他有過旁的想法,現下要將他視為夫君,她自然覺得瞥扭。

宋曉月自小被家人寵愛,但也深知她娘的性子,若是她娘認定之事便由不得她任性,她淚眼婆娑的看著葉綿,「他人還行,只是……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自己當家做主,要或不要無人可以逼迫。」

「听你這話,還真是個孩子。」葉綿好氣又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這話不覺得虧心嗎?我是逼不得已得要凡事親自打點,我才該羨慕你凡事有人為你設想周到,這話日後莫要再說,你要懂事些,萬萬別寒了你爹娘的心。」

宋曉月聞言,低頭不語。

葉綿也沒再多言,感情一事終究得要靠自己想通。

外頭傳來聲響,是葉謹回來了,不過听聲音似乎還有旁人,葉綿才起身,就看到了跟在葉謹身後的宋大哥。

「在村口遇上的。」葉謹道。

宋大哥進門之後,面帶尷尬的向葉綿道歉。

葉綿讓他別放在心上,眼看時候不早,原想要留兩人用飯,但宋大哥堅拒,硬是拉著宋曉月離去,只是離去前在葉綿的堅持下,他還是拿了些葉謹打回來的獵物。

看宋曉月三步一回頭的模樣,葉綿心中嘆息,目送兩兄妹直到人影消失在眼前。

至于葉謹這個沒心沒肺的,打了招呼之後就逕自返身回院里,也不顧已經入秋,逕自月兌了上衣,拿著月兌下的衣衫隨意抹去身上的汗水。

看他豪邁的樣子,葉綿不由皺了下鼻子,要不是勝在皮相好,自家弟弟這不修邊幅的樣子還真不討人喜歡,「你可知道月妞兒今日為何而來?」

葉謹將衣衫丟到一旁的桶子里,轉身進灶房給自己倒了一大碗的水,仰頭喝了一口,抬手抹了下嘴才道︰「瞧你這神色,肯定不是來找你閑話家常。」

「你倒是聰明。」葉綿好整以暇的打量著他,「她是來告訴我,宋大娘給她說了一門親事,對象是鄭公子。」

葉謹聞言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因為他對宋曉月有心,而是因為對象是鄭家。

「鄭炎慶之前與楊妍雪有婚約,宋家人不介懷?」

「既然能讓媒人上門,肯定是不介懷。」看著葉謹表情並無一絲波動,葉綿知道他與宋曉月是徹底沒緣分了。

葉謹又去倒了碗水,語帶中肯地道︰「平心而論,若鄭炎慶能忘了楊妍雪,好好待月妞兒,兩人同住鎮上又知彼此深淺,倒是合適。」

「是啊!」看葉謹對宋曉月全無男女之情,葉綿不再此事上多琢磨,「月妞兒的好,我相信鄭公子終會發現。」

在葉謹眼中,此事到底是旁人的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後日你便要啟程,別再往山里去了。」

「嗯。」葉謹輕應了一聲,「柴房的柴禾就要滿了,待填滿之後我就不上山了。」

葉綿怕冷,冬天若少了柴禾,這日子可沒法過,以往冬日葉謹在家,若是有缺他還能添補,但之後他就顧不到了。

看著正忙著將做好的吃食端進堂屋的葉綿,雖說他胸懷大志,但終究還是放不下。「如今外祖父跟著姨母一家進京,你——」

「你就放寬心吧,我自有安排。」葉綿打斷了葉謹的話。

原本她盤算著等葉謹離開後搬進鎮上與外祖父同住,只是楊家人不知何故竟在最後一刻轉了念頭,帶著外祖父一同進京。

前幾日她才收到外祖父自京城稍來的家書,說姨母一家已在京城落戶,因有定遠侯府幫襯,姨父在刑部尋得一門差事,字里行間看得出楊家在京城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待外祖父也孝順,如此一來,他們姊弟便稍稍放心,將來等有機會再進京去探視外祖父。

少了外祖父,葉綿也沒有非得待在青溪鎮的理由,他們姊弟無父無母,縱使大伯、宋大娘一家待他們極好,但終究差了一層。

葉綿坐著與葉謹一同用飯,自己若開口說要隨他赴雲州,這小子八成會因擔心她身子無法適應舟車勞頓而反對。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確實不容許她沖動行事,但她垂下眼,掩去了眼中的光亮——她想不顧一切地沖動一次!

葉謹啟程那日,天氣微涼但晴空萬里,葉大伯和葉三叔,甚至宋家人都來送行,就連最後松口同意與鄭公子訂親的宋曉月都來了。

葉綿看宋曉月神情雖有不舍,倒也沒有太多的眷戀難受,就知道小姑娘終究會放下,替她開心之余也松了口氣。

葉謹忍住心中離愁一一道別,但狐疑的目光不斷飄向一旁的馬車。

這馬車他認得,是村子里的陳木匠打造,這幾日他經過陳家院子時,就注意到陳木匠忙著打造這輛馬車,只是不知為何這輛馬車會一大清早出現在他家門口。

待到葉謹道別完,紅著眼眶站在自己的面前,葉綿才露出一抹笑,「把你的馬綁上馬車,再去我房里將我的行李搬上去。」

葉謹微楞,懷疑自己听錯。

「還杵著做什麼?我們還得趕路,快去。」

葉謹回過神,轉身大步走進葉綿的房里,果然就見房里放著打包好的行李,瞬間明白她的盤算。

他一臉難以置信的折回來,看著正在門外與大伙兒解釋的葉綿,「你……你要跟我去雲州?」

葉綿轉頭對他燦爛一笑,「是啊。」

葉謹心中先是一喜,但隨即與出聲反對的眾人想到了一塊,搖頭拒絕,「不可!雲州嚴寒,你身子不好,不可行!」

「我知道你們都顧念我身子不好,但就是因為身子不好,所以我才要跟著。」葉綿用柔柔的語調說服眾人,「我與阿謹自小未曾分離,阿謹最是知曉如何照料我,我想待在離阿謹近一些的地方,若真不幸有個萬一,至少阿謹能及時回來看我一眼。」

她一番話說完,原還打算勸她打消念頭的眾人不由沉默。

雖說是一家人,但與葉謹相較,他們終究還是不同,葉綿的身體不好,自小就被說活不長,能長成大姑娘在場的長輩都知道有多麼不易,若真有個什麼萬一沒見到葉謹最後一面的話,葉綿只怕會深感遺憾。

想到這里,大伙兒也就不再勸了。

葉謹看著葉綿的眼神寫著無奈,她為了堵住眾人的嘴,連自己的生死都能拿出來說,他嘆了口氣,自小與葉綿爭辯他從未佔過上風,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本就不放心葉綿獨自一人在桃花村,但一來雲州冬季寒冷,擔心她身子受不住,再來便是怕一路舟車勞頓,她在路上有個好歹,所以縱使不放心也只能將她留在村子里,如今她既然不顧一切的堅持隨行,他心中就算擔憂也只能由著她。

他一聲不吭地將葉綿的行李放進馬車,上了馬車才發現里頭寬敞舒適不說,還早早就備上軟乎乎的新被,小小案桌上還擺著吃食,布置得極好。

瞬間葉謹就笑了,他都忘了葉綿是如何精明之人,向來不會讓自己受委屈,他的擔憂實在多余。

在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兩姊弟離開自小生長的桃花村。

雖說前路漫漫,但葉謹心中還是因為有葉綿同行而踏實,只是面上還是裝模作樣的端著冷臉,這是要讓他的姊姊知道,自己對她的任性妄為多有不快。

偏偏葉綿知道他的性子,壓根就沒把他那一丁點的不悅放在心上,逕自窩在馬車里自得其樂。

她不差錢,打造馬車時就想著怎麼舒服怎麼來,雖說花費不少,但她早打算好到了雲州就轉手把馬車賣掉,說不定還能賺上一筆。

雖說是遠行,但經兩京驛道朝西北而行,一路上有不少店鋪,吃住皆無須煩心,並沒有想像中辛苦勞累。

對葉綿而言就當是場旅程,但拉車的葉謹多少還是吃了點苦頭,畢竟帶著葉綿,顧念她的身子,所以他特意放緩速度,原本兩天便能到的路程硬是拖成了三日。

第三日,馬車入了雲中城,葉綿撥開窗簾,看著外頭熱鬧的街景。

她隨同葉謹前往雲州,看在外人眼中,她的行事太過沖動,但事先葉綿早已向陶當家打听清楚,知道雲州的最大城雲中雖位于邊疆,但因位于南來北往的要沖,所以熱鬧非常,青溪鎮都未必比得上。

葉綿唯一顧慮的是此處冬季寒冷干燥,夏季溫熱多雨,這對她的身體是不小的考驗,但她相信只要自個兒多注意便成。

葉謹進城後要去尋雲中城的副守將,將來他便要駐守在雲中城外的兵營。

葉綿早早便盤算好,來到雲中城後先找個落腳處,最好能買個帶小院的房子,周圍清靜不影響她寫戲本不說,平時還能種點蔬菜瓜果,可惜她盤算得再好,卻沒算到雲中城的空屋比青溪鎮還要來得少,問了幾日都無人賣屋。

為免葉謹誤了去兵營的時日,葉綿很快改變主意,退而求其次,先租個安全的落腳之處就好。

租屋一事,葉謹沒讓葉綿拋頭露面,安排她在客棧休息後自己就先出去轉了一圈,在市集跟商販打听,不出半天的功夫便讓他尋到了間有空房願意租賃的院落。

屋主是個和善的嬸子,夫家姓郭,只有一個獨女,已經成親,女婿是個倒插門,頂了郭嬸子死去夫君的差事,在兵營嚴律當差養馬。

郭嬸子西屋有兩間平時沒用的房子,為了給家里添進項,便用石塊簡單地隔成兩戶,听聞葉謹也是要從軍,郭嬸子便放心的將房子租給姊弟倆。

葉謹回了客棧帶葉綿走一趟,等她點頭便能給郭嬸子回個訊。

葉綿打量著屋子,不過兩間房,連燒火都得在屋外,雖說有些不便,但此處離衙門和市集都不遠,安全和買物都方便,若是燒火不便就再花點銀兩,請人建個灶房和小柴房也成。

葉綿沒有多考慮便答應住下,還帶著葉謹親自去郭嬸子家談定,之後就趕著葉謹拿著陶當家給的拜帖去軍營。

葉謹長得俊俏,雖說腳有些不便,但煮飯的手藝好再加上一副好皮相,不但順利進兵營當差,還混得風生水起,騎著馬匹去了城外軍營,約十天才得空回家一趟。

郭家母女都是極好相處的人,葉綿經由她們協助很快熟悉四周的環境,在雲中城落腳,順利得讓她相信凡事皆能順心如意,唯一擔憂的嚴寒冬季也在她凡事小心之下安然渡過。轉眼間,來到雲中城的第三個寒冬到來,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雪,四周一片白茫茫。

一早起來,葉綿趕緊燒了火,並給前幾日來書信的宋曉月寫了回信。

宋曉月在她離開青溪鎮那一年便與鄭炎慶成親,兩夫妻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難免有些孩子氣,但慶幸小倆口也算懂事听話,听從教導,所以感情越發親近。

最難能可貴的是當年因為爭執而分道揚瓖的兩間酒樓的當家,如今已化干戈為玉帛,原因也是因為宋曉月——原來她當時不知自己有孕,回娘家途中不慎滑倒,被恰巧經過的陶當家所救,幸運的保住月復中孩兒。

鄭家感謝,一來二去也都放下過往,相處和睦,鄭家說是宋曉月帶來的福氣,如今她生了個大胖小子,當了娘親,一家人和樂融融。

葉綿衷心替她感到高興,挑了幾件在雲中城的趣事寫在信上。

北方冬季寒冷且漫長,難得冬陽露臉,葉綿寫好信便出了屋,冰冷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她動手收拾前幾日葉謹帶回來的冬儲青菜,歸整之後放入地窖中。

忙活中不覺,但一踏出地窖,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輕呼口氣,連忙疾步縮回屋內,就著屋內的爐火給自己煮了杯熱茶暖暖身子。

雖說已是格外小心,但隔日起來時葉綿還是覺得頭暈,鼻子塞得難受。

她知道這是受了風寒,雖說渾身無力,但還是強迫自己起身,走到屋旁的灶房燒火煮姜湯。

一碗姜湯下肚,身子暖和了些,不再頭重腳輕,門外卻傳來郭嬸子的聲音,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這才把門打開。

一開門,郭嬸子熱情的聲音便響起,「綿綿啊!嬸兒給你送點秋末曬的菜干,若是天氣冷時,燒水燙會兒就能吃了。」

遠親不如近鄰這話果然不假,真多虧了郭家母女的照料,她的日子才會這麼舒坦,葉綿連聲道謝,讓了一步請郭嬸子進門,跟在她身後捧著菜干罐子進門的則是她的閨女郭朵娜。郭朵娜長得高大,笑著跟葉綿打招呼,直接將瓦罐放進充當灶房的小土屋。

一進灶房,郭朵娜聞著空氣中的氣味,「熬姜湯?可是身子不舒服?」

「染了點小風寒。」葉綿也沒隱瞞,何況她開口就能听得出聲音有些沙啞。

郭朵娜不由皺起了眉頭,她跟她娘一樣,看人都講求眼緣,她倆是北方人,長得高大,第一眼看到葉綿就覺得這小姑娘嬌小可人,像個小女圭女圭似的,忍不住心生喜愛,再加上葉謹十天半個月才會返家一趟,她們母女對她更是特別照料。

「瞧你這臉色,這可不成,趁著現在沒下雪,我陪你去看大夫。」

隔壁里坊有醫館,沒多少路程,但若是大雪天路便不好走。

葉綿原只打算在家歇會,若無好轉再看大夫,但看郭家母女一臉擔憂,執意要陪她走一趟,她也沒有不知好歹的拒絕。

「就麻煩朵娜大姊了。」

「別這麼客氣。」郭朵娜伸手扶著葉綿,這小小的身子她一只手都能抱起,「小心走,雪路難行。」

有郭朵娜在一旁護著,葉綿順利到了醫館看大夫,拿了幾帖藥,才出里坊,天空再次飄下雪花,只不過這場雪小了許多。

眼下是臘月,雖是下雪天,街上的人依然不少,來來回回的瞧著挺熱鬧。

雖然身子不適,但葉綿看著來往的熱鬧,心情還是挺好,心中盤算著也該抽空去采買年貨了,雖說只有姊弟倆,但她還是稀罕一個年味。

她思索的當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前方眾人連忙讓路。

醫館臨著雲中城內最熱鬧的青石長街,自南城門入,往北能直達雲州太守府。

「咱們先讓讓。」郭朵娜連忙扶著葉綿讓到一旁,這是邊疆最熱鬧的城鎮之一,常有往來兵馬,大家對此陣仗都習以為常,她分心瞧了一下,不由眼楮一亮。

因夫君在營中養馬,她對軍中事務頗為熟悉,低聲說道︰「瞧這模樣似乎是玄甲軍啊!雖說馬匹未有鐵甲,但馬上軍士一身黑衣黑甲,手拿馬槊,多半沒錯了。」

葉綿的腦子因生病而有些昏沉,但听到郭朵娜的話,還是忍不住好奇的抬頭瞧了一眼。

在歷史上玄甲軍是唐代的精英之師,所向披靡,為開創大唐盛世立下汗馬功勞,一身黑衣黑甲,非猛者不得入。

馬匹經過身旁,卷起一陣寒風,仰頭望去的葉綿不由微眯了下眼,隱約間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掙月兌郭朵娜扶住她的手,往前跨了一步。

郭朵娜的心被嚇得咯噎一下,連忙將人給拉回來,「小心啊!」

葉綿被拉住,只能楞楞地望著玄甲軍漸行漸遠,她想喚他,但他的名字卻硬是梗在喉間出不來……

馬背上的顧悔已經好些天沒睡好覺,縱使相貌不凡,眉目俊秀,卻也掩不去眼底的淡淡烏青,他雙唇緊抿,顯得陰沉。

抵達太守府前,他俐落地翻身下馬,手持軍令,在門房上前來時一揮,便徑直走入太守府。

門房一驚,連忙跟上,在快到時大喊。「老爺,有客到!」

雲州太守秦初仁今日休沐,听到門房急促的喊聲先是不悅的皺眉,但見到顧悔神情立刻一變,連忙起身相迎,「原來是世子爺,快快有請。」

當年顧悔手持軍令來到邊疆,他原以為不過就是個公子哥兒不知天高地厚跑來胡鬧,但在見到顧悔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自己錯得離譜。

顧悔是定遠侯世子不假,但他在京城就頗受秦王看重,特令進了玄甲軍,手下支配一隊輕騎十余人,個個勇猛善戰,前幾日他才送捷報進京,內容還與顧悔手下的一隊輕騎有關。

顧悔領人潛入東突厥軍營,燒了敵方的糧草不說,還割斷了敵軍牛馬的強繩,讓受到驚嚇的牛馬在濃煙中沖撞,踩死、撞死敵軍無數。

冬季嚴寒,本就糧草不足,東突厥又突遭劇變,人糧皆失,陣腳大亂,短時間內看來也顧不得南犯,邊疆至少可以確保一段時間的安定。

「世子爺,請。」秦初仁最喜歡有勇有謀的後生,對顧悔顯得特別熱情。

顧悔臉上表情淡淡,對秦初仁的熱絡視而不見,只是輕抬了下手,對後頭打了個手勢。

跟在顧悔身後與他同樣裝束的黑衣人臉上遲疑一閃而過,最終還是雙手奉上一個四方形的木盒。

秦初仁心中不解,卻也笑臉盈盈的接過手,面前這人名叫劉道興,長得人高馬大,硬是比顧悔還高上半個頭,他是個粗人,因家中人口眾多養不活他,所以進了軍營,憑著力大無窮、一身武勇得到重用,入了玄甲軍。

秦初仁至今對他空手碎石的功夫印象深刻,而劉道興平時也是自視甚高,如今卻甘願听令于顧悔,可見顧悔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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