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得驕听完之後心情大好,面上烏雲一掃而空,他微微一笑。「原來你是在氣這個?因為這個跟我鬧瞥扭?」
田習霏冷冷說道︰「笑話!我哪有氣?我干麼要氣?我是在說給你听,不要以為你長得帥個子高就可以玩弄感情,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夜路走多了總會踫到鬼,勸你對感情還是忠誠一點吧!」
蕭得驕眼里有笑意。「你覺得我長得帥,個子高?」
田習霏沒好氣。「你管我怎麼想的,那重要嗎?」
「當然重要。」蕭得驕忽然斂了笑,眼神萬分認真。「我確實和沐三姑娘有婚約,可是她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失蹤了,你覺得我還有必要遵守婚約嗎?」
田習霏一瞬間安靜了。「你說……她六個月大的時候失蹤了?」
蕭得驕點頭,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要吃一個失蹤嬰兒的醋嗎?」
田習霏愣愣的,一時有些模不著頭緒。「那你們大理寺的人應該都知道沐三姑娘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失蹤的事吧?」
蕭得驕點頭。「不只大理寺的人知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敏親王的小女兒失蹤一事,還曾有人佯裝是該女來認親。」
田習霏蹙眉。奇怪了,那白淺婼為什麼只說頭不說尾,她存了什麼心啊,故意要讓她誤會,而且分明是要阻斷她對蕭得驕有想法。
驀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難道白淺婼喜歡蕭得驕?不是單單看她漂亮不順眼要氣她而已?
「那麼,誤會解開了?」蕭得驕嘴角含笑。
田習霏不答反問,嚴肅的看著他。「我問你個問題。」
蕭得驕點頭。「讓你問。」
「你喜歡白仵作嗎?」田習霏皺眉,神情古怪地看著他。「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蕭得驕搖頭。「從未。」
怎麼會扯到了白淺婼?她不過就是一個在他手下驗屍的人。
「告訴我你和沐三姑娘訂親的人就是白仵作。」田習霏一點也沒想給白淺婼維持形象,白淺婼不仁,她不義,剛好而已,做人不需要太過心軟,也不需要面面俱到。
「她並無說謊。」蕭得驕持平說道,但心中已有了計較。
白淺婼只說頭,不說尾,誤導田習霏的居心何在?
他驀然若有所思的瞅著田習霏看,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莫非白淺婼有磨鏡之癖,對田習霏有意,且看出了田習霏對他有意,這才故意誤導田習霏?
田習霏對他有意竟然如此顯而易見嗎?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令他十分愉悅。
「我也沒有說她說謊呀。」田習霏聳聳肩,渾然不知道蕭得驕的思考不跟她在一條線上。
「白仵作向來獨來獨往,獨善其身,為人十分孤僻,你還是少與她來往。」蕭得驕立即給情敵使絆子,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那樣卑鄙,但他想也不想的就給白淺婼豎立了一個不好親近的形象。
田習霏只揚揚眉,逕自琢磨著。
可惜,要是可以錄音就好了,偷偷錄下來放給白淺婼听,肯定能氣死她。
忽然,她看著蕭得驕,突發奇想的問︰「你能把剛剛的話寫下來嗎?」
蕭得驕︰「……」
田習霏也明白這要求很荒謬,她聳聳肩。「不行啊?不行就算了,當我沒說。」
「你想做什麼?」蕭得驕警惕起來。「不會是想拿給白仵作看,說是我寫的吧?」
「唉喲,我會那麼沒分寸嗎?」田習霏打著哈哈。「我是想擺在房里,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與白仵作交往……如果是這樣,你會寫給我嗎?」
蕭得驕仍是搖頭。「不會。」
田習霏一派無所謂狀。「既然這麼簡單的事都不能答應,那明天我不去大理寺做飯了,你們自個兒想辦法吧!」
蕭得驕英挺的劍眉微微上挑,睨著她,淡淡說道︰「酬勞加倍。」
田習霏立刻沒了節操。「我去!」
第二日,田習霏忙完了自家的早點生意之後就連忙去大理寺,廚房里陳氏、吳氏見到她都很開心。
「姑娘來掌廚,我們又有口福了。」
田習霏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嬸子客氣了,有你們幫忙我才輕松哩。」
有了上次的配合,這次更是駕輕就熟,田習霏看了現有食材之後,一道道菜譜很快在她腦中成形,她唇角一揚,將該洗的菜、該殺的魚雞交給陳氏吳氏,她則先把骨頭湯給熬上,不管做什麼菜加上一勺骨頭湯都能增添鮮味。
「對了姑娘,大家都指定要吃上回那個爆米花哩,上回的分量都說不夠吃,要請姑娘多做點,給他們解解饞。」
田習霏笑道︰「上回兩位嬸子也看到做法了,做法並不難,兩位嬸子也可以做看看。」
吳氏笑道︰「我們試做過了,可就沒有姑娘做的滋味好。」
田習霏不以為意,笑道︰「那今日看仔細點,下回就能做得更好啦!」
她先做了一道紅燒蟹粉獅子頭,獅子頭是她爹教的獨門秘方,一起鍋,廚房里香氣四溢。
她先撈了兩顆給陳氏吳氏,兩人吃了都贊不絕口,異口同聲道︰「要是姑娘來做廚娘就好了。」
她們當然知道田習霏家里就是開食肆的,不可能來公廚當差。
「兩位嬸子要是喜歡我做的菜,可以到我們食肆來,我請兩位嬸子吃飯,我的拿手菜可不少哦!」
陳氏笑道︰「讓姑娘請客怎麼好意思,我們一定過去捧場,听說姑娘家的野菜粥特別好吃,咸香有味,我們肯定要去吃上一碗的。」
田習霏揚著笑意。「今天我就打算把野菜粥換個花樣,做一大鍋野菜疙瘩。」疙瘩這種面食本身沒啥味道,要做的好吃並不容易,但她有前世的秘方,能做出Q彈又久煮不爛的面團,加上她做了幾百回的湯底,簡單的紅白蘿卜、干香菇、瘦肉、蛤蜊和芹菜、蔥花,湯濃料糯,一大鍋香噴噴的湯疙瘩便完成。
近午,田習霏搞定了所有菜色,她做了三杯雞、宮保豆丁、春筍燒肉、梅菜肉餅、咸酥雞、法式紙包魚,照例炒兩道時蔬均衡營養,除了疙瘩湯又做了這里人沒吃過的羅宋牛肉湯和洋蔥煎餅、豬腳搭甜蒜醬。
洋蔥煎餅做法簡單,將洋蔥橫切成一片一片稍有厚度的圓形,灑上鹽,裹上面糊慢火兩面煎到金黃,勝在口味新奇。
豬腳甜蒜醬做為今天的葷食主菜,肯定會讓人耳目一新,但做法就較為費工了,用水、肉桂粉、蒜、酒、鹽、月桂葉、甘草葉、蔥、糖以及用糖炒出來的焦糖,放入五大只豬前腿肉,炖熟後切片,大量蒜末加糖炒至金黃,再加入鹽、醋拌炒,在切片豬腳肉上鋪上滿滿的焦糖蒜末,這里的人吃豬肘子都是醬浦,這種吃法肯定讓他們覺得新鮮。
最後,甜點應要求做了爆米花,除了原本的焦糖口味又多做了蜂蜜口味,她並沒有用名貴食材,都是家常菜,但勝在口味道地,滋味分明,而且下飯,加上還有前世的料理方法,自然又是贏得滿堂喝采,再度收服了大理寺眾人的胃。
食堂里,眾人吃的正歡時,大理寺卿于善榮和一名天庭飽滿、五官端正、身著杏黃底團花錦袍的中年男子進來了。
田習霏很明顯感受到了食堂里一陣騷動,那于大人她上回見過了,于大人對她做的片鴨蚌吃法贊不絕口,還特別召見她說了幾句嘉獎的話,因此她知道這陣騷動定不是因為于大人。
所以,大家如此誠惶誠恐是因為那黃袍男子嘍?
那男子閑庭信步、泰若自然,後頭跟著一名白淨僕從,還有幾名帶刀僕從在門外止了步,排場頗大,眾人見狀,紛紛放下手里的碗筷要見禮,田習霏認為那男子肯定是比于大人大的官,是他們大理寺的上司長官之類的。
于善榮抬了抬手道︰「不必見禮了,黃爺說了,大家繼續吃,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無須拘泥。」
于善榮都發話了,眾人也就從善如流,又紛紛端起碗繼續吃。
田習霏看著那位黃爺,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余光驀地帶到了正在用餐的蕭得驕,恍然明白那面善的感覺從何而來的,那人和蕭得驕長得有點像。
「這是什麼?聞起來十分香甜,模樣又頗為焦脆。」黃爺負著手,身姿瀟灑,他看著一大盆爆米花感興趣的問道。
于善榮恭敬道︰「爺,這叫爆米花。」
主子喜甜食,這小食癖朝堂里眾所周知,會對爆米花產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
「爆米花?這名字倒有趣。」黃爺興致勃勃道︰「我要嘗嘗。」
「是!」
田習霏就見那白淨僕從先裝了小碗,吃了幾個沒事後才裝了一碗給黃爺,她有點傻眼,是什麼人啊,還要下人先吃看看會不會拉肚子才要吃?
黃爺倒是頗為隨興,見其他人用手捻著爆米花吃,他便有樣學樣也用手捻著吃,一口接著一口,很快碗里就見底了,他把碗遞給僕從。「再裝點……不,裝多一點,兩種口味各裝一碗。」
田習霏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大叔原來愛吃甜的呀!
僕從在裝爆米花之時,黃爺便參觀起其他菜色來。「這是公廚做的?這些菜看起來都很可口,這疙瘩湯光是看著就勾人饞蟲,看來公廚的廚娘頗有實力。」
于善榮說明道︰「今日廚娘有事告假,遂由蕭少卿舉薦了田家食肆的田姑娘來代勞,今日飯菜皆出自田姑娘之手。」
黃爺一愣,十分意外。「哦?得驕舉薦的?」
于善榮笑道︰「是的,田姑娘人就在此。」語畢,對田習霏招招手。「田姑娘請移步過來。」
田習霏連忙跑過去。
于善榮對黃爺介紹道︰「這位便是田姑娘。」
田習霏福了福,因為于大人沒介紹黃爺身分,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便淺淺一笑。「您好!」
田習霏听到周圍一陣抽氣聲,就見黃爺點點頭,打量著她,唇畔帶著笑意。「你也好。」
田習霏淺笑盈盈說道︰「剛剛見您爆米花吃得香,其實這爆米花還有另外的吃法。」
黃爺十分感興趣。「哦?什麼吃法?」
田習霏眉飛色舞的說道︰「可以醮著果醬吃,比方梨子醬、莓果醬、橙子醬,也可以放在冰碗里,放在牛乳里,口感酥脆,一吃上癮。」
蕭得驕丟下碗筷大步過來,面色不佳。「時候不早,黃爺該回去了吧?」
「不急。」黃爺好整以暇的問道︰「听說田姑娘是你舉薦的,你為何舉薦呀?」
田習霏怕蕭得驕被誤會是圖利廠商,連忙道︰「蕭少卿是田家食肆的常客,加上大理寺里的大人們也吃的慣我做的菜,才會舉薦我,最最主要的是我會給他打八折,會舉薦我主要是貪小便宜呀哈哈。」
蕭得驕臉都綠了,感覺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打八折?你說因為你會給他打八折,所以他才舉薦了你?」黃爺一臉的想笑。田習霏鄭重點頭。「是這樣沒錯!」
黃爺模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睇著田習霏。「你這小姑娘倒是有趣,長得也好看。」
田習霏投桃報李地道︰「您長得也好看,和蕭少卿有幾分相似,好像父子。」
這下不只蕭得驕面色變幻不定,于善榮也噴飯了,拍著胸口連咳了好幾聲。「咳咳咳咳,田姑娘,你可以回去了,薪酬到帳房支領即可。」
再讓她留下來,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他可承擔不起呀。
田習霏走後,黃爺笑呵呵的對蕭得驕說道︰「說咱們像父子,眼力不錯。」
蕭得驕有幾分無奈。「我送皇上回去。」
黃爺悠哉地道︰「要打發朕可沒那麼簡單。」
蕭得驕蹙眉。「那您想怎麼樣?」
黃爺笑咪咪的說道︰「小達子,把爆米花全部打包,朕要帶回宮慢慢食用。」
食堂里所有還沒吃甜點的人都心下一驚,堂堂一國之君居然來大理寺跟他們搶食?這什麼情況!雖然他們是吃公家飯的也不能這樣呀,沒天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