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與福星 第七章 為祖父解毒(1)

「無念哥哥,你真的是西極哥哥嗎?」真是太撲朔迷離了,她喜歡的和訂有婚約的居然是同一個人。

知道自己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霍香涵喜上眉梢,喜孜孜的嘴角上揚,笑得像花叢間竄出的小狐狸,想在草地上打滾。

兩個心之所系的人合而為一,對她而言再好不過了,她不用再為自己的「移情別戀」而愧疚不已,認為自己的三心二意辜負了從小寵愛她的西極哥哥,她可以放心的去愛,跟著自個兒的心走。

「你覺得呢?」墨西極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中有著淡淡的縱容和寵溺。

他雖是道士,卻也有人該有的七情六欲,面對幼時寵著的小姑娘,心底泛起絲絲情愫,不繼續無怨無悔地嬌寵她似乎天理不容。

她像是那絲絲落下的春雨,悄然無聲的浸潤他的心,讓他原本干涸的心房長出綠意,由一根小苗變成野草蔓生,荒漠的心田開出一朵朵迎風綻放的小花,趕走纏繞不去的孤寒。

看著她全然歡喜的笑臉,他死寂的心活了過來,感覺過去的苦難只是一種考驗,雨過天便晴,天邊一道彩虹劃過,她便是上天給他最好的饋贈。

「哎呀!西極哥哥欺負人,老是考我,你看我腦袋瓜子還沒你手掌大,你就放過我吧!別為難我。」她撒嬌地在他手掌心蹭呀蹭的,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看她耍賴地用頭頂頂他的手,他會心一笑,揉亂她烏黑青絲。「都長大了,不能調皮。」

霍香涵這時突然想起一事。「西極哥哥,你為什麼不和我相認?」

關于這一點,墨西極選擇坦承。「我原本此番事了便要回師門,不想揭示身分打擾你的生活,不過……」

不過情之一字,半點不由人,他的心隨著與她相處而改變了主意。

霍香涵懂得他的未竟之語,眯著眼笑,輕輕抱住他的手臂,把頭往上一仰。「真好,西極哥哥回來了……」

他沒死,活生生的回來了。

她在笑,眼中卻閃著叫人心疼的淚光。

「嗯!我回來了。」墨西極眼神溫柔,天底下盼著他歸來的人並不多,唯有她的真心看得見。

對他爹而言,嫡長子固然重要,可並非無可取代,多生幾個兒子便可彌補這個缺憾,以庶代嫡有何不可。

至于對生他的親娘來說,他的出生無疑是一種諷刺,諷刺她對丈夫的愛和付出是自取其辱,當她為丈夫懷胎十月的同時,丈夫的身邊已有別的女人。

這是何等的羞辱,她恨到孩子都不想生了,只想和丈夫兩不相見,再無恩愛。

墨西極從未感受過來自父親、母親的愛,有的只是冷漠和漠視,除了祖父,沒人在意他的死活。

如今又多了一個,他的小香涵,看似單純卻爪子鋒利的小貓兒,她的喜歡很直接,讓人又喜又憂。

喜的是她的不做假,心如黃金般純粹,憂的是太執著,不知收斂,橫沖直撞容易讓自個兒受傷。

「西極哥哥,以後不管你到哪兒都要帶著我,我陪著你。」天之涯、海之角,她只想陪在他身邊。

霍香涵的感情很純淨,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不會管他人的想法和側目的眼光,她又不為那些人而活,憑什麼讓她畫地為牢,想要就伸手去取,不因別人的阻止而放棄。

他一頓,眼神更柔和。「好。」

一句「好」,許諾終身。

一片紅葉落下,情定三生石。

「嘻!嘻!西極哥哥,你要去哪?怎麼越走越偏?」四周的樹木出現奇怪的變化,好像走入一個陣法中,百年老樹轉眼成了千年古木。

「去見我祖父。」怕她走錯路,墨西極大手一握,主動牽起柔若無骨的小手,小小柔萸在他手中宛若羊脂白玉般柔膩光滑。

「墨爺爺?」她好些年沒見到他了,自從西極哥哥失蹤後他便隱居了,閉門謝客,不見外人。

「嗯!他病了。」一想到祖父幾乎油盡燈枯的身子,墨西極眼中迸射出飛雪般的冷意。

「病了?」霍香涵面有訝色。

「一會兒你就會看見他。」抿著唇,他不便多言,但臉色神情異常凝重,深門大戶多的是不可道于人知的齷齪。

前往墨門有多條路,幾個大陣和陣中陣相互牽連,若非有擅于解陣的人帶路,一入陣中非死即傷。

此地往往只有墨家嫡系能前來,墨書軒等庶生子嗣連靠近都不被允許,被阻隔在祖地之外。

因此野心勃勃的墨書軒和魏雪梅特別痛恨被墨老爺子護著的墨西極,因為有他的存在,他們永遠也成不了正統。

「感覺……有點遠……」霍香涵眼前一晃,只覺突然暈眩,耳邊的松濤聲一變,多了竹聲的沙沙。

定神一瞧,居然在竹林中?

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連腳下踩的泥土都松軟了幾分,不若先前硬實,彷佛進入另一個世界。

墨門的機關術真是太玄妙了,讓人如墜五里霧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難以分辨,九九八十一種變化九死一生。

「是挺遠的,多走幾回就習慣了。」他從小就在這兒進進出出,閉著眼楮走也能知曉哪里有樹、哪里有顆石頭。

墨門不等同于墨家,墨家是墨門的附屬,對外的門面而已,而墨門是獨立于世俗外的隱門,如非必要,絕不介入國與國之間的糾紛,安于現狀隱于暗處,坐看風起雲涌。

只不過墨門的門主皆出自墨氏子孫,墨門是墨家人所創,若有一朝墨門門主不姓墨,那麼墨門也就滅亡了,不存于世。

她訝然的睜大琉璃美目。「我還能再來?」

不是霍香涵太過驚訝,而是她曉得墨西極帶她來的地方是墨門禁地,不然也不會設有陣法保護。

「傻氣。」墨西極好笑地往她眉心一點。

什麼意思?她哪里傻了?「西極哥哥……」

「每年正月初一,墨家主母要來為祖先上香,點長明燈、添燈油。」以媳婦之名盡孝。

「我又不是主母……」驀地,她臉一紅,有些害臊的低下頭,從眼角偷瞄他。

「明悟了?」他取笑。

小臉紅通通的霍香涵捂著嘴笑。「西極哥哥,我會做個好妻子,不論遭遇什麼都和你同在。」

「嗯!」他輕嗯一聲,眼底柔得要滴出水了,握著小手的大掌更緊緊相握。

墨門無所不在,它是一扇門,也可以是一座山,兩人迂回的走了將近兩個時辰後,一道微帶佝僂的身影就站在菩提樹下,面上有著欣慰的笑容。

「大公子。」

「年叔。」

「年叔叔!」

听著嬌軟的糯聲,年峰臉上的笑褶更深了。

「香涵小姐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老奴都快要認不得了。」還能再見到這兩個娃兒,他心中歡喜呀!

愛听好話的霍香涵笑得見牙不見眼。「嗯!嗯!我好看,娘說我是江湖第二美女。」

第一是她娘。

「也好久沒見霍夫人了,她可還好?」年峰和墨老爺子多年未步出墨門,對外頭的事知之不多。

「我娘很好,爹也好,年叔叔好不好?」她笑嘻嘻地,像個不解世事的小姑娘,眼神澄澈似湖,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

「好、好,都好。」他呵笑兩聲。

「那墨爺爺呢?他說要給我糖吃。」偏著頭的霍香涵模樣可人,微揚的唇瓣紅潤瀲灩。

「老爺子他……」年峰眼神一暗,多了悵然。

這時,壓抑的咳嗽重重響起,邊走邊說的三人臉色同時一變,快速的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奔去。

「祖父——」

一入內,面色灰敗的墨老爺子抬起上身,往床下咳出一口深濃的血痰,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往後一躺。

見狀墨西極連忙上前按扶,伸出三根指頭把脈。

一會兒,他取出一粒丹藥化在水里,扶著墨老爺子的頭慢慢喂藥,墨老爺子灰暗的臉色才一點一點的好轉。

「祖父體內的毒怎麼又加重了?」他先前給的丹藥可以暫時控制住毒性,使其不再擴散。

聞言,年峰滿臉怒色。「老奴自上回大公子指出老爺子中毒後,特別注意送來的一應物品,沒想到還有遺漏,那個女人的手伸得可真長。」

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指的自是魏雪梅。

明面上,她當然給予最上等的衣帛吃食,為博名聲,自是無微不至的安排,讓人找不出一絲錯處。

但事實上,給老人家補身的雪參、靈芝、鹿茸、銀耳、冬蟲夏草……都是泡過藥水再曬干,從外表看來並無異樣,但越補越虛,虛不受補,日積月累下來反而形成痼疾,藥吃得越多人越虛弱。

「看來還是太仁慈了,不給她重重一擊不知害怕。」真以為能只手遮天嗎?

「大公子,老奴再去查查……」非把這些老鼠一只只逮出來不可,太張狂了。

「不用了,年叔,我找齊了解毒的藥材,等祖父的毒一解,看還有誰敢蹦。」當務之急是先解毒,至于其他的,有的是時間和他們算帳。

「可是……」

「老年,听他的,他怎麼說你怎麼做。」吃了藥氣順了的墨老爺子面上恢復大半血色,比起之前的有氣無力,顯得聲音宏亮許多,胸口的咳嗽舒緩了些。

「是的,老爺子。」年峰恭敬的退到一旁,微佝的背似乎挺直了,拉長了他的身嫗。

屋外的風帶著蕭瑟的涼意,送來竹子清雅的寒香,淡淡地,似有若無,令人感受到一股來自天地間的洗禮。

小屋內,墨西極取出一口三足金烏雙頭鼎,煉丹對清風觀弟子來說不過是日常的課業,信手拈來毫無困難。

他先用丹火溫鼎,等整口鼎平均受熱,提高到他要的溫度後才略微降溫。

此次提煉的丹藥共有九十九種藥材,其中以毒蜂草等三種藥材為主藥,找齊了這三樣便可開爐煉藥。

只是他在煉丹這方面稍有不足,因此需要再三虛空演練過,確定藥材放下的先後次序和火候,從提煉到融合,以至成丹,一個步驟都不允許有錯,稍一疏忽便前功盡棄。

「香涵,離丹爐遠一點,爐鼎內的高溫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她膚質細膩,容易被灼燒,他原本想獨自閉門煉丹,但她堅持陪他,他只得放行。

「好,我躲遠點,西極哥哥小心。」霍香涵乖巧的躲在梁柱後,探出一顆小腦袋十分好奇。

她是第一次看人煉丹,自是興奮不已,瑩亮的水眸瞅著他,一眨也不眨,非常專注。

在腦海中順過三遍煉丹手法的墨西極倏地眸光一銳,他以手試試鼎溫,覺得可以了才一一放下藥材。

鼎內發出沸騰的咕嚕聲,但事實上里面一滴水也沒有,只有濃得不見底的白霧,像是水底漩渦般緩慢旋轉。

白霧越轉越快,凝結出細如毛發的水氣,紅的、白的、綠的、黃色,各色都有。

漸漸地,水氣融合水滴狀,繼續在爐鼎內轉動,淚珠大小的水滴在分裂、凝實,藥材的香氣散發出來。

期間他有時持符念咒,有時入定不動,專心致志,夜不寢寐。霍香涵偶爾也會退出小屋,或送杯水給他,或替他抹汗。

「丹成。」第四天清晨,墨西極出聲宣告。

三顆圓滾滾、魚眼大的珠子在鼎底滾動,珠子表面泛著乳黃色澤,上面有兩道不甚明顯的丹紋。

丹藥剛成形時還冒著熱氣,觸及燙手,約等了一刻鐘後才散熱變涼,晶瑩剔透得宛如剛從貝肉內挖出的珍珠。

「西極哥哥,丹藥都這麼漂亮嗎?」她也要學煉丹,把世間劇毒煉得雪白圓潤,讓她討厭的人情不自禁的吞服。

自個兒服毒不關她的事,想找死她阻止得了嗎?

這樣她可省了不少事,不用擔心人家來尋仇。

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面有疲色的墨西極勾唇一笑。「不一定,有的墨黑如石,有的看起來像羊糞。」

但為了好吞服,大多制成圓形。

一听像羊屎,霍香涵眉頭擰高,一臉嫌棄。「西極哥哥,你教我煉丹,我要學。」

墨西極低聲一笑,先用清水淨手後才輕揉她的頭頂。「學煉丹要先修道,有一定的道行後才能嘗試控火,而且要不怕火才行,我學會控火前廢了快一千張的烈火符。」

換言之,他至少被燒了幾百回才避免被燒,也幸好有個擅于制作符筱的師姊,隨手就能畫出成千上百的符紙,否則他們上哪學高深的控火術,更別提以符紙煉丹。

只是這麼一來,花費在買空符紙的銀子就相當驚人了,因此他們師兄弟被迫下山賺錢,或賣符、或捉妖、或驅鬼、或淨屋安宅……舉凡能賺到銀子的活都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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