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妙算 第一章 塔羅牌大師(1)

熱鬧喧嘩的大街上有各式各樣的攤販,其中一家攤子格外引人注目,豎著兩塊招牌,左寫「塔羅牌算命」,右寫「鐵口直算」,擺攤的人是個年約十八、九歲,相貌清秀,帶有慵懶神色的姑娘。

坐在她對面的客人是個比她小上一、二歲的姑娘,難掩害羞道︰「我跟他都是在林員外府里做事的,我是丫鬟,他是長工,我暗戀他有很長一段日子了……大師,我想問,我跟他有姻緣嗎?」

被喚為大師的袁音提起精神,手里拿著一副塔羅牌,朝她親切的指示道︰「客人,請從這副牌里隨意抽出四張牌吧!」

女客人依序抽出四張牌,袁音擺成「戀人金字塔」的陣形——?也就是上方擺一張牌,下方擺三張牌,呈金字塔形狀,再一一掀牌,露出繪有佔卜圖像的正面。

女客人看到卡面的圖感到驚艷,卻是有看沒有懂,一臉懵然的問道︰「大師,這牌什麼意思……我跟他,成不成呢?」

袁音露出笑容,先是指著下方三張牌中間的牌道︰「這張牌問的是問卜者的心態,也就是你的心態,你抽到的這張牌是愚者逆位,表示現在的你雖然喜歡那個人,但缺乏勇氣,不敢主動出擊。」

女客人猛點頭道︰「是啊,我都不敢說……」

袁音接著指起下方左邊的牌,「這張是命運之輪逆位,問的是那個人的心態,看起來不太樂觀,命運之輪的倒轉,意味著你們之間可能有阻礙發生。」

看到女客人擔憂的蹙了眉,袁音繼續指起右邊的牌道︰「這張是女祭司正位,代表你跟他目前的關系還沒有定論,偏于曖昧,也就是想像的成分居多。最上面這張是戀人正位,問的是你們未來的發展,抽到戀人牌不代表你們一定會成為戀人,但戀人牌是一個起點,暗示一段新關系的開始,你們還是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建議你可以先耐心等待,等你認為時機成熟了再向他表白,機會會更大。」

女客人記不得她說的那些牌的名稱,但是听得懂她最後一句話,開心笑道︰「太好了,我跟他還是有機會的!」

「好好努力還是有希望的,成了的話,請幫我多多介紹客人來。」袁音笑咪咪的道。

「這當然沒問題了,大師,謝謝你,我會听你的建議試試看的。」女客人開心地拿出了二百文銅錢給她。

袁音道了聲謝謝,送客後將銅錢收入錢袋里,她數了數,早上的客人只有五個,不多,但也夠了。

她望向頭頂毒辣的太陽,覺得這對皮膚很不好,再听到肚子傳來咕嚕咕嚕聲,雖然還不到中午時間,但她心中有了決定,「收攤,回家吃飯吧!」

她的攤位由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組成,只要搬到一台小推車上推回家就好。

「就是她,才幾歲就敢自稱是大師幫人算姻緣,怎麼不先算算自己嫁不嫁得掉?」

「哪有正經姑娘家會擺攤幫人算命的,肯定是沒有人上門提親的……」

途中,袁音听到了幾個婦人的譏諷,只咕噥了聲「又不是我要客人叫我大師的」,就這麼推著推車往前走。

她就住在這附近巷子里的一間屋子,雖然老舊,但可以遮風蔽雨,還算過得去。

中午要吃什麼好呢?

天氣太熱,袁音決定簡單煮個面就好,她先提了水,再燒起柴,嘴里念念有詞道︰「好懷念水龍頭和瓦斯爐,多方便哪……」她抹了抹汗,拿起扇子搧風,「要是有冷氣還是電風扇,該有多好……」她長長唉了一聲,「我更想要可以沖水的馬桶啊……」

袁音的本名叫黎子琦,因為一場公車車禍,在四個月前穿越到這個歷史上沒有的永豐王朝。這也是她第二次出車禍,第一次車禍是發生在她十六歲時,當時爸媽載著剛放學的她和哥哥要去吃大餐,被對面酒駕的貨車迎面撞上,只有她和哥哥幸存,沒想到八年後,她還會再遇上車禍,這一次卻沒那麼好運,一撞就死了。

幸運的是,她穿越到這里,借著原主死去的身軀重活了過來。

憑借著原主的記憶,袁音知道原主的父母雙雙病逝,無依無靠,才會一時想不開的跳池自盡,也因為原主沒有親人,所以剛穿越來的她沒有依靠,只能想辦法養活自己,將想念現代親人和朋友的心情壓抑下來。

而沒有特殊技能的她,也只能用原來當成興趣,學得頗有成就感的塔羅牌佔卜來糊口飯吃了。

所幸永豐王朝民風開放,吞火、吞劍的街頭表演處處都有,偶爾還會看到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她會用塔羅牌佔卜並不是多希罕的事。只是民風再開放,百姓們願意包容不同的人事物,骨子里還是保有男尊女卑的觀念,女醫、女官、女將軍僅是少數中的少數,多數人還是認為女人要遵守三從四德,而階級制度也是存在,在街上擺攤做生意是最低下的,遑論是她這種年輕女子出來擺攤,更是被瞧不起,也不受到信任,所以她的生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賺不了錢但也餓不死,而且還多了她會嫁不出去的惡言。

袁音對此倒是無所謂,她並不想嫁人,因為她理想中的婚姻是現代的一夫一妻制,且丈夫得是個有著寬闊的胸襟、能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但在永豐王朝,男人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女子在出嫁後必須以夫為天,當個賢妻,無法活得自我,所以她寧可不嫁。

然而她這個穿越女也沒有開創大事業賺大錢的念頭,比起當醫生的優秀哥哥,她胸無大志,念普通的私立大學,畢業後當個一年一聘的約聘人員就能滿足,覺得人生有美食可以吃,可以安好的過就好,嗯……她就是懶。

袁音見水滾了便把面撈起來,在上面淋了醬油,打了顆蛋攪拌,最後再灑點蔥花,一碗特制的蛋黃面就完成了。

「如果我能中樂透就好了,這樣就能買下一座大山莊,剩下的錢用來置產投資,下半輩子當貴婦自由自在地過……」

當然她是痴人說夢,哪兒有樂透可買啊,她還是得擺賺錢才能養活自己。

她吃了口面,又熱得配了口涼水,「不行,今天真的太熱了,萬一曬黑還得了,我這張臉算不上漂亮,也只有皮膚白這個優點……我看吃飽後就睡個美容覺,等天氣變涼後再去擺攤吧……」

就這麼決定!

華燈初上,一輛深藍色的華貴馬車緩緩在鳳陽侯府的朱紅大門前停下,隨之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輕男子下車,守衛立即向前迎接。

那正是鳳陽侯樓君煥,年約二十四、五歲,長得相當俊俏,有著一雙狹長又冷漠的鳳眼,當眉毛一個輕挑時,無形中會散發出一股清冷又桀驁不馴的氣息,看似不好靠近。

「侯爺,您回來了!」

樓君煥見守衛恭敬的行禮,腳步也沒停,逕自踏入府內,後方的貼身侍衛也迅速跟上。

行走間,一直遇到下人朝他恭敬行禮,樓君煥都大步走過,未多加理會。

遠遠地,前方有個穿青衣的年輕男子,在听到下人高喊侯爺的聲音時,忙不迭的轉過方向,加快步伐來到樓君煥的面前,畢恭畢敬道︰「侯爺,老夫人在等您,吩咐了只要您一回府就馬上過去一趟,要是您不去,她今晚就不睡了。」

這是侯府內的總管王燦。

樓君煥冷冷瞪視他,譏諷道︰「你倒是把你爹那一套學得十成十。」

「不敢……」王燦低下頭,一張年輕的女圭女圭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小的只是遵照老夫人指示……」

樓君煥撇過臉,原本想早點沐浴歇息的他,不得不挪步先去見母親。

見樓君煥往老夫人的院落方向走,王燦悄悄吁了口氣。

他們王家每一代都是擔任侯府的總管,今年初年邁的父親退下,改由他接任,他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剛剛侯爺說他將爹的那一套學得十成十,這算被稱贊了吧?

王燦模了模頭,臉上泛著欣喜,用祟拜的目光目送樓君煥離去的背影。

樓君煥的小廝阿泉正想到大門口等主子回來,才走到半路,正巧看到主子的身影,忙向前迎接道︰「侯爺,您終于回來了,是要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樓君煥橫了他一眼,阿泉立即閉上嘴。

他在心里想,侯爺是心情不好嗎?見人走遠了,他趕緊跟上,「侯爺,等等小的呀!」

之後樓君煥來到母親的院落里,通報一聲後便進了房內。

老夫人孫氏坐在一張大紅檀木椅上,正吃著廚房準備的甜湯夜宵,高高瘦瘦的她仍舊看得出年輕時的美貌,和樓君煥有幾分相像。

此刻見兒子來了,她抬起凌厲的雙眼道︰「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這幾天都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是走丟了。」

「皇上有事找我商量,不去不成。」樓君煥落坐在娘親對面,打了個手勢,馬上有人上前替他倒茶。

「最好是皇上找你,每天你都早出晚歸,連讓為娘的瞧你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孫氏不怎麼信地哼道。

樓君煥听著娘親的抱怨,喝了口茶後問道︰「娘,您有什麼事找我嗎?」

孫氏重重摔了湯匙,「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你還想裝傻?」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小子就是怕她逼婚,才故意躲她這個娘的!她怨氣沖天又道︰「君煥,你真的該為自己的婚事想一想了,你已經二十五,別人這個年紀都不知生了幾個孩子,你連一個子兒都沒迸出來!」

「娘,您不怕我一訂親又出事了嗎?我這犯煞的命格,就連皇上都不敢為我賜婚了。」說完,樓君煥一派悠閑的端起茶喝,覺得這茶真好喝。

孫氏臉色一變,想起皇上在兒子十八歲後陸續為他賜下的三門婚事,女方都是出身良好的高官之女,結果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去,坊間都在流傳他這個鳳陽侯命中帶煞,才會一連克死三任未婚妻,現在別說皇上不敢賜婚,連一般大戶人家的閨女都不敢嫁他。

孫氏真覺得不甘心,明明她把兒子生得那麼俊,本應該有很多姑娘搶著嫁他才對,想不到會遭遇婚事不順,被說閑話,甚至還有人寫成話本,主角有著克妻命格,分明就是在影射她兒子……

一抬眼,見兒子涼涼的喝著茶,她眼一瞪,「你怎麼說自個兒命格犯煞了,你不是最不信邪,說那是迷信的嗎?」

樓君煥確實是不信邪的,他只是不想成親才這麼說。在過去皇上賜婚時他不得抗旨,現在母親想左右他的婚事,他當然不肯。

他沒正面回答,繼續喝著茶。

孫氏見兒子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知道他一點都沒有成親的心思,更氣了,「因為你這個長子還沒成親,你二弟也無法成親,那個洪氏成天向我埋怨,一副是因為你命格帶煞才連帶害她兒子無法說親!哼,要不是她娘家對老侯爺有功,我也不會容忍她耀武揚威那麼久……」

死去的老侯爺共有一妻兩妾,孫氏向來與這個洪氏不和,但礙于洪氏國公府娘家的哥哥曾在老侯爺打仗時救他一命,還捐糧草救了整個軍隊立下大功,因此孫氏就算對她很厭憎,也得看在她娘家的救命恩情上容忍下來。

樓君煥一听母親叼念個不停,忍不住站起身,「娘,您早點歇息吧,我不打擾您了。」

孫氏看他一副要逃的模樣,不由道︰「君煥,你都二十五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你是嫡長子,有著為侯府傳承香火的重責……」

樓君煥回頭道︰「娘,您催著我也沒用,我連個談親事的對象都沒有不是嗎?我看,就別管長幼有序,先幫二弟說親吧。」

孫氏喉頭哽住了,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兒子踏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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