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 第七章 彼此錯開的心(2)

「你說,小雪听到陛下要給本侯與嘉善公主賜婚時,她是什麼反應?」錦衣衛的衙門里,華惟深一臉深沉地問著天機。

天機思索了一下,像是考慮著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最後才認真說道︰「她哭得一臉狗毛。」

哭得一臉狗毛?

華惟深皺眉。「什麼意思。」

「小雪姑娘听到侯爺要被賜婚的消息,抱著銀狼哭泣不休,整張臉都埋進銀狼的毛里了。偏偏銀狼現下這個季節正在換毛,小雪姑娘自是哭得一臉狗毛了。」天機答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上去挺可憐的。」

「總算還不是沒良心到極點。」華惟深心里好受了一點。

那個要命的丫頭隱藏了自己的公主身分,擺明了不信任他,讓他幾乎自我懷疑在她心中究竟地位為何,現下至少她听到他要與別人成親還會哭,代表還是相當重視他的,也不枉他特地讓天機與天璇去放消息,試探她的反應。

「她還說了些什麼?」華惟深問。

天機的表情當下變得有些凝重。「小雪姑娘似乎很是自怨自艾,以前她在皇宮的生活並不快樂,如今到我們侯府是因逃難被拐賣來的,中間過程之艱苦,天權也曾與侯爺稟報過,而小雪姑娘剛到侯府時,又遇到了廚娘及婢女陷害她的事……總之一切的不順心,讓她自我懷疑自己是個討人厭的人,失去了單純的快樂。」

華惟深很清楚天機簡化的陳述下那份沉重,因著知道了小雪便是樂平公主福瑞雪,他特地去調查她自小到大的一切,這才發現無論是福子淵所說的,還是小雪偶爾透露的,都不到她曾經所受之苦的萬分之一。

冷宮那是什麼地方?逼死逼瘋了多少嬪妃宮女,但小雪卻是自一出生就被扔到了冷宮里,性格沒有變得古怪極端已然萬幸,就算有端敏皇後留下來的嬤嬤教導,但畢竟已經無權無勢,宮里就算是下人也能對她克扣冷待、惡意欺凌,換個人都可能一心求死了,但小雪卻是天真單純地活了下來。

除了她的本性是真的純善,她的特殊能力或許也幫了她一把,但更多的,絕對是她在逆境之下仍能保有樂觀性格的關系,這小丫頭柔弱外表下的堅毅,遠在想像之上。

而她這一路自石景山逃難的過程,天權也替華惟深打探得清清楚楚。

在森林里,她拔野草、吃樹根,睡在充滿野獸窺伺的密林里,他猜想要不是有一些小動物相助,她或許已成了某些猛獸的月復中美食。

逃回城鎮上,為了怕自己逆天的美貌受人覬覦,她把自己滾成了泥人,為了怕有人認出她的身分,她不敢與外人多交流,只能像個小乞兒似的撿拾別人不吃的東西,偶爾接受路人施舍。

據所華惟深所知,那一段時間里,她被賣給人牙子後每天吃的干硬饃饃和粗面饅頭,應該是最美味的東西了。

這麼長久的苦難、這麼多的錯待,其實真不能怪她要隱瞞身分,每當想到這一切,華惟深的心就像被人摟著,又酸又痛。

他雖氣她卻放不開她。他想拯救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他以為自己與她關系不同了,只差一線便能捅破的曖昧,可惜她依舊不敢對他全然交心,那是一種刻在骨子里,對生存的恐懼。

「透露賜婚之事給她,就是想讓她看清自己的心情,既然都哭了,代表她心中有本侯。」一向篤定沉著的華惟深,此時竟露出了一絲不確定。「天機,你說她會親自來問本侯嗎?」

「屬下不知。」天機郁悶了,這種男女之情的事,問他這個單身漢不是存心虐狗嗎?

「本侯這般逼她,並非想教訓她,而是希望她覺悟。」華惟深輕輕一嘆,也只有這個傻里傻氣的小姑娘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

她失去的快樂,他會替她找回來,只要她願意相信他。

小雪拎著兩個包袱離開了鳳翔侯府,因為她是華惟深的貼身侍女,前頭又有劉媽與綠丹那事橫著,眾人都認為她的身分與一般下人不同,沒有人會攔著她,竟讓她輕易地走出了侯府的大門。

她原本花了一點時間與銀狼道別,它是她在侯府這段期間最好的朋友了,可是銀狼並不想離開她,居然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小雪無奈,只能帶它一起走了,希望華惟深知道她拐走了他的寵物,不會氣得太厲害。

經過了一天的沉澱,她想通了。華惟深要與旁人成親了,她就不該擋在中間當他的絆腳石,不能因為自己喜歡他就破壞了他的好事。

她也明白自己只要求助他一定會幫她,給她一切她需要的庇護,甚至是愛憐。可是將來如果他與嘉善公主成親了,中間夾了個她,必然會影響他的婚姻,嘉善公主也會不滿,更不用說她根本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人,她的心會痛死。

何況嘉善公主與皇後親近,如果意外查出了自己的身分,轉告皇後,只怕沒幾日她便要香消玉殯,世上再沒福瑞雪這個人。

諸多考量之下,她決定遠遠離開,天下之大總有她的容身之處,何況她有那麼多動物朋友幫忙,怎麼也餓不死的。

顯然小雪的想法與華惟深完全不同,他想逼得她來找他,她卻就這麼孤伶伶地帶著銀狼,尋找離開京城的路。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後跟著天璇,從一大清早走到夕陽西下,她其實一直在城西轉著圈子,甚至離侯府還沒有三里遠。

而且這回她還忘了隱藏容貌,沿途不知有多少狂蜂浪蝶想一親芳澤,就算能與小美人聊聊也好,但不是忌憚她身後的銀狼,就是默默的被天璇解決了。

上回她能找到錦衣衛衙門,是因為有銀狼帶著,這回銀狼不幫她了,只是默默守著她,她便失去了方向。

夕陽余暉只剩下黯淡的光,街上的店面已經慢慢關上門板,行人也寥寥無幾,再不久就要宵禁,小雪知道自己不能再走了,便想找個地方至少先度過這一晚。

她看著前方轉角那間彷佛有點眼熟的布莊,心忖自己似乎不久前才在那兒轉過彎,那會兒轉左,現在轉右總成了?

于是小雪抱緊包袱,走到布莊後右轉,才走沒幾步,赫然發現前方竟是條死路。她嘆了口氣,都忍不住懷疑當初自己怎麼走出石景山的。

抱著原來自己是路痴的覺悟,轉頭便想出這條暗巷,然而她一回頭便撞上了一堵堅實的胸膛,疼得她驚叫出聲,倒退三步,大眼兒瞬間蒙上淚花,正想抬頭向對方道歉,順便請人讓道,卻在看清來人時啞然無語。

而眼淚,一瞬間就流下了。

「你想去哪里?」堵著她去路的人便是華惟深,而且是臉色相當難看的華惟深。小雪看著他鐵青的表情,搖了搖頭,又退了一步,當下明悟為什麼世人都這麼怕錦衣衛。現在她也怕了啊!更遑論她遇到的還是錦衣衛里的大魔王!瞧這小丫頭惶恐的表情,難道他還會對她不利?

如今華惟深必須緊握拳頭,才能控制自己不把這個狠心的女人抱到懷里狠狠的蹂蹣一番。他等著她來向他詢問、向他求和,她卻干脆地拎著包袱一走了之,還帶走了他的狗。

究竟、究竟她把他的感情當成什麼了!

他壓根不想知道她的答案,因為他知道她說不出,這丫頭傻起來是不可理喻的,于是黑著臉直接將人扛起帶回了鳳翔侯府。

華惟深光明正大扛著小雪進門,侯府的門房都看呆了,接著一路上的下人險些沒看凸了眼,卻是沒有人敢多置喙一句,紛紛別過頭當作沒看到。

就連資格最老的李總管也聰明地不發一語,只是搶在前頭為華惟深開路,讓下人們散去,方便他直接將人扛進房間里。

華惟深真的氣炸了,他進了房間後直接將小雪扔到了床上,接著不待她多說一句,他俯下了身,凶猛而準確地吻住她。

他就像森林里最餓的猛獸、最狂的霸主,在她唇齒之間無情的肆虐,桀驚不馴地掠奪她的清純與甜美。

她所有的哀婉、淒切、情動、恐懼,全被這記熱吻所燎起的大火一下子吞沒,天與地倒轉,白與黑變換,整個世界只存在著他的氣息,他的溫熱。

慢慢地,或許是他的氣出了一些,又或許他終究是不忍心,這記瘋狂的吻開始變得婉轉悠長,他的唇摩拿著她的,留連不休,力道由重重的變得輕輕的,情意取代了怒氣,曖昧與纏綿交錯升起,開始能感受到他霸道中的溫柔與留戀。

他甚至緊抱住了她,讓她少女初長成的尖尖角抵著他堅硬的胸膛,反覆碾印,又麻又漲,又痛又癢,卻又有一種羞恥的渴望,讓她無力推開他。

終于,他親夠了,消氣了,從她身上退開一點點距離,目光卻仍似鷹隼般的銳利明亮,對比著她微醺的盈盈秋水,彷佛隨時隨地準備好將她一口吃下。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永遠別想離開我!」他略帶沙啞的開口。

小雪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眼淚都還掛在眼角,腦袋跟不上心神,唇上的熱度與紅腫極為緩慢地提醒,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你怎麼可以這樣?」小雪明明是質問,卻是大眼氤氤可憐得要死,聲音軟綿綿的似在勾引他。

「我為什麼不可以?」華惟深其實是憤怒的,但這樣的怒火對著她卻發不出來,他始終沒有辦法真的生她的氣。「我們之間兩情相悅,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偏偏你不信任我,隱瞞了你的真正身分,現在居然還想逃?福瑞雪,這是你欠我的!」

兩情相悅,他真的說了兩情相悅吧?小雪止不住心中那一點喜悅的苗兒就要蓬勃生長,雖然她不懂他明明喜歡丑的,怎麼又會看上她。

或許他對她的喜愛,已經超月兌到了不在乎自己喜好的地步?她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和別人成親了啊……」

「你覺得我在心里有你的情況下,會與別人成親?」所有的怒氣,無奈地化為了難過與惆悵,她到底把他想得如何卑劣,竟認為他在愛上她的情況下,會娶嘉善公主?

「但那是聖旨……」

「我都能頂著皇後的壓力找到你,頂著皇帝的壓力幫你大皇兄,你認為聖旨逼迫得了我?」華惟深的聲音已漸漸恢復平靜,但眼中有掩不住的疲憊。

小雪瞧清了他眼中的落寞,猛地心口一疼,剛剛明白他心悅她的那種喜悅,隨即被一陣涼意所取代。

她好像錯了,錯得很離譜。

她怎麼就沒想到他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有千種萬種手段可以抗旨,還能抗得皇帝都心悅誠服!

其實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不會想和別人成親的,他根本不喜歡嘉善公主,可她還是逃了,是不是她從骨子里,就不相信他會為了她義無反顧?

雖然說那是她不敢確定他對她的情意、自己在心中嚇自己造成的結果,但她怎麼能……把他想得那麼壞呢?他明明對她這麼好、這麼寬容、這麼寵溺,其實最壞的就是她啊!

「你知不知道,我等著你來問我?」說到這里,華惟深幾乎無力了,他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打動她,讓她交心,讓她完全相信他。

畢竟從小到大的成長陰影太難去除,她寧可相信動物也不願相信人,他的手段又是一貫的強硬,用各種陰謀逼出人性,這次居然直接逼走了她,卻是他始料未及。

對她,他真有種黔驢技窮的感覺了。

看出了他的沮喪與無奈,小雪覺得自己更壞了,竟將驕傲冷酷、高高在上的他拉下了神壇。

「對不起……」她怯生生地道,小手輕輕模著他美得不像話的俊臉。

華惟深只是深深盯著她,不發一語。

「我錯了。」他那樣看她讓她的心好痛,她不由微微抬起臉,主動在他微涼的唇上輕印了一記。「我以後會相信你。」

他那原本漆黑不見底的眼眸,似乎多了一點亮光。

  

「我以後什麼都會告訴你,不會瞞你了。」她又親了他一下,這一次停留得久了一點,甚至學著他輕輕咬了他的唇。

華惟深幾乎本能的想回吻她,只是他克制住了,但心中那被她只字片語點燃的引信,卻滋滋作響地試圖引爆煙花。

「華惟深,我……我心悅你!」小雪豁出去了,這回深深的吻住他,雙手還摟住了他的頸項。

那煙花引爆了,在華惟深的心中開出燦爛的花,他好像等了成千上百年,終于等到她的承諾。

可能因為等得太久,愛得太深,這記由小雪開始的吻,漸漸地變了調。

兩人已經不滿足這種膚淺的交流,試圖在對方身上更深層的探索。

她體會到了男性的陽剛,他則心折于她女性的柔美,熱情滿溢之下,差一點,差一點他們便越過了那禁忌的界線。

華惟深微喘著氣,替她拉回了被他扯落的上衣,接著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懷里,看不到她那冰肌玉膚、春色融融,他勉強克制住了情/yu。

小雪更是不敢看他了,這真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事,床笫之事嬤嬤教過她的,她知道方才兩人逾矩了,該停卻停不下來,要不是他先止住了沖動,她會願意給他的。

這會兒,她真的欽佩他的理智,感動他的自制。

綿纏的激情漸漸化成了相伴的溫情,他們就這樣緊緊抱著,雖沒有再進一步,但誰也不想放開,直到夜色更闇,風月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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